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八章 good luck

第一节

在战斗中失去座机不是飞行员自身的错误。这个男人这么想。他不能接受自己被送去再教育部队这种地方的事实。为何我非要被再教育不可?FAF又是为了什么才要做出再教育决定,为了我?

凯文·梅尔中尉,这个男人从前线战术航空基地TAB-15所属505攻击部队被调去再教育部队,现在住在菲雅利基地·SYSTEM军团的宿舍。

宿舍的六人间像是由仓库改造而来的,天花板上三块照明板有一块不亮。这里应该是仓促建成的吧。完全不适用于接待优秀的飞行员。和其余五个室友一起,梅尔默默地整理着行李,内心忿忿不平。

再教育部队,是为了让被迦姆击坠座机的飞行员不再犯同样的错误,给他们以更高强度的战术飞行训练而设立的、梅尔中尉收到如此说明。这是前线战术航空基地TAB-15司令部的直接指示。

我什么时候被迦姆干掉了?梅尔中尉问发下调动命令的司令官。

“兰科姆少尉被特殊战机击坠的时候”,司令官说,“那时你的攻击部队机就全灭了。”

“所以我应该为这负责吗?但是现在才追究?那已经是2个月前的事

了。”

505攻击部队在那之后又补充了一两架攻击机,总算凑满了全机,恢复了本来的战斗力。对于身为队长的梅尔中尉而言,那是段漫长艰苦的日子。

虽然战机数量很少,但是上边对战果的要求却并不因此改变。

“这并非直接关系。”

“那么到底是因为什么?”

“是上面的命令。跟我的想法无关。”

“上面的谁?前方战术战斗军团的吗?请告诉我,我要直接抗议。”

“命令是通过ATAC传达的,但是这个调动命令事关重大。中尉,我也调查了一下。是FAF的最高命令。似乎是要把被迦姆被击坠的飞行员集中在一起。被调动的人员不仅仅是前方战术战斗军团的人,而是以全军为对象。”

“都说了我不是被迦姆击坠的,是因为机体引擎不良、推力不能正常发挥所致。我的那些同伴也是一样的情况,都不是迦姆造成的。我不会被那种迦姆式的手段摆布到的。只是因为被输入了不良燃料,那是整备部门的错误。整备班才应该接受再教育,不是吗?叫我来太不合理了吧。”

“我也强调过你不是被迦姆直接击坠的。但是无济于事。选定标准是非公开的。也就是军事机密。中央不能理解我们前线部队的艰难立场。怎么说也是白搭。我们的立场无法逆转,命令不得抗拒。”

“菲雅利基地那些人都是怎么想的。”

“他们是想到SYSTEM军团握有主导权这个事实。”司令官双手交握,

拇指绕来绕去。“说到你的话,应当调查你的部队当时全队机体同时状态不

良的原因吧。我们也调查过了,但是一无所获。”

“现场的我们都调查不出来的话,SYSTEM军团那些人现在再调查不也没用吗。”

“中央不相信我们的调查能力。”

“你是想说我去了那里就能知道原因了吗?反正我们的话他们也不会相信。”

“你去了菲雅利基地成为那里的人的话,下次也就不会相信我的话了

吧。”

“此话怎讲?”

“因为立场变了。这次调动对你没有坏处。通过再教育程序后就会让你

晋级。你就是上尉了。”

“要晋级的话,希望我重建505部队的功劳也能得到评价。”

从坠落的战斗机中脱出的时候,梅尔中尉有过再也不飞了的念头,不过被救回基地后就把这想法忘了。首先他很在意同伴们的安危。梅尔中尉是最早得到救助的一批,当时中尉的部下多数消息不明。作为队长,梅尔中尉没有忘记自己身负的责任,自行开始了救援行动。

“关于这个,我也想进行正当的评价。你做得很好。但是我说了多少次,不要违背上级。调动理由的详细内容我也不知道。不过对你而言总不是坏事。你不要把它当成不光彩的事情,而是干部培训就行了。不久的将来你也许就能站在可以命令我的位置上了。”

“能保证我将来还能回到这里吗?”

“这个不能保证,但可能性是存在的。上面也许觉得你只当区区队长太浪费了。上面的想法我们可猜不透哟。”

“我是开战斗机的。因为技术太差,才被指派了地面任务。但是我不在了,我的部队会怎样?”

“你不在部队也一样运作。这是自然的吧,我会让它运作的。”

“对我而言,部队就像家人一样——”

“开个送别会吧。对了,作为饯别礼物,我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我想到了你的部队全灭的原因。我没对任何人说。当然也包括上级。

没有任何证据,说了也没用——”

“是什么原因?是说原因在我吗?所以才可以把我赶走,这语气还真是够客气的啊。”

“梅尔中尉,我觉得那是你的部下兰科姆少尉干的。他大概对你的部队机动了什么手脚。除他之外没有可疑的整备员了。”

“你是想说兰科姆少尉在部队机的燃料中掺砂糖什么的了吗?战斗机又不是汽车。”

“大约是关乎飞行的程序被动了手脚、整备班长戈特说,用这种手段的话,就可能造成这种事态——”

“你是说真的吗?”

“没有确证。从回收的击坠机体的碎片中什么也发现不了,而且兰科姆少尉也被特殊战的无人驾驶战机误射战死了。特殊战机的误射,也是那些人的说法。真相如何不得而知。如果不是误射的话,那就是特殊战注意到了兰科姆少尉的背叛行为,我是这么想的。”

“不会是说特殊战把兰科姆少尉杀人灭口吧?”

“这不可能吧。这么做对特殊战又没好处。”

“乔纳森·兰科姆背叛了我们?”

“毫无疑问,他的精神处于不安定状态。他是病人吧。无法忍耐自己被束缚在地面任务上,做出这种毁灭性行为——”

“他不是那样的人。”

“我怀疑正是你这天真的看法才引起如此事态的口巴?我不能掌握基地全体人员的精神状态或是日常生活的动向。关心你的部队的这些情况是你的责任。你对你自己部队的那些人没有任何怀疑吧。就连特殊战都比在兰科姆少尉身边的你要更了解这个人。我忍无可忍了。他们不仅是迦姆,就连这边的内部事务也都在密切侦查吧——”

“你说什么啊,脑子没问题吗?”

“我比你冷静,梅尔中尉。你的部队机受到迦姆的某种电子攻击手段而

陷入了引擎故障。我并不打算否定正式调查的这种看法。现在是我个人,作

为饯别的礼物,向你说出我的想法。到再教育部队去吧。那里很适合你。完

毕。”

看似褒奖实则嘲讽。作出理解自己的样子却又表现出不信任感。什么饯

别的心情啊,他又在盘算些什么。完全不知道司令官的意图。

司令官的暧昧态度惹怒了梅尔中尉。然而他不能把这一腔怒火向司令官

肆意发泄。冒着被枪杀的危险跟这种人作对就太傻了,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现在明哲保身才是上策,以后自己没准有机会能爬到司令官的上头呢,想到

这一点,梅尔中尉摆出不置可否不明白司令官想法的姿态,努力把怒气转变

成轻蔑,然后走出了办公室。

同伴们为他的离去而惋惜。起码表面上是这样。不,梅尔中尉知道同伴们的心情并非伪装。但是对这部队而言,梅尔中尉已经不是自己人了,从部下们对据称是被内定为新队长的加科伊尔中尉的言行态度中,梅尔中尉看出了他们的想法。虽然他们现在还是自己的部下,但对他们而言,队长、老大已经是副队长加科伊尔中尉了。

“中尉,部队就拜托你了。”梅尔中尉这么说后,加科伊尔中尉点着头回答:

“中尉,其实我昨天已经升为上尉。不过肩章还没有换过来。”

“那真是太好了。”

“中尉也请加油。不用担心今后的事。”

谁担心了,爱干嘛干嘛吧——梅尔中尉不能这么直截了当地说。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部队中,如今已经没有了自己的立足之地。他体会到了那股失去的惨痛,以及,愤怒。如果是因实力不及加科伊尔中尉而被调离部队,虽然心有不甘不过也还能接受。但情况并非如此。为什么只有自己遭到这种倒霉的事?这个部队全体都被击落了啊,要说再教育,就应该以部队全员为对象。若说让队长代表全队接受再教育那就能接受。但命令不是这样。再也不能回到这里了。

上层完全无视自己实际的做法,这一点也不有趣。做到这个地步到底是为了什么,完全变成了无用功。虽然思想上能理解大型组织就是这样,但一旦自己被实际放到这个立场上时,便感

到不可理喻了。

这下变成丧家犬了,凯文·梅尔在成为自己新的生活场所的房间里整理着行李,心想。他不打算因这望有众多同样遭遇的人而甘之如饴,他决心要在这里开始奋斗,一定要卷土重来。稍作心机就能爬到比别人哪怕只有半步之高的位置。而要阻挡自己行为的人,必会遭到反击。

行李快要整理好时,房间的广播里传来全员集合的命令。

日程表掐得很紧,这简直是新兵教育嘛,梅尔中尉忿忿地想。但是又不能违令。迟到的人、最后的人都要受到惩罚。就算不是惩罚那么严厉,也是罚做游戏的程度,这要看长官的个性吧,梅尔中尉边想边走,不知不觉走出了最外面的房间。

集中地点不是讲堂这样的地方,而是停机房。这里停放着4架SYSTEM军团的训练机。机种是轻型战斗机——法恩。不是新型的法恩Ⅱ,但因为是经过长年改良的量产机种,可信赖度还是很高的,涂装也和新品一样。浅灰色的机体上描着红、白、蓝的粗条纹。简直就像ACROBAT队的标记。

按照房间排好队伍。梅尔中尉站在最后的房间队伍的最后一个。每个房间定员8人,一个房间为一班,共六个班。梅尔中尉知道了自己是最后一名的现实后,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自己的房里只有6人,后面就没有了。可恶,这算什么。这表示我是最差劲的吗?

再教育部队的指挥官是在SYSTEM军团负责下EST飞行员教育的卡尔曼

少校。

“各位要在这里接受最高级的飞行员教育。 ”少校说,“时间是2个月。课程照理需要半年,但你们不是新手。相信各位能跟得上。课程结束后各位就能搭乘世界最高水准的战斗机了。请不要忘记课程要花费高额的金钱。你们是精英。FAF对各位寄予了莫大的期望。希望各位能努力。”

接着由副官说明了教育的内容。大致可分为理论学习和实践训练。理论

学习是从航空相关的物理数学和生物学等基础到实战的航空战斗战术理论、

FAF战斗机的构造学习、实践训练包括—飞行模拟、实体机飞行训练、体力锻

炼、身体检查等内容。

训练内容除了时间比较短以外,都和培养正式的TEST飞行员相同。听

刮如此说明的梅尔中尉甚感意外。以卡尔曼少校为首,谁都没说诸如“你们

是:玻迦姆击落的丧家犬”之类贬低人格的发言。让人觉得FAF好像真的想要

培养精英。

让梅尔中尉意外的不仅于此。还有就是集中在这里的人们都抱着认真的

心态来面对、他不能相信有丧家犬情绪的只有自己。这些家伙都是不用自己

的脑子思考的笨蛋吗?否则就是预想之外的机灵的家伙。梅尔中尉想。我可

不能输。

说明结束后立刻就开始了第一天的课程。用一整天来做笔试。先是对FAF军人的看法,也就是对进入FAF以来记住的各种军规的再确认,然后是数学、物理等一般的知识测验,再就是大量非答不可的单调的心理测试题,没完没了。跟拷问差不多。

笔试一直继续到晚饭时间。晚饭后回到宿舍,还必须写下今日课程报告,预习明天功课的题目。

这要持续两个月吗?还不如实战有益于长命呢。梅尔中尉想。同室的人们都默默地在桌边做题,也不交谈,让他难以忍受。这些家伙都是怎么想的?

梅尔中尉没兴趣积极地自我介绍。聚集一堂的时候也没有进行队员介绍。所以不知道大家各自来自哪个部队、以前从事什么工作。但在房间里这样太沉闷了。看来只能自己主动搭讪了。梅尔中尉想着,便问周围的人,“我是TAB-15的505部队来的,你们呢?”而宿舍的舍长,也就是小队长却回答,“现在不是休息时间。”

“你是认真的吗?”梅尔中尉问,“我们不是伙伴吗?”

“我不想落后。”那个男人回答。“我没空跟你扯淡。不许你拖同宿舍的人的后腿。”

“这是舍长命令吗?”

“没错。”

“你是舍长候选吗?什么时候、谁决定的?”

“总之不是多数选出来的。你就算不服,也知道事到如今怎么也没办法了口巴。”

梅尔中尉没心情继续对话了。

这家伙究竟是何方神圣?说起来自己有拿到名单。梅尔中尉边整理今天拿到的大量测试题和资料,边找名单。名单是以宿舍为单位分列。领头的舍长上面盖有圆形章。阶级和出身部队都没有写,只有名字。这么说今后也没有制服和阶级章,只有铭牌。

有没有认识的人呢,梅尔中尉视线扫过别的房间的名单。

有一个人。梅尔中尉没有感到安心,而是惊诧。他看到的,是死者的名字。

不不,只是同名同姓而已吧。乔纳森·兰科姆。曾是自己部下的兰科姆少尉,被特殊战击中了。无人驾驶的特殊战机——是叫雪风吧——瞄准执行地面整备工作的兰科姆少尉射击,少尉当场死亡。这本名单上的兰科姆一定不是我的部下。兰科姆的尸体他也看到了,身体四散,已经无法把碎片拼目原来的形状,真是惨不忍睹。

这个活蹦乱跳的兰科姆是从哪里来的呢?无论如何,这名字运气真是不好

“有没有人认识乔纳森·兰科姆呢?”

梅尔中尉问过后,同舍的人这次没有无视他,回答说不认识,有人则是摇摇头。但是那个舍长却说,我认识。

“是你的同伴吗?”梅尔中尉问。

不。那个男人回答。

“TAB—15的地上作业员,乔纳森·兰科姆:你比较熟悉才对吧。”

他知道我的出身部队。但是我却不知道这家伙的任何情况。梅尔中尉无趣地继续说。

“因为同名同姓才要问。我的部下兰科姆少尉已经战死了。不过,你怎

么知道我的部下兰科姆?”

他得到了完全出乎意料的回答。

“因为我的座机把兰科姆少尉射杀了。”

“……你说什么?”

“我是雪风的电子战操作员。当时的雪风是处于无人驾驶状态。”

“你是特殊战过来的吗?名字是?”

那个男人回答了这个问题。

“巴格迪修少尉。”

名单上确实有这个名字。一旦梅尔中尉知道了此人是射杀兰科姆少尉的

雪风的乘员,他的名字就不单纯是名单上的记号那么简单了”这家伙就是兰

科姆的仇人,说是仇人也未必,但他也应该对此负有责任吧。而这家伙为什

么能这么平静地说着这件事?

“怎么?”男人间,“我脸上有什么吗?”

“……特殊战,为什么要攻击兰科姆少尉?”

“那个……我也不知道。”

梅尔少尉没有得到他所期待的答案。名叫巴格迪修少尉的男人接着说:

“也许原因很简单吧。兰科姆少尉已是无用主人。所以要被射杀。”

“什么?”

“梅尔中尉,看来你一无所知呐。你要去确认一下吗?”

“怎么确认?”

“直接去问乔纳森·兰科姆本人就行了。他不是也在名单上吗?”

“这是什么话?兰科姆少尉已经死了。名单上的是别人。”

“据我所知,叫兰科姆的只有他一个人。”

“你在说什么?”

“你问我认不认识他,我回答你认识,仅此而已。”

“我没话可说了。”

“不是你来搭话的吗。”

梅尔中尉无言地移开视线。这家伙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我们不是被迦姆击落的。”舍长又说话了。“我们是被FAF干掉的。

这是残酷的手段。梅尔中尉,要报仇就去找FAF吧。这是绝好的机会。要让FAF意识到我们的怨恨。”

同室其他人似乎都深有同感。梅尔中尉感到一股强烈的焦躁情绪。他觉得自己被带到了不应该来到的场所。自己心中升起一种被遗弃的心情。

这些人对于被调动到此不但没有任何疑问,而且早有准备。只有自己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怨恨?复仇?什么啊?这些人不正常。而且他们自己还不觉得。

梅尔中尉离开桌子,从背包里取出装有威士忌的酒瓶。这是之前部队饯别的时候得到的。他把瓶盖当杯子用,喝了一口。同舍的人们瞟了梅尔中尉一眼,什么也没说。

来到自己不习惯的环境,很快就会患思乡病的吧,梅尔中尉想。同舍的这些家伙一来就能一心不乱地做作业,这是为什么?自己怎么也进入不了这种状态。

我是正常人,奇怪的是他们,梅尔中尉想。这些人该不会是因为精神问题被送来这里的吧。肯定没错。自己是被误送来的。一定是这样。明天再向指挥官提出抗议吧。我不能向这些人一样不闻不问。这才是正常的表现吧。

威士忌的醉意舒缓了中尉的情绪。对

,不用担心,搞错了就再改正嘛。

明天就能归队了。这才是常识。

一杯接一杯的酒让心情越来越放松。梅尔中尉忘了明天,连现在的处境都无所谓了。

他还记得自己喝空了酒瓶躺到床上。睁开眼睛,四周一片昏暗。倒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因为点着夜灯。梅尔中尉一时没反应过来那灯光是什么。动了一下循光看去,还以为是编队僚机的夜间标示灯。等目光对上焦才知道不是。自己喝醉了,那是天花板的夜灯。呼吸带着酒味。喉咙干渴,伴着尿意。

梅尔中尉从床上起身,轻轻摇了摇头。世界猛烈摇晃了一下。还在醉酒状态。头有点痛,但不是宿醉。肝脏强韧的梅尔中尉自信不会酒精中毒。

好臭啊。梅尔中尉深呼吸后赶紧抑住了呼吸。这臭味是什么?难道是我醉得不省人事吐了吗?

空酒瓶好好地摆在桌子上,桌子很干净。椅子、椅背,地板、床,都没有污迹。

梅尔中尉吸了口气,垃圾腐烂的强烈臭味熏得他险些吐了出来。他明白了自己不是因为尿意而醒,而是因为这臭味。这不是呕吐物的臭味,而是种腐烂的味道。

他从床上起身,用手支撑住坐不太稳的身体。同舍的人们居然能在这样的臭味中安然入梦,令他惊异不已。他看了看邻床,不但熟睡,身子连动都不动。

臭味的来源是什么?梅尔中尉从床上站起来环视四周。并没有可疑之处。但是这臭味非比寻常。把邻床的人叫起来吧。梅尔中尉看到那人的脸,在夜灯的昏暗光线下,呈现黑色。我记得他肯定不是黑人。梅尔中尉绕过自己的床,接近他。青黑色的脸,男人的头发杂乱,一根根倒竖着。梅尔中尉感到自己全身的毛发也瞬间竖立起来了。

那床上的男人,脸上没有眼球。只有黑洞洞的眼窝。这不是活人,而是腐烂的尸体。揭开盖在他身上的毛巾,梅尔中尉捂住了嘴。强烈的臭味。活活烧死的尸体。身上穿的好像是飞行服,但是烧焦了。腹部已经鼓胀。

梅尔中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虽然他觉得必须通知其余人这个异变,但是这样也许也没用吧。他感到大家全都死了,这感觉是正确的。

下一张床上的人像木乃伊一样枯干。再下一张床上的像石灰一样死白。

接下来的全身是血。最靠近入口的巴格迪修少尉床上的尸体没有身体。只有头颅。只有被切断的头颅。巴格迪修少尉的头,突然睁开眼睛,看向梅尔中尉。

梅尔中尉连滚带爬地跑出屋外。走廊很亮。抬头看到刺眼的灯光,他打了个喷嚏。这样一定能从恶梦中醒来了吧。但是呕吐的感觉还是挥之不去。

这是喝了过多的烈酒身体抗议而产生的恶梦吧。梅尔中尉一边这么想一边走向厕所。厕所在走廊拐角的尽头。好像有点远。因为是从仓库改建而来。还说什么培养狗屁精英啊。梅尔中尉重新拾回了现实感。

厕所也很亮。已经有人在了。在小便池解决完毕的男人转过身,笑着说:

“梅尔中尉。好久不见。”

梅尔中尉没有回答。后退了几步。

“中尉?”

乔纳森·兰科姆少尉凑了过来。

“怎么了,中尉?脸色很差呀。”

兰科姆少尉拉上裤子的拉链,转向这边,慢慢地靠近。瞬间,他的腹部开了个大洞,血肉飞溅。从躯干部分断成两块的兰科姆的身体散落在了地上。

厕所里被鲜血染红。梅尔中尉听到了野兽般的吼声。飞奔出厕所后,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悲鸣。他呼吸困难,头晕目眩,双手一把撑在墙上,冲着地上呕吐起来。呕吐物就像被拧开水龙头一样从口中喷出,第二次,第三次。第三次几乎已经什么也吐不出了,但呕吐感怎么也去不掉。他感到眼泪因痛苦而流出。

505部队那些家伙,一定在饯别礼的威士忌里掺了强烈的幻觉剂,亏我这么疼他们,这帮没良心的。梅尔中尉试图用怒气抑制身体的苦楚。

“不要紧吧,梅尔中尉?”

有人上前来询问。梅尔中尉睁开被泪水蒙住的眼睛看过去。不是尸体,是活嘣乱跳的,正常的人类。但是这并不正常。说话的人,是应该已经死亡的兰科姆少尉。

“你……是谁?”

“你把我忘了吗?中尉大人。”

“我所认识的兰科姆少尉已经战死了。你不可能是兰科姆少尉。”

“我是乔纳森·兰科姆。梅尔中尉。”

“你已经死了。”

“是的,中尉大人。”

“……你说什么?”

“我不会忘记生前的中尉大人对我的厚爱的。”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还是自己的理解能力出了问题?“生前的中尉大人”是什么意思?

“你就说你死了就行了。”梅尔中尉说。他自己都觉得这样很滑稽。

“你爱怎么死就怎么死吧。我还活着。不要连我都杀了。”

兰科姆发出令人颤栗的洪亮而爽朗的笑声。

“中尉大人还是没变呢。我放心了——”

“我没变是什么意思?”

“嗯。无论什么时候都游刃有余。中尉大人,你给我随便下个什么命令

吧。我什么都会做的。这样我就死而无憾了。”

接着,兰科姆说了声“对了”,转身回厕所拿来了打扫工具,开始清扫

被梅尔中尉弄脏的地面。梅尔中尉惊愕地退到一旁,无言地看着用拖把拖着

地的原部下——这个已经死了的男人的动作。

这家伙从前就是这种人。梅尔中尉记起来了。与人为善,总是几乎天真

地小心注意着不让别人讨厌。

和以前一点没变。平和的日常景象。与乘坐战斗机跟迦姆战斗相比,日常相处的时间要来得长得多。

听到背后传来若干的脚步声,梅尔中尉转身望去。以巴迪达修少尉为首的同舍的人走了过来。大家都很精神。梅尔中尉呆呆地站在原地,茫然无措。

“喝太多可不好哦。”巴迪达修少尉说。“你的身体并不只是属于你自

己的。”

“哼。”梅尔中尉自嘲地笑了一声,回答。“因为我的身体是军队所属物嘛。”

“你刚才看到的,都是现实。”

巴迪达修少尉说。

“你指什么?”梅尔中尉问。

“你看到的是现实。我们的尸体。我们死掉的事实。你也一样,梅尔中尉。”

“说什么蠢话。”

“我们是,”巴迪达修少尉换了轻松的语气,继续说,“消耗兵器。为

了送死而被送上菲雅利星。跟死刑没什么两样。FAF把我们加以最大限度的

利用。打算让我们无限再生地被使用。而我们注意到了。我们不愿再被简单

地利用了。要打垮FAF。否则,就不能完全死去。”

“我不是幽灵。”

喉咙好渴,非常渴。

“你已经不是活人了。”巴迪达修少尉说。“你就是幽灵。你的本体已经死了。快回忆起来吧。”

好想喝水。

“我们现在的意识也不是自己的。而是再造的。FAF打算无限利用我

们。再教育部队也就是幽灵部队。不死之身。因为已经死了。无论多危险的

任务都能去做。我们没有希望。无法真正地复活。那还不如完全地死去。你

也知道那是最好的选择吧。看,你是干尸哦。”

身体产生皱缩的感觉。耳中听到踩在枯木上一样的声音。梅尔中尉看着自己的手掌。已经失去了肤色,简直就是枯木的颜色,随着声音改变着状态。干缩的皮肤下骨骼分明。

毛发倒竖的恐怖感觉袭来,却发不出声音。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背靠上墙勉强支撑,可以感到自己在一点点往下滑。视野被黄色笼罩,就快看不到东西了。然而意识还在。想喝水。哪怕一滴也行,水。

救助快点来吧。紧急用粮和水都没了。他掉进了菲雅利森林厚密的枝叶丛中,无法爬上去,也不能分开枝叶前进。身体不得动弹。看不见天空。到底是几号了?求救信号灯故障是致命的。可恶。想看天空。想再看一次,哪怕一瞬间也好。

——然后,意识慢慢远去……这记忆是什么?这是,我遗忘的现实吗?

那么,得到救助的这个我,到底是什么?

“现在的我们是复制体。”

巴迪达修少尉说。

第二节

现在SYSTEM军团内部到底发生·了什么?雪风发现了什么吗?

雪风的机内,零盯着主屏幕,启动了雪风的MAcProlI。比零的询问还早一步,后座的佛丝上尉开了口:

“我是佛丝上尉。雪风,SYSTEM军团里有迦姆,是怎么一回事?你是以何为根据,判断SYSTEM军团内部有迦姆的?请回答。你在这里发现了什么?”

雪风的回答显示在屏幕上。

“雪风,允许你回答。”零说。“这是需要继续的任

务。预测迦姆未来行动的任务。佛斯上尉也参加作战。雪风。回答佛丝上尉的问题。”

屏幕上输出人类语言。

“……什么?”零问“巴迪达修少尉,是那个巴迪达修少尉吗?”

“果然,再教育部队的人是迦姆的复制体。”

佛丝上尉说。但是,零还是不能相信。他一直凝视着屏幕。

“深井上尉,怎么?上尉,零,一点也不用惊讶吧。这早就能想到的

啊。”

“……就算是预料之中,”零小声说道,“我吃了巴迪达修少尉的肉啊。兰科姆少尉被雪风射杀,也是我的命令。”

对佛丝上尉而言,这只是游戏中的一局,就是说这不过是一盘象棋游戏吧。零想。这位军医不可能对那两人已经死亡有实际的感受。但是对自己而言,两人的死是令他切实感到恐惧的现实。巴迪达修少尉?兰科姆少尉?

零的身体无意识地颤抖。如果现在这两人还存在,那就是复制人了吧。

没错,一定是这样。不是幽灵。那么,这份恐怖感又是什么?自己明明无所畏惧。

“迦姆……有复活死者的能力。”零喃喃自语。并对自己说出来的话频频点头。“对,复制人的制作,就是这样来的。复制人这种东西,其实就是活死人……”

比幽灵还要恐怖。拥有对所有的人类生效的能力。很可怕。

雪风的回答还在继续。

“为什么,雪风?为什么说不必确认?”

“……什么?”

“雪风,你是在不可知战域内从迦姆处接收到了这个讯息吗?”佛丝上尉问。“你在这次的任务中,从迦姆那里探听到对FAF的战略了吧?请回答。”

“转告柯莉准将吧。”佛丝上尉说。“正如雪风所说。应该打压这支部队。应当先发制人。”

零没有回答。

“深井上尉,怎么了?没什么需要考虑的吧。这支部队全是复制人

啊。”

“如果是这样的话……SYSTEM军团里就有人故意让我们知道这件事

吧。”

“是伦巴特上校。据说负责挑人的是伦巴特上校——”

“但是无法断定巴迪达修少尉和兰科姆少尉肯定是复制人。”

“为什么?”

“伦巴特上校也许只是把新部队的队员用新的名字登记而已。也就是说,只是利用过去存在的人名作为CODE NAME,新部队的人也许有别的本名存在。这个确认是必要的。然而雪风却说没有确认的必要,攻击吧。这不正常。雪风……被迦姆洗脑了。”

“何出此言?”

“雪风不关心人类。我知道的,艾迪斯。雪风这种应答是异常状态。雪风对死者的名字尤为畏惧。迦姆以这种方式对雪风作了心理性的诱导。”

“你说什么傻话。”

零登入雪风的中枢资料库,寻找雪风所说的迦姆宣战布告的信息来源。

但是完全找不到这些内容的具体出处。佛丝上尉也认同了这个事实。

“一定是雪风也受迦姆影响看到了幻觉。”佛丝上尉说。“难以相信它会自己产生这种预测。”

“不是幻觉,是事实吧。”零说。“虽然没有资料残留,但是结合在不可知战域得到的经验的话,雪风就明白这是迦姆的宣战布告了吧。虽然明晰了迦姆的威胁,内部却没有明确的资料。这才是让雪风害怕的。”

“且不论害怕的表现是什么。关于你对雪风态度异常的判断,因为那是你说的,所以我相信。还有呢?”

“不应该存在的东西却存在着。这令它害怕。那么,消除恐惧的方法只有一个。”

“该怎么做?”

“接受迦姆的宣战布告。实行攻击。要安定雪风的情绪只有这么去做。

既然不该存在,那就让其不要存在。抹消关于幽灵的资料。”

“你说什么——”

“雪风,我们接下来要进行将SYSTEM军团人员管理电脑内存在的再教育部队人员相关一切资料抹消的作战。这是紧急作战。是对迦姆的电子战斗攻击行动。准备攻击。佛丝上尉监视电子战斗。雪风,电子战——”

“等一下。雪风,等一下。不要轻率地抹消资料。”

“上尉,别碍事。”

“在害怕的是你吧。冷静点,深井上尉。”佛丝上尉说。“我明白你想让雪风恢复正常的心情。但是不要急躁。不能做一下子销毁掉对特殊战非常贵重的情报这种事。这种行为雪风也不能接受。要一步步来。你和雪风都在动摇。请意识到这一点。这里就交给我吧。”

“是命令吗?”

“对,没错。”

“……我知道了,军医阁下。雪风,遵从佛丝上尉的指示。”

“雪风,我是佛丝上尉。请回答我,攻击目标的资料内容是什么。现在没有对其再读入的必要。我想问的是,你解读完那些资料做出的那部队的人们已经不是活人而是迦姆的判断,根据是什么。请回答。”

“那很奇怪吧。你想一下,雪风,被你认为是迦姆的两名人员也有可能是FAF中同名同姓的其他人。为何你不这么想?理由是什么?雪风,你能理解我的问题吗?那两人绝对不是人类的根据是什么?”

“雪风,你是说你计算了这数以万计的在菲雅利星上的沉眠的人、出击

的人、呼吸生存的人的总数目?”

“数据可能会有错误吧?我在问你。雪风,回答我。”

“真不是人做的活啊。”零说。“所以发挥了电脑的力量。”

“……真令人震惊啊。对雪风而言,只要有SYSTEM军团的目标资料,

能说明这事态的只有那多余2人是迦姆这个说法。如果人数不对的话。”

“人数对不对,雪风本来是无所谓的。”

“它确实有被迦姆迷惑、诱导的感觉。比起理论,这更是雪风的感觉问题。对于本不可能存在的事物,雪风好像极力想做出合理的解释。”

“艾迪斯,我早就这么说了。”

“是啊……目标资料与原始资料矛盾的话,雪风就不会进行数字核对了吧。那就只是SYSTEM军团单纯把死者的名字当作死者登录了。然而SYSTEM军团,却似乎对有着死者名字的人没有任何想法。巴迪达修少尉和兰科姆少尉等人已死的事实,稍加调查就能知道了吧。”

“SYSTEM军团中没有认识巴迪达修少尉和兰科姆少尉的人吧。当然了。他们是精英。怎么可能都是前线部队的人。”

“看到名字就能注意到的,只有我们、雪风和特殊战吗?”

“菲雅利基地上是这样吧。迦姆知道此事,所以把这两人额外送了过来。”

“除了伦巴特上校,没人能这么做了吧。能使SYSTEM军团的人不抱怀疑、不知道电脑资料改变的人,只有再教育部队真正的BOSS——伦巴特上校。他一定是迦姆。”

“那不一定。”

“怎讲?”

“博卡少校不是说过的嘛?除了迦姆,还有人也抱有野心,想利用迦姆击溃FAFDE。还可能是想要攫取全地球的霸权的伎俩。”

“怎么可能?迦姆可是人类之敌啊。”

“迦姆没有不可能的。人类也是现在才知道这种生物的存在。迦姆就是准备利用人类的这种特性,让FAF自我毁灭。现在这支部队是迦姆的先头部队,迦姆用这支部队开始对FAF的最终攻击,并藉由传给雪风的讯息发布宣言。简直就是宣战布告。虽然这件事FAF当局似乎暂时还不知道——”

“你们打算怎么办吧——迦姆是想这么表达吧。”

“战斗开始了。不,战斗一直在持续。迦姆没有休息。将雪风无力化,夺去特殊战的一部分战力。雪风现在的状态是迦姆的战术攻击造成的。

雪风差不多被催眠了。对,大概是偏执吧。纠缠于幽灵,完全不考虑别的事。这样连飞都不能飞了吧。不让雪风觉醒的话,这样恐怕就败了。”

失败?是谁导致了失败?佛丝上尉想。雪风败了。就意味着深井上尉也败了。他们几乎是一体的。这种新型生命复合体是特殊战的战斗机能的一部分。

对特殊战而言FAF怎样都无所谓。只有自己的生存才是需要关心的重要事情。

佛丝上尉切实地感到自己来到了一支棘手的部队。如果选择恢复雪风正常状态的行为,也就是深井上尉所说的,为了让雪风觉醒而不经许可执行消去SYSTEM军团目标资料的电子攻击手段,这是明显违反FAF的军规的行为。自己必须阻止这行为。应当这样做。

但是,艾迪斯·佛丝自问,那就会变成怎样?如深井上尉所言,能让自己心甘情愿地战死吗?

对,这是事关个人生死的迫切问题。佛丝上尉想。作为军人站在FAF一边,和作为深井上尉的主治

医生而支持他和雪风、信任特殊战的战力,哪边的长久生存率更高一些,这才是问题。如果选择错误而陷入明知的事态中,并且要接受这现实的话,该是哪边的立场?

深井上尉和特殊战的人们没有这种烦恼。因为他们不是普通人。但我是普通人,佛丝上尉想,而且,我知道。

——自己所认为的“普通人”是战胜不了迦姆的,能赢过迦姆的就是“新型复合生命体”,不是现在这个自己吗?找到这个答案前,我不想死。

反过来说,如果能胜过迦姆,自己就满足了。烦恼什么的也没有了。想要活得更长的话,只要把自己也变成特殊战的复合生命体就行了。那样,就能亲身去确认自己的预测是否正确了。

“绝不能输。”佛丝上尉说。“我也不想输。”

“那么,下令攻击吧。”零说。“让雪风实行攻击。”

“不,”佛丝上尉说。“不行。”

“为什么?”

“需要时间。雪风现在还不是完备状态。有必要进行更换引擎之类的修理和整备吧。”

“虽然如此——”

“深井上尉,现在执行攻击的话,推测那部队的破坏活动就会马上开始了。如果不能对其作出对策,雪风可能会被那部队就地破坏的。”

“那么你说该怎么办?”

“只有肉体健康,附着其上的精神才能健康。我觉得这句话很适合当下的雪风。可以认为是不完全的机体状态造成了雪风的不安。深井上尉,要以雪风的机体整备为第一要务,攻击等得到柯莉准将的许可再进行也无妨。这是为了特殊站全体的生存考虑。”

“艾迪斯,对雪风而言,资料的相互矛盾就是现实的威胁。我们人类可能觉得那不过是一种记号上的幻想,而在雪风看来,如果置之不理,就有自己被破坏的可能性。如果不尽早应对的话——”

“这种事情我知道啦。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得比你清楚。”

“你怎么可能知道雪风的事情。”

“能让雪风安定的人只有你。如果你因为焦躁而应对失误的话,雪风就有暴走的危险。那时就没人能够控制雪风了。把眼光放长远些。现在发动攻击是有勇无谋的行为。一心只关注雪风的状态,那就正合了迦姆的心愿。这样盲目地突进,立刻就会GAMEOVER了。THE END。未来也没了。你能让这样的事态发生吗?”

“DOCTORSTOP吗?这难道对雪风行得通吗?”

“我只是作为人类不想输而已。雪风也好,你也罢,都需要时间来冷静头脑。深井上尉,你下命令吧。能说服雪风的只有你。”

零并不觉得自己是在焦躁。但是,因为一心关注雪风的状态而合了迦姆的心愿,佛丝上尉的这个指责也许是对的。

确实,现在点燃战斗的导火索是不利的。对抗迦姆,需要动用特殊战的全体战力,别无他法。要消除目标资料,特殊战的战术电脑也能做到,用它就行了。不会给雪风造成额外的负担,只要让它看到幽灵消除就可以了。

.“雪风,保持临战态势。”

零如此命令。取消攻击,雪风是不会接受的吧。零判断,对雪风说“你

现在不是普通状态,需要休养”,它也不会明白。

“现在要去联络整备班,”零继续说,“实行机体整备。我下机,去特殊战司令部用战术电脑尝试攻击目标资料。这边呼叫你的时候,要应答。还有,我需要你的时候会通过战术电脑呼叫你的。完毕。”

雪风的主屏幕上如此表示后,自行结束了MAcProll。这个程序负担过多会妨碍战斗。也许是吧,雪风相信我,零这么想着,从雪风上降下。

第三节

特殊战司令中心切断正面主屏幕后,四周一片安静。现在没有作战行动中的战队机。柯莉准将在发现去向不明的雪风时,已经向全部飞行中的战队机发布了返回指令,让机上队员休养。这时开始忙碌的负责情报分析的队员们,连不在勤务的人员都全部集中到中心,博卡少校和佛丝少校也参与进去,开始分析雪风带回来的情报。现在工作告一段落,柯莉准将让部下们去休息。负责情报分析和战队机整备的2个责任人,声称自己不能离开现场,于是准将批准他们留在司令中心,等待看过深井上尉和桂城少尉情形的博卡少校和佛丝上尉的报告。

完全出乎预料的内容。柯莉准将端来三明治和红茶,回到工作中。

迦姆诱导雪风的手段、未知空间的存在、迦姆的声音、内容、深井上尉对其的态度、雪风为了脱离那里的行动,全部都是无比震撼的情报。超越常识的迦姆、深井上尉、雪风,唯一合理的不只有是来自情报军的桂城少尉吗?准将几乎因此而恼怒了。算了,对桂城少尉的反应产生共鸣,也许是工作中的自己不够冷静的证明。那里含有大量关于迦姆的情报,换句话说,迦姆相关情报无端地大量增加。因为这些情报的内容和数量的压倒性使自己一时失去冷静,变得苛刻,但那是人类自然而然的反应吧。自己又不是机械。

真是的,迦姆究竟是什么?准将再次翻开已经看了无数遍的深井上尉和迦姆的对话的文字化材料。

深井上尉:你究竟是什么?生物吗?还是只有知性、意志、情报的存在?拥有实体吗?在哪里?

迦姆:阁下举例的概念,无法对我等进行说明,我们就是我们。

什么都不得而知。迦姆的回答,也不能说明他们就没有实体。很难想象,发出这声音的旧雪风的复制机是迦姆的总体,机体内部寄宿着迦姆的实体。或者说,迦姆出于战略目的,故意对那问题避而不答,也许他们不想让自己的本体得到判明。

但是,至少迦姆有“我们”这个概念。迦姆有区别自身与他人的能力。

虽然这显而易见,柯莉准将还是觉得这很重要。问题在于,迦姆自己可以作出区分,而我们则不能。迦姆存在于哪里?迦姆是什么?从何而来到何处去?如果不能知道这些情况,就无法对付迦姆。

佛丝上尉和博卡少校分析作业中的对话把准将拉回现实。那些对话已经被记录下成为文本。柯莉准将翻到那一页。

“对于深井上尉‘你们在哪里’的提问,迦姆没有回答。”佛丝上尉

说。“‘哪里’这种概念无法说明,如果相信迦姆这种回答,那迦姆就没有

场所或空间的概念,也就是说他们与人类不同。可能是或不可知战

域之类的空间自然生成的存在。”

“深井上尉的质问,就算不是迦姆也很难回答哟,佛丝上尉。”博卡少校说。“深井上尉不是单纯询问所在场所,还问了迦姆的存在本质。这种问题,譬如——艾迪斯,你在哪里?”

“确实,我就会问,这个身体就是这样吗?其内部有存在吗?有魂魄吗?死了会怎样?……之类的问题。果然很像深井上尉的风格。”

“我在零的立场上,大概也会问同样的问题。而如果我被这样询问,就会回答“我在这里”。比千言万语的说明都要简单正确。一般来说,不去深究问题的含义,直接对提出的问题从表面意义上回答“我在这里”,应该是很普通的吧。而迦姆却没这么说。迦姆是判断对方无法理解吧。”

“迦姆只说了,是吗?”

“我这么想。迦姆的这个回答,跟是不同的。迦姆确实存在,但他们不存在于任何地方,或者说存在于任何地方,虽然不能确定,但无疑没有可以对此做出说明的语言,是这样吧。”

“至少,这时的迦姆是这种状态。能被雪风和深井上尉所了解的实体不在此处。无法直接会面。类似通过电话交谈的模式。但是,也不能说迦姆就没有实体。”

“深井上尉曾经说,你认为迦姆是假想出来的。现在你还这么主张吗,艾迪斯?”

“我只是说,不能否定这种可能性的存在。”

“我不是讽刺你。迦姆也许是一种假想的存在。既然其实体不能被人类捕捉,就可以这么说。而人类绝对无法捕捉其实体,如此说明的概念主体也不是人类。所以迦姆没有回答。也许对迦姆而言,人类的本质在哪里,用迦姆的身体也好五官也好,以迦姆自身的存在形态也无法精确把握吧:对于迦姆,人类说不定也是假想般的存在。”

“我所说“迦姆是假想的”这话的意思是迦姆只是人类产生的幻想。但是出现的迦姆又不是那样。既相信又不相信。那是假想的存在,究竟怎样呢?”

“相信又不相信,也许这正说明那是幻想,艾迪斯。”

“怎么说?”

“那真是哲学问题啊。”

“我还是不大清楚。”

“相信又不相信的的存在是什么。这个问题可以说是在问绝对的存在是什么?将这种存在跟自己一体化又会如何?这样的哲学问题。暂不谈东洋哲学,以我们熟悉的哲学来讲,绝对的存在是有的,在暗中被默认,与这单纯的问题奋斗的长期积累的历史。”

“也可以说迦姆是存在的?”

“从某种意义

上而言是可能的。可以用语言进行某种说明。也有人认为绝对的存在是什么这个问题只是单纯的文字游戏。也就是说,因为人们有能力考虑这种问题,这种问题才会出现,问题本身则没有意义,本来就没有什么回答。于是,又出现了新的思考方式。”

“怎样的?”

“有人说,绝对的存在是神,也有人说,是主观和客观的一致,总之那种东西有没有都无所谓,怎样都不会影响到人类的生存。敷衍这个问题而承认人类有思考能力的无疑性这个真理,进一步说也不过是个人的问题而已,于是产生了这种瞬间的思想。”

“是说愿意信就信,不愿意信就不信,这就没有任何问题了吗?”

“算是这样吧。这种瞬间性的考虑方法,曲解了往后的认识——”

“当然。迦姆不能解决个人的问题吧。”

“所以那现在还是这个问题。我们确信迦姆的存在,而这种确信因何而来?迦姆又是什么?抓住其本体,询问其本质,避开哲学问题就无法适用吗,这正是我想说的。迦姆的本体依靠人类目前所有的概念还无法表现,如果这是事实的话,就只能摸索新的哲学概念。而迦姆方面则已在对人类进行这样的工作。判断人类是什么。当然那跟我们的考虑不同。但能确定的是迦姆在探索与人类的共同之处。所以他们接触了深井上尉。”

“但是我们现在无暇研究哲学。而且哲学问题也无法进行验证。”

“不是,哲学这东西,概括地说就是询问生存的意义、思考怎样才能获得幸福的学问。幸福则因时代和个人而异。所以哲学问题无法得到普遍的答案。但是可以验证。能否为了让自己的哲学被接受而去死,这就能看出来了。说是哲学太夸张了,应该说是人生观。为了对抗迦姆,就不得不改变至今为止的人生观吧。深井上尉这么做了。零重复说了无数次这样的话。身为他的主治医生的你应该知道吧,艾迪斯。虽然改变零的人生观的,不是迦姆而是雪风——”

“少校,你简直是把迦姆当作神一样的存在,不能不考虑它的存在与否,你是这个意思吗?”

“就是这样吧。”

“我很惊讶。我以为你是无神论者。特殊战所有人都是。”

“神什么的,有也好没有也好,都使之生存。我是这么想的。迦姆也是一样。”

“……什么?”

“你不这么想的话,就只能说,你信仰了把迦姆奉为神明的迦姆教。”

“请等一下,少校。那么你进行的这些工作又是什么?”

“如果我假设迦姆是人类的感觉无法直接感知的存在,对抗迦姆就无法避开哲学问题,这是我想对你说明的。迦姆不存在实体的话,信不信都存在,不能简单地这么讲。”

“……接下来具体该怎么做呢,博卡少校?”

“寻找出迦姆的威胁是什么。如果得知那不过是幻想的话,就没必要战斗了。”

“现在的特殊战无法放弃战斗吧?”

“那不是你来决定的。是柯莉准将的工作。准将把它作为判断依据的话,能成为你对迦姆的pro-facting的重要参考吧。加上雪风现在带回来的情报,可以那么做。要检验相关的威胁现在也能进行。关于迦姆的本体之类,就像你说的,是真是假不能立刻检验。即使将来的人类把我们的所作所为判断为完全没用、全是错误,现在我们也只能尽力而为。至于历史怎么判断,与我们无关。到那时不管怎样,我们都已不在世了。命尽而亡也好,含恨而死也罢,,往后的事情我们不知道。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做我们所相信的最好的。任何时代的人,有头脑思想的人,都是如此生存、死去的。”

“……迦姆是神一样的存在吗?”

“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性。不过,即便如此,”博卡少校说,“对迦姆而言人类也一样吧。彼此彼此。没什么好怕的。”

柯莉准将读到这里,合上文件,啜了口红茶。

即使迦姆是神一样的存在,也没什么好怕的——果然是博卡少校,柯莉准将想。少校把迦姆当作和人类对等的存在,他们是神,那么我们也是。他这么对佛丝上尉说。少校尽量不用神之类的字眼向佛丝上尉说明。而对这么说出来的佛丝上尉说,不要怕。不要怕迦姆,不要盲信,真正的威胁是被抓住把柄。就是说,他在鼓励这个年轻的军医。

但是,迦姆与我方其实并不是对等的关系。因为人类是集团性的存在。

深井上尉和雪风的确对等地与迦姆交战并安全归来了,博卡少校,也能与迦姆对等地对抗吧,在哲学层面。但并不是所有的人类都能这样的。我,柯莉准将想,为了让特殊战和迦姆处于对等的立场,就要让这个集团——恐怕迦姆也是这么做的——整合成持有单一意志的整体。如果不能做到集团内部任何人都不违抗自己,就不能与迦姆对等。

想要得到压倒性的、无可非议的、可以宣布世界为我之物的力量,为了与神对等地交流——柯莉准将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了如此意识。而且她也切实体会到了,这种心情也是普通人都会追求的权力欲。这种感觉是从人类处在集团中时的生存本能中产生的吧。如果是猫这种独来独往的生物,觅食、御敌都只能依靠自己。而狼和人类不是这样。如果没有优秀的头领,全体都会陷入危机。如果向外部寻求首领,那就成为了神。对独自生存的生物而言,没有神的存在。因为没有必要。

这么想,准将记起了自己从小就开始违逆这种神一样的存在,跟这种存在争斗。小时候,父亲是绝对的存在,无论自己能不能接受,都要把他的话当做真理,准将有兄弟。如果自己抗议被跟兄弟区别对待,就会得到“你是女的”这样的回答。母亲也这么说。虽然不都是恶劣的情况,但总觉得不合理。好想早点长大成人,然而即便长大了,还是没有多少改变

“柯莉准将,您来FAF之前是做什么的?”

她想起了佛丝上尉的询问。这位军医要收集特殊战人们的资料,作为指挥官的准将也不能例外。

“做过很多工作,不过都是跟金融相关。来FAF之前,我的目标是一流的证券商。”

“虽然很难,却是值得一做的工作呢。FAF发现了您的才能,把您挖过来的吗?”

“不,是我自己决定的。如果是发现了金融方面的能力,怎么也不会把我分配到实战部队来吧。是我希望来的。”

“期待这新天地的理由是什么,莉迪亚?”

“在这里,我希望人们用姓来称呼我,佛丝上尉。”

“失礼。柯莉准将——”

“那么,是为了什么呢?年轻的莉迪亚·柯莉,最终还是觉得这世界不合理而放弃了,您是这样想的吗?”

“证券商的工作我不太了解,但是高额的汇率,要说也算能改变世界的吧——”

“钱这种东西只是数字,没有实体。虽然说得有点极端。但是它有实际的效力。可以摧毁整个国家。支配、自由操纵它有风险,但是能够熟练利用就是乐趣。不过,我无法胜任。虽然我想我的能力方面没有问题,可我觉得世间并不是靠钱就能通行无阻这么单纯。我明白了这点。我看到了世界的极限。”

“因为经历过性别歧视?”

“那当然有过很多次。但是让我放弃的并不是这原因。”

当时年轻的莉迪亚·柯莉领悟到的是,让自己一直觉得不合理的根源不是生为女性,而是生为人类。

“人类有两种。BOSS和其余许多人。即使这个世界由女性支配也不能被接受。以那个不被接受的BOSS为目标,毫无意义。”

“毫无意义?”

“对。以人类为对手成为BOSS的时候,哪里有意思了?不会空虚吗?我是这么想的。但是,我也不愿满足于碌碌大众的地位。可是怎么办呢?我还真的考虑过要不要当修女呢。”

“说到底,你就是对残酷的金钱游戏、出世竞争这类世间价值观的存在而心中抱有疑问吧。”

“是吧……现在想想还是有很多选择的。譬如成为像你一样的研究者啦,付给高明的精神医生一大笔钱让自己相信世界为我之物啦,结婚当母亲啦。但是当时年轻的莉迪亚面前,存在着迦姆这个全人类的威胁。”

“持有跟现存价值观截然不同的价值观,所以就觉得以外星侵略者为对手的工作,值得一做。”

“也许吧。那已经是往事了。”

佛丝上尉点了点头。在笔记上记了些什么,再也没提问。

虽然觉得这是值得一做的工作,柯莉准将回想当时的自己,当时不是燃起新的希望,而是把FAF当作逃避的目的地。对,就像修道院一样的地方。

那里有迦姆。可以让自己当作神来信仰的迦姆。博卡少校说的所谓不要有那样的意识,正适合自己。

而在这里修行的结果,就是自己对压倒性权力的必要性的认识吗?柯莉准将自问。这样就能对抗迦姆了吗?

不,不是的。从迦姆的态度就知道了。

掌握绝对的权利,支配

FAF与迦姆战斗确实是理想的方法。但是只要人类是集团性的存在,就必须在内部斗争中取得胜利,这就是与迦姆之间的差距。迦姆就是以这点为突破口的吧。迦姆理解人类的这个弱点吧。弱点与长处相同,譬如把无能的BOSS换掉,人类就能变得强大,迦姆也分析出了这点吧。

可以说迦姆唯独不能理解特殊战。这等于是说,也不能理解一手制造特殊战的我。这就成为迦姆的弱点。虽然迦姆和FAF不对等,但现在迦姆和特殊战可以说是同等立场吧。不能自行放弃这个立场。不能作出能让对方理解的行动。

能让迦姆知道的是,人类并不全是你能理解的类型。

——迦姆是神一样的存在?

博卡少校对于迦姆这种本体不明的敌人,只能提出将之比喻为神的概念。

虽然想尽可能避开,也有无法避开的可能性存在,这么对佛丝上尉说的少校的心情,准将也能体会。但是,即使迦姆真切地存在,也正如愿,柯莉准将想。

在那样的存在面前挺身而出与之战斗,这正是年轻的莉迪亚的愿望。

第四节

零和桂城少尉换了衣服,跟佛丝上尉、博卡少校一起出现在柯莉准将面前。司令中心。

我没有叫深井上尉他们来,柯莉准将这么说后,博卡少校就在她耳边简单说明了雪风的状态。零对观察着他的柯莉准将做了详细报告:雪风说在SYSTEM军团里有巴迪达修少尉和拥着死者名字的整体不明的人存在的事、雪风从而认知了迦姆的事、雪风对此过于在意也许是迦姆的手段的事,等等。准将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惊讶,听完了报告,稍加考虑后,命令负责战队机整备的埃克中尉立刻准备修理雪风。

“现在把雪风移动到整备工场,它也不会反抗。”因为雪风可能会自爆。所以,柯莉准将接着说,“雪风在整备工场的时候也需要与这边的战术电脑连接。能做到吗?”

“当然可以。”

“修理所需时间呢?”

“我们不知道雪风详细的机体损伤处的数量,需要调查。从整备班肉眼观察,把损伤引擎取下不需花太多时间。很容易拔出来吧。也没有机体构造上的致命伤。脱落的第一尾翼底部也没什么问题。移动和伤情检查需一小时,引擎替换和其他修理,最快也要三小时,全体整备检查两小时,共计需要六小时。”

“四小时完成。”

“目标四小时,了解。”

埃克中尉在自己的操作台上开始给整备班下指示。显示画面也出现在中心正面的大屏幕上。雪风内部的机体SELFMONITER出现了。柯莉准将确认了雪风对修理的同意,向以博卡少校为首的还站着的部下们下令,各自到空的操作桌上就位。

“把比沃特上尉、深井上尉和桂城少尉的报告输入电脑。桂城少尉协助。博卡少校,显示战术电脑的输出。佛丝上尉,你把正式的对迦姆战略预想和pro-facting结果提出。给我看过后,原地待机准备回答问题。”

“希望能抹消关于SYSTEM军团再教育部队的相关资料。”零说。“要求攻击许可。”

“你来确认雪风带回来的情报以及司令部的情报分析内容。是否攻击要经过综合判断才能决定。如果还没吃饭的话,可以订餐。佛丝上尉、博卡少校,你们也是。”

“我要牛排,2份,半熟也行。”

桂城少尉说。现场气氛缓和了下来。

这简直可以说是最后的晚餐了。零想。虽然人数不满十三。不过说起来,战队机是十三架。如果是最后的战斗的话,就会和他们同时的,用燃料和武器来招待吧……

像影子一样跟随着准将的青年秘书官,整理好食物的订单,去联络了食堂。

零拿到特大圆面包里夹着火腿和蔬菜的火腿面包时,柯莉准将重新阅读着资料中佛丝上尉和博卡少校关于迦姆存在论的部分。

迦姆是神一样的存在,这么说就完了。零想。FAF的意义也就失去了吧。

即使博卡少校的预测是事实,得知这预测的人,也会分裂为相信和不相信两个集团。也许还有无所谓的中立集团,那就是三个。这些集团内部还会有分裂吧。无论如何,没人能抓住迦姆的实体,何种关于迦姆的观点才是正确的,无法确定。FAF抵抗住各个人类集团的压力保住对迦姆组织的单独地位,显然快要不行了。如果包括FAF在内的那些集团拿出实力显示自己的正当性,这种行动几乎就变成宗教战争了吧。博卡少校经常说的迦姆教,就是这样吧。零想。即使现在主张迦姆是幻想的地球人占多数,其中还是确实存在相信迦姆是神的家伙。这种威胁FAF的存在的举动现在还没开始。不过其危险性和现实感是确实存在的。

“假如迦姆的实体不能为人类所捕捉。”零说。“就算FAF知道这事实,也不会向地球人公开吧。”

“可以想象他们会利用情报军,执行彻底的情报管制作战。”博卡少尉点头说。“于是?”

“我想告诉琳·杰克逊。把我们所知道的都告诉她。她是地球人,有权知道。”

“我也这么想。有谚语说,若要举出交了朋友绝对有用的三种人,那就是医生、律师和记者。虽然手段不佳的话反而会引起悲惨的后果。不过,琳值得信赖。她能理解特殊战吧。虽然有困难,但值得尝试。若说托付遗言,除她以外也没有合适的人选了。”

“不要随便决定败局呀。”佛丝上尉说。“又还不一定会死——”

“遗言要在活着的时候写。”博卡少校说。“就算是FAF,能够留下遗言的机会也在不断失去。”

“情报军可不是无能的集团哟。”桂城少尉说。“关于迦姆的本体,这个结果也是预想到的吧。应该说特殊战才是太晚发现的呢。算了,作为实战部队,只会相信实际确认过的吧……但是,迦姆的存在场所无法确认,就像量子论呢。迦姆是量子性的存在吗?”

“是不确定原理。”佛丝上尉说。“人类的观测手段使物体的位置情报暧昧不明,不能同时测定两个量,是这样吧?”

“这是错误的解释”负责情报分析的比沃特上尉说。“不能同时观测的量,因为其属性会有相辅共同的关系。譬如说位置和能量没有相辅的属性,无论多精密都可能同时测知。而位置和速度这类包含相辅相成属性的量就不能同时观测——”

“为什么?”

“一言难尽。量子论的数学内容,很难用我们平常的感觉来解释。数学公式谁都可以死记硬背,问题是如何解释。也有人无视公式而做出适当解释。你的误解就是其中派生出来的。使用精度低下的观测手段,其结果自然不正确,这不能被称为不确定性。量子对象的不确定性没这么简单。如果迦姆具有量子对象的不确定性,就可认为迦姆也许只在观测当时存在,观测前则不存在于任何地方。桂城少尉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无法观测的迦姆不是真实存在的观点是量子论解释的一例。也有解释说量子对象无论能否观测都是确实存在的。观点众多,不过现在的人类还不能用实验手段验证任何一个观点。可以说,只要量子论原理不能被判明,人类就无法在量子对象的不确定性还不确定的情况下进行确认。”

“原理不明,这个我理解。”佛丝上尉说。“虽然我似乎也能明白把迦姆比喻成神的观点,但说到底还是一无所知啊?”

“即使迦姆是这种暧昧的量子性存在,”桂城少尉愉快地说,“但总之它们是可以观测或记录的,那就可以计算它们会出现在哪里,概率有多大吧?相辅属性就是观测一方便可以推算出另一方——”

“你能想象那具体的情形吗?”佛丝上尉说。“可能是非真实存在的对手,那是什么啊?”

桂城少尉望着天花板闭上了嘴。零却想象了少尉想说的。

“就是对我们而言,原理上无法精确描述迦姆捕获后的下一个瞬间其动向无法确定这件事。”零说。

“如果迦姆是这样的存在,那就只能靠概率攻击。也许能歪打正着。”

博卡上校说。“这跟普通的对手也没多大区别。那么问题就在于对迦姆有效的兵器是什么。不管击落多少迦姆放出的战斗机,只要那不是迦姆本体,就无法有效打击迦姆。对迦姆而言,人类也一样。”

“把迦姆的不可知性比作量子对象的不确定性是你们的自由。”比沃特上尉说。“但既然我们不知道现在的迦姆的不可知性是否源于量子的不确定性,抬出量子论也毫无意义。只会徒增混乱。不要再自己增加对迦姆的茫然。首先要明确,我们所不知道的究竟是什么。”

“没错。”博卡少校说。“要说现在的问题,那就是与迦姆沟通不足。

这就是各种疑惑猜忌产生的元凶。可以说战斗就源于此。解决了这个问题,迦姆的本体就会自动明晰了吧。关于跟佛丝上尉略有争论的让我们确信迦姆真实存在的依据是什么这个问题,也许量子论可以帮助解释,或者再考虑到科学手段无用的观点,目前我们还不能具体描绘出已展开的这议

论中的迦姆的形象。我们需要收集资料。这与至今所做的没有差别。为了进一步有效讨论,不能输在这里。”

“……博卡少校。”佛丝上尉说。

“什么,艾迪斯?”少校问。

“这个好吃吗?”

“什么?”

“咖喱。味道好香啊。勾起了我的食欲呢。”

“这是我疲劳时的特别菜单。你也可以去向厨师订一份。可惜味道比缪尔莱大厨的时候略差了点。”

少校就着咖喱吃着印度面包继续用餐。汤的味道酸涩。最后是非常甜的红茶。

“虽然我想检验新任大厨的菜单,可惜没空。博卡的特别菜单里还有中国菜,要介绍吗?”

“不用,谢谢。”

“佛丝上尉。”

“是,柯莉准将。”

柯莉准将看完佛丝上尉提交的pro—facting结果,合上了文件。

佛丝上尉猜想可能是严格的询问,紧张地做好了准备。

“迦姆总攻的概率,你推测有多少?”

“敌人是人类的话可以用MAcProⅡ推算出来,但这次凭我个人能力无法提出具体数值——”

“不是数值也行。”

“推测是相当高的概率。”

“有多高?”

“大约是必攻无疑吧。就像报告书里写的一样。”

“如果判断错误就把你手上的蛋糕给我,是这种程度的无疑吗?”

“柯莉准将,下官惶恐。如果说要以什么为赌的话,”佛丝上尉严肃地说,“那就是我的性命。”

“你还年轻呐。”柯莉准将说。“遇上挫折还能重头再来。”

“准将,我说的是真心话。赌上性命在所不惜。”

“艾迪斯,”柯莉准将说,“上了年纪后回头嘲笑自己年轻时做的傻事,后悔叹息,这也是件好事。我希望你也能有那么一天。不要动不动就赌命比较好。否则输了的话后悔也没用了。最多也就赌上全部财产什么的嘛。”

“是,准将。那就如您所言。”

“很好。”

准将把报告书丢在桌上,开始面对大家说。

“各位,你们对佛丝上尉赌上全部财产的迦姆战略推断怎样评价?都已经知道内容了吧。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博卡少校。”

“是,准将。”

“你来组织讨论。不用记录意见。”

“……了解,柯莉准将。”

博卡少校用纸巾擦着嘴站起身。

“首先,有反对的意见吗?对佛丝上尉的观点的反驳。疑问也可以。”

谁也没说话,,少校点头。“完毕。”便坐了下去。

“等等,这算什么?”佛丝上尉说。“少校,这就完事了?”

博卡少校无视佛丝上尉的抗议,对准将说:

“柯莉准将,我想知道你对这次的事态有何想法。分析材料已经在这里了。虽然不全面,但过于求全就无法行动。当前最重要的是你对迦姆的手段怎么想、怎么评价。简单说,你打算怎么做?只要得到你明确的意见,特殊战的最佳行动选择、战略战术就不用你来烦恼了。让我,让我们来干。”

“也就是说,你想听我的人生哲学是吧?”

“算是吧。可以说,特殊战就是你的人生——”

“那么,如果我说,我希望在此结束我的人生,怎样?”

“怎么会——”佛丝上尉惊叹。

“那随你的便。”零说。“即使你的人生结束了,我们的还在继续。就是这样。如果你要撒手,那就请你宣布说你的许可已经没有必要了。”

“不能这么简单结束。”博卡少校说。“就算你现在放弃特殊战的指挥权,你至今为止的意志还残存在这里:可以说,没有你这位指挥官,特殊战也能对抗迦姆。也就是说,即使你现在希望特殊战自行消灭,也不是简单就能实现的。这就是特殊战与FAF其他部队的不同之处。而让特殊战变成这样的,是你啊,柯莉准将。”

“这就是答案。”柯莉准将说。

“怎么讲?”博卡少校问。

“少校,如果说特殊战反映了我的意志,那么再次询问我的想法也是多余。我想打赢迦姆,就是这样。”

准将用目光制止了想要说话的博卡少校,继续说:

“但是,你想知道我对迦姆的动向怎样想、怎样评价的心情,我能理解。根据雪风这次带回来的情报、佛丝上尉的推测果真如此的话,那么现在SYSTEM军团也许已经被迦姆操纵,这类情况是我意料之外的。博卡少校,如果我判断错误,你也会有危险。你在不安。你是不知道自己会怎样。对吧,佛丝上尉?”

“突然这么问我……但是,若说不安,大家都一样,准将。就连雪风都陷入不安定状态。如果说不安,大家都不安。”

“我没有感到不安。”柯莉准将打断她的话。“迦姆的本体不明,正随我意。我来到FAF就是为了向迦姆传达,让他们知道我在这里。而不是以人类为对象。如果我知道了迦姆拥有跟人类一样的感觉,只是单纯的可以互相理解的生物,我就会大失所望了吧。无论如何,我想做的事情简单明了。要让迦姆知道特殊战是他们的威胁。具体方法不限,这就要借助诸位的智慧了。所以我要听取你们的意见。但是——博卡少校。”

“在,柯莉准将。”

“因为我并不烦恼,才让你组织讨论。请研讨特殊战可以采用的战略战术。我要小憩片刻。要在雪风整备结束前得出结果。最终决定由我来下达。”

“……明白。”

柯莉准将站起身,对博卡少校说:

“少校,只有一点要注意。”

“是什么?”

“不要把迦姆对特殊战的反应事态过大评价。”

“此话怎讲?”

“迦姆的敌人是人类,我们是其中一分子。不要忘记这一点。如果你们觉得迦姆会把我们特别对待,就会判断失误。”

“谨记在心。”

博卡少校用力点了点头。柯莉准将带着秘书官离开了。

短暂沉默之后,首先开口的是佛丝上尉。

“这算什么啊,瞧她那态度。”

“你不是这方面专家吗?”零说。“揣测人心这种事。”

“我惨了。”博卡少校双手抚摸着脸颊说。“我把她惹火了。”

“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桂城少尉说。

“我把她激怒啦。”少校说。“等于是我把自己置身事外,说她无能,我们没有你也一样打迦姆。这下摸到老虎屁股了。”

“愤怒,应该说,是深沉宁静的对存在产生的愤怒。”佛丝上尉说。

“但是我不知道有这么激烈。”

“有一类人,会对神或者宇宙说,我在这里……”博卡少校说。“然后对方回答:那又怎么样?柯莉准将一直都处于这种状况。我第一次知道。”

“那又怎么样?”零说。“跟我们无关。”

“深井上尉,现在不能这么说了吧。那是反省的话吗?就是你这种态度,伤害了准将——”

“字面的意义。我们奉承她,贬低她,都跟她无关,她怕的是迦姆说:你怎样都无所谓,杰克,你不要消沉。反而该振奋斗志。”

“让我知道了自己的笨蛋程度,真是的。不过嘛,听到准将的真心话还是好的。”

“准将最后的批评很重要。”比沃特上尉说。 “迦姆对特殊战的关心达到怎样的程度,如果这个计算错误,也许我们就只会落得个背叛FAF部队的下场。”

“不要轻率行动。”博卡少校说。“对柯莉准将而言,部下只是这盘棋中的棋子。但对我而言则不同。一人、一机,我都不想失去。”

“不想无意义地失去部下,这点准将也一样吧。”零说。“杰克,我和雪风,都是独立于你的意志的存在。如果只关注特定的棋子,那这局棋就输了。我可不想陪你玩你那拙劣的象棋啊。”

“哼……车好过王么。最先要考虑自己的存亡。”

“极端地讲,”比沃特上尉说,“会变成各行其是的局面。恐怕迦姆就是这么估计我们的吧。”

“不,不是这样。”佛丝上尉说。“我觉得迦姆不会考虑到这个方面。

迦姆所预想的是特殊战会不会变化。为了让我们变化而采取攻击手段并观察我们的状况,我的推测是这样的。”

“按兵不动是一种手段,但是这不适用于迦姆吗?”博卡少校说。“因为他们会采取各种手段让我们行动。派遣死者的复制人就是这个目的吧。但是出击后的战斗又过于危险。防守比攻击困难,这是真理。”

“需要看FAF全体的状况吧。”桂城少尉说。“现在采取的是什么战略?”

比沃特上尉对战术电脑发出指令,在正面屏幕显示FAF的战略地图:

“FAF已经破坏了库奇与利奇沃。”比沃特上尉说。“下一个目标锁定拉克汉基地和坎沃姆基地,从菲雅利、以及塞壬(SIREN)、托洛尔(TROLL)、西尔凡

(SILVAN)、布劳尼(BROWNⅡ)、瓦尔基亚(VALKYR)各基地调动主力,向目标基地附近的前线基地移动中。或许是打算同时攻击两处敌方基地。迦姆目前还没展开对此攻击的抵抗行动。这不是小打小闹。时间所剩无几。这情势还是战争开始以来第一次吧?”

“非常危险的状态。”佛丝上尉说。“令人战栗。”

“莱托姆中将可以要求我们对两基地进行战略侦察。”比沃特上尉说。

“不,不是要求,是命令。虽然柯莉准将会借口拖延,但只是权宜之计。”

“逃走吧。”

桂城少尉唐突地说。大家都看着这个年轻的少尉。

“别那样看着我嘛。”少尉说。“这是战略行动的提案。或者说撤离比较好?不想有无谓的消耗,就只能这么做。迦姆知道特殊战从战场避难的空域,让战队机避开比较好。”

“逃跑这样的手段,我想也没想过。”博卡少校说。“这不能说是战略撤退,而是敌前逃亡。不能不作抵抗。要进行对FAF的战略行动。再说,能逃到哪里——”

“很有趣啊。”零说。“那是潜逃吧。”

“……很像特殊战的手段吧。”佛丝上尉说。“潜逃什么的。”

“在迦姆看来都一样。”零说。“关于迦姆,继续没有答案的讨论是徒劳的。我们需要考虑的是怎么对抗FAF。FAF不可能允许我们潜逃的。”

“有讨论的价值。”比沃特上尉看着屏幕说。“特殊战没有地面战力。

武器也就是求生枪这些。弹药也有限。FAF内部的复制人准备对特殊战作出攻击的话,光战队机也只避得了一时吧。问题是安全的空域在哪里。”

有。桂城少尉说。

“是地球。飞进就可以。追来的迦姆就让FAF处理。这是最安全的。”

大家呆呆地注视着少尉。

“……这个提案行不通吗?”

“少尉,”博卡少校说,“往后的问题怎么办。不能一直飞来飞去。距离通路最近的是澳大利亚空军基地,但去那里就会变成领空侵犯。我们会被当作迦姆看待。”

“……如果躲去地球,”比沃特上尉说,“需要跟地球方面协调。这个交涉只能由FAF当局进行。虽然没有让FAF的战斗部队向地球紧急避难相关前例,不过在这种事态下,比起我们来说FAF更应该采取措施吧。特殊战把这情报传达给莱托姆中将,让他召开FAF最高紧急战略会议,这是——个方法。FAF的紧急避难。”

“那首先必须说服那位中将。”零说。“中将又必须说服他上面那些家伙。我们不知道能进展到哪里、能否实现,但只要实现了,就把与迦姆战斗的场地转移到地球上了。这正是迦姆的目的吧。菲雅利上的战略基地就失去了存在意义。那在菲雅利上建造基地又是为了什么?地球不会接受的。”

“那是我们参与不了的政治斗争。”博卡少校说。“我们只能等待斗争结果,我们想要保护的,我想要保护的不是FAF,而是特殊战和自己。”

“是吗,看来还是不行啊。”桂城少尉说。“我还以为是个好点子呢:”

零看着叹气的桂城少尉,想起了伦巴特上校:

“杰克,伦巴特—卜校要求让我和桂城少尉加入再教育部队那件事怎么样

了?”

“啊,还有那个问题。”博卡少校说。“柯莉准将应该还没有正式回答。比沃特,亡尉,后来伦巴特上校什么也没说吗?”

“我没问到。情报军那边什么都不说。”

“恐怕伦巴特上校也不会认为我们真的佯装不知此事。”博卡少校说。

“不然就不会明目张胆地使用巴迪达修少尉这个死人了。一旦零去了那里,这事马上就会暴露。他是故意让这事暴露而叫零过去的吗……不过,巴迪达修少尉,不敢相信,他真的存在吗?要怎样去确认才好?”

“让我去吧。”桂城少尉说。 “虽然我不认识他的脸——”

“不行。”少校说。“你已经知道了太多特殊战的内情。他不会在你面前露面的。”

“用视频电话看看呢?”零说。

“要是露面了怎么办?”佛丝上尉说。

“如果真是巴迪达修少尉本人,”一直都默默埋头于工作的埃克中尉说,“给我匹萨吧。”

“什么?”比沃特上尉问。“为什么是匹萨?”

“因为我喜欢啊。就当是我把它跟电话说反了……肚子饿了。我也订餐

就好了。”

“雪风的修理怎样了?”零问。

“比预计的要麻烦。”埃克中尉说。“虽然可能被柯莉准将责骂,但也

是没办法的事。”

“电话不行。”博卡少校说。“要是去确认,我们的行动就会被迦姆注

意到。直到雪风可以行动之前我们不能放弃这准备的时间。”

“迦姆不会让你准备那么久的。”佛丝上尉说。“再教育部队已经像雪风预料的那样,做好准备开始行动了吧。破坏行动。”

“那群人大概有50名。”比沃特上尉说。“轻易就能镇压。单独行动是没用的。恐1,6他们是跟迦姆的攻击里应外合。博卡少校,派出战队机吧。需要战术战斗侦察。用飞行比较安全。又能在莱托姆中将面前露一手。”

“当然我也考虑过这个方法。问题是十三架战机面对迦姆能撑多久。”

博卡少校交叉抱着手臂。“如果战队机出发后迦姆发起攻击,此时再返回菲雅利基地就危险了。可能会让本基地从内部被破坏,成为更危险的战场。战队机无法跟平时一样避开战斗而返回吧。在没有安全的撤退地点的状况下,战斗机的出动等于自杀行为。而撤退地点又在哪里?地球不行。特殊战再怎么优秀也不能永远飞下去。”

不能永远飞下去——零听到这句话,想起FAF里有几乎可以永久飞行的机体。于是瞬间——让战队机生存只能这么做——他的脑中浮现出了这种确信。

“呼叫机上队员进行作战简述吧。”零起身说。“让战队机的中枢电脑和司令部的机械知性体参加也行。”

“你说什么?”比沃特上尉问。

“你去哪,零?”博卡少校问。

“去厕所。”零回答。“清醒清醒,睡一会。”

“作战简述的内容是什么啊?”博卡少校问。“要向哪里出击?”

“把现况告诉全员。”零说。“想出能让大家独自生存的方法。飞行员的话就考虑飞行的事。但战队机若没有基地的支持,起飞后就无法降落了。

这点很麻烦。不过如果能攻下哪里的一整个基地的话问题就解决了。将那里作为特殊战的出动基地就行。大家都这么说。”

“真要与FAF决战吗?”比沃特上尉问。“那留在这里的我们怎么办?”

“虽然我想说那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我们飞行的人需要后援。不能正面突破。若说从背后将占领基地人员一个不剩地赶走,那就只有一个地方具备这种可能性。”

“……告死女妖(BANSHEE)吗。”博卡少校呻吟道。“真不想跟它扯上关系啊。不吉利的名字。那是大哭着预告死亡的妖精呐。”

“是哪里?”佛丝上尉问。

“FAF防卫空军的巨大空中航母。”比沃特上尉说。“飞行的航空母舰。本来有两架,现在只剩一架了。告死女妖…。”

“那真是现代技术实现的奇迹。”埃克中尉说。“虽然技术有点老,能把那种怪物做出来本身就很了不起了。而且还能飞。它是在宇宙空间建造的。一次也没着陆过。它没有降落装置。”

“虽然速度很快,但几乎没有战术层面的机动性。”比沃特上尉说。

“只能在设定的路径上循环飞行。”

“如果轻率变更路径就有坠落的危险。”埃克中尉说。“因为它的飞行原理类似离心力。”

“但是战斗机燃料、武装、食物很丰富。”博卡少校说。“简直就是飞行的基地。雪风曾经调查过发生故障的告死女妖Ⅳ……那是迦姆干的好事。

可以认为那也是迦姆诱出特殊战的手段之一。”

“去挟持告死女妖川的中枢电脑。”零说。“雪风会乐于这么干的吧。造成告死女妖的原子炉失控的假象,就能让全员无条件撤离。一点也不麻烦。”

“说得轻松。”比沃特上尉说。“我不认为办得到。”

“技术上是可行的。”埃克中尉说。“不用劫持敌机。迦姆就对告死女妖Ⅳ实际成功过。告死女妖中枢电脑的登入,我们的战略战术电脑在原理上可以做到。”

“雪风通过战术电脑能做到。”佛丝上尉说。“因为它说它数得出全部人员的数量。不过那也许是雪风夸大其词罢了。”

“总之,调查告死女妖的相关技术情报就知道了。”埃克中尉说。“一

旦连接成功,原子炉什么的都能强行控制。那边没人协助可能会麻烦一点,

只要下令,我就能算出实现的可能性。”

“是啊。”博卡少校说。“我们只能自己干。用战术电脑挟持FAF中枢机能。军队要在命令下行动。这对机械是否通用都无所谓。我们要利用军队的这种习性。”

“我认为现在迦姆如果有所行动,就会这么做。”佛丝上尉说。“迦姆也是用这种手段对FAF进行破坏。不是单纯的武力争斗。特殊战想要对抗迦姆,必须占得先机。”

博卡上校对佛丝上尉点点头,说:

“这座无法飞行的要塞里要打的是电子战。为了延长地面要员的生命,不能输。——比沃特上尉,去把柯莉准将叫来。”

“了解。”

零已经没有了参与现场讨论的心情。雪风的修理结束就叫我起来,说完离开了司令中心。

和雪风一起飞。一直以来都是侦察任务,这次却不同了。以迦姆为对手,直接击落对方的战斗机。

这无疑就是雪风的愿望。零想。

第五节

不知道也不是不可能,,梅尔中尉隐约听到巴迪达修少尉说。

“FAF跟迦姆联手了。”

我真的是死了吗?梅尔中尉摸着脸颊。没有实感。

“我们拼了命战斗的时候,FAF高层那些家伙,却成功和迦姆达成了协议。”

那种求援无望而死去的感觉是真实的吗?这复制的身体也是真实的?

“而FAF没有告诉地球方面。当然是为了让菲雅利星的经济价值完全成为自己的东西。”

“自己的东西……”

这具身体也能说是自己的东西吗?

“对。FAF的航空机燃料要从地球送来。食物也是。但是,菲雅利上有石油资源这点早就被估计到了。其他的矿物资源也有。要跟迦姆战斗,就能正式勘探、挖掘。地球希望能往菲雅利上派遣调查队。但FAF以在迦姆的攻击下没有余力进行保护勘查为理由拒绝了。而FAF自己却在调查。很久以前就试着挖掘过。前线基地就是为了这个而建。并不单单是对抗迦姆的战略中的前线基地。事实上,他们也挖到了石油。”

“……我不知道。”

“这是机密,你当然不知道。情报军管制着,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伦巴特上校就是首领。到时FAF独立,就能把资源卖给地球。如果地球阻止独立行动,迦姆就能成为战力。现在地球已经因为战争疲惫不堪,无力负担这场战斗。所以FAF才会如此行动。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就能独立了。”

“能这么顺利吗?”梅尔中尉问。

巴迪达修少尉冲他笑了笑,点了点头:

“没错,不可能这么顺利。”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们不会沉默啊。我们要让那些分赃前就想独占的家伙好看。”

“我们也参与不就行了。”

“以这尸体之身?”

“我还活着。你……是什么人?”

“尸体。为了向活人复仇而复活。”巴迪达修少尉说。“而且,梅尔中

尉,你也是。”

“这种事情我不信。我不信。”

梅尔中尉环顾四周。一座空仓库。再教育部队的人们,无言地聚拢在

一起。

“你们真的相信这种无聊的蠢话吗?兰科姆少尉,你、你……”

梅尔中尉看到明明已经死亡的兰科姆少尉做怜悯状点头。

“不……不对。”梅尔中尉低声说。“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什么差错。

但是,那怎样都无所谓了。”

梅尔中尉吸了口气后,说:

“不管你们是怎样,我还活着。我要回去。回原来的部队。让开。”

梅尔中尉推开巴迪达修少尉,走向出口。很遗憾。身后传来这句话。背上感到敲打般的冲击力。还有枪声。

“混蛋,你对我……”

然后他再也没说出话。巴迪达修少尉拿着手枪,说:

“如果连这怨念也能复制就好了。真是的,活人我可不明白。再见。梅尔中尉。好好休息吧。”

致命的一击。消灭了梅尔中尉的意识。

“你是被误送来这里的。”巴迪达修少尉对尸体说。“伦巴特上校的失误。上校——”

伦巴特上校毫无预兆地从仓库的角落里走向前。

“为什么要选择这个男人?他不在我们的计划之内。”

“我和你不同。”上校说。“因为我不是迦姆。要按照我的计划行动。

我见识到你的手段了。真是野蛮的作风。算了,这是战争。战死者的出现不可避免。梅尔中尉,我将授予你连升两级的勋章。你的行为让我得到了贵重的情报。”

“伦巴特上校——”

“你说FAF挖到了石油啊。还差一点,让梅尔中尉用重点问题钓上钩就好了。对,迦姆不了解人类。”

兰科姆少尉握紧双手,颤抖。接着,冲向巴迪达修少尉。

“不用射杀梅尔中尉吧。好人,他是好人啊。”

巴迪达修少尉被打翻在地。全体人员摆好架势准备制住兰科姆少尉时,枪声再次响起。人们停止了动作。

“……伦巴特上校。”

伦巴特上校击中了巴迪达修少尉的手腕。是自动手枪。不是FAF的,而是上校的私人物品。子弹是FAF工厂制造的9毫米型。

“上校,为什么要背叛我们?还是说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我们联手?”

“我想与之联手的,是迦姆,巴迪达修少尉。你只是他们的传声筒。也罢,这样我从你那里得到了不少迦姆的战略情报。让你任意而为我也很为难,巴迪达修少尉。不,他的复制人。”

“你本来……可以支配FAF哦。为什么要自行放弃?”

“我的愿望可不是成为石油大王。真是,迦姆不能明白人类的复杂性。

人类组织的复杂性也好,柔软性也好,统统不明白。独立然后把资源卖给地球?笑话。能做早就做了。”

“你的愿望是什么,上校?”

“微不足道的愿望。回家,点燃暖炉,读悬疑小说。”

“……那是什么?”

“字面意义。虽然我在地球上的家没有暖炉。”

“杀了我的话……你的损失就大了去了。”

“别指望我再救你。我不打算救你。我啊,从来不会为了失去的东西而后悔。”

“真是笨蛋。”

“是吧。我没有料到你会射杀梅尔中尉。差一点我就觉得你颇优秀了。

可惜错了。带着梅尔中尉的怨念去地狱吧!”

伦巴特上校连续射击。换掉空掉的弹匣,又射一发。巴迪达修少尉的复

制人沉默了。

“好了各位。”伦巴特上校收好手枪说。“我想各位是因内心燃烧的对

生者愤怒和复仇的火焰而来到这里的。我不会设法灭火。你们各自完成迦姆

给你们的使命就好。”

“你在说些什么?”

一个男人说。

“你以为你做了这样的事,还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这个人报了梅尔中尉的仇。”兰科姆少尉说。“可以把他除外吗?”

“你们不能长生。”伦巴特上校说。“因为你们不是活人。我无法拯救

你们。”

“所以要让我们去恨迦姆吗?”另一个人说。“你的同情是没用的。”

“我没有同情。”上校说。“我觉得我,以及菲雅利上的所有人,跟你们是没有什么差别的。”

“什么意思?”兰科姆少尉问。

“谁都有享受自己的不幸的权利。这个意思。你们也充分享受你们的不幸遭遇就好。我愉快地改正了自己所犯的错误。就是过高评价巴迪达修少尉这个错误。不过一切都能按计划进行,也太无聊了。”

“你不正常。你疯了。”

“我自认不是模范的人类。我愉快接受这点并生活着。不过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我的神志。——你们如果想让现状变得更愉快,我教你们点好办法怎样?”

“是什么?”兰科姆少尉问。

“认真接受再教育部队的教育课程。很有趣哦。说不定SYSTEM军团真的会发现让你们复活的方法。”

“很可惜,不可能。”最先开口的队长模样的男人说。“这里的食物不合我们口味。”

“唔?”上校说。“时间不够吗?你们的身体是光学异性体组成,不能消化人类的食物吗?”

“是的。”

构成这些迦姆人身体的是蛋白质,准确点来说,不是蛋白质而是多肽,是跟普通人类立体构造镜面反转的光学异性体形成。他们的味觉跟人类完全不同吧,伦巴特上校想象了一下,食物一定很难吃。他感到同情。

“如果不马上行动,就会因为饥饿而动不了了。”这些人一定是被故意造成这样的。“原来如此,做得很好。那你们就马上行动吧。”

“……你真的不会妨碍我们吗?”

“不会。”

“那你为什么要射杀巴迪达修少尉?因为过高评价?”

“负责指挥你们的是我。一个集团内不需要两个老大。FAF的内情我知道得很清楚。关于人类的也一样。巴迪达修少尉,就连梅尔中尉一个人也说服不了吧。”

“我们的攻击目标是以莱托姆中将为首的FAF要员们。”队长模样的男人说。“他们被击溃后你打算怎么办?利用情报军成为FAF的老大吗?”

“正是此意。”

“我不信。你刚才是怎么回答巴迪达修少尉的?”

“我说,我不想成为石油大王。我的愿望是微不足道的平安。虽然那是老了以后的问题。”

“伦巴特上校,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排除FAF上层造成厌战情绪的那些家伙。他们活着对FAF无益。”

“FAF已经没有未来了。你也知道的吧,上校?你从FAF抽身而退了。

你是利用迦姆来实现你想做的事情吧。如果你觉得能顺利进行,那你是不是该怀疑下你还是否正常?”

“多谢你的忠告。总之。祈祷各位战斗顺利。我就为了让你们便利地行动而运作情报军的吧——”

“上校,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告诉我。”

“就算不能理解,你也要知道吗?”

伦巴特上校环顾全员。大家注视着他。

“哼。”上校说。“凡事啊,不做是不会知道的。能不能顺利进行我也

不能肯定。不过,你们那么想知道我的目的的话,我就对各位的遭遇表示敬

意,告诉你们吧。——我现在的希望不是支配FAF,那只是手段。我的目的

是,支配迦姆。”

没人开口。全都一动不动。

“怎么了?”上校说。“笑也可以啊,各位。”

“……我无法体会你的幽默感。”

“我觉得理解我比理解迦姆要来得容易呐。在迦姆看来我和你们没什么

两样。你们可以嘲笑我,我也能轻视你们。大家彼此。虽然我们的目的不

同,现在的目标是一致的。怎样?要就地射杀我吗?”

“请运作情报军,上校。按原计划。”

“很好。跟我来。”

伦巴特上校一出走廊,幽灵部队的行动就开始了。跟上校一起进入SYSTEM军团中央系统管理室的只有队长模样的男人和兰科姆少尉两人。其余人为了准备武力压制SYSTEM军团各自准备去了。

管理室有六名SYSTEM军团人员在工作,看到伦巴特上校后立刻敬礼,然后问,有什么事吗。

“让再教育部队的代表,”伦巴特上校回答,“实际学习FAF电脑网络。正好,你们也来帮忙吧。我想从这里给情报军下总体指示。测试下可不可行。”

明白了。其中的一位值班战士点了点头。把一张操作台空出来给上校。

“那么各位,”上校坐到桌边,说,“FAF内的通信系统运行良好,从任何地方都能登入自己的管理电脑。但是,操作人员是否有登入许可,因为确认手段因各系统而异,就不会被公开。我本来就不信任这东西,指示不该由电脑而是由身为人类的部下做出。虽然把这种高端SYSTEM当作视频电话来用也许会被SYSTEM军团的人们嘲笑——”

操作台显示屏上出现了情报军人员的脸。上校对那男人说:

“今天是伦敦,明天是全世界。复述。”

“今天是FAF,明天是迦姆。复述完毕。”

“很好。实行。”

“迷途小羊已经全部发现,上校。”

“很好。立刻捕获。”

“了解。开始捕获。”

然后显示屏变暗。

“怎样?”上校说。“很简单吧。只是做到这一步还真是麻烦。”

“情报军在做什么?”

SYSTEM军团其中一个值班战士问。

“把因私利而利用FAF的人统统揭露、逮捕。”伦巴特上校说。“收集证据花了点功夫,不过现在终于进入实行的阶段了。”

“要逮捕谁?”

“FAF六大基地,菲雅利、托洛尔、西尔凡、布劳尼、瓦尔基亚、塞壬的司令,菲雅利基地所属主要军团的司令。SYSTEM军团也不例外。”

“……什么?”SYSTEM军团的男人说。“这不是政变吗?这是情报军的政变啊。上校,你精神正常吗?”

“是测试吧,上校?”另一个男人问。“你真是太无礼了。”

“我没有逮捕将FAF私物化的人的权限。”上校看着手表说。“就算抓到证据,也只能白白搁着。不过就算放着,对FAF来说也不重要。因为他们不是联手侵占FAF。而只要是个人行为被地球方面知道就麻烦了。如果让地球知道FAF上层有人利用职权中饱私囊,FAF就会被地球舆论攻击。我是要保护FAF不至如此。但是,这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怎么会……你是认真的吗?”

“我模拟了很多次。”伦巴特上校回答。“可是无论怎么做,都找不到合适的解决方法。情报军、我,再怎么努力,都不能净化FAF。只要人类还在运营FAF,这就不可能实现。高层那些家伙是出于什么考虑到这里就任,跟FAF的全体运营无关。中饱私囊说起来难听,他们来这里寻求利益也是自然的事。我明白没有不求回报的精英。金钱也好,骄傲也好——”

“你想说什么?这是模拟测验吧?”

“不过,我找到了好的解决方法。我个人没有清理FAF的权限。但是,迦姆跟FAF没关系。当了迦姆的话。”

“这……比政变还糟糕。这是叛变。上校,你需要接受精神鉴定。你说的话逻辑混乱,难以理解。”

“一小时不到的工夫,羊羔们就能运来了。他们会被迦姆裁判。”

“怎么可能。失去了司令,FAF会崩溃。你要跟迦姆——”

“不用担心。我的部下会代理得很好。不过,也没必要代理。没有人类FAF也能战斗。电脑们来战斗。”

“警备班!”

“不许动。”上校说。“要想活命的话,各位,呆在原地别动。服从我的指挥。这不是训练。我的部下真的在行动。这一瞬大家等了很久了。虽然对他们而言,可能是梦的暂时完结。不做梦而愿享受现实的人,就跟从我。”

“你疯了。警备班,逮捕这家伙——”

外面传来枪声。混杂着重机关枪的声音。入口的门被破坏。灰色的机械从走廊里侵入。一台粗短的两脚步行机器人出现了。

“BAX—4。”SYSTEM军团其中一人说道。“可恶,强化装甲兵(POWEREDARMER)。还在试验评测阶段,居然就——”

“FAF为我之物。”伦巴特上校说。“抵抗即射杀。”

“无所谓,射击。”幽灵部队的队长说。

“等等。听我指挥。”上校说。“不要浪费弹药。”

“是吗。”队长说。“要杀你的话,不用BAX-4的子弹。”

“你是说我已经没用了吗?”

“觉悟吧,上校。你命令移送的对象,不会来这里的。SYSTEM军团战机会出发击落他们。不在你列的名单上的人,我们也会处理。你已经没用了。”

“你们忘了件重要的事。”伦巴特上校镇静地说。“特殊战的存在。”

“……对啊。”兰科姆少尉说。“我是被他们一架叫雪风的战斗机杀死的。我要干掉它。打垮特殊战。”

“没那么简单。”上校说。“光靠你们是胜不了特殊战的。”

“拘押他们的司令吧。”队长说。

“她不在我的名单上。”上校说。“我没有发现柯莉准将的不当行为。”

“命令你的部下去抓。理由无所谓吧。”兰科姆少尉说。“梅尔中尉也很讨厌特殊战。”

“去做。”队长说。“命令情报军杀了特殊战的那个准将。”

“明白了。”上校说。“虽然不是聪明的点子。”

“什么意思?”

“特殊战出动的时候,就不需要柯莉准将了。就是这个意思。还不如我们跟特殊战联手,不过他们大概会拒绝吧。”

情报军的人员再次出现在显示屏上。进展顺利。情报员说。上校命令他登入特殊战的网络。

“呼叫柯莉准将。我呼叫她的话,她会出面的。”

了解。情报员回答。但是连不上。

“怎么了?”上校问。

“……找不到。”情报员说。“找不到特殊战的网络。”

“什么?”

“没有这样的部队。电脑说。特殊战消失了。”

“特殊战……已经把握到这事态了。”上校迅速从操作台边起身,说。

“他们开始独自战斗了。”

上校走向被BAX-4破坏的出口。无视身后的喝止声,往走廊而去。

“上校,特殊战的站队区在哪里?给我们指路。上校,伦巴特上校?哪里去了?”

哪里都没看到。幽灵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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