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真抱歉,总之一切都是我不好,可是」
「驳回!道歉的时候禁止说『可是』。」
卡那齐躺在床上出声反对,诗人疑惑的说:
「嗯有这样的规定吗?」
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诗人看向桌子对面的米莉安。她紧绷着毫无表情的脸孔,全心全意整理着手中的短剑。
那场骚动之后,卡那齐他们三人接受了简单的调查,结果又回到原本的房间里。班修拉尔他们忙着和帝都的本部取得连系,而榭洛弗她们也为了处理凯基利亚的后事而忙得不可开交。
立场上不属于任何一方的卡那齐三人,现在的处境暂时悬在半空中。
「那个,总之,米莉安我并不是不需要你,也不是讨厌你之类的只是因为,那是能最快引出凯基利亚的方法。在那个时候,我认为那么做是我该尽的『义务』,所以那个,没有考虑会伤害到你对不起。」
「没关系,我相信你。」
米莉安打断诗人的话如此说着,将短剑收回上衣内侧。诗人眯起双眼。
「相信吗?本过,无论任何人,总是会背叛他人的信赖。」
「被背叛的话,只是再度受伤。」
米莉安马上就回答了。她并没有特别因为诗人的行为而感到生气,只是对于自己这时该摆出怎样的态度,感到有些迷惘罢了。
她下定决心,总之就是相信诗人。虽然他满身是谜,行为很令人困扰,不过总之还是相信他,试着在他身旁努力。被背叛的话就受伤吧!无论被背叛多少次。
米莉安的眼神中充满了决心看着诗人,他十分困扰的眨了眨眼,看向卡那齐。
「卡那齐,难不成,我现在是被威胁了吗?」
「哦,居然能够理解现在的情况,你进步很多了嘛痛痛痛!」
窃笑的卡那齐牵动了伤口,不禁发出呻吟。交互看着这样的卡那齐和米莉安,诗人也露出了笑容。那是仿佛不习惯笑容般,像是人类的笑容。
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随即被人打开。
「榭洛弗」
卡那齐躺在枕头上叫着来人的姓名。榭洛弗现在已经是这里名副其实的城主,她静静的走进间里,缓缓看了看周围。
「午安,各位的处置已经做出决定了,所以我前来转告在这之前,这个。」
榭洛弗走到卡那齐床边,将一小包东西递给他。卡那齐有点犹豫的收下,确认里面的东西后突然脸色大变。他慌忙坐起身问榭洛弗:
「这是我说过需要的药草吧?这么短的期间之内,究竟是从哪调来的!?」
「你认为我们为什么会和札渥兹有所往来?就是为了遵照凯基利亚大人留下的手记,调度这些药草来准备他所需要的汤药就连我们自己在城里也有使用药草。虽然过去因为魔导师们使用药草这件事传出去不好听,所以是秘密。不过,现在也随我使用了,毕竟我成了这里的主人。」
榭洛弗微笑说着,虽然她的表情带着一丝疲劳,看起来依然很成熟。
「甩开身上的枷锁了啊。」
听到诗人柔和的话语,榭洛弗点头回应:
「多亏你的帮助。这座城太过老旧了,有许多事情,包括凯基利亚大人的部分都沉积在暗处。不过,一切都随着凯基利亚大人名誉的逝去而消失,但我们还活在当下。虽然是很粗暴的治疗,可是从结果来看,应该是最好的结局剩下的问题就只有该如何处置你们。」
谈到重点,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榭洛弗身上。卡那齐代表所有的人开口:
「我们会怎样?」
卡那齐他们所做的事,结果的确是帮助了榭洛弗。不过如果单纯以行为来看,就算全员都被处刑也不奇怪。
榭洛弗犹豫了一下,露出柔和的微笑。
「我会保护你们我希望能够这么做。首先,米莉安?卡列思蒂亚,你和我一起到暗魔法教会本部一趟。你想知道那块石头的详情吧?而且也可以在那里学习。卡那齐?山水,你也和我一起到暗魔法教会本部。关于凯基利亚大人的不死之法,不和本部报告不行你能够详细说明关于不死之法的内容吧?」
榭洛弗认真的看向卡那齐。
据她所说,凯基利亚师的不死之法,就算在这城内似乎也一直都是谜。凯基利亚只对自己的身体做实验,没有将方法告诉过任何人。
而榭洛弗她们也不可能杀害没有任何自我意识,几乎成了魔物的凯基利亚,所以一直将他保护在城堡深处。
卡那齐本人也想知道,暗魔法教会本部和魔物的研究到底有没有关系。
再怎么说,和魔物共生的凯基利亚也活了五百年之久,那自己又会如何呢?关于这项研究,卡那齐想要知道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他慎重的点头回应:
「啊啊,没问题!大部分的式子都还记得。」
「很好!其他事情就先别说,不管怎样,我们也不可能对光魔法教会的监察官动手。虽然艾霖说会负起全部的责任,不过实际上也不能这么做。毕竟,他所有的行为都是为了保护这座城。我会去拜访暗魔法教会本部,免去他的罪行问题是诗人先生的处置。」
她这么一说,卡那齐和米莉安一起看向诗人。诗人似乎不知该露出怎样的表情才好,稍微歪着头看向榭洛弗。
虽然当时在混乱中免除了他的处刑,不过他的立场仍然很微妙。榭洛弗继续说:
「班修拉尔大人满心想要将诈欺和煽动的罪名加在你头上,而居民之中也有人主张要重新行刑。不过,我有一件事想要先确认清楚你能够跟我来一趟吗?」
◆
榭洛弗带着诗人,走到了安置不死者头颅的房间。
她站在诗人面前边开门边说:
「虽然到最后我都没从你身上感觉到魔法的力量,不过我仍然有预感,你一定有什么能力。」
「我只是个诗人罢了。你打算要我做什么?」
站在发光岩石的天花板下,诗人看向榭洛弗。她紧盯着诗人。
「并没有打算要让你做什么。只是,当那个女孩子看到这个的时候,这个有了反应。我在想,如果你也有隐藏的力量,这个说不定还会有反应。」
被她称为这个的,是放在房间中央的石棺。诗人垂下眼帘,拄着叮铃作响的木杖走到羽毛显露在外的石棺旁。他稍微弯下腰,看向石棺中的头颅。
然后,露出些许受伤的表情。
诗人闭上双眼,过了一阵子后又张开,他琥珀色的瞳孔变得极其透明。诗人带着失去人类感情的眼神低语:
「我还以为,这一次难得没有原来藏在这样的地方吗?」
诗人回过头面对榭洛弗。在她要开口说些什么之前看向她的瞳孔。
「咦?」
榭洛弗的瞳孔中闪过诗人眼中的金色光芒,瞬间失去了意识。
诗人就这样放着睡倒的榭洛弗不管,将手伸到石棺里。
当他碰到不死者的脸颊时,只剩下头颅的不死者猛然张开双眼。
「是谁」
「忘记了吗?我来让你回想起来。是制造出你的东西。」
听着不死者带有畏惧的声音,诗人淡淡的笑了起来。微笑的纯白诗人伸出手指,抵住不死者的额头。明明看起来没有用什么力气,他的手指却轻松陷入不死者的头颅中。
没有流血,不死者的肉和骨都避开诗人的手指似的分开。诗人的手指在头颅中探索了一阵子,将一样东西勾了出来。
诗人看着手掌中发光的「东西」,轻轻合上了眼皮。
在他的眼皮底下,闪过了一阵阵光芒。
好几层的光带慢慢扭曲,化成类似大门的形状。周围吹起了风。
一道道光之门从诗人身边通过。
穿过七道门之时,诗人感到吹拂着衣摆的风停了下来。
他缓缓的睁开双眼,头上是朗朗晴空。
诗人站在万里无云的晴空之下,四周是绵延的灰色石造遗迹,一名男子坐在他面前。
在圆形广场正中央,身穿黑衣的男子坐在长满苔藓的长椅子上。似乎因为年老的关系而满头白发,长长的白发披散在长椅背后,垂到地面上。
诗人感到怀念。
真是令人怀念的情景,诗人从这里来,又回到了这里。更正确的说,无论他走了再远的路,他大概都没办法离开这里吧?
这里是非常开放却又封闭的的场所。这里正是神之都。
「世界之王啊,这是不死者的灵魂。」
诗人走到老人背后,将手中拇指大小的玻璃珠递给老人。老人带着朦胧的表情抬起头,从诗人手中接过玻璃珠。
「嗯嗯喔~喔~又送来了。最近,你比较认真送来了啊。」
半睡半醒的老人用温柔的声调对诗人微笑,诗人扶着长椅子的椅背,弯腰看向老人的脸。
「因为找到拥有相同目的,一起旅行的伙伴。他们的目的是要到您这里来。」
老人侧着头,将玻璃珠高举在柔和的午后太阳下。
无色透明的玻璃珠正中央,聚集着一团橘色
的针状结晶,像花朵似的闪耀着光芒。
「到我这里来?来许愿吗?」
「嗯。」
「这真是令人困扰。你的目的是要来杀我,不会和他们吵起来吗?」
老人一边说着,一边将玻璃珠收到怀中。诗人听了他的问题想了一下,点头回答:
「说不定会吵起来。」
老人充满皱纹的手抚着膝盖上的鸟笼,那是个黑色铁制的鸟笼。
「真令人担心!我很担心你啊!我觉得,你应该更爱这个世界和人们。嗯,对了!你干脆放弃狩猎不死者、放弃杀我,好好成为这世界的神不就好了。」
看着老人因为自己的提案而高兴的模样,诗人弯下腰告诫他:
「打算毁灭这个世界、决定寻死的,是您啊!世界之王。」
老人稍微带点悲伤的摇头,失望的抱着鸟笼。
「没错,是这样没错,我还记得。只是我在想,你会不会改变心意。我的鸟儿啊!自从我将你放回天空,已经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啊。」
他的口气就像是无所依从的小孩子。诗人看着世界之王,笑了出来。
老人手中的鸟笼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诗人低声说:
「我应该不会离开您所定下的命运太远因为,翅膀被您给剥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