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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花与阿白沿着昆仑山脉的棱线南下,第三天,直到瑶池景象完全远去后,才浮上空中。
眼看着如海洋似地,一望无际的高山或森林,弯弯曲曲的河流逐渐远去,或许是一直在深山里走着而闷坏了吧,能够在空中翱翔,阿白显得非常高兴。
阿白如计画地朝着凛花生长的故乡嘉州前进着,依照阿白的脚程,不出半日即可到达目的地。
不知为什么,凛花总是觉得心神不宁。
离开昆仑山后,凛花就一直觉得心乱如麻。天空阴沉沉地,厚厚的云层遮蔽着天空,眼看着雨就要从天空中掉下来。
‘冷吗?’
阿白贴心地问着。
“不冷……”
‘咱一直觉得你好像在发抖。’
被阿白这么一提,凛花这才发现到,的确有点冷飕飕地。即便是在雨云层上方飞行,空气还是非常冷,衣服也湿漉漉地,凛花望着脚底下的云层,低声说道:
“阿白……降落下去吧!”
‘能不能再忍耐一下呢?马上就能穿过云雨带,穿过后云雨带就暖和多了。’
“嗯,可是……”
咻!视角中突然掠过一道光彩,光影来自右后方。回过头去,凛花吓得当场愣住。
‘什么?那些家伙……’
阿白也马上就有了反应。凛花吓得花容失色,紧紧地搂着阿白的脖子,大叫着:
“阿白,快逃!”
‘什么?’
“一定会攻击过来,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一听到这句话,阿白马上升高飞行高度。银色的箭突然往凛花脚边飞了过来。
“……!”
像抚摸似地,银箭微微地掠过凛花的脚踝。就在那一瞬间,凛花发觉到一股麻痹似的冲击,从头顶直达手脚尖。
‘凛花……!’
“……我没事!”
云层中出现了三个男人。金色的头发,加上白皙且完全没有特征的脸庞,身穿白色道袍,手上拿着弓箭,不用驾着云彩或兽骑,直接在空中飞着。风声此起彼落,银箭不断地射了过来。阿白咋了咋舌,飞入一朵巨大的雨云层中。
‘来者何人?可恶的家伙?’
视线变得异常昏暗,转瞬间全身就湿透了。狂风大作,毫不留情地打在阿白和凛花身上。即便是脚程飞快的阿白,速度还是慢了下来。
先前那三个人。
是凛花被赶出瑶池,和宝儿四处流浪的时候,攻击过凛花的三个人。毫不留情\面无表情,企图将银箭射向凛花眉心的三个人。
他们显然是……天界派来的人。
据说天界再三要求宝儿交出凛花。显然是要逮捕凛花、追杀凛花。
理由,凛花并不知道。只不过,名叫瑰,完全在天界掌控下活动的骚鱼就曾说过,凛花是天界欲除掉的障碍。凛花唯一能想得到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凛花是寅仙身边的姑娘……不过,果如凛花所料,她实在不了解自己到底阻碍了谁?如何阻碍了对方呢?
‘凛花,咬紧牙关忍耐一下!’
阿白勃然大怒。
‘咱干脆载着你一口气飞向嘉州!’
强而有力的一句话,凛花点点头,咬紧着牙关。但万万没想到,下一瞬间,凛花就吓得整个人僵住了。
凛花发现,白色男人突然出现在两旁,背后还有一人,阿白已经被三人包围在其中。
三个男人几乎以相同的动作绷紧弓弦。
其中一个男人说道:
(别再回头。)
另一个男人说道:
(就这样离去。)
‘……可恶!’
阿白大吼,一口气加快了速度。雨珠夹带着不可思议的光,飞快地往后放飘去。男人们的气息逐渐远去,再加把劲就能脱离云层……就在这个时候,事情发生了。
耳边突然传来阿白的呻吟声。微弱的光线一闪,一支银箭深深地嵌入阿白的右侧翅膀中,鲜血喷了出来,喷到凛花脸颊上。
“……阿白!”
飞行高度陡然下降。阿白呻吟着,拼命地试图要浮上空中,很遗憾,被银箭所伤的翅膀根本无法动弹。
在空中盘旋着,阿白逐渐地往下降。或许是阿白拼命地摆动着四只脚和巨大翅膀的关系吧。往下降的速度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快。
而且,阿白似乎已经想清楚降落的地点。
凛花和阿白降落到烟雨迷蒙的森林里。凛花摔落到折断好几枝长长的阔叶树树枝的地方,背部挂在树枝上,然后,倒栽葱地摔落到地面上。凛花惊叫声连连地摔倒在地,幸好先坠落于地面的阿白用背接个正着。
‘没事了,走吧!’
阿白大声地说着,开始往森林里走去。
‘凛花,快帮咱拔箭。’
“可、可是……”
‘快拔!咱是天马。这点小伤,马上就痊愈。’
据说天马的肝脏可用于炼制万能丹药,天马受伤时瞬间就能治愈。凛花还是心惊胆战地拔出银箭。一拔出银箭,伤口就马上涌出大量鲜血,阿白的身体也微微地晃动了一下。
图0028
“阿白,停下吧!”
‘别说傻话。我们必须赶快离开此地。’
伤口马上就止血了。然后,阿白非常巧妙地避开胡乱生长的树木,在森林里奔跑着。
森林深不可测,浓密茂盛的树叶遮挡住天空。由于阿白的飞快脚程,还有豪雨的阻挡,男人们并没有继续地追了上来。
“……你,决定离开瑶池,显然是做对了。”
阿白突然低声说着。
两人躲在巨大的岩石底下,正好可以避避雨,浓密的野草还足以让两人隐身。
凛花抬头望着坐在身旁那个已经变身为少年姿态的阿白。
“阿白也这么认为吗?”
“是。那些家伙应该是天界之人吧!瑶池不能违背天界之意,所以继续待在那里,凛花可能性命不保。”
“是的。嗯……天界之中,到底是什么人?到底为了什么?我并不清楚,不过,听说有人要求把我交出。”
“是吗?”
点过头后,阿白就默不作声,并未继续追问下去。阿白说不定已经了然于心,不过,不知道是何原因,凛花也很害怕阿白继续追问而默默不语。两个人就这么默默无言地看着雨。
许久后,凛花才开口问道:
“……阿白,伤口痛不痛?”
“不痛。”
阿白摇摇头。
“不过,咱想,短时间内说不定无法飞行。”
“我知道。没关系,这么一来说不定更安全喔。”
“……你,真的觉得去嘉州好吗?非得去嘉州吗?”
凛花微微地思考过后,非常认真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的确,即使回到嘉州,那里也没了亲人。说不定连家都……被爹爹处理掉了。”
而且,又不能回到都城的爹爹家中。凛花的离家方式,是选择让父亲颜面尽失的和寅仙共度一生之路。如今,东株国局势动荡,虽然也挂念着父亲,不过,凛花一旦出现,必定会为招家带来困扰。
不……凛花心里说不定感到很害怕。父亲会原谅一个背叛他期待的凛花吗?而且,若考量招家对皇室的人情义理,背叛婚姻、与人私奔的姑娘,不可能得到娘家的原谅。
况且,父亲并非无条件地疼爱过凛花,当时是为了让凛花成为皇太子的贵妃,才从乡下将凛花接回都城。
那么,凛花到底该何去何从?过去,行动时只考虑能不能和寅仙在一起的凛花,打算离开寅仙时才终于发现,自己根本无处可去、无家可归。
这个事实令凛花心里感到痛苦万分、惊慌害怕,觉得自己无论怎么走,都永远走不到目的地。
“阿白,漫无目的之旅,实在是非常可怕的事情呢。”
“会吗?咱倒觉得轻松愉快得很呢。”
阿白嘻嘻地笑着。
“对了……凛花,嘉州不是还有你娘的墓吗?还有你提过很多次的外婆的墓。”
“有,的确有。”
“那么,就当做是去帮她们扫墓好了。往后的事情到时候再考虑也不迟。如何?凛花也很清楚吧!事实上,咱也无家可归。”
“阿白……”
眼前,明摆着两个无家可归的人,想到不只是一个人,凛花才终于放下心来。这么说来,重要的不是有没有地方可去,而是有没有人陪着自己。当凛花准备将自己的想法告诉阿白时——
“寅仙也一样。”
阿白突然幽幽地说出这句话,凛花于是又闭上了嘴。
不知道为什么,雨的声音和味道,总是会令人想起寅仙……
或许是第一次向寅仙表达爱意时就是在雨中吧!或者是因为两人数次在雨中拥吻的缘故吧!
寅仙曾经是凛花的‘避风港’。
对寅仙而言,凛花也一样是。
因此,他随时会回到自己身边吧!
从曾经为寅仙倾慕对象的宝林娘娘怀
抱中,回到自己身边。
从天界回到自己身边。
从瀛洲兄长的龙宫回到自己身边。
“再稍微避避雨……就出发吧!”
阿白小声地说着,凛花点点头。接着突然感到一阵寒意袭来,打了个喷嚏,缩起已经湿透了的身子,阿白也默默地伸出手来,搂着凛花的肩膀。非常温暖、令人安心,而且,果然还是散发着狗的味道。
白色装束的男人们已经消失无踪,无论天空中或地面上,都察觉不出对方的迹象。
阿白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后说道:
“奇怪,咱们降落到此地,对方应该看到了呀,为什么没有追过来呢?”
“真的吗?”
“嗯。”
那三个人曾经说过——别再回头。
这回,发动攻击或许只是想给即将离开瑶池的凛花一个最后的警告罢了。警告凛花,再回到寅仙身边,将要了她的小命。因此,发现凛花并没有返回瑶池之意后,就没有继续追赶过来……?
实在不明白。本来就不明白那三个人攻击凛花的原因,现在当然不知道那三个人停止追击凛花的原因。
“总之……阿白,走吧!趁现在……”
太阳已经渐渐西斜,雨停了,深秋的晚风却显得格外寒冷。或许是身上的衣裳还没有完全干吧!凛柁觉得从刚才起,自己就全身冷冰冰地。
凛花和阿白走在已经被夕阳染红的荒野中,走在对方若从空中发动攻击,两人毫无隐身的寸草不生之处。两人默默地、静静地,尽量加快脚步地穿过荒野之中。
走过荒野后不久,眼前就出现一大片梯田,隔着树木,可以隐约地看到几户人家的屋顶和袅袅升起的炊烟。
阿白吸厂吸鼻子后说道,,
“有村庄。”
凛花终于松了一口气。
“既有村庄,就到那里借住一宿吧!”
这里到底是东株国的哪个地带呢?两人并不清楚。不过,找个地方睡觉或找些简单的餐食,应该不会很困难吧!即便是栖身饲养家畜的小屋角落也无妨。总之,两人身上的轻便装束是无法餐风露宿于荒野之中。
先前的骚动中,凛花弄丢了从瑶池带出来的行囊。当时因为拼命地逃命,她显然没有发现行囊从天空中掉落下去。
行囊中装着换洗衣物和数日份的简便粮食,以及宝儿送给凛花当盘缠的宝石和瑶池的仙药。
结果,留在凛花身上的,只有宝儿送给凛花的那个挂在脖子上,装着护符的袋子。这个小东西妳绝对不能弄丢,宝儿特别这么叮咛过凛花。
很遗憾,护身符无法填饱肚子,无法抵挡寒风。
不过,运气还不错,日落前应该可以到达村子里。再加把劲吧!凛花心想。突然,阿白开口说道:
“等等!”
阻止了凛花。
“别进那村庄,稍微再走一段路,另外找个村庄i…要不然,先进森林里去,观察一下状况再说吧!”
“为什么?”
凛花不解,瞪大着眼睛问着。阿白虽然讨厌凡人,不过,凛花觉得阿白的理由显然不只这一个。
阿白神情怪异地说道:
“咱嗅到浓浓的血腥味。”
凛花惊讶地看着村庄方向,村子里已经笼罩在薄暮之中,根本看不出所以然。当然,凛花嗅不出血腥等味道。凛花心想,既然阿白这么说,显然是事实了。
“因为凡间也不安定,还是离开此地为妙,凛花。”
“好吧!”
凛花点点头,跟着阿白,朝着迂回绕过村庄的路走去。
前行片刻,眼前出现一个大水塘。水塘里的水非常清澈,清清楚楚地倒映着向晚的天空。
真漂亮,凛花心想。
边走边欣赏着水塘景色,凛花发现自己的脚步有点凌乱
身体往左朽刚晃动着。而且,觉得全身冷飕飕地。走在前头的阿白背影越来越模糊,形成双重影像。凛花觉得自己已经拼命地往前走,但不知道为什么,和阿白的距离却越来越远。凛花觉得情况有异时,阿白正好回过头来。
“怎么?”
凛花对阿自流露出甜甜的笑容。
“从方才起,我就一直觉得全身冷飕飕,阿白,天这么冷,好想煮一锅热誊腾的菜吃吃对吧!以咸咸的味噌为汤底,加点肉、白萝卜或葱,总之,煮一锅热腾腾,可以暖和身子的菜。加点生姜也不错……”
“咱总觉得凛花有点怪异。”
阿白走回凛花身旁,伸手摸着凛花的额头。突然,惊讶得瞪大着金褐色的眼睛。
“你…不知道自己发烧了吗?”
“怎么可能。我明明还在告诉阿白,说很想吃一锅热腾腾的菜……”
凛花脸上挂着笑容,情况却越来越糟。经阿白一提,这才发现自己明明冷的要命,脸上却热呼呼地,四肢无力,几乎要摊倒在地。
“……阿白。果然,我是想喝水而不是想吃热呼呼的大锅菜……不,应该说,更想躺下来休息休息……”
“由咱背着你走吧!”
阿白蹲低身子,把凛花背在背上。然后,调整方向,开始奔跑着。
“阿白要往哪里去呢?”
“先前的村庄。有大夫的话,请大夫看看吧!”
雨停了,路上被夕阳照得闪闪发光。明明已经是日暮时分,村落里却见不到半个人影。连附近林子里的鸟儿都屏住呼吸似地,整个村子沉浸在一股非常奇妙的寂静气氛。
背上背着凛花,阿白站在路中央,路的两旁错落着民宅,家家户户却紧闭着门屝,连百叶门都已放下。
而且,每间民宅的屋檐下都挂着大小不等的镜子。
凛花已经烧到意识模糊,但依然数度环顾着左右。的确,连狗儿或猫儿都躲得无影无踪。
“村子里难道都没有人吗?”
“不,屋里确实有人。咱听得到声音,屋里的人显然都瞧着咱们。”
凛花望向阿白说的方向,正好看到一个黑影掠过附近的直台窗。
“喂!有人在吗!”
阿白大声嚷嚷着。
“这里有位病人,一晚就好,让咱们借住一宿!不方便的话,至少帮忙找个大夫……或给点药!”
百也门闻风不动,阿白走遍各家,敲过或用力地踢过门扇,依然得不到任何反应。
“可恶……偏偏在这时候飞不了。”
能够在天空中飞的话,阿白早就让凛花乘坐在背上,把凛花带到更大的城市去了。
很遗憾,连阿白都必须隐忍着先前所受的箭伤之苦,尽管阿白本身装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事实上阿白是极力地隐忍着痛楚。
阿白背上背着凛花,慢慢地踱着步子,在路面上形成了长长的阴影。
“……阿白,我自己走。阿白的伤很痛吧?”
背着凛花的手臂虽然强而有力,但右手却经常出现不自然的力量。
“别做蠢事。凛花,你才是一直隐忍着痛楚吧。”
“……嗯。”
“去找找看有没有寺庙吧!寺庙至少会把屋檐下借给可怜的旅人暂时栖身吧!”
凛花觉得,这个村子里的情形确实不太寻常,但并没有开口说出。只不过,还是觉得自己的身子异常寒冷。
阿白走遍了整个村庄,还是没有人愿意打开家门,也找不到任何寺庙,最后,终于来到村子的尽头。
凛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心里却很清楚自己在发着高烧。阿白的背上应该很温暖,凛花却觉得自己好像浸泡在冰水之中。
“好冷……”
“再忍耐一会吧。”
阿白放下背上的凛花,将凛花抱在胸前,然后跑回村子里去。阿白打算再一家家地敲门。
不过,跑到中途就停下了脚步。
阿白发现有一户人家微微地打开了门扇。一只白皙的手,朝着自己的方向招手。
“……为何,愿意让咱们进屋呢?”
阿白手上还抱着凛花,开口问着眼前的男人。
将凛花们迎进屋里的是一位年约四十来岁的男性。
“第一次从窗边缝隙看出去,以为只有你一人。”
男人看着阿白,然后,将视线转移到阿白背上的凛花身上。
“你往回走后,仔细看,才发现这位姑娘……因为,俺家里也有一个年纪相仿的姑娘。”
说着,男人抬了抬下巴,朝对方示意方向看去,阿白发现暗处的确站着一位年纪和凛花相仿,留着长长头发的姑娘。姑娘看到凛花和阿白,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
姑娘身旁站着另一位女性,显然是男人的妻子,旁边还有一位年纪较长的女性,应该是男人的母亲吧。
“让她躺在这边吧!”
姑娘说着,指着摆放在紧邻着饭听的那间屋里的一张长椅。阿白点点头。让凛花躺在长椅上。
“帮她换上干净的衣裳。小桂,拿出你的衣裳给她换上吧。”
听到母亲的吩咐,姑娘点了点头。阿白和男人暂时退到饭厅。两个男人的交谈声也传到凛花耳
中。
“不凑巧,这村子里没有大夫。”
男人说着。
“村里有病人时,必须跑到城里请大夫。骑马跑上一整天才到得了距离村子最近的城市。同行的姑娘,到底得了什么病?”
“……经过山林,脚上稍微受了点伤。受了点轻伤,轻微到甚至不需要止血。不过,因为淋到了雨…有解热药或避免化脓的药,那就感激不尽了。”
“很遗憾,家里充其量只能找到点化痰的药。”
“能否拜托邻居们呢?”
男人沉默片刻后回答道:
“……不凑巧,此刻不便外出。”
“为何?”
“远道前来,想必还未听到传闻。这附近有出现妖魔的传闻。”
这次轮到阿白默默不语,凛花也吓得屏住着呼吸。正好是凛花换好衣服,喝下一口小桂为自己冲泡的热茶时。
凛花将写满疑问的眼神投注到小桂和她的母亲身上。母女俩神情忧伤,为凛花唤来男人和阿白。
“承蒙照顾,感激不尽。”
凛花先向男人深深地表达着谢意。室内阴暗却很温暖,只是换掉湿漉漉的衣裳,就大大地降低了寒意。
“小女名叫招凛花,这位是白耀……我俩因某种缘故,正前往嘉州的旅途中。”
“嘉州?那是距离本村相当遥远的地方。”
男人相当惊讶似地,然后告诉两人此地为武州,位于东株国西北边的州。凛花这才发现,此地距离嘉州的确非常远。
男子自称刘子娃,说自己是一位农人。
“您说妖魔……到底出现什么样的妖魔呢?”
凛花提心吊胆地问着,刘子娃表情僵硬地回答道:
“是合窳。”
凛花和阿白对看着彼此一眼。
据凛花了解,合窳被视为猪之魔性。哭声奇特,酷似婴儿,以哭声将人类吸引过去后,将对方吃下肚子里去。
“妖魔,终于……”
凛花低声说着,刘子娃点了点头。
“死去的曾祖父经常说妖魔的故事给我们听,原本以为都是曾祖父编出的故事。没想到,近几个月来,村民们对于妖魔已经有了全新的认识。不只是合窳,这座山的另一头的村庄,听说还出现过十多头牛的魔物,一个晚上就将全村人吃下肚里去。”
“都城里怪事连连!”
一直坐在隔壁房间的老婆婆,突然大声说道,.
“自从先帝驾崩以来,就怪事连连、祸患不断。或许是天上的神明生气了。因为,当今圣上并未好好地料理政事……”
“姥姥,不能随便乱说喔。”
小桂提醒着祖母。老婆婆不以为意,继续嘟嘟囔囔地念着。
“这村子里受到多大的伤害呢?”
阿白问着刘子娃。
“两个人。这一带还算轻微,邻村已经被夺走十多条人命。”
“一只合窳就……”
“不……好像不只一只。正确的数字无人能掌握。总之,那些家伙都是趁着傍晚到夜里时分现身。只要确实放下百也门,妖魔就不会进入屋内……此时,就是妖魔出没的时辰。”
“还是会闯进屋里!”
老婆婆又大声嚷嚷着。
“即使是非常小的缝隙,还是会拼命地济进屋里来,那就是妖魔。”
“姥姥!”
小桂泫然欲泣似地叫着。凛花手捂着发烫的额头,朝着刘子娃问道:
“难道没有救兵前来?比如说州师派兵前来戒备……”
刘子娃神情凝重地摇了摇头。
“派人进城后一去不回,或许是中途就遭遇不测了吧?不,即便是保住一命进了城……小的认为,州侯也未必肯劳师动众地来到这个小村庄。”
“为何不肯?”
“听说,目前大军都已派往州境,是为了平定州境之乱。姑娘可听说过名叫青云门的组织呢?”
凛花摇摇头。
据刘子娃之言,那是一个因不满当今皇室作为而起兵造反的叛乱集团,组织越来越大。目前,人数已经高达一个中队之多,已经霸占了州境上的各大要卫。
凛花觉得自己的热度顿时升高,赶忙将头靠在枕头上,在脑海里穿梭着。凛花感到头晕目眩,完全无法控制。
高烧程度显然相当严重。
“妳没事吧?”
阿白忧心忡忡地探头看着凛花。
“当家的,别尽说那些让病人感到不安的事情了。”
男人的妻子提醒着,然后为凛花盖上被子。
“放心休息静养吧,我去端点热汤或什么来。”
凛花点点头,然后闭上了眼睛。
谜样的男人们射出来的箭,微微地掠过脚踝时的那股冲击力道。
阿白说过,或许是神气的关系。天界之人的凶器上都有一股神气。对一般人或野兽而言,那是非常强劲的一股力道。
的确,凛花的伤并不严重,令凛花难受的是袭击全身的那股强烈麻痹感。
对于神仙乐园瑶池,对于凡人与神仙这两种世界中的空气之差异,感受并不是很深刻的凛花,面对一支小小的银箭,竟然觉得自己好像受到粉身碎骨似的冲击。
就像在兰城离宫中看到会发光的蝴蝶时一样,令凛花戚到心惊胆战的感觉。
神,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呢?凛花想着。
凛花的外婆曾经告诉她,神就在人们的身边,有炉灶中的灶神、寄身在百花之中的花神、月之神、沉睡在十字街头之神……这些神明就在人们的身边,因此,供奉神明,诚心诚意地向神明祈求,随时怀着感谢与亲近之心,听说就不会招来厄运什么的。
即便是最高神明天帝也一样。天降甘霖、草木萌生、四季风调雨顺、时而天寒地冻,在在都是天帝对下界之人的爱。
可是,实际状况又如何呢?
天帝监禁东海龙王,破坏了东海的秩序。妖魔陆续开始在村子里流窜,趁着东株国天子更迭之时,加速政局之恶化。
据寅仙所言,那是天帝本身卧病在床,上天运势衰微所致。
天与地自古以来就息息相关。
听说天界这么做,是为了促使越来越腐败的东株国化脓,希望凡间能改头换面。
那就太过分了,凛花心想。在历代潮流之中,国家兴盛衰败或许自有定数。为了医治天帝之病,到底要危害到多少条人命呢?对凡人性命饱受妖魔之威胁而坐视不管,天帝何有祖母所言之爱呢?
种种想法,以及各式各样的脸孔不停地在脑海中穿梭,同时也是因为发烧的关系,凛花根本无法入眠。对于入夜就会出现的妖魔,凛花也耿耿于怀。
室内微微地亮着。显然是就寝前就做好防范妖魔的准备,留下最低限度的照明吧!
阿白似乎也还醒着,盘腿坐在凛花枕边,一动也不动地,张大着眼睛,注视着黑暗中。
“……阿白,睡不着吗?”
凛花低声问着,阿白非常惊讶地看着凛花。
“不,咱打算整夜不睡。妳在担心合窳那些家伙吧。但妳还是多少要睡一下。莫非是你身体不舒服而睡不着?”
“不……不过,妖魔的事情,我确实担心。”
“放心吧。妖魔闯进来的话,有咱在。”
阿白砰地用力拍了一下胸脯,躺在阿白身旁的刘子娃突然坐了起来。
“合窳并非每晚都来。最近这两三天,显得非常平静。或许是流窜到其他地方去了吧!所以说,不用那么紧张。”
“不……还在附近。”
阿白小声地说着。刘子娃惊讶得目瞪口呆。
“您怎知道?”
“………”
靠近村子,阿白就说过闻到血腥味,打算远离这座村庄。不过,总不能告诉对方,阿白的鼻子比一般人灵敏吧!
阿白反问着刘子娃。
“您自己也不放心吧,所以村民们拒绝收留咱们……您也一样,决定整夜不睡地守护着家人。”
“因为俺有家人需要保护。”
男人苦笑着。
只要是见过合窳那种妖魔鬼怪的人,不管经过几个月,经过多少年,都无法安心入眠吧。那就是有人需要保护的男人的责任,俺到底是这个家的家长,是家中唯一的男性……
噢,对,你一直在保护着这位小姐对吧!”
交互地看着默默点着头的阿白和凛花,刘子娃问道:
“你们是感情非常好的伴侣对吧!”
这次,阿白摇摇头。刘子娃笑了。
“俺果然没看错。”
“……什么没看错。咱认为,我俩被看成夫妇也不足为奇吧!”
“不不。你经常看着小姐,对小姐非常用心。不过,小姐并没有看你,这或许是生病的关系吧。看起来比较像有某种隐情的有钱人家少奶奶和随从……应该是这样吧!”
事实并非这样。凛花微微地笑着。阿白和凛花的关系真是一言难尽。
阿白满脸不高兴地“哼”了一声后,突然躺到床铺上。刘子娃瞇着眼睛,这次,只看
着凛花。
“令尊是否健在?”
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句话。是的。凛花小声地回答后,对方紧接着又问道:
“前往嘉州,那是要去见令尊吗?”
“不!”
刘子娃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像妳这样,看起来家世非常好的姑娘家,会来到这个穷乡僻壤……俺想,应该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吧,姑娘莫非是离家出走?”
“……”
“别担心,俺不会逼妳说出实情。只是,俺也有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儿……心想,令尊应该很担心姑娘吧!”
会……担心吗?
相较于担心,应该是很生气吧!
一想到爹爹的事情,凛花就不知如何是好。凛花早在一般父女经由好长的岁月才能建立起深厚的父女关系之前,就离开了召家。
其次,凛花甚至这么认为,若爹爹还在生气的话,父女关系尚有挽回的余地……
凛花最不希望想到的是……也许爹爹早将凛花这个人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对一个令自己大失所望的女儿,不可能一直惦记着,不可能摆在心上,更何况,父亲公务那么繁忙,背负着那么大的家业。
眼见凛花默默不语,刘子娃语气慈祥地说道:
“姑娘别介意。总而言之,孩子们对父母亲的最大孝心,是必须比父母亲活得更长久。
姑娘到底有何隐情,俺不清楚,不过,无法见到父亲的话,那就健健康康地组织一个正常的家庭,幸福快乐地过日子。
凛花抬起头来,看到刘子娃满脸悲凄神情。
“玉叶…三个姑娘,小桂的青梅竹马好友,她的葬礼充满着悲戚气氛。目睹亲生子女死去是何其痛苦呀!姑娘也快快地治好脚伤,快快地恢复健康吧!
“……是的。”
刘子娃的一席话,深深刺痛着凛花的心。黑暗中,隔着黯淡的烛光,凛花看到刘子娃的脸庞和久违了的父亲重迭在一起。
父亲健康无恙吧!
凛花真的好久没有想起父亲了。一想到父亲,心里还是微微地漾起一丝丝暖意。
不管父亲如何看待凛花,凛花都非常在乎父亲。凛花认为,自己对父亲绝对不能恩将仇报。
活着的时候,能不能再见到父亲呢……姑且不论离开父亲的现在,凛花真心诚意地祈祷着父亲能平平安安。自己虽然无家可归,至少亲人健在……这才是人生的最大幸福,凛花这么觉得。
凛花因为发烧而显得茫茫然,依然朝着刘子娃微笑着。
“谢谢您,大叔。”
刘子娃也非常不好意思地朝着凛花笑着。就在这个时候——
“……来了。”
阿白忽地爬起来。怎么了?就在刘子娃回头,将视线转移到门口时,远处突然传来婴儿的哭声。
“别怕,别怕!”
刘子娃唤醒家人,将家人聚集在一起,并安抚着家人。
“家里已经挂上古镜,合窳进不了屋里。”
“真可怜。那东西根本不管用。”
阿白不以为然地说着。
“古镜能避邪的说法根本是迷信。小小妖魔可能不会故意靠近,但合窳或犀渠的话,那就……”
“玉叶家就挂着大大的古镜,结果,还不是遭到攻击。”
小桂声音颤抖地大叫着。
“安静!”
阿白低声叱喝着。
“……就在不远处。”
屋里马上变得鸦雀无声。突然,冷不防地,老婆婆竟然高声地念起经来。刘子娃赶忙捂住母亲的嘴,马上就听到屋外发出碰碰碰的巨大声响。
显然是什么东西在撞门的声音。不知名的……巨大的、有思想的家伙。
“想进屋里来?”
凛花也站起身来。凛花一个踉呛,阿白赶忙扶住凛花。
门外的家伙非常坚持地,反复撞着门板。不管多么牢靠,毕竟只是一扇木门。门栓也是木制吧。不多时,耳边就传来撞破木板的巨大声响。
门外突然变得静悄悄地。
不过,既已撞破木门,敌人不可能就此乖乖地离开。
一群人待在黑暗中,吓得挤成一团,屏住着呼吸。不知道什么时候,刘子娃手上已经多了一把斧头。誓言保护家人的男人背部,看起来是那么的雄壮。
不过,过去凛花亲眼目睹过会吃人的可怕妖魔,却未曾见过名叫合窳的妖魔,心想,一把斧头根本无法抵挡住妖魔。更何况,阿白也负伤。
耳边传来脚步声,在屋子的四周绕来绕去。酷似狗或猪的脚步声,而且是听起来非常笨重的脚步声。
正在找寻闯入屋内的地方。对方非常清楚屋里有猎物。
“……阿白。”
“别担心。”
搂着凛花肩膀的手劲道十足。老婆婆趴在地板上,泪眼纵横地开始念起祖先似的名讳。
小桂和母亲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刘子娃手拿斧头屏息以待。
不知道到底又过了多久。
脚步声突然消失。
“走了吗?”
刘子娃低声问着,就在一群人刚松了一口气,放下心中大石的那一刹那间。
轰!未曾有过的剧烈声响传来,震得整栋屋子都晃动起来。
“那家伙企图撞破墙壁!”
阿白说着。紧接着,屋子就剧烈地晃动起来,仔细看,邻室的土墙已经崩塌,墙上被撞出一个大洞,洞口出现一对闪闪发亮的金色眼眸。
凛花吓了一大跳。阿白朝着刘子娃说道:
“这家伙由咱来阻挡,您快快带着大家躲到村子里最坚固的屋子里去。”
刘子娃点点头。
“快往墓地逃。那里有一间石头盖的庙……”
刘子娃的话遗没说完,屋子就受到了最后的冲击。墙壁上被撞出一个大洞,屋里顿时尘土飞扬,烟尘中出现一个巨大黑影。
阿白卷起一股白烟。
“快走!”
阿白瞬间变身天马,一家人看得目瞪口呆。
“怪、怪物……”
不,凛花大叫着后发现此时不是辩解的时候。
“……走吧!趁阿白抵挡住对方时。”
凛花催促着刘子娃等人跑到屋外。于是发现,婴儿似的哭声或村民们的惨叫声此起彼落地传入凛花耳中,发现遭攻击的不只是刘子娃一家人。
“墓地在哪里呢?”
“……往这边!”
在刘子娃的带领下,一群人拼命地逃着。就像被惨叫声追赶着似地,在夜路上奔跑,拼命地往森林里跑去。跑到森林的入口处,凛花摔了一大跤。因为发高烧的关系,凛花双脚不停地发着抖,小桂赶忙跑了回来。
“妳没事吧?”
“没事……”
小桂伸出手来,突然又把手缩了回去,犹豫不决地问着凛花。
“妳……不是妖魔吧?”
“不是。”
眼前若突然出现天马,任何人都会认为那是怪物。凛花也一样,第一次见到阿白时还吓得昏死过去。
“我是人类,阿白他……不是人类,不过,他是非常善良的野兽。”
小桂点点头,然后伸手扶起凛花。接着两人手牵着手,继续往前跑去。在跑进林子里不久之后,就发现等着她们的刘子娃等人。
不过——
“爹爹!”
“等等!”
凛花叫住了小桂。
凛花觉得情况非比寻常。
凛花拚命地瞪大着朦朦胧胧的眼睛。
首先,凛花看到拿着斧头、岔开双腿站在林道上的刘子娃,然后,看到蹲在刘子娃旁边的老婆婆和刘子娃之妻,两个人显然都吓得魂不附体。因为在刘子娃的前方,出现一只体型壮硕的野兽。
是牛。野兽身上批着像是蓑衣的蓝色毛茸茸兽皮。眼睛红通通,粗壮的脚尖上,长着异常发达、蜕利、闪闪发光的爪子。
右后脚不断地踱着地面,眼看着就要发动攻击。
(是犀渠…)
听说会吃人,是牛之魔物。刘子娃背对着她们,伸手示意要她们快快逃命去。
很遗憾,犀渠那对通红的眼睛已经看到凛花和小桂,双眼迅速地对焦。
会吃人的魔物们,几乎都非常喜欢年轻的姑娘……
“快逃,小桂!”
刘子娃大叫着,高高地举起手上的斧头。犀渠突然发动攻击,猛力地往刘子娃撞了过来,毫不留情地从老婆婆和刘妻身上踩了下去,笔直地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凛花拉着小桂的手,拚命地想要逃离现场。
却发现小桂吓得双脚直发抖,凛花根本拉不动。
“小桂!”
“小桂!”
刘子娃摔倒在地,悲痛的呼喊声响彻夜深人静的森林中……
(孩子对双亲的最大孝心,是必须比双亲活得更长久……)
(目睹亲生子女死去是何其痛苦!)
“小桂,快快逃命——!”
凛花弹跳似地扑到小桂跟前。即使是此时,凛花的意识还是非常清
楚。
犀渠对突然自投罗网似地飞扑而来的姑娘扑了个空,于是停下脚步。
“我,我……”
凛花的声音颤抖着。近距离看到的犀渠模样可怕又狰狞,或许是已经在什么地方吃过东西,胸前已经染上了大片血迹。
老实说,凛花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很后悔。或许是脑海中一直认为阿白一定会追上来,为自己解除这场危机吧!
令人遗憾的是阿白并未出现。阿白或许是因为身上受了伤而迟迟无法解决合窳吧。
凛花慢慢地往右后方的斜坡上移动着,犀渠的头也动了起来,红色的眼睛一直追着凛花。这时候,小桂似乎终于动了起来,开始慢慢地往后退。
犀渠看见小桂。小桂或许再也忍不住了吧,赶忙转过身去拚命跑着。
犀渠被牵引着似地动了起来。
大事不妙!
到这里来!凛花大大地张开着双手。想引起犀渠的注意力。等双方视线再度交汇在一起时,凛花拼命地往山坡下跑去。
犀渠毫不犹豫地,大踏步朝着凛花追了过去。凛花即使没有回过头去,还是可以感觉得到犀渠气急败坏追赶着自己。凛花拚命地逃命,双脚还是抖个不停。不,即使没有发烧,凛花的脚程还是比不上面目狰狞的野兽。
就在凛花跑到斜坡尽头时,犀渠已经追了上来。
凛花觉得背部传来一阵灼热疼痛感,接着往前扑倒在地。犀渠的利爪一把抓向凛花背部。那种未曾经历过的痛楚,令凛花痛得几乎昏死过去。
凛花忍着疼痛,拚命地往前爬。不过,马上就被对方踩住了裙摆,封住了行动。凛花拼命地改变着身体的方向,发现一个巨大的蓝色块状物,往自己身上压了过来。
野兽的利爪深深地嵌入凛花的双肩。
红色的眼眸闪闪发光。
蓝色的脸孔下方啪地打开,里面漆黑一片,利牙闪闪发光,散发出浓浓的血腥味。
黑暗进逼过来。
凛花闭上了眼睛。
突然,一道光线割过凛花眼底。
银色的、耀眼的光——
耳边传来巨大的振翅声。
划破空气似的刺耳声响起,一回,两回……犀渠发出地鸣似的咆哮声。
凛花张开眼睛,发现犀渠张大着眼睛,早已气绝身亡,然后,身体即将往自己的方向倒过来。不过,就在几乎要压到凛花之前,犀渠消失了踪影。
银色光再度照亮夜空。
修长的身影移动着,那个身影叼着犀渠。影子将犀渠叼到半空中后,让犀渠往地面上摔了下。
大地晃动着,凛花看见天空中晃动着的那只野兽。
(龙——)
好像是白色的龙。而且不止一条龙,凛花看见两条龙感情很好似的在天空中悠游自在的晃动着。
龙慢慢地降落到地面上。
体型略小于凛花见过的龙,而且是两条龙共有一个身体……也就是说,那是一条双头龙。
有人从白色双头龙的背上跨下地面。
跪在凛花身旁,摸了摸凛花的颈项周围。
“带着这么可爱的东西。”
低沉的嗓音,轻轻松松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凛花拚命地想看清楚对方,却发现自己的视野非常朦胧。只不过,对方那闪光芒的发色和银色眼眸,在凛花的脑海中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那个人的背后站着另外一只野兽。外型酷似体型壮硕的鹿,身上却覆盖着金黄色的麟片,额头上还长着犄角。
(一这姑娘已经没救了。)
声音传人耳中。
(您难道打算把她给带回去吗?把一个和死人没有两样……)
又出现另一个声音。留着一头银发的人,突然伸手摸摸凛花头发,然后说道:
(既然是形同死人的姑娘,带往何处又何妨?想把她带往泛林。)
(您打算把一个凡人姑娘带回泛林吗?)
(她的确是个凡人,不过,她身上却带着仙界之物。况且,这姑娘身上……散发着……)
真是拿您没办法。第一个声音说着。
(王随兴的念头又起……)
泛林——
王——?,
手离开了凛花的头发。不知道为什么,凛花对那只手感到依依不舍,却说不出话来。
银色的眼眸紧紧地注视着凛花的脸庞。
(妳想活着吗?)
对方问着。
凛花认为自己回答过对方,却不知道对方是否听到自己的答案。
因为,凛花完全失去了意识。
阿白花了好长的时间才打倒合窳,但是右脚依然不听使唤,而且,阿白不只对付一只合窳,当时共出现了三只。
尽管如此还是在收拾合窳之后,赶紧往凛花这里追了过来,这才发现路上躺着好几种妖魔尸体。
有合窳、犀渠。妖魔身上都有非常深昀刀伤或箭伤。
到底是什么人收拾了妖魔们呢?
阿白心里总觉得有一股不祥的预感,闻着凛花的味道追了过来,好不容易赶到可见到树林的地方,眼前景象却令阿白吓得魂不附体。
上空光线一闪。
阿白正好目睹两条背上长着翅膀,姿态非常奇特的野兽扬长而去,还看见被他们夹在中间的白色双头龙。
凛花就坐在双头龙的背上。她垂着头,显然是失去了意识。
留着一头长发的男人手上抱着凛花。
“凛花,凛花——!”
阿白将全身力量灌注到翅膀上,准备往空中飞去。很遗憾,阿白充其量只能让自己的身体微微地浮上空中。
阿白以非常难看的姿势摔倒在河堤边.撞到蓝色的犀渠后才终于稳下脚步。
“不能带走凛花,可恶的家伙!”
阿白大叫着,跨坐在龙背上的人物只朝着这边微微地瞄了一眼。
一群人即将离去。
阿白依然维持着天马的姿态,追赶着对方。刘于娃和家人们相互依偎在一起看着阿白。
阿白却没有空闲向他们打声招呼。片刻后,阿白追到进村前的水塘边。白色双头龙和两只野兽毫不迟疑地跳入水塘里,转瞬间就消失在水塘之中。
当然,阿白也跟着跳入水塘之中。
不过,就在阿白的脸进入水中时,那群奇怪的家伙忽然就消失了踪影。凛花也消失了踪影,连味道部闻不出来。
阿白再也找不到凛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