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从前在一个地方住了一对老公公和老婆婆。老公公和老婆婆十分恩爱,但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孩子。为了希望能有个孩子,老公公和老婆婆每天不停地向上苍祷告,祈求老天爷赐给他们一个孩子,可惜都几十年了,仍然迟迟不见奇迹发生。
一天,老公公又在祈祷,他向神明说:「请赐给我一个孩子吧!就算是小到像指头那样小也无所谓,总之,请让我有个孩子,我求求您!」
结果,说也奇怪,在他向神明祈求后不久,老婆婆真的怀孕了,没多久就产下一个男孩。只是,这小男孩的身高也真的如老公公所祈求的,只有手指头那般大小。看见小男孩才这么丁点大,老婆婆不禁埋怨起老公公来:
「都是你!在神明面前胡乱说些奇怪的话。让这小子的个头这么小,当个玩具还嫌不够呢!」
不过,既然生了,眼前也只能扶养他长大了。由于小男孩长得实在娇小,老公公与老婆婆遂将他取名为「一寸法师」。
随着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一寸法师却始终还是没有长大,这教老婆婆不免开始心生不满,成天有事没事就对一寸法师发脾气、穷唠叨;看见老婆婆唠叨个没完,耳根不得清静的老公公渐渐地也受到影响,讨厌起一寸法师来了,于是两人便决定要合力设法将一寸法师赶出家门。
首先,他们故意在日常生活中尽一切可能凌虐一寸法师。譬如,明明知道一寸法师就坐在屁股旁边,老婆婆还装作不知道恣意放个响亮的大屁,差点要臭死一寸法师;趁着要舀水给一寸法师洗澡时,老公公故意擤把鼻涕到水瓢里,让一寸法师愈洗愈脏。这些恶毒的行为,看在一寸法师的眼里,实在觉得无法忍受,所以没等老公公和老婆婆再使出下一招,一寸法师就决定要离家出走,另觅一个温馨的家庭。
这天,他找了一根缝衣服的针,把它挂在腰间当做一把刀,接着又搬了一个碗和一只筷子,就这么地,用碗当船、筷子当舵,推到河里,顺着河水直流而下,离开了他出生的家,直往城里奔去。
由于一寸法师实在太小了,沿途中还不时饱受被野狗野猫追逐、被小朋友们践踏的危险,一路闪闪躲躲终于来到京城里的一户大户人家的门前。
站在门外,他用力地敲打着门:「有人在吗?拜托开开门呐!」
听见有人呼喊的声音,屋子里的人于是走到门口把门打开。一看,敲门的人竟然是一个只有一寸大小的小男孩。小男孩跳上前来开门的人的鞋上,先威风凛凛地做了段自我介绍,随后便要求能在这个家中住下来,做名仆人。
这名家丁于是把一寸法师带到一家之主——老爷的面前。老爷让一寸法师站在自己的掌上,接着拿起放大镜仔细地观察。透过放大镜,他看到一位腰上带着刀、束着头发打扮像极武士模样的小男孩,正恭恭敬敬地伏跪着身子向自己敬礼呢!看见一寸法师嘴上的小胡子,老爷不禁失声笑了出来。
「你叫一寸法师是吧!想不到你小归小,还是个堂堂的男子汉,大人有的你也有嘛!」
「是的,请老爷让我留下来做名仆人,我一定会做得很好的!」
「噢?你会什么?」
「启禀老爷,我什么都会。」
「那就跳段舞蹈给我瞧瞧。」
就这么地,一寸法师就在老爷的掌上尽情地跳起舞来,赢得了在场所有人的热烈掌声。接着,一寸法师又从怀里取出一小段麦杆当做笛子,边吹边跳,伶俐的模样甚得老爷的欢心,他于是决定把一寸法师留下来,让他陪着自己的女儿,讨女儿欢心。
这户人家的小姐是位远近驰名的大美女,凡目睹过她风采的,几乎没有人不为她倾心。只是,这位大小姐很讨厌男人,对于追求她的男士们,总是想尽一切办法苛薄他们,让他们一个个死心,所以虽早届适婚年龄,亲事却始终没有谈成。
从父亲的手中接过一寸法师后,这位千金大小姐相当疼爱一寸法师,甚至把他当成珍奇动物来对待。不但在自己的桌上用华丽的纸张为一寸法师折间漂亮的小屋子,还在贝壳里放进棉花当做一寸法师的小床。吃饭时,则是把一寸法师捧在手上,像喂小鸟似地用筷子把饭粒一粒粒送进一寸法师的口中,然后再将他捧得高高的,细细欣赏他吃饭的可爱模样。
另外,这位大小姐向来还有个习惯,就是喜欢喃喃自语,这或许是因为长年以来总是孤单一人,找不到倾吐对象的原因。但自从一寸法师来了之后,一切都变得不同了。一寸法师会耐心听她吐露所有心事,偶尔还会语带幽默地回答她,渐渐地除了类似「宠物」外,一寸法师也成为她最亲近的朋友,诸如一些甚至连对自己的父亲都不曾告知的话,她也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一寸法师,并征询一寸法师的意见。
「一寸法师,这件事你认为如何?」「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每当大小姐这么喃喃自语时,她那迷人的脸庞便不自觉地往一寸法师的身上靠了过来,摆在一寸法师眼前的,则是一双楚楚可怜的大眼。望着那对乌黑闪亮有如满月般圆滚滚的眼眸时,一寸法师整个身子真觉有种快被吸进去的感觉,一道电流瞬间贯穿全身。……啊!他恋爱了,他爱上大小姐了。
尽管如此,在大小姐的面前,一寸法师还是极力克制自己的幻想,不在大小姐跟前流露半点轻薄的语气或邪恶的举动。
但两人心灵日渐相通却是不争的事实。一天,终于在大小姐的允诺下,一寸法师上了大小姐的床,两人同枕共眠。这原本应该称得上是件罗曼蒂克的事情,但待一寸法师躺下后,才发现事情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不但如此,甚至随时还有毙命之虞。怎么说呢?原来,一寸法师实在是太娇小了,一不小心就会滑进大小姐的胳肢窝里。偏偏大小姐的睡相也不怎么好,一整个晚上不停地翻身,若不是一寸法师躲得快,恐怕随时都要面临泰山压顶的命运。虽然之后大小姐也很好心地为一寸法师设法,特别是还让出自己胸前那两座小山间的山谷,以做为他温暖的小床,但为确保自身生命安全,一寸法师还是宁可在大小姐熟睡后,溜回自己原来的贝壳小床里,好图个安心。
话说大小姐胸前那两座白软柔嫩的丘陵,一寸法师之所以不愿睡在那儿,完全是基于安全考量,事实上,他还真是爱死了它!尤其当爬到丘陵尖端那座塔上嬉戏时,似乎总能把大小姐的情绪弄得很高亢,甚至隔天夜里大小姐还会命令一寸法师相同的游戏再玩一次。就这么玩着玩着,随后一寸法师更获得允许可以进入大小姐的身体里面任意探险。好奇心极强的一寸法师,每回进入总爱这边摸摸、那么逗一逗,这时从大小姐的口中便会发出娇嗔的呻吟声,声音起起伏伏回荡甚久,环绕着整个体内。不过,想来这种感觉大小姐应该甚为喜欢,因为她不但从未制止一寸法师在她体内的嬉闹,反而喃喃喊着:「求你!不要停!」而且隔夜还单刀直入地命令一寸法师得再做一次。
渐渐地,要哄大小姐入睡的工作是愈来愈艰辛了,尤其一寸法师从头到脚也不过一根小指头长,却要应付大小姐这么庞大的身躯,其中的辛劳实在非一般人所能体会。不过,到底是爱情的力量大过天,对大小姐一往情深的一寸法师无论再怎么辛苦依旧甘之如饴,甚至期勉自己来日一定要更加打起精神、更加卖力,好博得美人的欢心。当然,一寸法师的苦心也没有白费,大小姐对一寸法师也是极尽体贴之能事。以往的她,是拿着筷子将白饭一粒粒送到一寸法师口中,但渐渐地,她却是先将食物放在自己口中细细咀嚼,再将它推到舌尖,让一寸法师马上就能享用到易于入口的食物。因此,每天的用餐时刻,对一寸法师而言,无异是一段温馨又浪漫的甜蜜时光。
一天,大小姐将一寸法师放在腰间口袋,带着几名随从前往清水的观音寺进香,回程途中行经一段山路时,路旁突然蹦出红面、青面两个恶鬼。恶鬼们张口一呼,一阵强风瞬间让随从们个个跌得四脚朝天,大小姐则是当场吓晕了过去。一寸法师见大事不妙,马上从大小姐的腰间爬出,旋即快速钻进大小姐的裙摆里,想起前方他平日嬉戏的小洞位置隐密,是个不错的藏身处所,也来不及取得大小姐的同意,一溜烟儿便潜了进去。
不久,一阵天摇地动不知外头发生了什么大事,接着传来阵阵恶鬼们嘶磨着牙齿的声音。看来他们是被抬回恶鬼的家了,而现在恶鬼们正摩拳擦掌、流着口水准备享用一顿大餐。
「这可怎么办?我和大小姐岂不要成为恶鬼们的食物了?」「不!他们吃了我可以,可不能吃了我心爱的大小姐呀!不行!我不能见死不救!」
尽管有些害怕,但几经考虑后,一寸法师还是决定要勇敢站出来,和恶鬼们一决生死。正当恶鬼们张开血盆大口准备一口撕裂大小姐的身体时,倚在洞口的一寸法师眼见洞外状似恶鬼喉咙部分的肉块愈来愈接近,说时迟那时快地便拔出插在腰间的利针,用力往洞外刺去,之后更使尽吃奶的力量再补它几针。结果,只听见外面的恶鬼惨叫一声,扔下手中的东西,一连退了好几步。另一个恶鬼不信邪地走了过来,换他抓起大小姐身体
试着放进口中。这时一寸法师又刺了它一刀。
「天啊!这东西有刺!」「一定是妖怪!」
两个恶鬼互看一眼后,不由得露出惊愕的表情,「哇!」的一声,连跑带跌地一哄而散。
确定外头已风平浪静,一寸法师这才慑慑爬出大小姐的身体,俯在大小姐的耳边轻唤着:
「大小姐!快醒醒,你没事吧!」
听见一寸法师的呼唤,大小姐总算从昏迷中醒了过来。看见大小姐的身旁留有一把恶鬼们落慌而逃所遗残下来的小铁槌,一寸法师兴奋地喊道:
「这把铁槌具有神力,任何愿望只要用铁槌一打都会实现的!快!大小姐,赶快拿起这把铁槌敲敲我,我就能长得和一般人一样大了。」
大小姐于是赶忙拾起铁槌,依照一寸法师的指示在他的头上轻敲几下,嘴里并念着:「长高、长高、再长高!」果然,才敲三下,一寸法师就迅速长高,甚至还比大小姐高出一个头左右,俨然是个堂堂五尺之躯大丈夫的样子。
两人接着相偕逃回家里。府里的老爷自从听得大小姐一行人遇到恶鬼的事情后,担心得日夜以泪洗面,这下子看见大小姐能够平平安安回来,又见一寸法师已变成一名英俊挺拔的年轻人,于是便决定要将女儿许配给一寸法师。而原本向来极为排斥男人的大小姐,因感激一寸法师舍命相救,加上相处一段时间以来,对一寸法师也颇为欣赏,遂也点头答应这桩婚事。至此,一寸法师终于赢得美人归。
这样的组合,按理说这对夫妇婚后的感情应该如胶似漆、你侬我侬才是,不过,却见大小姐日日郁郁寡欢,一寸法师也是一副失魂落魄,不太有精神的样子,这不禁教身为岳父的老爷担心起来。他连忙找来女儿想问清原因。
「爹,我要离婚!」
「为什么?」
「因为……那家伙真的只有一寸大呐!」
「一寸大?他现在不已经长大了吗?」
「身体变大有啥用?最重要的地方还是只有一寸呐!」
就这样,两人日日夜夜吵个不停。一天,大小姐又对一寸法师口出嗔言,一寸法师忍无可忍愤怒之下拿出那把小铁槌,对大小姐喝道:
「嫌什么嫌!今天我就把你也变成一寸法师,看你嚣张到几时。」
语罢,便往大小姐的头上敲了下去。
从小金枝玉叶,连爸爸也舍不得打的大小姐哪能容得下这口气,她气得夺回铁槌,也用力往一寸法师的头上敲,接着,一寸法师又抢回来补敲一记;大小姐又抢回来再敲……。就这样地我敲你、你敲我,两人身体愈敲愈小。先是如小指头那般小,渐渐地像小虫一般小,像尘埃那么小……两人还是不停地抢、不停地敲,最后,小到用肉眼已无法看见,只隐约听得见铁槌撞击物品时发出的「叩!」「叩!」声。
至于,他们究竟打到何时才休兵?现在的他们生活又过得如何?感情好不好?因为实在太小太小了,谁也不知道。
教训:小绝不可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