迎接自奥格斯堡银行返抵日本的莉音,革命社全体成员在东京办事处齐聚一堂。
首先莉音开口说道:
「整理一下吧。我们集团内部目前扛著将近一五〇兆日圆的隐性负债。现在是靠著拚命调动集团企业之间的资金流,才勉强营造出合乎帐目的状态。在决算上,只有上市子公司看起来还维持著健全的营运状态,非上市企业则是已经完全没钱可用。」
我接著搭腔回应:
「这是集团濒临崩溃的危机。我虽也努力想过要力挽狂澜……但就是想不到能够起死回生的方法……就连这一秒钟都有莫大的资金付诸流水,因此我们愈慢采取对策,危机状况就会跟著愈演愈烈。」
「唯一称得上有帮助的筹码,就是已经与俄国完成和解。如此一来,我们总算能够好好集中精神展开事业活动。」
「在不知何时会遭到暗杀的状况下,带著贴身保镳前往世界各国跑业务的作法,想也知道无法永远持续下去啊。」
「但双方议定的和解方案,却是我们得拿出两百兆日圆投资俄国,协助俄国重建经济。而在投资对象方面,只要是对俄国经济有助益,我们都能自由挑选,所以这并不是一笔亏本生意。但我们也必须设法凑出这笔钜款才行。」
「就算听见两百兆日圆这个数字,还是一点实感也没有呢……我真对能够自然而然地把这种庞大单位当作耳边风的自己感到不可思议啊……」
沙织微微侧头露出困惑神情,恒太随即一脸得意地插嘴表示意见:
「看样子沙织总算也开始发挥出本大爷的教育成果了呢。把一名无知且顽固的小姑娘矫正至这种水准,可真是一条永无止尽的漫长道路啊。」
「抱歉,我离题了,还不小心逗乐了某个笨蛋。莉音,请继续吧。」
「投资采阶段性方式进行,第一阶段为二十兆日圆。首先,我们必须尽快凑出这二十兆日圆才行。」
「相当吃力啊。不过倘若只是二十兆日圆的话,基本上还难不倒我们。问题在于还有没有办法继续推行下一个阶段的投资计划。我们非得继续投资完剩下的一八〇兆日圆不可啊。」
我指出重点说道。
「关于这点,就只能透过今后的事业活动卯起来赚钱,再逐步投入俄国市场了。」
「但我们的事业活动已经到达顶峰了啊。国内外再也找不到能够收购的金融机构,ORI
FA则是打从一开始就赤字连连,KKCS如今也是负向周转的状态。目前遗维持著正常盈利 的,就只剩速水半导体工业的ORION服饰,以及Western Union股份有限公司的核能事业等实业而已。」
「集团内的实业绩效稳定固然是好事一桩,但跟金融事业比起来的数字实在有点小啊。若无法让金融事业复活重生,革命社集团就不可能东山再起。」
面对这个空前的离谱难题,莉音忍不住发出沉吟。
实际上,革命社集团筹措的资金有95%都集中在国际商业银行。国际商业银行所从事的是 金融事业,除此之外的5%则为实业。不同于脚踏实地累积业绩的实业,金融能在转眼之间让资金膨胀成一笔钜款。一旦回顾这过度夸张的急速成长,有时内心都会不禁感到害怕。
「很抱歉再插个嘴……假使无法对俄国进行两百兆元的投资计画,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沙织提心吊胆地开口询问。
「战争可能再度爆发也说不定。」
「FSB会开始行动,导致我们不得不雇用贴身保镳,对吗?」
恒太这时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窃笑神情。
「呵呵呵,到时就由我再度发动阴谋吧。不管对战多少次,我能撂倒俄国都是无庸置疑的事实啊。」
「反正到时候大概又得跟普奇罗夫谈判出另一个妥协方案,当下也只能根据状况,临机应变地采取行动了。」
「这种目标不明确的情形,真令人感到郁闷啊。该说是内心觉得不太踏实吗……」
「愈是广泛地扩张事业版图,这种不确定状况就会跟著增加。而若不能一再跨越这种挑 战,企业便无法获得成长。」
听莉音这么一说,恒太随即挺起胸膛点了点头。
「就是这么一回事。由本大爷统治的国际商业银行,如今已名符其实地成为世界最大的企
业集团。而且很快就会在月球表面设立分行,接著一路挺进至火星。我们国际商业银行集团大概很快就能将经营版图扩展至银河系以外的宇宙了吧。」
沙织怒气冲冲地反呛:
「你那种想法叫作海市蜃楼啦!而且说真的,世界最大的企业集团应该是革命社才对吧?国际商业银行百分之百只是革命社的子公司而已啦。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处心积虑地想让自己成为主角啊?」
「话虽如此,但恒太真的已经成为世界级顶尖人士了啊……」
「巳继果然十分识相呢。我甚至已经超越神明了。上星期,我终于满足投胎转世的条件,刚转职成为鬼子母神没多久。」
「你什么时候超越的啊?先前明明还说自己就是神明的……」
「鬼子母神这名字听起来好像很厉害,但其实还是神明喔?我记得神好像是专司生产及育儿的神明才对……」
沙织皱起眉头。
我则重新打起精神,把话锋拉回正题。
「话又说回来,对俄国一开始的那笔二十兆日圆投资款该如何运用呢?」
「首先,分配十兆日圆作为重建俄罗斯火箭公司的费用吧。我们得重启飞弹实验、添购配备,以及推动更进一步的技术开发。至于剩下的十兆日圆,就用来投资在俄国收购的金融机构,以求巩固基础吧。俄国景气目前处在谷底状态,只要把钱放进金融机构,过没多久就会帮我们捞回好几倍的利润了。」
「那方面我明白了。再来就是最关键的革命社集团重建一事,莉音你有什么好点子吗?目前状况实在过于离谱,集团过度多角化经营,完全不晓得该如何是好啊。」
「这话听起来可能没什么建设性……但接下来也只能暂时中止扩大集团规模的行动,转而集中火力经营现有事业了。」
「现有事业……特别是重新审视金融事业,展开能够创造出利润的体制改革吗……」
「但坦白讲,我还没想到任何具体方案。接下来必须详细检视集团事业概况,同时赶紧拟定对策才行。」
「你不觉得正是在这种时候,才应该去找立花董事长商量看看吗?毕竟他是一位大前辈事业家。再者,说到有足够能力指导我们的事业家,我也只能联想到立花董事长或罗莎。」
莉音一脸伤脑筋地交抱双臂。
「这个嘛……嗯──我是觉得大概连立花董事长也不晓得该如何经营一个如此巨大的企业集团就是了……而在这方面我们也好不到哪去啊……反正也无法立刻想出解决方案,就去寻求一些建议好了。巳继,明天我们一同前往拜会立花董事长吧。」
「嗯,没问题。」
「好吧。我允许你们去拜访立花。」
恒太抢先发出许可令。我还真搞不清楚为何非得经过恒太同意不可。而莉音则开口询问洋洋得意的恒太:
「恒太有想到什么好主意吗?」
「哦……意思是需要本大爷的力量啊。但真的没关系吗,你当真想藉助我的力量吗?这样会对地球造成过大负担,进而导致人类灭亡也说不定喔。」
「没关系。只要能形成突破僵局的契机,不管是多无厘头的点子都无妨。说来听听吧。」
「莉音是当真打算毁灭地球吗?恕难从命……我岂能杀光地球上众多紧抓著我不放的可悲贫民们……」
「你喔,每次都只会拐弯抹角讲大话,其实根本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对不对?你就老实一点讲出『我不知道』好不好啊!」
「看来折织无论如何都想逼我出手毁灭地球的样子……好可怕的恶魔啊……」
「到底要怎么曲解,才能把我形容成恶魔啊!」
「哎呀,沙织,这次也不能怪他。毕竟这是没人回答得出来的难题啊。」
我出声安抚沙织,莉音则语调恳切地接著说道:
「无论是多么荒唐的事情都可以。只要有个能够形成小小契机的点子就行。麻烦各位试著动动脑筋吧。」
「我会再绞尽脑汁想想看。」
「知道了,我也会试著想一想。」
「本大爷迟早会发表我的主意。只管放宽心等待就好。但是,要等我找到不必毁灭地球也行得通的方法再说。」
「好的——虽然听不太懂各位在聊些什么,但我会努力想想看!」
恒太及柚学姊大概都靠不住吧。莉音温柔地出声说道:
「只要在能力所及的范围之内就好了唷,小柚。」
「嗯!」
我向前探出身子。
「我们虽面临紧要关头,但危机并未浮上台面。集团企业仍有办法维持运作,而且我们也还勉强能够凑出要用来对俄国进行投资的二十兆日圆
。这代表我们并非束手无策。趁著还有能力一战的现在,祭出起死回生的一招给世人瞧瞧吧!」
「没错。这是赌上革命社集团生死存亡的一战喔。」
莉音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就由本大爷亲自操刀撰写大逆转的剧本。好好期待吧。」
恒太则是始终保持著骄傲自大的态度。
一抵达睽违已久的亚克昂斯,我们立刻受到立花董事长的热烈欢迎。
位于亚克昂斯进驻的大楼当中,有一间料亭风格的料理店,我跟莉音在这间料理店的包厢与立花董事长对面而坐。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还真是凡事都叫人啧啧称奇呢。尤其国际商业银行的急速扩张更是令人瞠目结舌。就企业成长而言,是一段足以名留青史的纪录。那位总裁真了不起。」
就连从局外人角度观看的立花董事长,都对恒太刮目相看。也是啦,毕竟连大原总理都暗中对他赞誉有加,甚至在国际会议的场面上,各国VIP亦对恒太赞不绝口。久而久之听下来,就连我都开始产生类似的感觉。看来我搞不好也是恒太的情报操作战术的受害者。这就是传说中的洗脑吗?只是想不到居然连大实业家、总理总裁,以及全世界各国元首都能瞒骗过关,可见这必定是相当高水准的洗脑话术。
「就某种层面而言,他确实是一名非常不简单的人物。但该说他有危险的一面吗……总之他是个很特殊的家伙……」
我虽尽可能地试著正确地形容恒太,却还是不自觉地改用了抽象字眼。
莉音也跟著搭腔说道:
「那孩子从小就具备身为煽动者的资质啊。然而现在回想起来,对恒太而言,学校及社区的舞台都太过狭小,并不是个有助他展露头角的环境。我认为只有毫无遗漏地网罗了整个地球的国际大舞台,才是最适合恒太大展身手的舞台。」
莉音的总结虽然浅显易懂,可是我却颇感意外地提问:
「意思是说莉音也很赞许恒太吗?」
只见莉音微微侧头,发出沉吟。
「嗅?唔……我也说不上来……算是赞许他吗?似乎也不太对……」
在一旁聆听我俩交谈的立花董事长开口说道。
「连你们也无法理解,那八成就代表他确实器量非凡。就连你们都无法测透他的才华。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咦!?结果听起来是这种感觉吗?总觉得无法完全接受啊。」
「的确无法接受呢……搞不好是因为我们一直都跟他走得太近,才变得无法坦然接受这个事实……完了完了,我开始感到愈来愈莫名其妙了。」
「这也是那孩子的阴谋……」
「太可怕了……想不到我们的思考竟然被他暗中掌控住……」
于是我们愈是思考有关恒太的事,脑海里就愈是总结不出一个像话的结论。连我都渐渐搞不清楚到底什么才是正确的了。看样子还是别太深入追究恒太的才能比较妥当。
「言归正传,今天是要聊有关革命社集团的进退问题,没错吧?我并未即时掌握到财务的急迫状况,也不晓得能提供多少建议就是了……」
「对对,今天是为了此事而来。我们以前虽是再三跨越难关,不过这次却快要碰上更加要命的艰难关卡了。危机重重啊。」
尽管只是简略带过,但在跟立花董事长预约会面时,我们已就能够公开的范围向立花董事长解说过集团目前所面临的危机。
「像你们这样的大人物愿意拨驾前来跟我这种无名小卒徵询建议,令我感到十分高兴。我也很想助你们一臂之力。但我必须事先声明,这已经不是我所能应付得来的事情了。对我而言,这是件发生在天界……是次元截然不同的大事啊。」
「只要能提供几个有助集团重建的头绪就好。坦白说,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目前虽为了压抑住急躁之情,而尽可能地表现出冷静沉著的模样,但实际上却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一般辗转难眠。因为是在立花董事长面前,我才敢表白。」
语毕,莉音面露苦笑地耸耸肩头。
这大概是莉音的真心话吧。我之所以觉得莉音面对这种危机状况仍然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是拜她努力保持镇定所赐。
「因为你们只顾拚命扩张事业规模,会陷入这种窘况本就理所当然啊。就算一味扩大规模也得不到什么好处。透过卖掉亏损事业,以按部就班地稳扎稳打的方式,或许还有办法东山再起也说不定。」
我插嘴说道:
「罗莎小姐也给了我们类似的建议。她说连负债累累的企业都加以并吞的扩张行动,简直愚不可及。我们还被揶揄成大舰巨炮主义,她更断言我们绝对无法称心如意。」
「我想也是。史坦伯格小姐所言不无道理。」
「我们自己也是心知肚明。尽管如此,我们仍决定走上扩大事业版图的道路。我们打算不畏艰难地勇往直前,想把全世界都尽收掌中。」
「然而没辄的事情就是没辄。我认为你们必须先绕回原点,好好整顿一下自己的事业。否则再继续走下去,就只有破产这个结局在等待著你们。」
「我明白,我全都明白。但我不会放弃这条路,这同时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大好机会。因为我们已经一次又一次地跨越危机,好不容易才来到距离掌握世界只剩咫尺之遥的地步。要是因为危险就决定掉头离开,那我们会变成一个平凡不过的企业体。或许日后再也没有机会称霸全球。」
「所以你想要一个能够继续向前迈进的建议?」
「嗯,拜托您了。」
「……真是个困难的要求呢。面对远比我来得更有才华且精明干练的你们,我根本提供不了任何有用的建议啊。」
面露苦笑的立花董事长接著说道:
「话虽如此,但若要我整理一下我能给的建议……我只能说,你们目前有两个大问题。第一个问题,就是你们扛了太多赤字事业。照理说,亏损部门应当立即切割,以求彻底缩小企业编制才对……但那种作法有违你们的期望吧?」
「嗯,除非真的已经毫无前瞻性可言。」
「第二个问题呢,就是所谓的大企业病。」
「大企业病?感觉是个很合大众媒体胃口的名字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觉得刚好也能套用在你们身上。在还看得见旗下企业经营团队于员工们的表情时也就算了,但企业规模一经扩大,对旗下企业的审核渐渐变成只注重数字涨跌的话,背后必定会有陷阱在等待著你们。」
交互看了我与莉音一眼之后,立花董事长继续说道:
「缺乏身为企业组织应有的紧张感、缺乏积极进取的心态、缺乏企业集团应有的整体性……讲白一点,就是旗下企业的经营团队及员工们,都变得像是公务员一般。而且这种现象会渐渐反应在数字面。例如方才你们说明状况给我听的时候,有提到KKCS一开始也是高收益部门,如今的周转率却呈现负成长对吧?初期的KKCS是以亚克昂斯为中心,边与我保持密切联系边展开事业。但如今的KKCS已经拓展为超过一百家以上的连锁店体系了吧?你们有跟所有经营团队保持密切联系吗?应该是没办法吧?」
「几乎形同照表操课啊。我们顶多只是原封不动地批准国际商业银行担当部门所呈交上来的书面请示而已。」
「是吧。那样当然不可能提升利润了。」
我转头对莉音说道:
「像卡尔弗特财团不也是得了所谓的大企业病吗?在我们收购互助保险公司的过程中,你应该也很清楚地认识到这点才对。互助保险公司与RBB的纠葛,以及卡尔弗特财团几乎撒手不管经营事宜的状况,感觉都跟立花董事长所说如出一辙啊。虽然跟他们比起来,我们集团的规模根本就只是小巫见大巫,但两者之间颇为雷同也说不定。」
「嗯。我想卡尔弗特财团是真的认为旗下企业集团的死活完全无关紧要。纵使旗下有多达九成的企业通通泡汤,卡尔弗特财团大概还是不动如山吧。可是我们的状况不一样,旗下企业的兴衰将直接关系到革命社的存亡。」
「即便只是像亚克昂斯这种程度的一介企业,倘若我没有亲自日夜把关管理的话,亚克昂斯也极有可能会罹患大企业病,导致整个组织陷入麻痹状态。因此,对于如此彻底扩大企业规模的你们而言,这是个再理所当然不过的状况啊。」
「现实问题是,我们很难把所有企业都归入直接管理的体系底下。而旗下企业呈交上来的报告,我们也只能单凭数据进行判断。」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必须尽可能地尝试所有办法。对于赤字额度较大的事业,我们也得亲自出手解救看看才行。」
莉音像是在整理问题似地缓缓开口说道:
「也是……就我们的集团而言,持续造成钜额亏损的部门有ORIFA及其他几个金融机构……虽说难度很高,但只要那一部分整理妥当,就能大幅缩减赤字额度……只不过,整个集团目前背负的负债太过庞大,就算稍微降低赤字也无济于
事。」
「假使怎么做都很困难的话……倒还有另一个方法可用啦。」
听见立花董事长这句话,莉音立刻开口追问。
「一个方法?是什么样的方法呢?」
「很简单啊。就是接二连三地赚进超越集团赤字的利润。听起来或许可笑,但这确实是个不变的真理。」
「啊哈哈,一点也没错。」
「我们只顾被脚边的数字牵著鼻子走,不断烦恼该如何整理负债及赤字但或许就这样勇往直前,也不是什么坏事喔。」
我出声说道。
「那就一边出手处理赤字事业,同时也试著考虑开创新事业如何?只是说归说,有那种利润高达数百兆日圆之谱的新事业吗?」
莉音微微侧头思索。
「这世上根本找不到利润数百兆的事业吧。假如真有人能发现这种事业,那此人大概就是超越神明的存在。只不过若由你们出手的话,我会觉得并非全无可能就是了。」
「能跟立花董事长谈话,真是太好了。我有灵感了。总之只管向前突击,拚死拚活地发动总攻击,似乎也是个不错的点子。」
「嗯。搞不好就这样直冲到底也无妨。既然是场攸关能否掌握世界,成败端看老天安排的重要竞赛,那么发动自杀式特攻也不赖。」
「那种作法不叫竞赛,叫赌博。真是够了,你们有够疯狂。这代表我果然没有看走眼。我愈来愈期待你们未来的表现了。」
立花董事长虽是傻眼,但看起来却也有种乐在其中的感觉。
沙织已将ORIFA相关资料整理妥当,我与莉音便坐在圆桌旁边,仔细地浏览资料内容。ORIFA是以沙织为中心进行管理,用来收购金融机构的证券化商品。
我丢开手中资料,重重叹了口大气。
「在我们拥有的众多事业当中,这里的绩效简直奇差无比啊。」
「俨然是最大的亏损部门呢。由于设定成投资人获利率为零至百分之二十的状态,所以只能说幸好还没被世人发现异状。倘若此事曝光,我们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从资料上移开目光的莉音语气轻松地如此说道。
沙织则是一脸不安地提问:
「要在隐瞒真实营运成绩的状态下,继续提拨款项弥补投资人们的损失吗?」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啊。」
「只能继续撑下去。就事业本身而言真的已经无药可救,但起码比在与俄国对战时疯狂拋售原油的举动好上百倍。」
莉音与我同时点了点头。
「但和俄国的战争只是暂时性的活动,ORIFA却是今后仍要永续经营的事业吧?那我觉得最起码也得调整成不会再亏钱的状态,否则很难支撑下去呢。」
「也是……尽管只是权宜之计,但这样办好了。在透过ORIFA收购的金融机构当中,有将近一半是未上市企业对吧?就把这些企业的股份尽量拿到各国股市公开,藉此赚取上市利益好了。只要持股的流动性增加,就能在市场上进行贩售,让我们比较容易确保资金。」
「这是个不错的方案耶。在股市卖掉股份,多少能让我们变得比较有办法确保利润。集团内的资金也会变得充裕一些。」
「在以ORIFA收购的金融机构当中,有不少银行及保险公司的市价本就徘徊于谷底,因此当时几乎都成功地以最低价买进。只要景气反转向上,ORIFA自然就不会再一直造成亏损……只不过考虑到我们面对的危机状况,实在没空等待成效啊。」
「公开股份的金融机构挑选及相关作业由我负责。这是国际商业银行旗下企业的事,因此也是必须跟恒太联手,暗中进行调整的工作。若由沙织负责的话,总觉得只会跟恒太不断起冲突,导致事态停滞不前呢。」
我边说边露出苦笑。
这是唯一不能委托沙织负担的工作。若由沙织担任,她在各种意义上都无法胜过恒太。
「OK——巳继,那就拜托你了。」
「比起实务作业,跟恒太协调才是最大的难题吧……」
接著,我从公事包取出事先备妥的书面资料给她们两人。
「下一个检讨课题是KKCS,麻烦两位确认一下这份资料吧。」
等她们看了一会儿之后,我开口继续说道:
「如你们所见,在以亚克昂斯为中心的草创时期,虽然缔造了良好的绩效,不过如今却是惨不忍睹。由于参差不齐的现象日益恶化,加上我们只把重点摆在加速展开连锁店网络一事上,造成获利直线下滑,最后终于进入周转率负成长的状态。」
「这图表还真是呈现出漂亮的下滑曲线呢。」
正如沙织所言,业绩几乎呈一直线往右下方持续延伸。
莉音顿时皱起眉头。
「要是再这样继续扩张连锁店网络,业绩肯定会进一步下滑啊……」
「肯定错不了。」
「那KKCS方面就这样处理好了:原则上,先中止开发新的连锁店总部,以及扩张店铺网络。同时也暂停招募新进KK CS证券化商品的事宜。只留下现有的连锁店网络,并逐渐砍掉亏损的连锁店网络。」
莉音果断明快地做出指示。
「瞭解,就这么办吧。还是趁早采取对策比较妥当。」
如此回应的我神情苦涩地继续说道:
「……只不过,见到以往曾支撑起整个集团一段时间的KKCS这样渐渐沦为亏损事业,感觉实在不太舒服。该说是无法坦然接受吗……」
沙织跟著回应:
「是啊——当初还被卷入中国的政变,可真是吃足了苦头呢……但中国共产党推了亚克昂斯一把,才是促使KKCS成功的契机,我们也才得以开始推广ORIFA,进一步持续收购金融机构。帮助我们奠定基础的企业,竟在转眼之间变成亏损状态,真的令人开心不起来。」
「这只是代表它功成身退罢了。若没有KKCS,革命社集团就不可能大幅成长,尽管充满了各式各样的回忆……但我们的改变实在太大了。我们革命社已经变得远比才刚开始推动这些事业的初期,还要来得更加庞大了啊。」
莉音冷静地说道。
「在凡事都急速进化的现代,没有任何事业能够一直保持著原地踏步的状态。特别是夹带著像我们这般惊人气势,朝向急速成长路线一路直冲的企业集团。」
「但就某种意义而言,我们集团之所以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期间内就登上高点,也可说是托恒太的福呢。那孩子虽是个相当可怕的危险人物,却也藏有某种深不可测的能力。」
听见莉音这番话,沙织登时满脸厌烦地开口回应:
「简直危险得要命啊……」
「毕竟他是个光存在就会带来危机的家伙啊。我真想帮他取个人类活宝这种绰号,而不是人类国宝。」
「啊,对了。恒太现在应该正在上现场直播的节目才对。必须检视他的发言内容才行。」
沙织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只见萤幕上突然出现恒太的脸部特写镜头。看样子似乎正在答辩途中。
「我接下来还是会继续为维持世界和平的活动做出贡献。追求人类理想,是国际商业银行所肩负的重大责任啊。」
与恒太面对面的主持人开口拋出另一个新问题。
「国际商业银行上周对卢安达展开的粮食支援活动,在国际间获得相当高的评价。此外国际商业银行挹注钜款协助清除世界各国的地雷区,以及扑灭生化兵器的运动,相信应该也都创下非常优异的绩效才是。还请总裁务必告诉我们,您持续对乍看之下与银行业务毫无关系的国家及地区伸出援手的理由究竟为何?」
「拯救贫困民众,是身为王者的崇高使命。我不是为了利益或宣传而采取行动。我这样做完全无需任何理由。作为一名君临全球的杰出人士,我只不过是为所当为罢了。」
「无需任何理由,吗……真是令人钦佩的想法……那么请问国际商业银行接下来列入检讨名单当中的,是何种国际支援活动呢?」
「本大爷目前的关注焦点是水资源。全世界的水源不足情况愈来愈严重,日后甚至有可能为了争夺水资源而爆发战争。因此国际商业银行才会投入经费,全力研发能以低成本过滤海水的方法。技术虽已确立,但个人认为必须摸索出能够更有效率,且以更便宜价格提供给全世界居民使用的方法。」
「意思是,这是为了防范人类争战的活动吗?」
「一点也没错,本大爷将会完成这项重责大任。」
不知为何,恒太双眼直盯著摄影镜头,发出清晰嘹亮的嗓声说道:
「我是对抗这世上所有邪恶不法的人。贫困、歧视、谋略、战争……与侵蚀社会的各种邪恶对决,最后将成为引导人类的英雄,在历史上留下我的名号吧。在我的统治底下的诸位市界居民,敬请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萤幕上一出现恒太的脸部特写画面,沙织立即动手关掉电视。
我则瞠目结舌地开口说道:
「革命社集团明明都面临瓦解边缘的危机了……该怎么说呢……真是个不简单的家伙。都已经火烧眉毛了,还真亏他有办法表现出一副堂而皇之的模样啊……那是我怎么样也模仿不来的绝活……」
「集团明明都已经濒临破产前夕了,他却完全不为所动。恒太的脑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沙织面露疲态,莉音也不禁摇了摇头。
「那可不是仅止于演员的层级了……一旦对上恒太,搞不好我们通通都只是跑龙套的临时演员也说不定。」
「恒太看起来简直就跟神明没什么两样了啊……」
尽管感到有点受不了,但我脑海中突然又冒出一个念头。那就是革命社集团的危机之所以未浮上台面,说不定正是拜恒太总是表现出威风凛凛的姿态所赐。
像我们这样陷入困境的巨大企业经营者,一般而言都会开始闪躲、逃避大众媒体。而大众媒体则会敏感地对这种气氛产生反应,在报章杂志上写些无中生有的报导,开始找企业方的毛病。正因革命社是个如此吸引全世界人类瞩目的企业集团,所以照理而言,就算大众媒体打听到这个危机而群起追究也不足为奇。
可是多亏恒太的举止,才没让世人感受到任何一丝不安,导致社会大众甚至完全没产生革命社已陷入危机状态的联想。
恒太会是预测到这点而采取行动吗?怎么可能……恒太应该从起初到现在都还是老样子才对……
只是话又说回来……就连身为自家人的我,也不禁对恒太产生了敬畏的念头。
我只身前来俄国出差,目的是至俄罗斯火箭公司进行定期确认。让俄罗斯火箭公司能在弗拉基米尔•普奇罗夫的同意下重获自由,是我们集团在这场对俄国大战当中的最大战利品。
在刚开始经营这间公司的草创时期,我总觉得自己如坠五里雾中一般,时常战战竞竞地担心是否会遭到其他国家出手干涉。
然而如今,围绕俄罗斯火箭公司的国际关系已经尘埃落定,对美国也不再具有威胁性。另外,与俄国之间的关系也已拍板定案,在飞弹配备与运输等事宜上,我们可拿俄国联邦军当作靠山展开行动。若单纯只考虑到军事层面的话,跨越与俄国敌对的这道难关后,就结果而言,必定是利大于弊。
就连一时之间陷入混乱状态的经营团队,也由我重新当上董事长,莉音与基莉亚则重拾董事头衔。另一方面,伊凡等联邦产业厅成员则全部撤换,只留下由母公司‧KMC派出的三位人士担任挂名董事。
我参与了在俄罗斯火箭公司举行的一连串会议,检视实验结果及今后的进展状况等事项。
俄罗斯火箭公司的工作结束后,我动身回到饭店。这次的滞留时间只有短短两天,明天就得飞回日本。革命社集团目前正面临解体危机,必须尽快找到能够突破这个僵局的方法。
事情发生在当我一边心不在焉地看著没什么变化的国际新闻,一边在饭店餐厅吃晚饭的时候。我甚至没有静下来好好喝杯茶的空闲时间──
就在我打算回房试著拟定集团重建计画之际,手机接到自革命社东京总公司打来的电话。
我一接听电话,耳边随即响起沙织平稳的声音。
「巳继,辛苦你了。俄罗斯火箭公司那边还顺利吗?」
「辛苦啦。这边一点问题也没有。倒是你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啊?」
「那个啊,华盛顿时报提出了采访的申请。说无论如何都希望能够采访我们集团,而且还有点死缠烂打的感觉。」
华盛顿时报是具备国际性权威的老字号报社。发行量胜过华盛顿时报的报纸多不胜数,电视新闻台也拥有更庞大的收视观众群。然而华盛顿时报却是学者及政治家等知识份子们偏爱购读的著名报纸,也被列为是全世界最具影响力的大众媒体之一。
「采访?不是找恒太吗?」
「对方指定要找巳继及恒太两人作为采访对象。」
申请个别采访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最近我接受采访的次数大幅减少,而恒太则是几乎每天都会接到好几十间大众媒体希望进行采访的电话。然而想要同时采访我们两人的说法却有点奇怪。因为在世人眼中,恒太的地位可是远远凌驾于我之上,我跟恒太不会被拿出来相提并论。虽说在资本方面是革命社居于上位,社会大众却不这么认为。
「怎么回事?这是头一次有媒体想要同时采访我们两个吧。」
「感觉好像有点奇怪,要拒绝吗?我有转告对方说若是单独采访恒太的话,这边可以立刻安排会面,但对方却坚持要连同巳继一起采访。该说是纠缠不休吗……而且对方还很匆忙地说希望今天就能进行采访……」
「明白了。既然是华盛顿时报,那就非得接受不可。反正对方若真的积极地想要采访的话,八成也会在路上或公司门口埋伏。那倒不如正式接受采访,这还比较能留下好印象。」
「那我就安排了。地点在东京办事处八楼可以吗?啊,不过时间方面,由于恒太下周好像要去参加杜哈发展议程,所以可能愈快愈好就是了。」
「我明天就会返抵日本,因此随时都能接受采访。」
接著,我与沙织闲聊了几句后便结束通话。想不到居然有人希望能同时采访恒太与我,天底下还真是无奇不有啊。
前来进行采访的记者,是位有著一双盎格鲁撒克逊系的碧绿眼眸,面带和善神情的中年男子。在以往接触过的众多记者当中,有很多都是即便直接转行当业务员也不足为奇的强势人物,然而在这位记者身上却感受不到类似的气息。
我们简单寒暄几句,互相交换名片。
「我是来自华盛顿时报的伊森•柯林斯。」
「我是革命社的羽月。」
「吾乃国际商业银行的铁血总裁•伟大的春日恒太。本大爷的一张名片具有百万美金的价值。记得好好感谢我一番。」
我哑口无言地转头望向身旁的恒太。这家伙每次交换名片都会摆出这么耀武扬威的架子吗……
我隐藏住内心对恒太感到傻眼的动摇之情,出声敦促记者就座,我们三人就这么面对面坐下。
记者立刻开口发言:
「感谢两位答应接受这次采访。能够这样同时会见名闻遐迩的两位经营者,真是太幸运了。」
「不不不。跟旁边这位春日比起来,我根本就只是个无名小卒。」
倒也不是想表现出谦虚的一面,这只是陈述我所认定的事实罢了。
「一点也没错。巳继是由我一手调教出来的。徒弟的知名度当然不可能超越师父。」
「真是够了……谁是恒太的徒弟啊……」
「感情真是要好呢。我隐约可以明白两位私交甚笃的关系了。」
「这是我们俩头一次同时接受采访。春日受访也就算了,但您为何还连带指名要找我呢?」
「……我详细调查过贵公司集团的创立故事。看样子羽月董事长似乎是一位超乎世人想像以上的实力派人士。革命社的基础实乃由羽月董事长一手打造而成。」
记者意有所指地凝视著我。
「您太抬举我了。」
恐怕是连同莉音的实力都一并加算在我身上了吧。革命社初期之所以能够一鸣惊人,全拜莉音的实力所赐。我则是趁那段期间学习吸收各种经验知识,到现在才总算有办法像一般人那样处理董事长该面对的相关业务。
但那是只有置身组织内部的我们五人,或者像基莉亚那样关系非常亲密的合作伙伴才能得知的实情。由于莉音几乎未曾公开现身,时常都是由我负责出面,因此记者会做出这种判断也是很正常的事。
「我想请教有关革命社集团的一切。所以我认为有必要同时听听羽月董事长及恒太总裁两位的说法。」
「一切……吗。虽是无妨,却有种含糊不清的笼统印象呢。具体而言究竟是想听哪方面的事呢?」
记者的说词令我感到耿耿于怀。
「没问题,本人有问必答。尽管发问无妨。」
恒太跷起二郎腿,趾高气昂地作出回应。
记者表现出一副终于要切入正题的神态,将身子探至桌面上。
「那我就开门见山直问了。革命社集团目前面临生死存亡之秋,处于背负著莫大的钜额负债,透过在集团内部调度资金的手法,勉强持续度过难关的状况。倒闭危机迫在眉睫──贵公司集团的破产,极有可能给世界经济造成超越雷曼风暴的沉重打击。因此……我想知道身为经营者的两位,是否有想到什么可以回避这场毁灭危机的方法。关于这点,还请两位务必毫无忌惮地畅所欲言。」
「……」
「……」
我及恒太都相当难得地无言以对。
我重新抿紧微微颤抖的嘴角,竭尽全力开口反驳。
「革命社集团濒临破产?你恐怕是弄错了吧?」
「不,我并未弄错。交叉比对种种情报的结果,我确定革命社破产已是在所难免。
」
记者并未移开视线,以相当明确的语调如此说道。
我则故作姿态地耸耸肩头,竭尽所能地虚张声势。
「亏我们还特地调整时间接受采访……真是一段过分的说词呢。有谁会相信这么荒谬的瞎掰呢?」
「我在安排这场采访之前,已先行造访过隶属于贵公司的主要企业集团。集团旗下的所有企业,全都向其他银行申请了最大极限的贷款。而这些钱似乎全都集中至革命社总公司的样子。并购在次级信贷风暴遭受打击的互助保险公司、在与俄国进行货币战争时所提拨的大规模支出……若把这些事情兜在一块思考的话,贵公司——」
「那只是你的任意揣测罢了!革命社集团的经营坚若磐石,一点问题也没有!我们之所以需要资金,纯粹是准备开创新事业罢了!」
抡拳重敲桌面制止记者发言的我,忍不住扯开嗓门发出怒吼。
「……那么,请两位确认一下这玩意儿好了。」
语毕,记者取出一支录音笔。
记者一按下播放键,访谈内容立即伴随沙沙声响传入耳中。
『是的,我们提拨了相当可观的钜款给国际商业银行喔。额度的话,光是上个月就高达三千亿日圆。我总觉得啊,国际商业银行在资金周转方面铁定已陷入僵局。另外啊,我们银行动用了相当多的资金购买KKCS及ORIFA。KKCS的业绩明明开始走下坡,我真搞不懂银行为何还非得承接那个烂摊子不可……我个人虽然极力反对,却无法推翻董事会的决定……可是啊,我觉得如果等到革命社集团破产才开始挽救,那就真的来不及了啊……』
记者悄然按下停止键,交互看著我与恒太。
「请恕我不能透露这位是哪间企业的财务负责人。但我猜单凭这声音,两位大概也听不出来吧。因为两位八成连见都没见过此人一面。」
「哼,我还以为会是什么厉害的东西,原来就只是一段跟垃圾没什么两样的屁话,一段模糊抽象的答辩罢了。」
恒太嗤之以鼻地做出回应。不同于我,恒太彷佛一点都没有心生动摇的样子。只不过在面对记者头一个问题之际,他也跟我同样倒抽了一口大气。相信恒太内心应该也是感到忐忑不安才对。
「但我去拜会过许多企业的财务负责人,其中也有人提供了更为具体且明确的情报给我……只是我并不打算在两位面前公开这些资讯。他们都深刻体会到革命社集团逐渐迈向破产末路的气氛了。」
「要怎样胡思乱想随他们高兴。我们只是为了在月球表面设立分公司,所以多少需要一点资金而已。对本大爷产生嫉妒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
「两位还想继续坚持己见吗?那么,我手边还有这道消息喔。」
记者从公事包里取出一份书面资料。看似影本的资料,是银行财务报表的其中一部分记录。单凭这份资料,若不仔细彻查,势必难以断定是哪间银行的报表。
资料上详实地记载了资金出入的明细。包括向集团以外的银行申借的新规钜额贷款,以及这笔资金流向国际商业银行等事实,全都一目瞭然。
有几个重点遭黑字涂抹而无法辨识。大概是为了避免银行名称曝光而采取的预防措施吧。只要带走这份资料,与旗下所有银行的财务报表一一进行比对,就必能查明情报究竟从何而来。只不过,记者铁定不可能把这份资料交给我们。
「……」
「……」
压低视线浏览资料的我与恒太再度陷入沉默。
记者则继续趁胜追击。
「我手边还有其他证据喔?要不然我也可以再拿出一些资料请两位一一确认就是了?当然啦,我并不打算一次就秀出自己手中的所有王牌,但若只是一小部分倒还不成问题。只是相对的,也请两位告知今后的集团经营方针。」
「就算你问有何方针……我们也只会一如既往地健全经营集团事业罢了。」
我力贯丹田,语调坚决地说道。
「倒闭危机迫在眉睫。倘若处理不当,甚至明天就宣布倒闭也不足为奇。那将会是世界经济的重大危机啊。」
「我们集团才不会倒闭!绝对不会!要是你敢随便乱写不实报导的话,那才会对你造成致命打击吧!?」
我又再次扯开嗓门大吼。尽管明知自己被记者牵著鼻子走,但我就是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情绪。
「这会是一篇震撼力十足的报导喔。毕竟备受全球瞩目的新兴巨大企业集团,其实或许只是一座纸糊的海市蜃楼啊。」
「只有『或许』根本无法写成一篇报导。假使你敢刊登抽象化的批判报导,国际商业银行将正式对华盛顿时报提起告诉。你就记得准备好充足的官司费用吧。」
恒太也不甘示弱地展开反击。
「我已收集完足够的资讯。只不过在写成报导之前,我认为应当先听听两位的说词才称得上公平公正。」
「……你不就是因为尚未取得足以写成报导的确切情报,才这样跑来找我们俩套话吗?如果已经掌握确切情报,你应该早就直接跟我们摊牌才对。」
重新打起精神的我如此说道。
即便旗下企业挤出再多资金流向国际商业银行,光凭这点根本称不上什么证据。无论旗下银行的财务负责人员感受到多浓烈的集团破产氛围,单凭这点也无法成为任何证据。不管有多少人提出多么煞有其事的证言,那都只不过是众多谣言的一部分而已。
真正的证据,就只掌握在我们五人手上。革命社是未上市企业,完全没有对外公开任何情报的必要。作为旗下拥有金融机构的企业集团,我们虽会向相关单位提交一般报告,但呈交的都是对我们有利的内容。
恐怕这名记者还需要某种更进一步的线索──他在最后关头棋差一著,感觉久攻不下,所以才尝试直接找我们进行采访吧。只要手握明确证据,他根本犯不著申请什么直接采访。因此代表他处在非得这样与我们正面交锋不可的状况底下。
「正如春日所言,我们会抗战到底。倘若只是寻常的批判报导,大概只会换来华盛顿时报声望下滑的结果吧。」
「我是渴望追求正义才成为记者。革命社集团则是全世界屈指可数的巨大企业集团。而在短期间内建立起这么一个巨大企业的两位,如今也已成为备受世人们憧憬的典范。对于自己必须亲手摘除这株期待之芽一事,我个人感到相当悲伤。即便如此,我仍无法背叛自己立誓追求的正义。如果革命社集团座落在正义的领域之外,那么我会选择一逞匹夫之勇与其对抗。」
记者语气殷切地说道。这记者讲话还真是诚挚呢,我如此心想。
然而我们又能怎么办?他或许有他身为记者的理想,但我们也有我们的理想。一个名叫改变全世界,愿意赌上人生所有一切全力追求的崇高理想。
我们不能在这种地方停下脚步。我们的前程进展不能因遭到区区一名记者阻挠而受挫。
之后记者又接二连三地设下圈套。虽说他大概有录下我们之间的对谈,但我与恒太都没脱口说出什么可以让他抓住把柄的话。记者拚了老命试图抓住我们的把柄,我们则是时而装蒜,时而大发雷霆地持续闪躲。
透过我们的表情及发言,记者原先对革命社所抱持的疑惑大概已转变成确信了吧。这点我与恒太虽也心知肚明,但如今已不是遮遮掩掩地避免革命社集团陷入破产危机的消息浮上台面就能了事。不因记者所提出的这些尖锐诘问露出马脚,是我们当下唯一所能选择的道路。
虽说访谈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但直到最后,我们与记者之间仍旧毫无任何交集可言。
华盛顿时报的记者一离开办事处,我立刻拨打莉音的手机,叫她至八楼的会议室。若回七楼讨论的话,只会害在场的沙织及柚学姊瞎操心罢了。
听完来龙去脉的莉音顿时眉峰双锁。
「如果是一般常见的三流报纸,即便遭到诽谤中伤也不会造成什么太大的伤害……但若被华盛顿时报刊登出来,其他大众媒体跟著搭顺风车的可能性将会大幅提高……唔唔唔,在这种节骨眼来这套,真伤脑筋啊……」
「虽是敌人,但还满有一套的。竟然企图揭穿本大爷gigas之眼的秘密,简直就跟获颁普立兹奖没什么两样啊。」
「一旦被华盛顿时报揭露内情,我们极有可能就此完蛋……我们可以采取何种对应方法呢?」
听我这么一说,莉音扬起视线反问。
「……他看起来像是有可能收取金钱贿赂的人吗?」
「他是一名既正经且热心的记者。感觉上不太可能有办法用钱加以收买。」
「纯粹举例啦……就算给他三百亿日圆也没辄吗?」
「唔〜〜……这个嘛……我也无法断言。但我们提出这种条件的作法本身,反倒会间接证实记者所做调查的正确度。万一他拒绝了三百亿日圆的提案,我们大概就会陷入更加不利的局面吧。因为对方最起码也会录下对话内容啊。」
一旁的恒
太突然像是现在才想到似地脱口说道:
「……那,要暗杀他吗?」
「……」
「……」
我与莉音均陷入沉默。
这种事情绝不能让沙织或柚学姊听见。只找莉音上来是正确的决定。
片刻过后,莉音开口做出回应:
「……可是,首先我想尽可能地准确掌握到该记者的调查状况。正因华盛顿时报是颇具权威的报纸,所以反而无法刊登内容暧昧的忆测报导。因为一旦刊登欠缺明确证据的中伤报导,反而会贬低华盛顿时报的格调。」
「那就立刻雇用侦探,调查记者的采访进度吧。」
「嗯。就委托美国规模最大的徵信社吧。巳继,可以拜托你追踪后续事宜吗?就算多花点钱也没关系,要求徵信社派出大队人马展开调查。」
「OK,包在我身上。」
「另外,也同时查明华盛顿时报的赞助厂商名单吧。我想顺便先完成对赞助厂商施压的前置作业。」
「你要并购已是华盛顿时报赞助厂商的相关企业吗?」
「不,我认为还不到必须并购的地步。这些大型企业多半都与我们旗下的银行群有某种程度的关连。因此我们可以利用旗下的银行对赞助厂商施压。」
「原来如此……这样不仅比较快,而且又不用花到半毛钱。」
恒太也从旁插嘴说道。
「国际商业银行本身也与许多企业密不可分。好吧,就由本大爷亲自出马对全世界的企业施加压力。」
「稍微整理一下──我们首先祭出的是这两种应对方案。」
莉音撕下一张记事本内页,挥笔迅速地写下两行字。
①
委托徵信社针对记者展开调查。将记者的采访进度与个人情报全部挖出来。
②
确认华盛顿时报的赞助厂商企业名单,同时查明赞助厂商与哪间银行有所往来。
写到这里,莉音抬起头来说道:
「然后,倘若最后当真无计可施的话,到时候……」
「……总觉得我们好像变得跟FSB没什么两样了啊……」
「你讲那什么话。换作FSB,早就不由分说直接开杀了吧。祸源还是尽快斩草除根比较妥当。我们太过天真了,根本就像草莓棉花糖一样天真啊。」
恒太皱起眉头注视莉音,接著继续说道:
「莉音,你是日本广域黑帮六大团体的顾问,而且还是领受过洪门会长老亲自为你斟杯的洪门会成员没错吧?你可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黑社会王牌级人士耶……结果还讲出那么温吞的话,简直成何体统。我很期望你能采取果断明快的处置。所谓的英雄,在显而易见的善良外表底下,也隐藏著同样邪恶的一面。」
「别给莉音增加太多负担啦。这也不是那么轻描淡写就能处理掉的事情吧?」
我出声告诫恒太。不要凡事都只懂得依赖莉音,今后这些都是我或恒太必须帮忙分担的工作。
谁知,莉音却点点头作出回应。
「没关系,我明白。我听得懂恒太的话。一旦做出应该采取适当对策的判断,我就会照你所说的那样去做。」
「我想表达的才不是那种意思。这种见不得人的工作交给我一手包办即可。国际商业银行有一支我倾注全副心力训练出来的暗杀部队。总数多达一千人。只要莉音轻轻一声令下,之后你就什么都不用再管了。对于过去被尊称为天魔界调停人的我而言,这只是一桩易如反掌的任务啊。」
「哪来多达一千人的暗杀部队啊……数量岂不是远远超过在这栋大楼上班的员工总数了吗……」
我傻眼地叹了口大气。
我连忙回到七楼,打电话联络美国某间大型──坐拥数千名调查员的世界最大规模徵信社。这是一间旗下网罗了多数前FBI及曾在司法当局任职的调查员,在世界各国均设有分公司的大型组织。
徵信社非常高兴接到我们的委托。毕竟革命社是触角遍及全球的国际企业,被视为天字第一号的超优质客户。再加上我们付钱是出了名的爽快,明明从事这么多方面的商业活动,我们却从未在付款这件事上闹过任何问题。
这次我们雇用的调查员总数多达一百五十人。只为了调查一个人而动员如此庞大的团队,八成是空前绝后的案例吧。
我们要求徵信社在记者自家设下绵密的监听网络,毫不吝惜地祭出连谍报机关都抢著试用的电子仪器,甚至连他的叹息声及梦话都一并加以收集。另外也派人进入他的职场,透过贿赂或威胁恐吓──也就是软硬兼施的手段,从相关人士口中套出记者的情报。此外,无论记者前往哪个国家,随时都会有数支~二十人的小队展开全天候跟监。
这算是有点跳脱常轨,就算拍成电影也不足为奇的夸大格局。在这种场合,记者是一名既勇敢又充满正义感,却因为有点脱线而尚未察觉自己遭人跟踪的好莱坞式男主角。假使再补上之前是军人或FBI干员的设定,并追加一些武打场面给他,那就再好不过了。
另一方面,调查员们则是反派手下,是负责被击败的龙套角色。而我们大概就是玩弄阴谋诡计,企图毁灭全世界的最后魔头吧。
最根本的问题──如今因负债累累而无法随意行动的状况,至今丝毫未获任何改善。我们虽聚集在八楼会议室展开讨论,却完全找不到突破僵局的解决方案,只有焦虑之情愈见凝重。
大家都纷纷提出五花八门的新事业,并一一针对可行性展开议论。但老实说事态已经恶化到无力回天的地步,这点我们众人都心知肚明。即便如此,我们也绝不能就此投降。假使革命社集团在这个节骨眼破产的话,将会导致世界经济陷入一片混乱──但还不足以引发颠覆世界的巨大混乱。我们还差了两、三步,最后顶多只会演变成一场继雷曼兄弟风暴之后的第二波金融恐慌。
虽然明白这并非什么大不了的点子,不过我仍试著拋出新提案。
「再来就只剩不断公开藉由KKCS出资的企业股份吧?」
「在目前市场气氛低迷的这种状况底下,我们旗下并没有公开上市后,还能赚进那么多钱的大规模企业啊。规模仅次于亚克昂斯的大型寿司连锁加盟店,在世界各地一共拥有两千家分店,但即便公开股份,若能缔造出预计约一千亿日圆的上市利润,就该高喊万岁万万岁了。」
莉音冷静地开口指摘。
「一千亿日圆吗……考虑到投入的时间及心力,几乎毫无意义可言啊……那以俄罗斯火箭公司的名义,兜售一般巡弋飞弹给世界各国如何?」
行不通的烂点子。即便如此,总之还是该试著把想到的方案说出口。只要能成为突破僵局的一丝曙光就好了。
「即便飞遍全球各国跑业务,好一点大概也只能争取到数百亿日圆的利润而已吧?况且,要是把巡弋飞弹卖给某些莫名其妙的国家,搞不好又会引发其他国际问题。」
「我想问个现实的问题,我们的资金周转还有多少操作空间呢?」
「相当不妙,已经快到极限了。由于无法补充资金,因此目前或许已陷入必须卖掉旗下金融机构才能填补资金缺口的状况。」
此时,在一旁聆听我与莉音交谈的沙织插嘴说道:
「可是莉音,就算卖掉旗下数间银行取得出售货款……在目前这种状况下,似乎也没什么意义吧?毕竟我们的负债总额已经超过五百兆日圆了耶?总觉得好像连利息也付不起就是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们光是应付今天的资金周转就已经吃不消了啊。为了支付利息及填补赤字,一星期就得动用到两兆日圆的钜款。」
「短、短短一星期内就用掉了两兆日圆吗……」
「真的已经被逼到走投无路了啊。」
突然有种讨论愈深入就愈不可自拔的错觉。究竟该如何是好呢?在场众人均闭口不语,会议顿时一片鸦雀无声。
此时,只见恒太向前探出身子,率先打破沉默。
「诸位,现在放弃还嫌太早。如今正是应该让国际商业银行上市的好时机。只要本行上市,最多能够筹措到高达五十兆日圆的资金。此外,预计也能获得相当可观的上市利润。相信革命社集团转眼之间就能如同不死鸟一般浴火重生。」
虽然明白他内心的急躁情绪,但我仍出声反对这个提案。
「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纵使筹措到数十兆日圆的资金,对这种状况依然有如杯水车薪。更何况现在并不适合采取这种作法。一旦公开国际商业银行的情报,世人将跟著明瞭我们的经营实态究竟糟糕到何种地步。惧怕被华盛顿时报揭露内部情报的我们,反过来自行公开危机,这不是自掘坟墓吗?」
「那还不简单,只要篡改公开情报的内容不就得了。愚民们只需朝拜本大爷的尊容就足够了。」
「资金面尚有余力的话,或许还真有办法霸王硬上弓也说不定。但在这种状况下,要进行复杂的会计操作好让帐面看起来没有问题,可是个非比寻常的难题耶。」
莉音说完之
后,换我接著发言:
「国际商业银行的规模实在过度庞大,已经到了难以进行粉饰的地步。由于影响层面太过广泛,搞不好甚至有可能会造成集团财务无法东山再起的混乱局势喔。」
「本大爷会化不可能为可能。既然眼前有座山,那也只需攻上颠峰就好。正因困难重重,才更有挑战的价值不是吗?」
「恒太的点子,是以展开大规模粉饰为前提。一旦未经粉饰就让国际商业银行上市,在那一瞬间就会宣告游戏结束了。由于财务状况的惨烈程度一目瞭然,因此别说是筹措资金,所有企业大概都会火速撤资而导致集团瞬间宣告倒闭吧。」
「粉饰自是理所当然。只要我小露一手高深莫测的会计战略技巧,就能让国际商业银行华丽地摇身转变成全世界最乾净漂亮的银行。对我而言,会计就是艺术啊。」
恒太是打从几时开始有办法随心所欲地操作会计数字啊?
莉音语带叹息地做出回应:
「国际商业银行因旗下企业太多、帐面数字也太过庞大,导致与集团所有企业的会计错综复杂地交缠在一起,形成打不开的死结。集团旗下所有企业,都必须穷其一生不断粉饰帐目。如此一来,最后发展成大问题自是显而易见的结果。」
「会有什么问题?」
「你冷静想想看。华盛顿时报的记者之所以无法撂倒我们,原因出在『单纯只是陷入经营危机』。他只推测『国际商业银行的财务体系会不会已经开始走下坡』,认为我们并没有做任何坏事。因此无论旗下企业的基层经理员工再怎么侃侃而谈,也算不上违法操作的证据。这只不过是一则内容走向为『倒闭危机有可能迫在眉睫』的独家报导罢了。」
莉音环视我们一圈之后,接著继续说道:
「但是啊,假如我们采取操作帐目的粉饰行动,那事情就麻烦了。那些素未谋面的会计负责人必会立刻向大众媒体爆料,然后在转瞬之间传入全球各大媒体耳中。那就不再只是『单纯的经营危机』,而是『明确的犯罪证据』。这将造成华盛顿时报找碴一事完全无法相提并论的不妙局面。我们会比梯队系统或世界通信公司更糟糕的企业——因为我们居然进行了跨国的违法会计操作,这必定会遭到大小传播媒体的围剿。在毫无半点余力可言的现状底下,要粉饰太平难如登天啊。」
「哦……原来如此……确实也可以这样解读呢……我只不过是为了让诸位理解现状,而刻意提出这个点子罢了。」
死鸭子嘴硬的恒太握拳敲打桌面继续说道:
「但即便如此,我仍认为应该要上市才对。好啊,粉饰就收敛一点无妨。可是,国际商业银行终究还是只剩公开股份这条路可走。」
沙织一脸狐疑地询问:
「我说你啊,好像特别坚持上市这档事对吧?为什么啊?」
「因为要让集团重振雄风,就只能依靠国际商业银行的上市关连活动。」
「你为什么可以断言上市关连活动是唯一途径啊?」
「那我反问你,除此之外还有其他能筹措到数十兆钜款的门路吗?」
「这……」
沙织顿时支吾其词。
「即便困难,也不得不设法克服吧。就算是在破产前夕的最后挣扎也无妨,我们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恒太的想法我感同身受。可是不管恒太如何在大众媒体的面前兴风作浪,一旦被人发现我们背负著如此庞大的负债,钱就不可能汇聚至我们手中。到时只会一头栽向破产的结局。」
我虽试图说服恒太打消念头,恒太却露出严肃的眼神开口回应:
「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即便如此,我们仍必须尽己所能地向前迈进才行。就算明知是死路一条,还是会碰到非得背水一战不可的时候。巳继应该也很明白这点才对吧?」
「明白归明白……但到时成为众矢之的的会是恒太喔……? J
「呵,我乃名留世界史的英雄,你们就等著看我如何轻松跨越这道小小难关吧。」
莉音神情苦涩地询问恒太。
「……恒太,你打算让国际商业银行在哪个市场上市呢?如今纽约证交所也好、伦敦股市及日本股市全都低迷到极点。这可是一场明知必败无疑的战斗喔?」
「那,只要由我们自行创设证券交易所不就得了?然后让国际商业银行在我们自行创设的证券交易所上市即可。到时本大爷再出手从全世界的愚民们身上搜刮钱财……嗯?哦……尽管只是突然想到随口说说……但连我自己都觉得这是个不错的点子喔?」
「我们自行……创设证券交易所……?」
莉音不禁瞠目结舌。
「一点也没错。只要我们拥有属于自己的证券交易所,不管是作弊或粉饰或违法行为,我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因为我们本身就是证交所的主人,无论怎样对待自己的财产,贫民们都没资格抨击我们啊。」
「……天才……这或许能成为起死回生的惊天一击……」
莉音一边傻眼地凝视著恒太,一边茫然地嘀咕著说道。
过了一会儿总算恢复清醒的莉音,忍不住双手抱头嘟嚷起来。
「咦,我是怎么了啊……?刚刚我居然有生以来头一次觉得恒太搞不好是个天才……糟糕,我到底要不要紧啊?该不会是因为承受太大压力,才导致我渐渐失去理智了吧……」
「所、所谓的证券交易所,真有办法创设吗?」
我接著提问,恒太随即用力点了点头。
「当然有办法。凭我们的力量,绝对办得到。」
「不过,私设的证券交易所就跟赌场没什么两样吧?一旦设置证券交易所据点的国家出手干涉,极有可能会演变成世纪性的金融犯罪耶。」
「巳继,你到底在讲什么梦话啊?我们可是试图建立一个新世界政府耶?区区证券交易所,我们怎么可能办不到?我们可是对世界各国都具有影响力,因此只有我们才办得到啊。」
「但基本上,我完全料想不到该如何创设证券交易所就是了……」
我依旧困惑不已,莉音却以双手撑著桌面说道:
「别担心。只要善用我们的政治力,就有可能打造出跨足全球的一大证券市场。」
环视我们一圈之后,莉音接著说道:
「比如拿最近的一个案例来说,美国的新兴市场那斯达克指数,也是由一名投资家的提案为契机而展开。与现有的证券交易所及政府协商,开创出另一个全新的独立市场。之后因创业人之一的伯纳•马多夫玩起老鼠会式的诈骗商业手法,后来遭到逮捕,在全球引起轩然大波。不过那斯达克本身却奠定了相当稳固的市场地位。」
「原来如此……我本以为证券交易所是由政府带头准备的交易机制,原来也不是没有个人独力创设的案例啊。」
「另外,虽然跟典型案例不太一样,但在更近一点的话……就是二〇〇〇年,*行动银行曾经做过类似的事情。行动银行与大阪证券交易所及那斯达克双方达成协议,在日本创设了一个名叫那斯达克JAPAN的新市场。但结果那只不过是个借用那斯达克的招牌,附挂在大阪证券交易所这个既存市场底下的另一个部门罢了。然而行动银行仍是促成那斯达克JAPAN这个新市场问世的最大功臣,所以他们卯起来把旗下许多业绩不振的企业股份丢到那斯达克JAPAN公开上市。由于当时处于IT泡沫极盛期,藉此筹措到相当庞大的资金,行动银行因此顺利化解经营危机,同时掌握了更上一层楼的契机。结果市场大乱,那斯达克夹著尾巴溜回美国,而那斯达克JAPAN如今则更名为大证海克力斯。」(译注:影射软银。)
「想不到还真有如此不择手段的事业家呢……就某种层面而言的确很天才。」
那种筹措资金的方法及规模之大,著实令我惊叹不已。
沙织则是瞠目结舌地开口说道:
「虽说听起来像是一则荒谬的无稽之谈,但实际上还真有这么一回事呢。」
「只要我们本身可以成为证券交易所,必定能够拓展出更加惊为天人的可能性。而且这将会是一座足以囊括全球经济的……全新型态的证券交易所!」
莉音双眼炯炯有神。虽说看著面对空前危机,仍咬紧牙关试图冷静应对的莉音令人感到心疼,但她似乎已经挣脱这道桎梏了。
恒太一手撩起头发,趾高气昂地说道:
「我果然是个天才啊。亲自创立世界最大规模且最强而有力的证券交易所,然后再卯起来让集团旗下的企业群疯狂上市。既然是我们能够自由掌控的市场,当然就能为所欲为地操作市场。」
「唯独这次,连我也不禁真心认为恒太是个天才。这个新构想一旦成功,绝非仅止于减轻负债的水准。或许可以创造出令人直打寒颤,空前绝后的庞大利益……」
「莉音,天才那一部分是你想太多了。不管是什么样的笨蛋,偶尔都会发生那种瞎猫碰到死耗子的状况吧。」
「呵呵呵,我早在出生之前,就已经决
定要亲手创设世界第一的证券交易所。才气源源不绝地自Gigas之眼溢出……不妙,我好像快要承受不住自己的天分了啊……」
「你刚刚不是才自己讲过『尽管只是突然想到随口说说』而已吗……」
我虽一脸索然地加以纠正,恒太却表现出一副充耳不闻的模样。
莉音意气风发地点了点头。
「方针确定了。那就著手创立属于我们的证券交易所吧。目标为世界统一市场!」
「好吧,我允许你们使用本大爷的构想。」
「首先是拟定市场细节的作业,再来就是与各国政府进行谈判的作业,最后再加上开发足以网罗所有交易的强悍软体。这几项作业都必须同时进行。」
「立花董事长曾言『只要赚进超越集团横流赤字的利润即可』,如今总算是看见这个展望了呢。」
「恒太偶〜〜尔也能派上用场呢。只不过上场时间就跟瞬间风速一样转眼即逝就是了。」
「小柚,这是有史以来最重要的一项工作喔。麻烦你设法写出一套胜过全球各大证交所的强悍软体。」
「啊,我知道了!」
跟不上讨论内容,只是手足无措地在一旁聆听对话的柚学姊精神抖擞地出声回应。
「能够帮上忙,我真的很开心唷!」
「本大爷会特别亲自指导你。这可是比练习gigas消除器还要困难的挑战。好好加油吧,柚。」
「是!虽不知道要开发什么东西,但我会好好努力的!」
柚学姊似乎对自己能帮上忙一事感到相当开心。
我们真有办法藉由创立新证券交易所的这个构想,成功度过最大的经营危机吗?
目前社费为三七二兆九七〇〇亿日圆,融资则是五三六兆三二〇〇亿日圆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