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进入四月下旬。
这几天过得非常平静,仿佛之前发生的事情都是幻觉一样。考虑到这个月就是停风期,只能祈祷这不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我之所以感到不安,还因为博臣没有履行他做出解释的义务,不过他经常到社团室来,所以我善意地理解为这是因为收集情报需要很长时间。
另外一个疑点解释栗山所处的环境。她好像想趁停风期讨伐虚无之影,但是听了博臣的话后我只有最坏的印象。少女并没有找专家商量这方面的事情,而只是平静地等待停风期到来而已。当她听说自己可能是牺牲品时明明吓得脸色苍白,但现在却一点也看不出来了。
“唉。”
我发出一声盛大的叹息,向左右两边望了望。我的注意力还不够集中。为了逃避现实而开始回顾之前发生的事情是犯规的。
放学后的社团室。
审稿工作进行了四个半小时。平时这个时候我早就回家了,但是为了完成特别刊,时钟的指针已经显示时间快到九点了,工作依然没有结束。要看完三十到四十张稿纸的稿件平均需要二十分钟。就算每天工作四个小时,每天也只能看完十多篇作品而已。这样算来,五天的工作日,一周可以看六十篇左右。然而需要我们审阅的稿件却有数千篇之多,无论怎样乐观估算,也不可能赶上五月末的发行。
既然如此,已经顾不上正常规矩了。我和美月都必须完成相当高的定额,就连新人栗山也被强迫要求审阅大量稿件,同时还要无视嚷着亲妹系列和义妹系列的博臣的一切主张。总而言之,必须增加每一天的审稿量。虽然这种强制策略很不合情理——但却是现在最好的办法了。
部长美月和副部长我就不用说了,看稿时从不挑剔的栗山比预料之中更加活跃。她以惊人的速度处理着稿件,没人相信她因为职业关系而不喜欢看书。即便如此,时间的流逝依然很快。转眼已经到晚上九点了。这个时间带,社团室大楼里就这样文学部在活动了。
“我累得都以为窗边架子上的盆栽数量增加了,这是疲劳所致吗?”
“哈?社团室里没有盆栽吧?”
循着疲劳困乏的美月的视线望去,我感到有些疑惑。窗边架子上紧密地摆放着修剪过的盆栽。我轻轻捏了捏鼻梁,陷入思考。遭遇袭击之前,盆栽 与夕阳可以说是配套出现的风景。更仔细地回忆起来,我记得栗山加入社团之前没有这么多盆栽啊。
“栗山。”
“吓。”
哇啊,她的心声居然从嘴里说出来了。
“那个……你知道窗边盆栽是怎么回事吗?”
“盆盆盆盆盆栽啊?”
栗山显得非常惊慌,开始擦拭眼镜。
“今天时间太晚了,拜托你不要思考这么久!从你开始擦眼镜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锁定犯人就是你了!”
“我不高兴。”
被定罪的学妹鼓起腮帮。我叹了一口气站起来,走到窗边。我刚想抚摸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盆栽时,突然有个声音传来:
“哇啊啊,学长,请你温柔一点抚摸!”
急急忙忙冲过来的栗山带着不安的表情仰望我。美月和博臣好像已经累了,没有加入对话的意图。没有办法,我只好听学妹告诉我应该怎么对待盆栽。看着精力充沛地讲着盆栽的少女,我觉得她把这么多盆栽带到社团室里已经不重要了。
“学长,如果我不能照顾它们了,你可以帮我照顾吗?”
“呃,我才不想考虑这种事呢。”
“……不行吗?”
“不是的,我只是不想考虑这种情况。如果发生什么事,我会找人帮你照顾它们的。因为我也不想看着它们干枯啊。”
说到这里,我眺望窗外。虽然现在白天比较长,但是这个时间,外面依然黑透了。
“我们该回去了吧?”
我回到座位,向大家建议。刚才还盯着盆栽的栗山也回到座位。
“是啊,也不能太操劳了。而且,总觉得好久没有进行社团活动了。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正在收拾原稿的美月夸张地歪着头。栗山和博臣模仿部长的行动,也开始收拾原稿。我也一边整理原稿一边回答:
“这当然啦,因为以前都是你和我两个人活动啊。”
“是啊,所以我以前一直都是照顾家畜的感觉呢。”
“……你这家伙把我当成什么了?”
“家伙?从来没有人敢这样侮辱我。”
黑发少女夸张地向后仰了仰。
肆无忌惮地把我讽刺了一顿后,美月拿出一张便签。我反射性地刚想问“这是什么”,她却用食指按住了我的嘴唇,没让我出声。我把便签拿过来一看,发现上面用圆体字写着:“3053306E3042306890E85BA4306B6B8B30633066304F308C306A3044FF1F”。
这是新的恶作剧吗?不过我马上就改变了看法。
这是一行把文字转换成十六进制的暗号。作为一个理科悬疑作品的读者,如果不把密码解读出来就好心神不宁。于是我把十六进制秘密转换成文字,不一会儿就得到答案:“待会儿你可以留下来吗?”
嗯,果然是新的恶作剧呢。
不过我还是把便签藏在了裤兜中。无论美月的态度多么傲慢讨人厌,但是这封信还是不要被别人看到比较好。
“学长,我今天也想借本书,你有好书推荐码?”
“嗯,好的。”
我跟着栗山站起来,与已经完全变身为文学少女的学妹走向书架。我从悬疑、恋爱、恐怖等各类分类中选出有名的作品。大概有将近十本。
“今天好多啊。”
“这是为了培养栗山你的读书速度。这次选的都是以王道为中心的作品,这样就可以找出你喜欢的类型了。”
“学长,你真的好喜欢书啊。”
“因为我没有朋友,所以只有一个人找乐子啦。”
是的——现在的我与以前相比幸福太多了。身边总是有人理所当然地与我对话。这是一件非常值得庆幸的事情,当初隐瞒真身,到处搬家的日子一件一去不复返了。
“好了。接我的人来啦,我先走了。”
最先离开社团室的人是博臣,然后美月也跟着站起来。
“我也回去了。”
“一、一起回去吗?”
“不用了。”
亲妹妹郑重地拒绝了亲哥哥的提议。这种回答比单纯的辱骂更加刺痛人心。博臣离开的背影散发出落榜生般的哀愁。过了一会儿,美月也离开了社团室。看来她只是假装回去而已。接着我看着栗山,娇小的少女正默默地仰望书架。她太适合戴眼镜了,适合得我恨不得马上就推荐她去当图书委员。
书籍、眼镜、文学少女——我真想以此为题,写一篇短篇小说。
“我们也回去吧?已经很晚了。”
“是啊,期待明天的社团活动。”
好像觉得审稿工作很愉快的栗山开心地收拾着书包。收拾好东西后,我们两人走出社团室。因为我们是最后走的人,所以要关灯锁门。接下来要找一个借口分开并不难。
“辛苦你了。我去办公室还了钥匙再回去。”
“辛苦你了。”
我以去办公室还钥匙为借口,成功与栗山分开。回想起便签上的内容,嘴边微微绽放笑容。虽然我并没有期待被告白,不过知道没有想再次与我两人独处,依然忍不住心中欣喜。
于是。
我闲逛了几分钟后返回文学部社团室,把书包放在长桌上,坐下。五分钟过后,我的欣喜就变成不安了。如果便签上的内容只是一个陷阱,那我就只好苦笑了。
不过——幸好不是这样。
“总算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开门出现在门口的正是带着坏笑的美月。看来加深感情的可能性不用考虑了。这种情况下发生感情戏的可能性,简直比天地异变、地球毁灭更低。因此,我用难掩不满的口气问:
“你到底想说什么?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吗?”
“我想谈一下栗山未来。”
一句话就令我沉默了,听到这个名字后,我无法回答。美月用监牢隔离的这个房间后,坐到座位上,很自然地变成了与我面对面的局面。从现场气氛可以感受到,她并非是要戏弄我。
“就是那次袭击事件,好像变得有些奇怪。”
“奇怪?”
看美月的样子,她应该没有夸大其词。看到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而且还是与栗山有关的奇怪事情。
“下个礼拜天,你可以留给我一点时间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到底怎么了?”
“不知道,他们没有告诉我。”
黑发少女怄气似的鼓起腮帮。看来首谋者另有其人,其实我早就猜到了,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
“然后呢?”
“就这样啊。”
“光是为了问我周末有没有时间,就要把社团室隔离起
来?”
“没有触犯法律吧?”
美月冷笑着回答呆愕的我。虽然追问下去很麻烦,但是我不能不问个究竟。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我觉得奇怪是很正常的呀。”
“听你说什么正常才奇怪呢。”
嗯,看来这果然是新的恶作剧。我差不多可以回家了吧?
“总而言之,我周末不能有其他安排,对吧?”
“嗯,是的。”
没有说着连同椅子一起移动到我的身边。我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尝试让自己思考眼镜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然而却无济于事。
“偶尔有点身体接触也不错吧?”
黑发的少女紧紧地把身体靠过来。在被隔离的密室中考得怎么近。我紧张地心脏狂跳。虽然我知道她肯定另有图谋,但却猜不透怎么回事。
“我让你暂时幸福一会儿。”
“……”
我真的不懂美月到底在想什么。她说话也太直接了吧,没有一点委婉。她毒舌起来的时候足以把人打击得体无完肤,但是说实话时却诚实得令人心情舒畅。于是,我也使用了直接的话语。
“你有什么目的?”
“不是告诉你是为了让你幸福吗?”
“但是这句话的前提是‘只要女孩子的身体靠过来我就会高兴’是吗?”
“难道不是吗?”
怎么可能不是。
“不是啦,其实我挺高兴的。”
“是吗?既然如此,那就没问题了。”
不过,如果她真想治愈我,就不要用这么强势的口气呀,就是被巨 乳少女紧紧贴着,但如果对方采取高压态度,我的欢喜度也会减半啊。虽然这世上有些人被奴役反而会倍感兴奋,但是我却是一个普通人,比较喜欢那种不会让我太难接受的温柔。
时间静静地流逝。但是,我好像听到什么地方传来“卡擦卡擦”的连续拍摄的快门声。我保护着美月,四处张望。
“刚才,你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
“是你的错觉吧?”
“如果真是错觉还好,上次不是遇到偷袭了吗?还是小心为好。”
我想要站起来,但是美月却抱着我的胳膊不放。
“没事的,你就留在我身边嘛。”
难道我走开她会害怕?上次的偷袭事件的确很危险。
“嗯,好的。可能是我太敏感了。”
我重新坐好,安慰黑发少女。没想到她的表现这么可爱。
“那个。”
“怎么了?”
“如果想让我幸福的话,眼镜是必不可少的哦。”
“咦?”
美月明显有些犹豫。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话是不错……但是在这种地方能戴眼镜吗?”
“这世上还有禁止戴眼镜的社团室吗!”
“我还没有心理准备呢。”
“戴眼镜需要什么心理准备啊!如果是戴隐形眼镜还说得过去!”
“对了,栗山好像要换成隐形眼镜了哦。”
“不会……吧?”
我的眼前一片漆黑,就好像听说世界遗产消失了一样。
“大概是因为受到‘眼镜=不受欢迎’这种潮流的映像吧。”
“政 府在搞什么呀!”
“眼镜和政 府有什么关系?”
“嗯嗯,看来,我只能投身到普及眼镜的工作中了。”
“什么工作?”
“有没有在街上表扬眼镜女孩的工作呢?”
“秋人,这只是变态而已。”
“……事态炎凉啊。”
栗山居然不戴眼镜了,我的人生意义何在啊?这时黑发少女安慰失落的我说:
“对了,我说栗山要戴隐形眼镜是骗你的哦。”
“不可饶恕!”
“为了对你表示歉意,无论什么眼镜我都只戴一副给你看啦。”
“这个限定条件太奇怪了吧!”
“好吧,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无论你提出什么要求我都同意。”
“让我给你戴眼镜!”
根本就没有扩大范围的必要。于是我开始选择给美月戴的眼镜,挑适合她的眼镜也不错,但是我又不愿放弃故意挑冒险一点的款式。
“到底是突出知性美呢,还是突出可爱性呢,好为难啊。”
“你平时阴沉沉的,不过挑选眼镜时的表情还挺煞有介事的。”
“你管我。”
我说完立即给黑发少女戴上眼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美月眨巴了一下眼睛。戴没有度数的装饰眼镜时经常会有这种情况,所以不必惊慌。
“你已经戴上了。”
我用使出一脉单传独门绝技般的口吻告诉她刚才发生的事。这时黑发少女才发现鼻梁上的眼镜,皱起眉头。我的绝技令她呆了一会儿,然后她张开搭配上眼镜后显更加性 感的嘴唇,问道:
“你总是给别人戴眼镜,你自己为什么不戴?”
像我这种废柴怎么能沾染了眼镜这种神圣的存在呢。我正想这样如实回答,但是却拼命忍住了。如果我真这么说了,肯定会被她用一句“什么啊,真可怕”结束。
“总有一天会——我会戴的。”
“什么啊,真恶心。”
看来我无论说什么,美月的回答都不变。不过,今天的美月还算比较正常。
“因为我必须要用更加温柔地语气对你说话。”
“是啊,真想拜托你的语气温柔一点。”
“在句尾加一个‘喵’怎么样?”
“坚决不行!”
她的发言不禁令我怀疑她是不是监视到了和式点心店发生的事情。我本想遗忘那段母亲的映像在我脑内复苏,令我生不如死。
“哎呀,怎么了?”
“我想起了不好的事情。”
“难得我已经准备好猫耳了,真遗憾。”
“你绝对监视了我的行动,是不是!”
星期天上午十点。
我打着伞,站在写有“名濑”高贵名牌的铁门前。天空被灰色的云层覆盖,下着淅淅沥沥的春雨。按照天气预报姐姐的说法,这种天气会一直持续到后天。为什么我必须在这种天气里徒步行走30分钟到这种地方啊?心情沉闷的我呆呆眺望着紧闭的铁门。
“这里就是名濑学长住的地方吗?”
“是啊。”
我把视线移到站在身旁的栗山身上。我第一次看到她穿私服本来还很期待,但是她穿的却是白色上衣和黑红相间的格子裙,与制服没有太大区别。左手腕上戴的大量装饰品也与平时一样。幸好她依然这么适合戴眼镜,那就不成问题了。
“好宏伟的豪宅啊。”
“看上去真坚固。”
这幢宅子与古典日本家宅没有半点联系,简直就像一个要塞似的。而且还张开着强大的干涉结界,就算大批军队和妖梦压过来,这里肯定依然固若金汤。我和栗山正是被叫到这样一个地方来了。
“肯定和上次的事情有关吧。”
“我觉得也是。”
“既然如此,肯定已经有铁证如山的结论了吧?”
“也许吧。”
娇小的少女没有太多感慨,轻轻点头。她之所以看上去心情不好,只是因为连绵不断的春雨吗?对于栗山来说,停风期是即将到来的重要时期。她肯定不想卷进意料之外的麻烦事中。
“栗山,你只是恰巧在现场而已,事情与你又没有关系。如果你觉得不想来,直接拒绝就行了。其实你没有必要听名濑家的话哦。”
“……我知道……”
栗山带着奇妙的表情瞥了我一眼,然后再次直视前方。就在这时,手表的指针正好指示时间为上午十点。伴随着沉重的响声,有着豪华装饰物的铁门终于打开了。
“我来为你们带路。这边请。”
走进大门后,发现面前站着一名身穿执事服的中年男子。他的表情没有在笑,但是也不会显得太严肃。为什么呢?我可以感受到他接待客人时的敬意和真诚。我下意识地挺直了背。
身穿执事服的男人背对着我和栗山,沿着石子路向前走去。我们跟在他身后,不一会儿就来到要塞豪宅的玄关,然后又在豪宅内走了几分钟,他把我们领到一个相当于简易接待室的大厅中。
已经有三个人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我带他们来了。”
中年男子留下这句话后就离开了大厅。紧张感就像绷紧的弦。我在越来越紧张地心情中,盯着眼前的几个人。首先是名濑博臣——虽然他打扮得很休闲,但是表情却与平时判若两人。看到我和栗山后,他露出爽朗的笑容,抬起右手打招呼。这时应该不理他才是正确的吧。接下来是名濑泉——名濑干部中最有希望成为下一任当家的人。她是博臣和美月的亲姐姐。身材高挑的她哪怕坐着也可以看出身材很好。散发出光泽的长发再加上端正的五官,令她散发出不同于美月那种美少女气质的成熟女性的魅力。
“欢迎你们。对不起
,今天请你们专程前来。请找座位坐下吧。”
泉带着柔和的微笑迎接我们。虽然她散发亲切的气氛,但是在这种场合下,我可没有善良到就这样相信她。我带着习惯性的假笑与她打完招呼。
“泉,这是我们第二次在这么正式的场合见面了吧。”
“对不起,让你们卷进这么危险的事情之中。”
“没关系没关系,我是不死之身,不用担心。”
我用充满讽刺的口气回答,坐在离我最近的一张坐垫上。栗山战战兢兢地坐在我的身旁。我瞥了一眼全身上下都无比紧张地娇小少女,然后把目光投在最后一个人身上。那是一名二十岁后半的陌生男子。没有新意的黑色西服更削弱了他的存在感。如果他走在大街上,看上去只是一名普通的白领而已。
“客人都到齐了,我们进入正题吧。”
泉开了个头,就把目光移向西装男。这个陌生男子肯定就是事情的关键。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他的身上。
“接下来,真诚先生,你可以解释一下事情的经过了吗?”
“好吧。”
那个名叫真诚的男人挺直了背。他看上去不太像战斗系的专家,不过有栗山这样的先例在,所以不能以貌取人。看到我露出愕然的表情后,博臣大幅度地耸了下肩说:
“解释之前,还是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啊?”
意料之外的要求令黑西装男发出惊叫声。
“哎呀哎呀,说的没错。”
泉轻轻敲了自己的脑袋一下,以示惩戒。就连这个动作都显得高贵优雅。如果穿上和服,肯定就像旧式旅馆的年轻老板娘一样。
“真城,可以麻烦你自我介绍一下吗?”
“好吧。”
真诚简洁地答应后,重新端正坐姿。
“简单来说,我就是一个可以进行思念操纵的妖梦操纵者,在真城一族中复杂对外事宜。今天我到这里来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讨论一下关于名濑博臣以名濑美月的遇袭事件。”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妖梦操纵者——难道把偷袭者的同伙请进家门了吗?
我交替看着泉和博臣。长女不以为意,长男表示理解。
“秋秋,我明白你为什么感到奇怪。真城先生待会儿就会解开你的疑惑。如果你想抱怨的话,听完再抱怨也不迟。”
“说的没错,正是如此。”真城咳嗽了一声,继续说道,“首先希望大家明白的是,这次的事件并非真城全族的意思。”
“什么意思?”
泉立即插话,催促真诚继续讲下去。真城露出实力派影星般的苦闷表情。我总觉得他有点假惺惺的,对他没有好感。
“这全部都是由一个背叛者引起的悲剧。”
大厅中的气氛渐渐紧张起来。我和栗山只能保持沉默。
“背叛者?……叫什么名字?”
对于泉的追问,真诚缄口不言。他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用沉重的口气说:
“真城优斗。”
保持、泉,以及栗山都好像在回味这个名似的沉默了。这样我冷静地盯着真城。在这种气氛下,很难开口问“那是谁啊”。看来我只能默默地等待对话进行下去。
“我听说他好像是干部候补。”
泉作为代表开口。真城严肃地点头说:
“是的,正是如此。”
“那他为什么要背叛组织?”
“其实我们也不知道他的真实目的。不过……”
真城的话不自然地戛然而止,陷入沉默。
“不过什么?”
“现在,我们组织处于非常不安定的状态之中。简单来说,就是为了选出下一任的代表,组织内部出现了分歧。真城优斗想要趁机搞垮整个组织。”
“干部候选想要搞垮组织可非比寻常啊。事先有什么征兆吗?无论如何,他总应该有个变化的过程吧?”
泉的发言就像照着脚本念台词一样。
“接下来的事情就只是我们的推测而已——有段时期真城优斗非常故意地要求讨伐虚无之影。当然,这个提议在干部会议被驳回了。如果有人委托我们讨伐还好说,但是在虚无之影并没有造成危害的时候就讨伐,完全得不到任何利益回报。”
与妖梦战斗的异界士可不是慈善家,不会做这种无利可图的事情。我看了旁边的栗山一眼,发现她的表情有些僵硬。大概是因为虚无之影这个名字勾起了她不愉快的回忆。
“不过,光是提案被驳回就报复——你们的干部候补好脆弱啊。”
言外之意有些讽刺真城一族的意思。但是,负责对外交涉的男人并没有流露出不满。
“我说的都是实话。”
这句引言后,真城继续说:
“想要让提案提供的真城优斗和干部之间产生了矛盾,得不到支持的年轻人突然发疯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
“大概情况——我明白了,既然他想讨伐虚无之影,虽然迟了一点,不过这次是一个好机会。你可以把真城优斗的行踪告诉我吗?”
“好的。”
真城轻轻点头后进入正题。
“真城优斗带着为了战斗而捕获的三头妖梦逃亡了。现在受到他操纵的妖梦数量可能已经增加了。关于傀儡法是操纵妖梦实行的妖术,这个猜测的确有一定说服力,但说到底,这也只是没有根据的臆测罢了。”
“这还真是考验人的推测能力啊。”
泉继续讽刺他。不过这可以表现出泉的内心不安。真城干部连造反的手下都管不住。这根本算不上是交涉,只不过是找借口罢了。名濑家并不想与他们分享情报,所以并没有提起现场发生的那些无法解释的问题。不过我还是不懂,就算真城优斗背叛组织,但是他为什么要对名濑下手呢?
“真城优斗之所以袭击我和美月,可能是因为他想要一个可以使用监牢的人。”
博臣带着不友好的表情发言。泉也配合他,一起看着西装男。
“也许就是这样。”
叹了一口气后,真城露出严肃地表情。
这是最单纯,也是最准确的推测。如果真城优斗需要监牢的力量,那么他单独袭击名濑家的人也就说得通了。但是,如果顺着这样的思路,他袭击名濑时就肯定没有可以中和监牢的傀儡。如果他一开始就要一个可以破坏监牢的监牢使用者,那么就不用故意对名濑家的两个人出手了。
“这一个月感觉到的不稳定空气,都是真城优斗的单独行动。袭击名濑的原因是他想得到一个可以使用监牢的人。这就是你的意思吗?”
“他想要得到一个可以使用监牢的人,这说到底还仅仅只是一个推测而已。”
“哎呀,失礼了。监牢的话题是我们先提出来的。”
“泉姐,今天秋秋和未来都在,你可不可以简洁一点。”
听到博臣的提醒后,泉又敲了自己的脑袋一下。接下来真城得到了辩解的机会。
“我是忍辱负重来参加这次商谈的。现在因为内乱,组织的力量已经被削弱了。如果与名濑家这么强大的组织为敌,我们肯定连背叛者都抓不到。可以你们稍微等候一段时间,把真城优斗交给我们处理吗?”
真是简洁地要求啊。
也就是说,这次的袭击并非真城全族的本意。他们没有要与名濑家对立的意思,而且还会逮捕犯人真城优斗,所以请名濑家以宽容的态度原谅他们。这已经不是交涉,而已经接近于恳求了。原来两家之间的力量有这么悬殊啊。
“唉,也行吧。不过,因为你们组织管理不善,博臣和美月才成了受害者。请你们不要忘记这个事实。”
“……难道要以某种形式进行赔偿吗?”
“不是,只不过希望你们明白,因为你们的错误而害名濑家遇害了。”
泉的发言令真城沉默无语。如果承认欠下一个大人情,以后在交涉中就会处于不利的位置。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没有拒绝的立场。不一会儿,负责对外交涉的西装男才重重地点头说:“我明白了。”
“既然如此,那么这次的事情我们就默认了。”
“谢谢你。”
双方愉快地达成共识。考虑到真城组织的现状,其实名濑家还可以提出更加不公平的条件。那个表情沉痛的负责交涉的男人,说不定心底正在偷笑吧。不过,故意没有赶尽杀绝才正是泉姐的可怕之处。她可以掌握不让对方有活路和不让对方死的分界线。濒死的猎物一旦走投无路就有可能以死相搏。为了不让局面发展成这样,泉才故意给真城留了后路。
“对不起。”
现场的气氛刚刚缓和下来,我身旁就传来很小的声音。笑容可掬的泉向声音的主人问道:
“怎么了?”
“为什么把我们叫到这样的场合呢?”
“为了向你们道歉,同时向你们解释真相。”
微笑的泉行了一礼。我回以冷漠的笑容翻译道:
“也就是说,你告诉我们实情,就是为了不让局外人擅自行动——这就是你的用意
吧。如果我的猜测有误,我可以改正。”
“不必了,没有改正的必要。”
名濑泉淡淡地回应。我只能耸肩。我一语中的地戳破她的真实意图,真希望她可以表现得更狼狈一点啊。不对,说不定她早就预料到我会说出刚才的话了。不过,思考这些问题没有意义,还是让对话进行下去吧。
“这就是她的目的哦,栗山。”
娇小少女直到最后都带着严肃地表情。
会议就这样结束了。
“泉,好像非常讨厌我。”
“泉姐是一个根深蒂固的功利主义者,所以她只想尽早排除不确定因素。你不要想太多了哦。”
我和博臣从大厅来到客房,占据了摆设在这里的桌子和沙发,享受着咖啡浓郁的香气。喝入口中的瞬间,醇厚的香味充满口腔,独特的香甜味穿过了鼻子。清脆爽口的蔬菜三明治和煎蛋三明治都是我从未吃过的顶级美食。
“可以帮我叫主厨来吗?”
“主厨是泉姐,要叫她吗?”
“不用了,请容我慎重拒绝。”
我叹了一口气,夸张地垂下肩膀。原来泉会做料理啊。因为我从未见过,所以一想到她穿围裙的样子就觉得惊讶,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她在厨房忙东忙西的样子。说不定她很适合饰演新婚三个月以内的新媳妇。
“还要在加上眼镜。从她的五官来看,应该比较适合戴下框眼镜——”
“秋秋,你在嘟囔什么呢?”
“当然是眼镜啦。”
“我问的就是为什么会突然扯上眼镜啊。”
是啊。我连借口都想不出来。
“对了,名濑家的回应出席人数真少啊。”
“是啊,因为在监牢中嘛。而且——我们还做好了保险哦。”
博臣说着露出淡淡的笑容。我顺着他的眼光望过去,看到了二之宫。二之宫与栗山两人正在谈话。很难想象她俩会有所交流,不过既然都是女异界士,大概还是有共同话题的吧。
“果然还是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监牢上啊。”
“这当然啦。”
“今天的栗山也很适合戴眼镜呢。”
“干脆让二之宫也戴上眼镜吧。”
“你真是天才!”
我情不自禁地大叫起来。眼镜女子X眼镜女子是何等厉害的乘法啊。唯一的问题就是,要想描写戴上眼镜的二之宫恐怕会需要整整一本单行本的字数。
“说正经的吧。二之宫的目的很明确。她作为近身战专家,想要拉拢栗山。她好像很欣赏栗山面对危险时的冷静应对。”
“如果她们在讨论工作,我这个局外人还是不要插嘴比较好。”
我再次眺望她们俩。二之宫热情劝说的样子好像想把可爱的女生拐进陪酒行业的星探一样。另一方面,可以操纵血液的少女却显得有些为难,或者说是不悦。我唐突地问了一个问题:
“遇到袭击的那次——你是故意让黑外套逃跑的吗?”
“这怎么可能呢。”
博臣苦笑着直截了当地回答。他的眼瞳中混入了我看不懂的神色。不过,既然博臣当场否定,那么放走黑外套的犯人到底是谁呢?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一开始遇到人狼妖梦袭击时,你的应对非常慎重。你是为了搜集情报才故意放走他的吧。”
“至少当时我一门心思只想抓到他。”
俊美的异界士望着远方,耸了耸肩。
“既然如此,那么,到底是谁中和监牢,放走了黑外套呢?”
“不知道啊。”
对于我的问题,博臣只做出了暧昧地回答。我不知道他到底隐藏了什么。
“如果相信真城一方的看法,那么袭击时,真城优斗身边并没有可以使用监牢的人啊。所以我才觉得你故意放走他的。”
“你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我觉得敌人应该不是一个人。”
“嗯?”
“一个思念操纵系的异界士不可能同时掌握中和监牢的法术和移位法。他背后肯定还有帮凶。就算真城一方的观念是正确的,我也依然坚信这一点。”
“我来稍微整理一下吧。一种可能是’负责对外事宜的人在说谎‘,另外一种可能就是’真城优斗是犯人‘。如果是前者,有可能真城全族都与名濑为敌。如果是后者,真城优斗还有其他帮凶。”
“正是如此。不过,如果是前者的话,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打自招。”
“只要让名濑家认为犯人只有一个人,可能就会放松警惕吧。”
“就算他们已经被我们揪住了尾巴,也不至于老实承认吧。”
“嗯,既然如此,那么应该是后者?”
“有可能是,但也有可能不是。”
“这也太模棱两可了。”
“肯定是模棱两可啦。因为现阶段还分不清是黑是白呢。”
他的话我也能理解。敌人偷袭以失败告终后,名濑家已经知道敌人是可以操纵妖梦的人。然后思念操纵系的异界士——真城一族的涉外负责人就前来解释。
“这些先别想了。我可以摆脱你一件事吗?”
博臣突然切换了话题。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我拒绝。”
“关于美月啦。她因为不能参加会议而有些失落呢。”
“我都说了拒绝了。”
“总而言之,你可以稍微安慰她一下吗?她好像仗着有泉姐撑腰,我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首先,博臣,我的话你好像也听不进去。”
溺爱妹妹的异界士仿佛已经把我看透,扬起嘴角说:
“反正你肯定无法丢下伤心的美月不管吧?”
说中了。我完全无法反驳。
前不久她才刚在社团室让我感到幸福,我觉得自己应该尽快报答她的恩情。说不定,她早就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所以才故意施恩于我吧。
“好吧。”
我带着微微的颤抖回答。接受博臣的委托令我感到很不甘心,不过现在这种情况,还是帮助美月更重要。如此想来,从一开始我就没有选择的权利。
“美月在她自己房间吗?”
站起身来的我确认黑发少女的所在位置。
“她从早上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原来如此——看来情况有些严重呢。我走出几步后,背后传来喊声:
“啊,还有一件事。”
博臣用轻松地口气仿佛只想告诉我一个无聊的事情。如果他搞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我绝对会拒绝,然而他却简洁至极地告诉我一个天大的情报。
“未来认识真城优斗哦。而且他俩的关系好像很深。”
我无法言语,望着刚才发言的异界士。
“证据呢?”
“名濑家的情报网是一流的。这点应该不用我再解释了吧?”
俊美的异界士站起来。若无其事地走向两名女性。我的脑细胞立即开起了紧急会议。名濑家是如何看待栗山未来和真城优斗的关系的呢?该不会怀疑栗山未来是同伙吧。既然如此,今天邀请她来肯定是为了警告。但是,总觉得泉的话中好像没有包含弦外之音。如果泉动真格的话——肯定会令人更加恐惧。
也就是说,今天邀请栗山来,只是为了亲眼见一下她罢了。
我可以善意地以为,他们大概是相信栗山的。
我深深地叹息。总而言之,现在还是先去美月的房间吧。
走上二楼,在尽头转弯,最后我在最里面的一个房间外停下脚步。门上挂着一块用可爱的圆形字体写着“美月”的名牌。从她平时的样子很难看出她可以这么女性化的一面。
我深呼吸了两次,然后敲了敲门。没有回应,于是我开口说:
“如果你没事的话,可以和我谈谈吗?”
几瞬的沉默。
“门没有锁。”
听到美月小声的回应后,我打开门,走进房间。欧洲风格的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虽然我并没有期待看到房间里乱糟糟的样子,不过想到她整理社团室时那草率的整理方式,依然感到有些意外。
“我被排除在外,但是秋人你却参加了会议。”
趴在床上睡觉的美月突出抱怨。粉红色的睡衣新鲜且可爱,但是因为没有戴眼镜,睡衣魅力度有点减分。她的样子可以算是闹别扭躺在床上中的模板了。想要哄她开心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是啊。”
“是有人拜托你来哄我开心吗?”
美月用于平常无异的口气说。她可以用平常的态度对待我令我稍微安心,但是希望今天不要让我成为无辜的出气筒。听说栗山和真城优斗的关系后,我的心情可不太好。
“说的没错,省得我解释了,你可以打起精神吗?
“确实你好像没有什么精神呢。”
“真是——什么都被你看透啊。”
“……出来什么事了?”
美月愕然地抬起头,盯着我。隐瞒是没有意义的,于是我把刚听说的情报告诉了她
。
“袭击博臣和美月的主谋好像和栗山是熟人。”
“然后呢——”
“最坏的情况就是,栗山可能是名濑家的敌人。”
我接着美月打话说。气氛显得有些紧张。栗山当时没有对傀儡使用的那把长剑做出解释。我只能想到的最坏的结果。在和式点心店时我还没有想到,如果学妹是为了庇护主谋,那么她与名濑家是对立关系就是不争的事实了。
彩华的预言就是这个意思吗?
——这个世上是有坏人的。
栗山并非被坏人当成了目标,而是她本来就是坏人的帮凶。
“确认——你打算怎么做?”
“不知道。”
我吐露真心。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无论如何我也不想破坏与博臣和美月之间的关系,而且我已经答应不积极地与异界士和妖梦发生关系。但是我又不能丢下栗山不管,总觉得现在这种时期,我必须要相信她。
“不能丢下她不管,是因为她适合戴眼镜吗?”
美月起身,微微歪着头。她的前襟开口有些低,不管她自己并不在意。
“这一点我并不否认——不过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栗山所处的状况与我很像。”
“与你很像?”
“是啊。”
我们都是生活在绝望的孤独中。仅此一点,我就很想保护她。
“停风期开始以后,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我感到这句话有些奇怪。她可能说错了,于是我要确认一下。
“开始?难道不是结束吗?”
“考虑到偷袭的时期,总觉得敌人必须在停风期开始前就结束这一切。不过我不知道其中的理由。”
美月不会也单纯的猜测就发表意见。背后肯定有什么证据吧。对了,遇到袭击时,栗山好像也说过敌人太着急什么的。
“如果你知道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只是预感而已啦。”
说出这句话后,美月脸上浮现出严肃地表情。
“停风期一到,被操纵的妖梦的力量就会减弱,所以我觉得可能想要趁此之前完成任务。”
这样的推测的确合情合理,但是她不说我还没有注意到。
盲点。
不对,也许单纯因为我掌握的知识太少吧。
为了能在停风期时候操纵更多战斗人员,所以真城优斗想要优秀异界士的尸体。
按照美月的想法,敌人在停风期前仓促进攻学校的理由就显而易见了。而且这样还可以解释黑外套傀儡为什么逃走。因为获取名濑兄妹尸体的作战计划失败后,真城优斗不能丢下珍贵的傀儡。
“而且停风期开始以后就很难秘密行动了。有正常目的的异界士都会去讨伐大妖梦,所以那些行动可疑的人很快就会暴露。”
“原来如此。”
“对了,确认,没人要求你对会议内容保密吧?”
美月突然提出充满迫力的笑容。袭击事件时她表现出女性化的一面,然而她本质上却是一名谋算型的人才。我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
黑发少女露出邪恶的笑容。我理所当然地问了一个问题:
“美月,难不成你忘了骗我来,所以才假装消沉吗?”
“假装?为什么被你看破了?”
演得太刻意了。真是的——美月的性格太难以应付了。不过,多亏如此我才感到比较轻松。不太习惯被别人温柔照顾的我比较适合与人保持一定距离。以前一直如此,以后也如此。所以——我并不讨厌她这种扭曲的性格。
我把会议内容告诉了美月。黑发少女立即发表了自己的观点:
“哼哼,原来如此啊。不过吗,偷袭时敌人应该没想到栗山也在场吧。敌人可能以为只要突然袭击,采取近身战术就能取胜吧。”
“等一下。如此说来,主谋和栗山并没有串通哦。”
“你希望他们串通吗?”
啊。
“当然是不希望啦。”
“是吗,在我就放心了。”
好直接的说法。她真是一个直率,从不拐弯抹角的人啊。只在这个时刻,我觉得美月是从天而降的天使。还有人也相信栗山。仅此就足以改变我的心情。最应该相信栗山的我居然都没有相信她,太不应该了!
“MMT。”
“哈?”
穿着睡衣的美少女歪着头。我直言不讳地解释道:
“美月真是天使!”
“看来我的真身还是被你发现了。小心不要被国家机关暗杀哦。”
美月轻快地说。我开始陈述自己的观点:
“但是,既然他们没有串通,栗山却没有把掌握敌人身份的关键告诉我们呢?”
“什么意思呀?”
黑发少女带着惊讶的表情歪着头。开会的时候我没有说,不过在这个房间中应该可以公开。我与美月拉钩约好“不能告诉别人”后,把和式点心店的事情讲出来。
“她不仅认识真城优斗,而且还知道被操纵的傀儡的异能力。”
“正是如此。不过不知道她是否知道操纵傀儡的人就是真城优斗。”
“我可以说一个不祥的推测吗?”
美月的双眼中笼罩着忧郁。我还来不及劝阻她就已经开口了。
“难以置信的猜测不断涌现出来,也许博臣的积极反抗和二之宫的存在令她不敢暴露身份,而假装是我们的朋友,这个可能性也未必没有。如果真是这样,她故意隐瞒傀儡的异能力就说得通了。”
如果用国家机关来打比方的话,栗山就像间谍一样。自己同伙安插到敌人内部,这已是屡见不鲜的老套手段了。
“那么被派来讨伐虚无之影也是谎言吗?”
“如果刚才的猜测成立的话,那她就是在撒谎。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敌人需要监牢的使用者。”
“不是强大的异界士,而是监牢的使用者,你确定吗?”
“若非如此,应该不会对名濑家出手。”
“嗯,到底怎么回事呢?我不想把栗山当成敌人的同伙啊。”
是啊,我也深有同感。
“你有什么难以置信的猜测?”
“秋人你可能会面对残酷的结果。”
“这不是猜测,而是你的希望吧!”
“不是希望,而是绝望哦。你想一个栗山未来和真城优斗的相同点。”
“……是虚无之影吗?”
我讲出两人的相同点,美月优雅地点头:
“真城优斗积极地主张讨伐虚无之影,栗山也被派来讨伐虚无之影。虽然不知道其中到底有什么缘由,不过好像都与虚无之影有关。”
“如果你想到什么,不要着急,可以告诉我吗?”
“不是我想到什么,而是……”
说出这句开场白后,黑发少女继续讲述自己的观点。
“觉得之前零零散散的情报终于连成一线了。栗山知道傀儡的异能力,是吧?如果她看到傀儡的脸,说不定还能认出来——不对,错了。她肯定已经知道对方的身份了,所以才故意那么说。”
——恶魔之血可以贯穿皮肤,侵入体内,破坏主要内脏器官,致人死亡。
既然具有这种异能力,怎么可能打不过黑外套?虽然平时她会保存实力,但是关键时刻却不应该封印这种力量。以为她只是顺着博臣放走敌人的计划(其实也只是我的臆测而已)【←这个不是我的吐槽】行事而已,实在太乐观了。也就是说,是栗山故意放走了黑外套。
“啊,不想了!完全搞不懂。”
“栗山未来和真城优斗并没有串通,只不过当场发现了彼此的身份而已呢?”
可以把最开始偷袭的那头人狼赶走,正是因为栗山在场啊,栗山放走黑外套,隐瞒真相,是因为估计到真城优斗吗?栗山未来和真城优斗的关系——好像真的很深呢。
“对不起,我有要事需要解决。”
“栗山的事情吗?”
“是啊”
“是吗?那就没办法啦。”
美月不高兴地倒在床上。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话才好,所以干脆最后用一句讽刺性的话语回应她把。这是强调我们两人距离感的正确做法。
“我来见你,会让你感到幸福吗?”
“不可能,童话都不会这么写啦。”
哪怕美月露出邪恶的笑容我也没能明白她的真意。
“那个,你什么意思?”
“想要帮助伤心的公主,王子必须献出一吻啦。”
啊——这倒是非常童话的设定呢。不过,反正我不是童话和少女漫画中登场的王子殿下,如果这时候产生误解,真的吻了她,肯定会被杀掉的。不对,就算她杀了我,我也不会死的。离开房间之前,我有补充了一句话。
“你就原谅博臣把。他也有他的苦衷啊。”
“我才不管他呢。”
趴在床上的睡美人懒洋洋地抬起头。
“与其关心博臣,不如关心你自己吧。你知道自
己的下场吗?”
提问的美月眼中寄宿者憎恶,就像制裁违法的犯人一样,异界士的世界中也有严格的规矩。触犯禁忌的人是不可饶恕的。为了维持和平,必须毫不动摇地执行规矩。
“你指的是我违背与博臣的约定的下场吗?”
“是啊,你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美月浮现出辛辣的表情。懒洋洋趴在床上的样子带着奇怪的迫力。
“冻结界——有一种结界就叫这个名字。那里的时间和空间都被冻结了。所有一切都被封锁,这样意识残留。无论是耐不住寂寞而发疯,还是精神出问题,都会永远地被封印在那个世界中。你应该不想被封印在那种地方吧?”
孤独——这是我最害怕的东西。我的身体情不自禁地缩了起来。即使如此,我依然渴望帮助栗山。如果我的推测是正确的,我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事情顺其自然地发展。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一个声音传来。
“秋秋,未来回去了哦。”
这个迟钝的声音就像是救世主一样。样子呆呆的博臣出现在门口,亲哥哥出场后,美月把头埋进了枕头里,处于完全乏力状态。她大概已经没有兴趣戏弄我,完全虚脱了吧。
“你快走吧。”
“美月。”
“别叫的那么亲热。”
被拒绝了。不过,我并没有深想。
“那个,美月?”
我小心翼翼地呼唤,黑发少女突然起身,向我冲来。她的样子就像魔鬼一样,就连迟钝的我也可以看出她生气了。
“秋人,哥哥,你们都出去!”
她蛮横地把我推出房间。愤怒的公主重重地摔上了门,随既传来上锁的声音。大概是为了告诉我,她不想再见我了吧。
“……秋秋,她好像变得更生气了。”
露出绝望表情的博臣说。我示意他离开这里,背对房间走了几步。俊美的异界士不情不愿地追上来。我来到房间里听不见我声音的地方,向他道歉。
“真对不起,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她需要有人温柔地关怀她。这不正是展现哥哥魅力的大好时机吗?”
听到我的提议后,博臣用鼻子哼了一声。无论他做什么动作都很帅,但是却很讨人厌。
“我才不需要这种小手段呢。我对妹妹的爱是更加崇高的。”
他的台词听似拒绝。但是,我已经明白他的真意。无论他多么变态,都非常珍惜美月。可能正因为他不想承认这一点,所以才故意大声宣告吧。
“博臣。”
“怎么了,秋秋?”
我停下脚步,直直地看着博臣。我只想说一句话。
“美月就拜托你了。”
“啊,交给我吧。”
“我有话要对栗山说。”
是的——在事情发展到不可救药的地步之前,必须尽快找出真相。
“知道一切后,你想干什么?”
“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这样也不错。恋爱的感情就像化学反应一样。相遇的瞬间没有发生,那永远都不会发生。如果错过这次机会,就没有第二次了哦,不要考虑后果,跟着本能行动吧。”
“不是的,我对栗山的感情并非恋爱。”
“嗯,不过也不排除那种可能嘛。”
俊美的异界士无奈地耸了耸肩。
“你快点去追吧。你已经做好接受一切可能性的心理准备了吗?”
“是的——当然做好了。”
都这种时候了,怎么可能说没有。
“对了,秋秋,你知道未来住在哪里吗?”
“不知道。”
“那我还是告诉你吧。”
“不必了。”
“哈?”
博臣发现惊讶的叫声。于是我告诉他:
“从我以前读过的无数故事来看,在这种情节发展之下,我是不可能追不上栗山的。人们把这称作是眼镜,或者爱的力量。”
“真没想到秋秋你是这么浪漫的人啊。不过,你还是不要把眼镜和爱放在一起好吗?”
俊美的学长叹息着耸肩。
我把自己当成是某部电影的主人公,飞奔着冲出名濑家,但是当我在下着哗哗大雨的街道上跑了一段后,热情就迅速消逝了。不对,也许应该说我冷静下来了。仅凭眼镜或者爱的力量,是不可能找到栗山家的。于是我根据博臣提供的手绘地图和住址,抵达了目的地。
瓢泼大雨的声音令我感到不安。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最坏的后果。很多事情我无法理解,无法消化,如果这就是真相,那我依然必须面对。我左右摇了摇头,想要甩开这些胡思乱想。
这种时候,我必须要相信栗山呀。
虽然我认识栗山不过几周时间,但我依然主动想要靠近她。人际关系不是取决于在一起度过多长时间,而是取决于有多少相同处。
现在我已经不能逃避了。我深吸了一口气大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怒吼声消失在雨中。脑海中不祥的猜测越烟消云散。
地图上所指的地方是一幢面向学生的公寓。普普通通的五层楼,管理体制也和其他地方一样。其实我早就猜到了,栗山果然离开家人,一个人独自生活着。我登上三楼,向目标房间走去,在写着“305号”的房门前,我做了几个深呼吸。
“……学长?”
声音从后面传来。我反射性地转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提着便利店塑料袋的栗山。看来她在回家的路上去了便利店一趟。这是我目睹异界士生活感的珍贵瞬间。
“你怎么来了?”
“我不想让你一个人。”
“你在……监视我吗?”
突然,栗山的音调发生变化。她的敌意比我想象中更重。
“我有话对你说。总而言之,先进房间吧。”
“咦?”
栗山发出惊讶的声音,露出莫名其妙地表情。大雨砸落地面的声音反而把环境衬托得更加安静,意料之外的沉默降临了。
“下这么大的雨没法讲话,我们要讲的事情也不能到外面的店里去讲,是吧?”
“所以就要去我的房间吗?”
“嗯,是啊。”
“你没有其他企图吧?”
“没有啦!如果你这么不相信我的话,就去我的房间吧!”
“那还不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啊。”
我说不出话。她今天好像很抗拒。而且——总觉得有点像美月。两个没有相似点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居然重叠了。
“那就在那边说吧。”
我从写有“305号”的房门前,走向备用楼梯。栗山也走了过来,把塑料袋放在脚边。没有其他人。这里应该没有其他人通过。三楼大家一般都用电梯,而且天下大雨,没人出门也不奇怪。如果没有急事需要出门,周末下午大家一般都会待在家里。
沉默了一会儿,首先发话的人是栗山。
“学长,你也认为我是真城优斗的同伙吗?”
看来她之所以对我表现出敌意的原因是那个“也”字。其实我并非就是这种想法,但是现在还是让对话进行下去比较好。于是,我提起了一个会令栗山感到不快的人。
“二之宫对你说了什么吗?”
“虽然她没有使用直接的语句,但是却问了一堆明显是怀疑我的问题。我已经声明好几次了,我不是真城优斗的同伙。”
话虽如此,不过我才第一次听到。不过她这么说根本没有意义。如果他们真是同伙,肯定也会坚决否认,在拿出有效物证之前,没有坏人会主动认罪。
“我并没有认为你是偷袭者的同伙。”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让我一个人?”
栗山毫不隐藏自己那近乎敌意的情绪。这就暗示了一种可能性。于是,我对随后会发生的事情更有自信了。
“我担心你会一个人去处理这个问题。栗山,你早就认识偷袭者真城优斗吧?你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我就让我感到不安。”
我尽量用温和的口气对她说,这种情况下,诘责只会带来反效果。我希望可以在一个可以令大家保持平常心的地方找出真相,不想使用威胁的手段。
“……我没有故意隐瞒。”
栗山轻声低语。我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你可以把真相告诉我吗?也许我可以帮助你。”
“名濑学长会生气的哦。”
栗山露出明显是自嘲的笑容。我已经把我与名濑家的事情告诉她了,不过她好像还知道了更多情报。说不定她已经知道我被施加了一点压力吧。
“我被美月威胁了一下。栗山,你知道冻结界吗?”
“当然知道。从长期性来考虑,那应该是最残酷的一种刑罚。”
“啊——果然是刑罚之一啊。”
我深深叹息。这么危险的结界,不知道是谁发明的,不过名濑一族的性格真是扭曲得令人绝望。
“我会被封印在那种结界中。如果违背与博臣的
约定——或者让美月不高兴…后者的可能性可能更高。”
“学长,这不是好笑的事情。”
“我没有笑!”
“是吗?那我失礼了。”
栗山依然呆呆的。这孩子身上的吐槽点依然这么多啊。唉,不过善意地理解,她说“这不是好笑的事情”并没有说错。对话停顿后,雨点强烈砸落地面的声音传人耳中。雨声好像可以烘托出悲伤的气氛,正适合用来说下面这句话。
“不用管我,可以把实话告诉我吗?”
娇小的少女稍微犹豫了一会儿,接着说:
“为什么学长你——要对我这么温柔?”
我自己也无法解释这种感觉。栗山露出认真的表情。她的性格并不恶劣,而且没有理由再这种情况下开玩笑,所以我也诚恳地吐露心声:
“因为你跟我很像——如果我这么说,你会生气吗?”
“我……我怎么会生气?”
“你的表情看上去好为难啊!而且你不是立即回答,而是用了疑问句的形式!”
我吐槽的同时感到很伤心,而且好像因为很多复杂的原因而无法振作起来了。
“我不高兴。”
“不对不对不对,这种情况下,这句台词应该我来说!”
“那个……那个……学长……你怎么了?”
“没事,我总觉得我的全部人格都被你否定了。”
“我是肯定你的哦。”
来说突然紧紧地握住拳头。不对不对不对,她还没发现吗?把我纤细脆弱的心灵伤害得粉粉碎的人,就是你啊。
“那个,栗山,你不相信我吗?”
“不是的——不对,就是的。”
为什么故意改口成伤害我的话啊。
而且——总觉得有点奇怪。这名学妹的言行好像与平时不太一样,总会令我强烈想起另外一个人。刚才并非是我的错觉,而是她真的受到某个人影响。
“难道你是故意在刺激我吗?”
“才……才不是呢。”
栗山惊慌失措地望着虚空,而且还吹起了口哨。这摆明了肯定有人教她啊。我身边只有一个人掌握这门绝技。
“难道是美月让你这样做的?”
“哇啊啊……你果然还是……看出来了。”
栗山无精打采地说。
“因为名濑学姐对我说:‘秋人被辱骂的时候会很有快 感哦。所以当你想要感谢他的时候,最好把他骂得体无完肤。啊,对了,秋人是不会承认他有这种怪癖的,肯定会表现得特别拒绝。但是你仔细想一想,我把他骂得那么惨,他还不是留在我的身边?总而言之,你不能被表面现象欺骗,要坚持不停地骂他’……看来我做得还不够好呢。”
“不用做好啦!”
“真……真的吗?”
栗山偷偷摸摸地瞥了我几眼,美月那混蛋,性格太恶劣了,我只是热爱眼镜而已,没有其他奇怪的嗜好。在进入正题之前,我必须要订正这个错误。
“总而言之,你把美月教你的东西全部都忘掉。”
“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这个意思。难道你不相信我吗?你怎么会对美月的话深信不疑呢?”
“因为学长和名濑学姐在一起时,看上去很快乐啊。”
栗山斩钉截铁地说。
“啊——原本我看上去很快乐吗?你的眼镜度数太低了。就算你从美月那里学到了让我开心地方法,也没有必要真的付诸行动啊。”
“不是的,我有必要。”
娇小的少女用凉凉的声音断言,她直勾勾盯着我的眼睛充满迫力。砸落地面的雨声听上去有些遥远,所以栗山的低喃听上去非常清晰。
“因为,学长你现在在这里。”
这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吧。我在这里,光是这样就感到被救赎。光是有人在身边,心灵就变得更加坚强,反过来可以推测,一个人的时候肯定很不安吧。曾经过着逃亡者般生活的我感同身受。
可以令她忘记孤单的熟悉的脸,还有令她安心的地点。就算只是暂时的,也足以令她有种被拯救的感觉。我看着少女带着夸张装饰物的左腕。可以自由操纵血液的恶魔般的异能力。对于受尽迫害的栗山来说,现在,我在这里,就算她的全部。
“我明白你的心意了,你只要做你自己就行了。虽然我与美月说话的时候的确很开心,不过,希望你把这当成是特例来考虑。”
“是吗?”
“是啊。”
我郑重地点头。栗山好像明白了,说了一声“我明白了”。少女的举手投足都证实了我的猜测。这孩子就算被人背叛,也绝对不会背叛别人。比任何人都更害怕孤单的人,绝对不会做出令自己变得更孤单的事情。她渴望被别人需要,不希望自己成为一个不需要的人。
闲话到此为止。我绷紧表情,继续说:
“既然如此,你可以告诉我吗?”
“那个,我们刚才在谈什么来着?”
“你是老年痴呆吗!”
“我不高兴。”
“不对,这也应该是我的台词!”
我快疯了。没想到美月的魔爪居然已经伸到这里来了。
我夸张地咳嗽一声,重新说:
“就是真城优斗的事情。你们早就认识吧?”
“是的。”
栗山变成异界士的表情。虽然刚才经历了很多曲折才终于来到这里,不过记着也没有,还是忘掉刚才的事情吧。
“我小时候就认识优斗了。我们就是所谓的青梅竹马。”
“果然与身为半妖梦的我结识异界士的方法不同啊。”
“学长。”
少女的嘴唇动了动。我在雨声中竖起耳朵。
“我不高兴。”
“对不起。”
她很正常地生气了。也许是因为我那稍微有点嘲讽的口气不太好。
“小时候,我和优斗,还有另外一个人——与我相差五岁的伊波唯,我们三人经常在一起玩耍。现在回想起来,也许他们是故意在陪我玩。”
从话中听来,真城优斗的年纪应该与栗山差不多大。伊波唯大概是大他们五岁的姐姐把。简而言之,我眼前出现依赖邻居姐姐的两个小孩的构图。
“就是唯教会我和优斗作为异界士的基础知识。”
“也就是说,伊波唯相当于你和真城优斗的师傅啦?”
“是的。”
回想起往事,栗山的视线望向远方。
我以为是独立存在的几件事,现在全都联系起来了。袭击名濑的真城优斗与栗山早就认识,而且都想要讨伐虚无之影,不能否认他们肯定掌握了什么情报。
“学长。”
我的目光与盯着我的栗山重叠。她的表情阴暗中带着虚幻。
“那个傀儡可能就是唯。”
我感到雨声好像变强了。我只能静静地等待她接下来的话。我坚信她的下一句话肯定与这次的事件有着重要关系,所以我凝神静气地听着,不错过每一个字。
“两年前,我杀了被虚无之影附身的唯。”
淡淡地吐出的语言,带来一段残酷的过去。
“我——杀了人。”
这真的是——神残忍的恶作剧。
傍晚幽静的住宅区。
伫立在雨中的和式点心店周围依旧没有人影。与大雨无关,这条路上依旧寂静无人。我和栗山向那家店走去。急转直下的情节发展令我的推测变成了确信。
“我觉得那个人不会帮助我们的。因为我一直隐瞒她到最后哦。”
“算了,只能碰碰运气了。”
我拉着没什么兴趣的栗山的手,走进了店内。
上午的会议中,名濑和真城缔结了互不干涉条约。名濑答应不插手这件事,从而卖给真城一个大人情。所以,名濑肯定不会为了保护栗山而破坏这个约定。那么我们可以拜托的人就所剩无几了。
按响电铃,我们走进里屋。
店内的灯光非常明亮,所以没有亮灯的里屋也很亮堂。
“我就猜到你们会来。”
彩华看到我和栗山后的反应,仿佛她早就料到会这样一样。与有一个庞大的组织
,进行集体活动的名濑相比,眼前这名女异界士真是一个谜。不过,她的确比想象中更可靠,所以每当我走投无路的时候都会求助于她。
“要求你们事先通知我好像有些奇怪,不过你们突然来访也令我有些难办。而且今天还下这么大的雨,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彩华拂了一下和服的袖子,站起来。她基本上都在睡觉,而且我从未见过她作为异界士工作的样子,她到底是怎么维持这家店的啊?而且她之所以与我有接触,好像并非是因为接到了什么委托。
“那个,我们有事想求你。”
我还没开口,栗山就先说了。彩华从中看出事态的急迫。
“那我还是仔细听一听吧。”
彩华收拾了一下桌子,我们围坐在桌边。我把路上买的冰淇淋放在矮桌上。彩华毫不客气地选
择了草莓口味。然后栗山拿起蓝莓味的杯子,我打开巧克力的盖子,把专用小勺插在冰淇淋上。我一边吃冰淇淋一边解释经过,然后和服异界士用与平常无异的口气说:
“在我发表意见之前,可以听一下未来的话吗?”
选择没有必要拒绝。我对娇小少女投去催促的目光。然后栗山开始喃喃说道:
“优斗可以说对唯有点盲目崇拜。虽然唯被妖梦附身,但是从结果上来说,还是我杀了唯。所以他不把憎恨的矛头指向虚无之影,而指向我也是情有可原的。”
栗山带着哀伤的表情自白。年纪轻轻的少女就杀掉了重要的友人,又被另一个友人憎恨。我不能相信,也不愿相信这样的故事。
异界士一族背负着与妖梦战斗的宿命,生活在不同寻常的世界。伊波唯和真城优斗是多么重要的存在啊。他们肯定是栗山的心里寄托。当这一切崩溃的时候,少女的痛苦必然是无法计量的。
她肯定憎恨着妖梦。真城优斗也一样。但如果对师傅的敬爱程度达到了依赖的程度,事情就非比寻常了。疯狂的负面情绪不仅指向虚无之影,可能也会指向采取了异界士理所当然的行为的少女。
“真城优斗说过恨你的话吗?”
突然发问的人是彩华。也许作为异界士的她也有类似的经历。
“没有,从来没有。从那以后,优斗就发疯似的想要讨伐虚无之影,参加了研究会,我很少有机会和他见面了。”
如果沉迷于某事就无法自拔,他对伊波唯的依赖居然高到这种程度。虽然现在栗山可以立即地讲述当时的事情,但是刚刚杀死伊波唯后,她混乱的精神状态也是可想而知的。这个悲剧不是可以轻易遗忘的,甚至可以说重新振作起来就算是奇迹了。
我回忆起迄今为止与那些妖梦的激战,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不死之身的我好像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常识,那就是死亡的概念。所有人都会死亡,而且异界士离死亡更近。我开始思考关于真城优斗的事。
知道栗山的异能力后,真城优斗是怎么想的呢?光是可以操纵血液就被当成是死亡的象征。与这样的小孩一起玩耍,有可能会受到迫害吧。而且少女比其他人都更清楚自己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与自己待在一起回被误会,少女肯定拒绝过真城优斗无数次吧。哪怕真的想和他在一起,也要违背真心拒绝他。但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真城优斗竟然成功地变成了栗山的朋友。然后他们有迎来了伊波唯这个新朋友。
每天都过得很愉快。普通的世界。正因为拥有这样的回忆,栗山才没有说实话。说不定——她打从一开始就知道一切真相。
“是真城优斗让你来这里的吗?”
“……”
看来我猜对了。于是我继续说:
“真城优斗也许想让虚无之影拥有实体,并将其讨伐——栗山,你以前是这样想的吧?而且——你觉得自己就算成为祭品也无所谓。”
当栗山接到真城优斗或者第三者讨伐虚无之影的委托时,肯定早就料到自己将遭遇什么事了。于是她做好了接受一切的心理准备。若非如此——她早就应该求助了。最初听到虚无之影的话题时,少女之所以表现得那么惊慌失措,不是因为害怕被当成祭品,而是担心我和名濑兄妹知道真相后会妨碍这个计划。
是的——我们所以猜测的大前提都错了。少女并不是一无所知的受害者,而是愿意接受复仇的人。她想要牺牲自己,把真城优斗从黑暗中拯救出来。这也太乱来了吧。这样做无法拯救任何人。如果这样做就可以拯救别人,简直是对我这个不死之身的最大讽刺。
“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
我的声音在发抖。太逊了。我好像没有当主人公的资格。
“……学长……但是我……想实现优斗的愿望。”
听到这句话后,我抚了抚胸口。真城优斗肯定没有看到少女如此痛苦的样子吧,所以才会一门心思地想要讨伐虚无之影。这样的人是不会把栗山当祭品来讨伐虚无之影的。
“你的想法太天真了。说不定他把你叫到这里还有别的目的。”
“……学长?”
“我们必须按照预定计划行动。”
我鼓励栗山鼓起勇气,然后转移话题。
“彩华。”
“嗯?”
被我点名的和服异界士抬起目光。
“你可以帮助我们吗?哪怕我在约定的日子去了指定的地方,一个人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你们要去讨伐虚无之影吗?”
“是的——表面上装作按照当初预定行动。讨不讨伐暂且不论,万一遇到什么情况,没有帮忙的人就惨了。”
“嗯,说得对。我知道找谁帮忙,你们放心吧。”
彩华暧昧地回答后,拿出生存报告明信片。我在思念体出现之前立即收了回来。我本想吐槽不要在栗山面前把怎么危险的东西拿出来,但是现在还是忍住吧。
“你有什么新发现吗?”
“以后慢慢会有吧。”
我产生了强烈的不祥预感,不过对方态度并不强硬,我就直接无视吧。
“就这样吧,栗山,你没问题吧?”
“嗯。我听从学长的指挥。”
“我好像被你吃得死死的。为什么你这么信任我啊?”
“因为当我需要你的时候,你总是在我身边。”
娇小的少女暧昧地笑着。是的——正因为如此,我的推测肯定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