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沉眠于白色古城的巨影 第五章 黑暗中的光芒、光明下的暗影

一个小时后。

爱德华、西瓦以及托亚,一边在餐厅用晚餐,一边交换当日的心得。

「原来如此原来世上真的有这种像童话故事般的事情。」

从爱德华那得知贝卡夫人所述内容的托亚,颇有感触地说道。他的两颊塞满了大肉块。

西瓦做的晚餐只是将根茎类剥了皮和牛肉放在一起炖煮,是道非常简单的料理。虽然外表不起眼,不过用这些简单材料煮成的汤汁,竟然如此美味,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这座城堡以及周围的环境,以某种程度来说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场景。在不断迈向现代化的伦托拉中,慢慢不可复见的古老黑暗面,在这里的确还存在着。想必以前这里的环境是更黑暗吧就算有魔物栖息着,也一点都不会让人讶异。

「的确如此。这里晚上超黑的,黑到有点恐怖呢。而且这附近到了晚上根本没有人。」

「还有,托亚。你的的确确被魔物的毒气侵蚀了再更进一步思考,神秘的住宿客人打破禁忌打开地下室的时间,和魔物开始出现的时间竟然一致。」

爱德华边将炖得十分柔软的芜菁切块放进嘴里,边这么说。那张总是表情开朗的脸蛋,现在蒙上一层淡淡的阴影。

破坏人类理应无法触碰的封印,进入地下室的那个人,竟然和尊敬的学长同名同姓这件事情令爱德华相当在意吧。

「村人们和贝卡夫人也都说过,被封印在地下室的魔物会『吸取人的精气』。这样说来住宿的客人曾经反应怎么睡都睡不饱的理由也得到了说明。如果说是在熟睡期间,被魔物吸取了生气的话」

爱德华听了西瓦保守的意见,同意地点头。

「虽然太急着下结论不太好,不过的确有那种可能性。托亚,你确定魔物现在不在这座城堡里?」

托亚咽下塞满口中的食物后,用力点头。

「嗯。至少我可以确定现在不在一、二楼,至于说地下室。不去看看不知道但是,如果魔物真的在这,就算他在地下室,我现在可能也不会没事吧。」

西瓦面对爱德华的这种提案,表情充满担心的问道:

「可是,这次的工作可能具有相当的危险性呢。我们又没有携带重装备,要这样空手去和魔物对抗」

爱德华听完,愁眉苦脸地点头。

「说的也是。唯一勉强称得上武器的大概只有这个吧。」

说完,他朝着一直摆在身旁,那个贝卡夫人委托他带回来的包裹看去。西瓦疑惑的将视线投向那个包裹。

「那是封印魔物的神官所留下,说紧急的时候可以使用的物品吗?的确,从编织物看来,那块布应该是挂在神殿祭坛上的圣布。因为年代看来已经十分老旧,说不定是真的。」

托亚兴致勃勃的冒出头来。

「喂,里面包的是什么?打开看看嘛。」

「不行。」

爱德华干脆的拒绝托亚的催促,托亚不满的鼓起腮帮子。

「为什么?如果不知道里面包的是什么,怎么知道这东西到底派不派的上用场呢?因为又不一定是武器。」

「托亚先生说的也有道理,至少检查一下里面的东西会不会比较好呢?」

虽然连西瓦都发言赞同,不过爱德华表情严肃地摇头。

「不行,贝卡夫人说现在不能打开。那位女士记忆已经混乱,我却趁这个机会佯装成她的儿子套出这么多消息,甚至还收下了这样的东西实在是很没有人道而且卑鄙的行为。」

「爱德华少爷,可是」

「我知道这是必要的,但是我的罪恶深重依然无法改变所以,至少关于这件事情,我希望遵从夫人的意志。不管到时候用得上或用不上,这东西本就不应该属于我。我只是代替她儿子,暂时保管一下子而已。」

「唔原来如此,说的也是。抱歉,我说了不经思考的话。」

「我也是我不了解您的心意,实在很抱歉。」

托亚和西瓦都反省道歉。

「不,连我一开始也因为想立刻打开而被责备,所以我也不能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而且我们之中缺乏身手很好的人,这样的确有点靠不住。」

爱德华为了放松两人的心情爽朗地笑了,还说了一句俏皮话:

「这么一想,如果那个肌肉刑警在就好了。」

没想到,就在下一刻。

「喂,你该不会是在说我吧?」

餐厅回荡着怒吼声。托亚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爱德华和西瓦也惊讶的双双回头看去。

像凶神恶煞般站在那儿的是不用说也知道是伦托拉市警的刑警,凯文.普莱斯。

「你你不是回去了吗,普莱斯先生?」

被托亚这么一问,普莱斯大剌剌地走近餐桌,用臭屁的口吻说:

「我把那个老爷爷送回家,部下也回伦托拉去了!」

「我是问你干嘛一个人回来?」

「那、那是因为嗯,虽然不知道这来历不明的料理是什么,不过我也要吃!吃完早餐后到现在我什么都没吃。」

普莱斯话说完后也不等对方回应,直接在托亚旁的椅子上坐下。这个只有体力和毅力是唯一优点的男人,也露出了疲倦的表情。

「西瓦,也让普莱斯先生用餐。」

「遵命。」

西瓦立刻站起,在普莱斯面前摆设深盘和面包。普莱斯自行拿起木汤匙,随手捞起锅中的食物放在盘子里。看来他相当饥饿。

爱德华看了一会儿连大衣都没脱就卯起来用餐的普莱斯,重复问了和托亚一样的问题:

「那你为什么一个人回到这里?我还以为既然已经判定那个老妇人的死因是心脏麻痹,搜查工作应该就结束了呢。」

「搜查工作是结束了,所以部下都回去了。」

「那为什么普莱斯先生要一个人回到这来?」

普莱斯在长时间熬煮的牛腿肉上,涂上大量的黄芥末酱,豪爽地塞进嘴里。并一边咀嚼,一边口气粗鲁地回答:

「因为我很在意。」

「在意什么?不是已经结案了吗?」

「我也不知道。我虽然不觉得自己有所谓刑警的知觉但就是很在意。而且啊」

普莱斯依旧不改狼吞虎咽的步调,把肉和蔬菜都给吃光,有点难以启齿地开口说:

「我可是刑警耶,我有义务维护生活在管辖区内家伙们的安宁就、就算对象是你们几个也一样。」

「喔?普莱斯先生该不会是因为担心我们才回来的吧?」

普莱斯被爱德华如此调侃,用硕大的拳头重重地敲击桌面。强力的冲击,让水杯都震移了一公分左右。

「混、混帐!我怎么可能会担心你们这群外行人军团!」

「虽然这样很啰嗦,不过我还是要说,我是私.家.侦.探。」

「啰嗦。总、总之,我欠你们一笔!要是这次可以偿还,我希望我们之间可以一笔勾销,就是这样!」

普莱斯一口气说完,又一口气喝干玻璃杯里的苹果酒。

他那粗壮的长脸奇怪地扭曲,就像是外行人做出的失败雕刻。

态度总是冷淡又爱吵架的刑警,现在好像有点害羞。

「噗。什么嘛,果然是因为在意我们啊!说的也是,只要和爱德华在一起,说不定又可以不劳而获呢。」

「喂,你这小鬼!」

「嘿嘿嘿,你一定是因为我说对了才会生气!」

「你说什么!」

托亚闪开普莱斯跨过餐桌揍过来的拳头,摆了个鬼脸。

「托亚,别一直调侃别人普莱斯先生你也是,刑警竟然对一个小孩施加暴力,这样不太好吧?」

「唔唔。」

就算是因内心害羞而差点发起脾气的普莱斯,听到这句话也收敛了起来。爱德华则露出灿烂的笑容说道:

「其实,这次有能以体力决胜负的人来帮忙,我打从心里感到高兴喔。谢谢你,普莱斯先生,我们很欢迎你。我想劳伦斯先生一定也这么想吧。」

「干、干嘛啦?这样不像你,说话这么老实。」

爱德华仍旧以最棒的笑容,对着气消了的普莱斯说:

「因为你真的很值得依靠对了,普莱斯先生在马车上摇晃度过的这一天,我知道了不少事情喔想听吗?」

「什么?可是,那个老婆婆的死因不就只是心脏病发作吗?只是生病罢了,还会有什么需要知道的情报?」

「嗯,直接死因说不定是心脏麻痹,不过你没想过是什么诱发的吗?」

爱德华将餐具搁置一旁,两肘撑在餐桌上,将下巴垫在十指交合的双手上。

普莱斯将叉子叉进一块马铃薯,就这样静止动作。

「你说什么?」

「当然,因为对方已经年迈,心脏理应相当虚弱。不过,你应该看过那个人死亡时的表情吧,普莱斯先生。」

「是啊与其说是痛苦,还不如说是惊愕。我看过许多死者的表情,但是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死时表情那么惊讶的家伙。

「也就是说,如果她死前遭遇严重到可

以引起心脏病发作的惊吓呢?」

普莱斯低喃:

「你想说什么?是她先生吓她的?我不觉得他会做这种事啊。」

托亚和西瓦听到这相差了十万八千里的推测,都不禁楞住互看对方。不过,爱德华却用冷静的声音说:

「如果说,睡的正安稳的时候,突然感受到什么气息、或是被托亚的叫声吵醒。接着从黑暗当中,出现了巨大的魔物,朝着自己扑来」

「喂喂喂!等一下!为什么会出现魔物?这种愚蠢的事情怎么可能」

「你应该不至于想说『怎么可能有』吧?在巴尔福公立中学的时候,你不是也看到幽灵爱儿希了吗?」

「唔妈的,叫部下先回去还真的做对了,你们总是说一些挑战刑警常识的事情所以呢?接续上一次的幽灵,这次的对手是魔物吗?是魔物让那个老婆婆吓到心脏病发作吗?」

「或是魔物从她身上吸取了生气」

「怎么会有这种事。」

爱德华收起笑容,调整坐姿。接着,用严肃的口吻说道:

「你有勇气面对远超过刑警常识,或是现实主义者常识的事情吗?这次的工作说不定真的很危险喔。」

「正、正如我所愿。」

普莱斯北爱德华的魄力压迫,也挺直腰杆,将紧握的大拳头放在两腿上。

「魔物也好、人类也好、幽灵也好,只要危害市民,身为刑警的我就要将他逮捕。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就算上面说我愚蠢不理睬我,对我来说也确确实实是个案件!」

餐桌上弥漫一股紧张的沉默,爱德华安静的声音打破这股沉默:

「老实说,我现在对你真的改观了,感觉好像跌破好几百副眼镜呢。」

「啊,我也是、我也是!我大概五副!」

「才五副喔!还有金毛的,你也一样,该不会你之前都小看我了吧?」

虽然表情有点郁闷,不过被人褒奖似乎很开心。普莱斯的怒吼中,不像往常那样带有愤怒。爱德华终于露出平常人见人爱的微笑说道:

「哎呀,有什么关系嘛,今后我会把你当作一位刑警尊敬的那么,我就告诉你现在为止我知道的一切事情,拜托你不要听完之后就说不干了喔?」

「啰嗦!快讲!」

「那么」

爱德华用顺耳的声音,开始说起托亚今早昏倒的原因,以及自己和贝卡夫人会面后得知的所有事情。

「呣唔唔唔」

一直用着拘谨的姿势听着的普莱斯,表情复杂地低声呢喃:

「换句话说,那个谁来着的克莱克莱」

「克莱门斯.麦克弗森。」

爱德华表情沉痛地说出和学长一样的名字。

「没错,你认为那个家伙破坏了人类无法触碰的封印进入地下室,就是这次事件的起端?」

「我认为有这种可能性。封印被破,代表着如果地下室真的封印着魔物,那么现在魔物已经获得自由,再次回到这个世界了。」

爱德华冷静地说,不过普莱斯却皱起了粗鼻。

「等等。如果真的有魔物存在,那第一个被攻击的应该是那个麦克弗森才对呀?」

「没错这也是一个谜。不过,光在这里说些假设也没用。魔物到底存不存在,我们应该起身行动,寻找物证。」

爱德华站起身来,西瓦和托亚也把餐具搁置在桌面。

「那,要去哪?」

「去充满谜题的地下室。说不定,魔物正躲在那里,等待城堡日落西沉的时刻到来。」

「什么?」

「对自己的力气很有自信的,只有你了。我可以拜托你吗?」

普莱斯得知也许很快就得和魔物对决,紧张得绷紧了脸。不过,他立刻调整心情,突然站起身来说:

「当、当然!好,我们走吧!」

看来他无时无刻都希望主导权在自己身上。率先走出餐厅的普莱斯,踏出玄关大厅三步之后突然停下脚步回头,表情稍微不好意思的说:

「喂,那间地下室在哪?」

「这里吗」

普莱斯咽了一口口水。

「故意做成暗门啊,蛮厉害的嘛。勘验现场的时候,没有一个部下发现这扇门。」

四人站在地下室的入口,各自手持的提灯发出光芒照亮周围。

劳伦斯告知的通往地下室的通道入口,用和墙壁一样的漆,弄成了一扇暗门。并设计成沿着暗门后的陡峭楼梯走下,就会通往地下室的大门。

大概是贝卡家的某人害怕外来者或是小偷入侵地下室,所以特意做成暗门吧。

毕竟这里是四百年间都照射不到日光的地下室,内部潮湿的空气冰冷到快要冻结。微微掠过鼻尖的霉味,到了夏天一定让人承受不了吧。

「爱德华少爷,这就是被破坏的封印。」

西瓦将手提灯贴近厚门以照亮目标。

这道门扣着两条坚固的门闩。除此之外,还有画着类似古代文字的复杂花纹的纸,沿着墙壁牢牢地贴到门板上。不过,现在这道封印被破坏得体无完肤。

「嗯?这样一张纸,怎么能把魔物关在里面呢?」

三人还来不及制止,普莱斯就粗鲁地触摸被破坏的封印。接着立刻「啊」地惊呼一声,把手缩了回来。

「这是什么啊?好烫耶,感觉好像摸到刚从炉子拿下来的锅子一样。」

爱德华一边看着普莱斯那真的发红的手掌,想起贝卡夫人说的话。

「那大概是神官灌注在封印当中的灵力吧。没想到经过四百年,即使被破坏了还具有那样的威力。」

「原来如此,原来魔物也会怕热啊。」

不管是多么异想天开的事情,只要亲身体验过之后,也能将此事当作事实接受。思考单纯明快的刑警,甩着手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道门。

「总之先进去看看吧。既然封印被破,就代表可以进去了吧?」

「嗯,现在劳伦斯先生似乎把这里当作仓库使用。」

西瓦说完,卸下粗糙的木制门闩。沉重的门闩被拉动时,发出吱吱咯咯的声响。

「好,进去吧!」

两道门闩都卸下后,普莱斯摩拳擦掌,再次调整思绪推想接下来和魔物间的遭遇战。

不过,就在普莱斯的手快要摸到门把之前,托亚娇小的身体,钻进普莱斯巨大的身体和门之间的空隙。

「我先!」

托亚说完,用他全身的体重推开门把,但手提着手提灯冲进地下室。

「啊,喂,你这死小鬼!」

虽然这个举动,是因为托亚认为自己对魔物的气息最敏感的使命感使然,才做出的行动;不过不知道这件事的普莱斯,却懊悔地跟在后面。爱德华和西瓦也边警戒周围环境,边走进漆黑的地下室。

「嗯」

托亚将提灯提高到头上,站在房间正中央。光线勉强照射到房间的四方,微微照亮用坚硬的石块堆砌出的墙壁。

「什么嘛,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小呢。天花板也很低,好像会撞到头地上放了一堆东西。」

屈身小心避免着撞到低矮天花板的普莱斯,脚不慎踢到木箱,开口抱怨。

原来如此,因为被当作食物储藏室,因此入口附近的地板上铺了一些稻草,稻草上堆积着装着蔬菜和酒瓶的木箱子。

四人避开木箱,沿着墙壁行走,用提灯照亮地下室。

「托亚,怎么样?」

托亚被爱德华这么问后,像猎犬般找寻魔物气息的他,悠然自得的说:

「有点起鶏皮疙瘩。不过嗯,爱德华,我的眼睛是黑色的吧?」

爱德华将提灯照往托亚。的确,少年的眼睛和往常一样是黑色的。

「嗯嗯。」

「想也知道,我感觉不到魔物在这里的迹象不过,多少还是有一点感觉,觉得没多久之前他还在这里。」

「原来如此。」

「各位,请来这里一下。」

前往房间深处调查的西瓦发出声音,一行人踏着干稻草朝他的方向走去。

「请看这个。」

西瓦照亮的壁面钉着一副细长的锁链,前端笔直地垂在地板上。

「这到底是什么呢?要把什么铐在墙壁上呢?」

爱德华单膝跪地,仔细地调查锁链,表情瞬间紧绷了起来。

「这是银制的锁链。而且前端好像最近才被强大的力量给扭断,只有这里的颜色不一样。其他部分的表面都因为氧化而黑掉了。」

「你说被扭断?喔。」

「让我看一下。」

托亚推开普莱斯,挤到爱德华身旁蹲下,摸了锁链的他,身体突然微微颤抖。

「托亚?没事吧?」

「嗯,没事我感觉到比方才还要强的魔物气息。」

「什么?你说魔物在这里?!」

「不是,是待在这里很长一段时间不过现在已经不在了。魔物是被这个锁链给锁住的。」

托亚拿起细锁链让大家看。普莱斯不服气地嗤鼻道:

「用这样又细又华丽的锁链吗?如

果是魔物,力气一定很大吧?怎么可能直到最近才把这种锁扭断呢?」

托亚立刻用如讲述常识般的口吻,回答这个简单的问题:

「这当然不是普通的锁链呀。」

「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从这部分感觉到很强的神圣之力,拿着它就觉得胸口好舒服。」

托亚拿着接近墙壁那端的锁链,表情有些愉快。西瓦压低声音接着说:

「有可能是在神殿接受过祝福,用圣水净洗过的锁链。会不会是神官用这个来束缚住魔物?」

「原来如此」

爱德华感慨万千地点头。不过,托亚拿着锁链被扭断的前端,皱起年幼的脸。

「不过,这边我感觉到令人讨厌的波动。有人用强大的力量玷污了锁链所以魔物才有办法扭断挣脱的吧?」

「有人又是谁呢?」

「那种事情我怎么可能知道啊。」

「哼,你的能力也才半吊子而已嘛,乌鸦小鬼。」

「不要乌鸦乌鸦的叫我!你这个肌肉白痴!」

爱德华在如小孩般斗嘴的托亚以及普莱斯旁,用严厉表情拾起托亚丢下的锁链。

「是谁玷污了神圣的枷锁吗该不会是那个叫做麦克弗森的人物吧?」

拥有能玷污神官神圣枷锁的能力者,只能说他的存在是邪恶的吧?爱德华怎么也无法把那样的人,和温柔学长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一定是其他同名同姓的人。那样自傲、挺拔的绅士学长,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爱德华心里虽然这么想,不过劳伦斯说的「银色长发」却和麦克弗森的特征一致,这让爱德华的胸口充满千头万绪。

「爱德华少爷。」

西瓦大概是察觉到爱德华复杂的情绪,静静的叫唤。爱德华甩头,让锁链从手中滑落。

「这边似乎什么都没有虽然魔物过去被封印在这里,不过现在已经不在了。换句话说,他大概已经潜入过去栖息的森林,而在深夜时为了求取人类的生气回到这里来。这样想应该比较妥当吧?」

爱德华说完,回头看着一行人。大家一致点头,自己也点头回应,继续说道:

「如果是这样,今天晚上魔物就很有可能会再回来城堡。离深夜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回餐厅继续讨论吧?」

「了解。啊好想赶快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喔!」

不只是污浊的空气,魔物的气息也让他感到不愉快吧。托亚和方才进地下室时一样,带头离开地下室。

「喔。我只有这次和你有同感!一直弯腰驼背的,腰都痛了。」

普莱斯也跟在托亚身后。

「爱德华少爷,我们走吧。」

「嗯。」

爱德华在西瓦的催促下,最后一个离开地下室。

爬上通往一楼楼梯的他,视线突然停留在地板上。

「?」

爱德华将它捡起一看,那是张对折过的小纸片。他若无其事地看了写在纸上的文字,顿时一阵惊讶。

对折的纸片表面,留下了用钢笔书写的优美字体,上面署名着「给爱德华.H.格莱斯顿C.M.」。

(给我的?C.M.?该不会是克莱门斯.麦克弗森?!)

强烈的冲击震撼了爱德华的心脏,他不由得用手扶住墙壁。

在署名上正确地写出爱德华的名字,不就代表着要让爱德华知道,自己的确就是他所想的那一位克莱门斯.麦克弗森吗?

而且,刚刚经过这里的时候,地上并没有掉落这样的纸片。换句话说,在爱德华他们进入地下室的短暂片刻,克莱门斯来到这里,并留下了纸片。

「麦克弗森学长他为什么」

「爱德华少爷?怎么了吗?」

从楼梯上方传来西瓦诧异的声音。爱德华几乎半反射性地将纸片塞进上衣口袋。

「没事,我马上去。」

爱德华努力装出平静的声音赶上西瓦,跑上阶梯

四个小时后。

总之,爱德华他们决定在昨晚老夫妇住宿的房间里,等待魔物到来。

西瓦正横躺在寝室的床上。

这是个一不小心就会首当其冲被魔物攻击的工作,所以不能让重要的爱德华以及托亚来做。至于普莱斯,则是希望能让他准备完全以便和魔物对峙。

因为难得坚持己见的西瓦这么主张,因此谁也无法推翻他的决定。

其他三人则是躲在寝室厨柜、窗帘的阴影下以及衣柜中,等待魔物出现。

老实说,他们四个人都不知道当魔物出现时,和对方作战及击毙对方的明确方法。

只有爱德华姑且拿着贝卡夫人交给他的「某样物品」。但是布包里面到底是什么,又该怎么使用甚至连到时候派不派得上用场都不清楚。

即是某种程度上已经习惯和幽灵交谈的托亚,也是首次面对魔物,因此他没有自信自己到底能和魔物沟通到什么程度。

剩下的就是依靠身手意外矫健的西瓦的机灵程度、普莱斯的蛮力、以及最不想使用却不得不依靠的手枪了。这就是现在的状况。

就在这种不安的情绪中,爱德华以要去看一下把自己关在房里的劳伦斯为借口,离开客房。

不过,爱德华却没有前往劳伦斯的房间。而是穿过玄关大厅,走出寒风飕飕的户外。

拉紧外套衣领,一手提着提灯,另一手拿着那件包裹的爱德华,毫不迟疑地走向架在城堡前河流上的小桥。

方才,在地下室外捡到的纸片里面写着「午夜时分请到桥上」这样简洁的指示。

秀丽的笔迹,是清楚留在爱德华记忆中,那位克莱门斯.麦克弗森的笔迹。

不过即使如此,他还是希望有什么地方搞错了。那位耿直的克莱门斯,怎么可能和魔物有关系爱德华心里是这么想的。

心中怀着极大的迷惑以及不安,他靠着一盏微小的灯光,在黑暗中持续等待。

白色的气息,如白云般飘散,渐渐和黑暗融为一体。

流动和缓的河川没有发出任何水声。虽然已经快到了指定的时间,却完全没感觉到有任何人接近过来。

不过

「好久不见了,格莱斯顿。」

爱德华听到由背后突然传来的熟悉声音,吃惊地转头。

「啊」

爱德华那很少动摇的美丽脸蛋,现在正因为失望、惊喜以及讶异交织成的复杂感情,而显得有些扭曲。

「果然是你啊。」

从颤抖的嘴唇中发出的声音,明白地反应出他内心的动摇,也微微地颤抖着。

脸上浮现静静微笑,并看着自己的那个人,毫无疑问的就是爱德华尊敬无比的学长克莱门斯.麦克弗森。

不过,五年的岁月,的确让克莱门斯有了改变。

学生时代,虽然身为豪门子弟却爱朴素穿着的克莱门斯,现在却穿着一身类似军服,镶有华丽绒饰带的全白衣裳。双手套着白手套,右手握着一把长手杖。

不可思议的是,克莱门斯并没有拿着任何提灯。不过镶在手杖前端的大石头,却散发出青白色的光芒。

改变的不只有他的服装。

虽然端正的五官轮廓和及腰银发都没有变,不过表情却冷淡得彻底,过去沉稳又温柔的气息早已消失。

而且,左眼被镶有深色镜片的单片眼镜隐藏住,让人完全看不清楚。深蓝色的右眼完全没有透露出任何感情,宛如一颗玻璃球。

「没错,是我啊。你不为这许久不见的再会感到开心吗?」

虽然声音和以前完全相同,但是微笑以及声音的本质,都冷淡到让人发寒,很明显的,他本身对这次的再会并不感到开心。

爱德华拼命隐藏住内心的动摇,提高嗓门发问:

「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再会,我一定会很高兴的学长,你为什么进入这座城堡的地下室呢?是你解放了这里的魔物吗?」

爱德华没有余力在言辞上多作修饰,直接切入核心。

克莱门斯似乎觉得很有趣似地提起嘴角微笑。不过,就算嘴上在笑,眼睛依然是冷漠地观察着爱德华。

「呵呵,你还是一样明快嘛,格莱斯顿。没错,就如同你和你的伙伴所猜测的。我从村中的老者那儿,得知这座城堡的地下室有一个长年被幽禁的可悲魔物。所以我才来这间旅社投宿,并进入地下室。」

「你到底是怎么做的?一般人应该不能触碰那道封印。」

克莱门斯轻轻举起戴着白手套的手。

「事实上我就是办得到。至于为什么办得到,我现在不想向你说明。还有另外一件事实就是,把那个可怜的魔物从牢狱当中解放的,也是我喔。」

「玷污了神圣的枷锁?」

「没错虽然我是从很远的地方看的,不过你的同伴当中,似乎有可以感受到魔物以及圣灵气息的人只是能力似乎尚未成熟。唯有从以前就很有人望的你,才会连这么贵重的人才都对你十分仰慕吧。」

「学长这到底是为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还有,为什么你不会被魔

物袭击呢?另外就是为什么」

「一直用问题盘问对方太不礼貌了喔,格莱斯顿。」

克莱门斯用带有责备的语气这么说,并将手握着的手杖尖端指向爱德华的鼻尖。虽然对方绝非声色俱厉,但爱德华却因这惊人的压力而哑口无言。

「麦克弗森学长到底你」

「我不是为了回答你的问题才来的,我只是想看看我怀念的学弟。不过,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我就告诉你一点吧。」

「」

爱德华紧绷着脸瞪着克莱门斯。克莱门斯笔直且气定神闲的接下这道视线说:

「自从我父亲事业失败家道中落以来,我的人生就充满了挫折,那是你绝对无法想象的残酷岁月,被过去认为是朋友的人舍弃,被我相信的人们背叛失望改变了我。现在的我不,那种事情已经不重要了。」

克莱门斯用右眼凝视着爱德华,脸上浮现如冰雕般的笑容。

「现在的我,正在寻找能成为我忠实仆人的强大魔物。」

「你说什么?」

爱德华因为这无法想象的语句感到愕然。克莱门斯宛如享受着爱德华的表情一般,从喉咙发出笑声。

「所以才会来到这种乡下村庄,特地费尽心思让那个魔物获得自由。施加法术,让魔物成为我的东西不过很可惜,四百年的幽禁,实在是太漫长了。」

「施法术?你会做那种事?」

「人总是会成长的。我从以前就很想成为魔法师。以某种角度来说,我现在正渐渐实现着那个梦想。」

克莱门斯亮出镶有石头的手杖,开心的笑了。看来那根手杖,是施「法术」的必须物品。

「那么,旅馆客人看到的谜样人影是」

「没错,是我让魔物去的。原本想让他每天吸取旅客的生气,渐渐恢复妖力。没有袭击旅馆负责人的原因,是因为如果他倒下了,就不会再有旅客来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爱德华发出叹息。

虽然眼前的人的确是克莱门斯,不过已经不是爱德华所熟悉的那位诚实且圣洁的他了。

解放魔物随意操控,甚至指使那个魔物攻击人类现在他是个能毫不在乎地做出这种非人道行为的恐怖人物。

不过,爱德华还不能完全接受这个事实。

「魔物虽然恢复了一些力量,不过不如我所期待。在某种程度上,他没有满足我的要求。」

克莱门斯表情烦闷的摇头,满不在乎地说:

「那家伙不够格,我不需要他了,所以随你们处置吧。」

「什!」

「你可以打倒魔物,讨委托人的欢心。就算是无聊的魔物,也有这种小用处吧。就当作是我送给可爱学弟的饯别礼那么,不要浪费时间吧,我要走了。」

克莱门斯说完,便转身离开。夜风吹扬起他那笔直的银发。

「请等一下,麦克弗森学长!你到底想做什么?我我所认识的你,不是这样的人」

克莱门斯听到爱德华拼命叫喊的声音后回过头,感觉很无趣似地丢下一句话:

「我没有义务维持你所认识的我,只要我们有缘就会再见面。再次见面前,把你那个从五年来一点都没进步的幼稚正义感修正一下吧,不然我们谈不下去。那,告辞了。」

克莱门斯「喀」、「喀」地踏响沉重的脚步声过桥。爱德华看着宛如从黑暗中浮现的青白色冥界死者般的背影,说什么都不肯罢休。

「学长!」

不过这次,克莱门斯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只有声音敲打着爱德华的耳膜。

「你一直在这磨磨蹭蹭得好吗?我已经对那个魔物下了最后的指令。再不赶快回去,我想你的同伴们会遭殃。」

「!」

爱德华突然转头看向城堡。

二楼的窗户托亚他们所在的客房窗户,看得到剧烈摇曳的烛光。

「你该不会让魔物袭击他们吧?」

爱德华将视线转回桥上。不过,眼前只有一片黑暗。克莱门斯和来时一样,突然且完全地消失行踪

「混帐!」

爱德华不由得重踹地面,全速向城堡跑去

直接穿过宽广的大厅,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楼梯。

以如子弹般速度赶往客房的爱德华,倒抽了一口气。

映入他眼帘的景象,是披着破烂黑布的魔物,以及正和他对峙的三人。

魔物的身形比高大的普莱斯还大上许多。虽然是用两脚站立,不过他的姿态实在丑陋得不像人类。

包覆住粗壮身体的皮肤是绿褐色的,全身长满黑色刚毛,关节分明的手脚指头都异样地长,指尖长着如刃物一般尖锐的长爪。

右脚踝垂着银制脚环以及短锁链。

(这就是学长操纵的魔物那就是学长玷污后,魔物扯断的锁链吗?)

爱德华首次目击魔物的冲击,让他呆然伫立当场。

『咕噜噜噜噜』

魔物的脖子以上酷似狼头,鼻子又尖又长,裂至耳际的嘴中吐出长舌。并排着的牙齿缝隙间,泄露出狰狞的呢喃。

『杀了爱格妮丝不可原谅、人类、不可原谅!』

普莱斯听到这紊乱的呼吸间吐出的话语,发出低沉威吓的怒吼:

「我不需要得到你的原谅!怪物,吃这个吧!」

磅、磅、磅!

普莱斯两手紧握手枪,朝魔物的肚子开枪。

『吼喔!』

魔物发出咆哮,从被子弹准确命中的腹部流出灰色的粘稠体液,不断滴落到地板上。

「打中了!」

大概是有准确命中的手感吧,普莱斯发出呐喊。

『咕呜呜呜呜呜。』

不过,魔物却没有因此倒下,反而提高了怒吼声。接着举高双手,以猛烈的劲道朝着普莱斯扑过来。

『杀了你杀了你!』

「哇啊!」

普莱斯不一会儿就被魔物用粗壮的手抓起脖子,双脚腾空抬起,宛如小孩子一样挥舞着手脚挣扎。不过,魔物手腕的劲道,却一点也没有因此而松懈。

「呜放、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混蛋!」

被抓着脖子腾空抬起,一定很难呼吸吧。普莱斯的脸渐渐涨红。

「放开普莱斯先生!」

「放开他!」

托亚和西瓦也果敢地挑战魔物,不过一瞬间就被强劲的单手挥开,撞倒在地。

「托亚!」

看到这个景象,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爱德华,抱起倒卧在脚边的托亚身体。大概是因为撞到地板,少年的脸颊红肿,嘴唇磨破出血。

「你跑到哪里去了啦,爱德华!待在寝室没多久,魔物就突然来了不行啦,那家伙说什么都不听!和幽灵完全不一样。」

「我知道等等,别去。」

「不能等啊!再这样下去,普莱斯先生会窒息呀!」

「我知道!不过我们用一般的方法,对那个家伙是行不通的!」

托亚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伤势,为了解救普莱斯打算再次冲向魔物。爱德华抓住他的手臂加以制止,将一直小心抱着的包裹放在地板上。

「现在正是使用这个的时机。」

爱德华说完,慌张地解开裹布。

「这是什么」

在两人期待的视线关注下,出现的是谜样的物体。

怎么看,这都只是剑的「剑柄」罢了。

银制的剑柄上刻着细致的图样,十分美丽。不过,却没有最重要的刀身。

「这是什么嘛,这种东西一点用都没有啊。」

托亚发出失望的声音,爱德华也哑口无言。不过,用提灯照亮后,发现柄上刻着一些文字。

「上面有刻东西。是古式文法啊『挥舞吾身。心术端正者,待得女神守护。』好像是要我们握这个剑柄。」

「拿这个打有什么用!妈的,我等不下去了!」

托亚再次向魔物冲去。从刚刚开始,西瓦就不断投掷烛台和花瓶,想要转移魔物的注意力,不过魔物握着普莱斯脖子的手,却越来越用力。

「呜呜、呜呜呜」

魔物的爪子在普莱斯的粗壮脖子上越掐越深,脖子上流下了几行红色鲜血。普莱斯粗犷的脸上染上一片青黑,充满血丝的眼睛似乎整个凸了出来。

「混蛋!普莱斯先生会死耶!快放开!」

托亚加上助跑的力道,使劲往魔物扑过去。整个人挂在魔物的手腕上,想尽办法让魔物的手离开普莱斯。

「呜、啊、哇、啊、哇啊啊啊!」

不过托亚的奋斗都白费了,他纤瘦的身体被轻易甩落。而且,魔物的大脚就硬生生踩在摔落地板,因痛苦而无法动弹的托亚胸口上。

「呜」

托亚的口中发出苦闷的声音。

「托亚先生!」

西瓦举起附近的椅子,往踩在托亚胸口上的魔物腿部砸去。不过椅子的椅脚却被轻易折断。

「可恶这样下去,大家都会没命」

爱德华咬牙切齿。魔物将体重施加在踏着托亚胸口的那只脚上

。托亚因胸腔被压迫,痛苦地喘息着。肋骨被压到发出「嘎」的讨厌声音。

「爱德华少爷,这样下去」

爱德华听到西瓦绝望的声音,赌上最后一丝希望,用两手握住剑柄。

(这样做到底可以干什么)

一边这么想,一边像使用真刀一样,朝魔物摆出架势。

「啊!」

接下来的瞬间,发生了令人不可置信的事情。

从剑柄开始,笔直地迸出一道耀眼的银色光芒。

「这是!」

爱德华瞪大了眼睛,这简直可以称为光之剑。

「这就是女神的守护吗」

一瞬间被光芒的清净以及美丽吸引的爱德华,立刻重新举刀摆起架势。

「虽然我不知道它具有多大威力来吧,魔物!」

爱德华在巴尔福公立学校时,曾经学过剑术。他赶往魔物身旁,首先朝着举起普莱斯脖子的手腕切下。

「喝!」

『嘎啊啊!』

在裂帛似的吆喝声响起的同时,魔物的惨叫也在房间内回荡。光之刀刃轻易地将魔物粗壮的双手从胳臂上切断。

「普莱斯刑警!振作一点!」

「呜咳、嘎哈」

西瓦使力把魔物的手臂从摔落地板的普莱斯脖子上扯下。原本濒临窒息,但终于获得解放的普莱斯,跪趴在地板上猛烈咳嗽。大概是因为喉咙被掐得很紧,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被扔在地上的魔物手臂宛如独立生物一般,弯曲手肘蠕动指头。

爱德华首先确认普莱斯捡回了一条命后,接下来打算要救托亚,于是转向魔物之后发出了「啊」的惊叹声。

失去了双手,痛苦得无法站立的魔物,就这样倒在托亚身上。

托亚那娇小的身体被魔物巨大的身体给覆盖住,几乎看不见。

「爱、爱德华」

如微风般掠过的细微声音,以及被魔物的体液沾湿颤抖的指尖,告诉爱德华托亚仍然活着。

不过,全身都被魔物的身体压迫,可能无法顺畅呼吸吧。他应该快要到极限了。

魔物虽然扭动身体想要站起来,却似乎因为失去了手臂而无法顺利站起。

这么一来,只能刺死魔物,然后三个人想办法把托亚拉出来了。爱德华做了这个觉悟后,再次将光之剑举向魔物。

「我马上救你!」

教剑术的老师说,如果要给予致命一击,就应该以心脏为目标。不过,爱德华也不知道魔物到底有没有心脏。

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如果刺穿魔物身体的剑刺到托亚,就会造成无法弥补的惨事。

爱德华犹豫了数秒钟,确认了唯一不会伤害到托亚的部位他决定攻击魔物的头部后,站稳双脚。

「唔。」

可是,看到那毛茸茸的脸、魔物特有的深红瞳孔以及呼吸紊乱的大嘴后,虽然说是魔物,但也是活生生的生物这件事实压迫他的胸口。

爱德华虽然举剑待挥,但是手腕却迟迟无法落下。宛如映照出他的内心一般,形成刀身的光芒,也忽明忽灭。

「喂,金毛的!你在犹豫什么?快砍!乌鸦小鬼要死了啊!」

普莱斯用仍干枯沙哑的声音大声怒吼。

「爱德华少爷!」

西瓦也如恳求般放声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得不这样做,我知道!」

不可以让托亚死。

爱德华狠下心来,再次举剑撑起架势。

不过,就在他挥剑的那一瞬间魔物的身体,被数百道光芒穿透。

『呜嘎啊啊啊啊啊啊!』

魔物的巨大身躯翻了个筋斗。那道光芒从魔物的身体下方射出,如灼热的箭矢一般,烧烫魔物全身。难以忍受的恶臭弥漫室内,魔物身上到处因烫伤而冒烟,痛苦得在地上打滚。

「托亚先生!」

西瓦翻滚移动到好不容易从魔物的压迫中解放的托亚身边。托亚倒在地上,不断重复急促的呼吸。单薄的胸口,像风箱一样激烈地上下起伏。

「没事吧?」

「没没、事只只有一点难过」

托亚好不容易回答完西瓦的问题,翻找自己的胸口。

颤抖的手抓住翡翠的坠链,圆形的石头已经碎裂得惨不忍睹。

「刚刚发出惊人光芒的是这个啊」

「这是碧玉给你的驱魔物?」

「嗯真的保护了我好厉害」

「要感谢碧玉小姐呢还好你没事。」

西瓦说完紧紧抱起托亚。

「啊」

托亚看到的景象是,终于筋疲力尽,躺卧在地板上的魔物,以及单膝跪在魔物身旁的爱德华。爱德华身后则站着普莱斯。

「你的一击,和最后那个花俏的东西发挥作用了吧。连这样厉害的家伙,也没搞头了吧。」

普莱斯用仍然些微泛红的脸这么说,并低声呢喃着:「没想到这世上真的有魔物。」

爱德华只是不发一语地凝视着渐渐迈向死亡的魔物。托亚看着至少目送魔物最后一程的爱德华,突然发觉掠过耳边的细微声音。

「咦我有听到什么耶。」

「啊?什么?」

西瓦讶异地问道。不过托亚没有回答,闭上眼睛努力捕捉那个声音。

『我你』

声音渐渐变清楚了。

那是年轻女孩的声音。

托亚心想:好象在哪听过这个声音。

(在哪呢?我的确听过这个声音啊,对了!)

那是在梦里,对徘徊在黑暗中的托亚说话的温柔声音。

『我爱你别忘了,我是如此喜欢你』

(啊原来,原来如此)

托亚听到明确讯息的那瞬间,他终于了解了。

那是爱着魔物、抗拒和他人结婚,并选择结束自己生命的女孩残存在这座城堡里的思念。

被魔物的毒气污染,在似梦非梦的世界仿徨的托亚,感应到女孩那微弱到普通人类感觉不到的讯息。

「我知道了我会确实转达的。」

托亚向女孩这么说完,便张开眼睛。

方才还是黑色的瞳孔,现在散发出银色的圣洁光辉。那是托亚和亡者有了交流的证据。

「托亚先生?你要做什么」

「扶我一把,我得去那家伙身边」

托亚不顾惊愕的西瓦,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打算走向魔物。

「爱德华我、有话要转告魔物。」

「转告?」

爱德华因为托亚的话,瞪大了眼睛。普莱斯也表情诧异地盘起手,在一旁看着接下来托亚打算做什么。

托亚在魔物身旁坐下,将毛茸茸如狼般的头放在自己的膝上。

「喂、喂、乌鸦小鬼。就算快死了,他也还是个魔物啊!别大意」

「嘘。交给托亚吧,普莱斯先生。」

爱德华压低声音,制止焦急地想把托亚从魔物身边拉开的普莱斯。从托亚的眼睛发出银色光芒的那瞬间,爱德华就立刻明白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唔唔」

普莱斯虽然满脸不悦,不过看到爱德华的态度十分坚毅,只好勉为其难退下。

「听得到吗?有人要我传话给你喔就是那个最喜欢你的女孩子。呃名字叫做」

「爱格妮丝。」

察觉托亚意图的爱德华,说出从贝卡夫人那得知的领主女儿的名字。托亚将嘴贴近魔物成尖锐三角形的耳朵,又说一次:

「这是你最喜欢的爱格妮丝,留给你的最后一句话喔!」

『爱格妮、丝』

魔物的嘴巴轻微颤动,他的呼吸织出领主女儿的名字。

托亚点头。

「没错,爱格妮丝。就是爱格妮丝说的她说她爱你,要你别忘了她最爱的就是你。」

「喂,那家伙在说什么啊?已经死了四百年的家伙,要怎么拜托他传话?」

普莱斯对爱德华耳语,爱德华露出悲伤的笑容摇头。

「我不知道。不过托亚正在用其他人无法模仿的方法给予魔物救赎。」

「托亚先生」

西瓦担心地一直注视着托亚以及魔物。

『爱格妮丝爱格妮丝』

魔物在痛苦的喘息之下,数次呼唤心爱女孩的名字。托亚用两手紧紧抱住魔物的头。

「我听到了四百年前爱格妮丝留下的声音,爱格妮丝就是如此爱你听好,你只要想着这件事就好了。要是抱着憎恨、怨恨这种心情而死,妈妈说会永远迷失在这个世界上。魔物一定也是一样。」

托亚在魔物的耳边热情地耳语:

「所以爱格妮丝很爱、很爱你,你别忘了这件事。这么一来,即使是魔物,也可以和所爱的人前往相同的地方。你一定可以的!」

魔物的全身开始微微痉挛。从无法合上的口中,不断流出体液。

『爱格、妮、丝』

吐出最后一句话后,魔物终于一动也不动了。

「结束了吧。」

普莱斯低吟般说道。托亚将魔物睁开的眼睛合上后,站起来。

「总觉得好悲伤虽然差点被他杀了让我很害怕不过我还是觉得这家伙很可怜。」

托亚已经呈现黑色的眼睛溢出泪滴。

「托亚」

「因为如果被迫和喜欢的人分开,而对方竟然因此自杀,任谁都会因此发疯吧?虽然,他杀了这么多人的确有错可是这是因为他很爱爱格妮丝的关系啊。」

「是啊。」

爱德华轻抚托亚的黑发。硕大的泪珠,从托亚细致的脸庞滑落到下巴,滴落在地板上。

「我所听到的爱格妮丝声音真的好温柔,就好像被妈妈紧紧抱住一样,胸口好温暖那是充满爱意的声音。」

「嗯。」

「他们是如此相爱,为什么两人非得死的这么惨呢?人类喜欢上魔物,魔物喜欢上人类,这一点也没什么不对啊我、好讨厌、这种事。讨厌」

托亚终于抱住爱德华开始啜泣。爱德华轻轻抚摸着哭泣中的托亚的背,难以忍受的情绪让他咬住嘴唇。

脑中回响起方才克莱门斯残酷的话语:

『那家伙不够格,我不需要他了,所以随你们处置吧。』

如果克莱门斯没有解除魔物的封印,魔物应该会被少女残存在城堡的思念环抱,渐渐衰弱寂静地死去吧。

也就不用让能听取亡者声音及思念的温柔托亚,亲眼看到如此残酷的死状了。

(学长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托亚抱歉」

爱德华搂住啜泣着的托亚纤瘦身体,以几乎也快要哭出来的声音呢喃道

「喔,您们在做什么呢?」

隔天早上,从劳伦斯房里走出来的西瓦,看到站在阶梯上的爱德华以及托亚,倾头发问。

昨天夜里,听到声响以及喊叫声而从房间里跑出来的劳伦斯,看到魔物的尸骸后突然昏倒发高烧。现在西瓦正不辞辛苦的负责看护。

「这边这边,爱特伍德先生!你看这个!」

彻底哭了一场,情绪似乎冷静下来的托亚提高声音叫唤。手指向挂在墙上的一张肖像画。

「嗯?」

西瓦只好无可奈何地走上楼梯,站在两位少年身后。

「这就是爱格妮丝的肖像画!」

西瓦听到托亚这么说后,也贴近画观看。原来如此,画框下方有几乎要消失的文字,记载着肖像画主人的名字爱格妮丝.卡麦隆。

「是吗?原来是这一位」

「是啊,真的是很漂亮的人呢。宛如妖精。」

爱德华感慨万千地抬头看着肖像画。

虽然是一幅小小的肖像画,不过画中的爱格妮丝从画里看着大家,脸上挂着温柔的微笑。背后画着的水边景色,大概是她每晚和魔物会面的河畔吧。

「如果是她,一定可以用爱情满足魔物吧。即使是肖像画,也看得我心里都温暖了起来。」

「嗯,是啊。」

爱德华点头,缓缓伸出手臂,将肖像画从墙壁上拿下。

「爱德华?你拿那幅画要做什么?」

爱德华将肖像画递给提出疑问托亚,接着说:

「我会和劳伦斯先生说,把这幅画当作报酬就可以了。所以这幅肖像画,可以和魔物一起烧掉至少让他们在化作尘土时,可以在一起。」

没打算告知村人魔物真的存在而徒惹事端,因为不想让村人看到魔物的尸骸加以侮辱。

如此断言的普莱斯刑警,决定在城堡的中庭将魔物的尸骸加以火葬。因此一早开始,就替魔物堆积薪柴。

虽然爱德华说要帮忙,普莱斯却以那是他的工作为借口拒绝,独自默默的进行作业。大概他也对魔物的死以及托亚的泪水有所感触吧。

「谢谢你,爱德华。」

托亚开心地紧紧抱住爱格妮丝的肖像画。

「这种事情不需要道谢。来,差不多该去中庭了。虽然堆柴是普莱斯刑警的工作,不过目送魔物和爱格妮丝可是我们全体人员的工作喔。」

「嗯!」

「后花园里开有很多水仙,顺便拿几至来吧。葬礼上没有花也未免太寂寞了点。」

「啊,这是个好点子!」

西瓦和托亚两人结伴走下楼梯。

爱德华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

几经踌躇思考,爱德华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和克莱门斯之间的再会。

他自己也还无法接受克莱门斯的变化,所以实在无法告知任何人。

(不知道还会不会再见面到时候,是不是能知道那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好想和他再见一次面,好好谈谈。但是,又害怕和他见面。

爱德华被如此复杂的思绪扰乱胸口,表情蒙上阴霾。

「喂,爱德华。走啦?」

托亚在楼梯下回头,不可思议地叫唤。

看到那无忧无虑的笑容,似乎就可以挥去克莱门斯种下的乌云。

(算了,再想也是自寻烦恼。就像那个人选择自己要走的路一样,我也要过自己的人生。)

不管发生什么事,身边都有重要的伙伴。爱德华边对此深深感谢,边快步跑下楼梯

在「天鹅饭店」度过五天,并确认委托人劳伦斯已经恢复健康之后,爱德华一行人平安回到公寓。

「呼啊有种果然是自己家最棒的感觉呢。城堡虽然美丽,不过还是这里比较轻松。」

托亚说完,就在起居室正中央打起大大的呵欠。西瓦对着呢喃「这是我家耶,嘿嘿」并害羞微笑的托亚露出笑容说:

「我立刻去泡茶,请好好休息哎呀,爱德华少爷,要躺在沙发上之前,请先脱掉上衣呀,不然会皱掉呢。」

「这可不好,这是我唯一的侦探服呢。」

爱德华把小心抱着的包裹放在桌子上,粗鲁地脱下外套。

包裹内包着的东西,是又恢复剑柄姿态的「光之剑」。

返回伦托拉的爱德华一行人,回家之前,拜访了贝卡夫人居住的「朗费罗之家」。

原本打算通知夫人魔物已经离开这个世界,让她从长年的责任当中解放。当然,也打算归还重要的「光之剑」。

不过,当他们告知柜台要与贝卡夫人见面时,工作人员很难过的说

贝卡夫人已经过世了。

很不可思议的,爱德华打倒魔物的那天夜里,她也蒙主恩召了。

据说是负责照顾的人员,早上在床上发现于睡梦中死去的她。

三人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心中都掠过同样的想法。

她一定是感觉到贝卡一族世代相传的义务终于完成了。然后,自己的工作也告终,安稳地踏上旅途了吧。

没有亲人的她,所有物品都将被处分,遗体葬在公共墓地。

因此,爱德华不得不将「光之剑」带回来。

虽然良心受到极大苛责,不过如果将来还必须要和魔物作战,这把「光之剑」肯定能派上用场。因此爱德华决定「延长保管时间,慎重的保管、使用」。

「呼我也先来换件衣服好了,穿着外出服实在太拘束了。」

托亚正打算赶紧换上日常服装,于是将手伸进上衣口袋,接着大声喊叫。

「糟糕了!」

「怎么了?」

爱德华满脸讶异地询问。托亚从口袋中拿出一个用手帕包裹的东西,里面包着彻底碎裂的翡翠坠链。

托亚将坠链拿给爱德华看。

「你看这个,这是救了我的坠链。」

「啊,碧玉借给你的守护符?」

托亚非常困难的点头。

「嗯。这个修得好吗?」

爱德华轻轻皱起眉头,说:「不可能吧。」

「如果裂成两半,还有办法用金属连接起来。都碎成这样了,我想应该是没有办法修理了。」

「而且,一旦有裂痕,价值就跌落很多吧?」

「是啊。宝石和玉要品质以及大小兼具才有价值。」

「呜呜呜买个同样的要花很多钱吗?」

听到这无知又天真的问题,爱德华垂下眉梢,苦笑着对少年教诲:

「翡翠很贵重,不是轻易就可以得到的东西。就算发生万一,也不是平民买得起的价钱。」

「这是那么珍贵的东西喔?哇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好呢?光是道歉也不够,但是我又没有可以替代的东西」

托亚仔细地看着碎片,几乎快要哭出来。

爱德华对西瓦投射过来、好想说着「请帮助他」的视线,点头回应,拍拍托亚的肩膀。

「只要老实告诉对方你的歉意就好了。碧玉是位心胸宽大的淑女,她一定会了解的。」

「唔~」

「而且,这是她借给你当作驱魔守护符的坠链不是吗?如果她知道这条坠链解救了你的危机,一定会很满足的。」

「可是,光是道歉不太够吧。」

爱德华用食指顶着下巴,对还是不肯罢休的托亚装模作样地说:

「说的也是。的确,光有道歉的语言或许不够。女性是既心胸宽大,又贪心的生物。」

「什么?该做什么好?快告诉我!」

「嗯说到应该送给女性的东西呢」

爱德华弯下上身,在托亚耳边说了些什么。

「原来如此!我好像懂了。谢谢喔,爱德华!我出去一下!」

不一会儿脸上就散发出光辉的托亚,当场转过身子,快速跑出房间。

「呵呵希望会顺利。」

爱德华一边听着跑下楼梯的轻快脚步声,脸上浮现恶作剧的笑容

三十分钟之后。

托亚将某样东西藏在身后的手上,紧张地敲响三楼的门。

「来了。哎呀,是你这个可爱的孩子啊。你平安回来了呀?」

在轻薄可透的睡衣外只套了件披肩就来开门,姿态撩人的碧玉仍是满脸睡意。

大概昨天晚上又和谁喝到天亮吧?

「托、托、托妳的福。」

托亚虽然不知道该把视线落在何处,但是他的年纪让他不由得注视着胸口,还因为那过于刺激的景象满脸通红的低下头。

「那个这次很抱歉,你借给我当作守护符的坠链碎掉了。」

「是~喔?」

「那是很贵的石头吧?那个,我完全不知道。」

碧玉无视少年语无伦次的道歉以及辩解,用修长的手指拨起少年的浏海。光是这样的动作,就让空气中弥瞒着神秘的甘甜香味。

「哇、啊、唔咦?」

碧玉灿烂地对托亚困惑且通红的脸蛋笑着说:

「额头上的影子消失了。那个坠链有发挥作用吧?」

托亚点头回应:

「它救了我。如果没有它,我就惨了。」

碧玉听后,满足的点头。

「那就好。驱魔的物品,在紧急时能代替本人碎裂才具有价值喔。你没事的话,那可爱的爱德华小少爷也会幸福吧别在意了。呼哈掰啰。」

碧玉满脸睡意地打了个呵欠,打算回房休息。不过,背后的托亚下定决心般提高声音说:

「我实在没有办法偿还那条坠链所以那个这个给你!」

「?」

碧玉转身一看。摆在面前的东西,让她讶异的张大了她那对和翡翠同色的翠绿眼睛。

那是一把水仙花束。是大约二十支、用报纸包起来的简单花束。大概是在街角买的吧。

「虽然不知道妳喜不喜欢,不过真的很香喔!那个爱德华说要送东西给女性就得送花,所以要我送花给妳,我」

「哎呀。」

托亚僵硬地站在原地,紧张得绷紧了脸,并笔直的将花束举在碧玉面前。碧玉看到少年的稚嫩态度,露出她鲜少有的害羞笑容。

早就习惯了赞助者们赠予豪华礼物的她,大概从来没有接受过这样俭朴、而且包含着诚意的礼物吧?

「你第一次送女性花?」

托亚忍住丢脸得想要立刻逃跑的心情点了点头。碧玉轻轻接下花束,用力闻了水仙花的清淡花香。

「就如同爱德华小少爷说的一样,没有女性收到花不开心的不过」

话说到一半,碧玉鲜红的嘴唇浮现妖艶的笑容。她用指尖抬起托亚细小的下巴,接着

啾!

托亚耳边听到清脆的声响、以及搔痒脸颊后渐渐远离的头发触感,让他发觉碧玉亲了自己的脸颊。

这回他的脸和眼睛真的喷火了。

「啊啊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下次记得配上美味的甜点或美酒喔,我会亲这里答谢你的。掰掰啰,可爱的孩子。」

碧玉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已经无法言语的托亚嘴唇,抱着花束进入房间。

「唔哇啊啊啊」

托亚在啪一声关上的门前,有如没了半条魂一样呆呆的杵着

「太好了,好像很顺利呢。」

在楼梯下面偷窥两人样子的西瓦,松了一口气地轻声对身旁的爱德华说道。爱德华也满足的点头称是。

「说的也是不过,我好像搞错顺序了呢。」

「啊?送花不是正确的吗?我认为是很棒的礼物呀?」

「不,送花是很好」

爱德华托起下巴,若有所指地斜眼看着西瓦。

「那么有哪里不对吗?」

「这个忠告不应该先告诉托亚,而是先告诉你才对。」

「!」

「算了,现在说也不迟。要不要学学托亚,送马绍尔小姐花啊?不过,我觉得你要准备更漂亮整齐的花束比较好。」

「不、不、不用管我的事!您怎么每次都这样您好好想一想,我比您大了九岁」

开始滔滔不绝说教的守护者,脸红的程度实在不输给托亚。爱德华看到这古怪的景象,禁不住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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