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乱话 抚子美杜莎 021-024

021

为了给大家一个参考,抚子先解释一下,现在的状况——也就是一般故事中会称为高潮的这个状况,究竟有多么的残酷,有多么的荒唐,多么的严重。

虽然觉得语言难以描述,但是,还是应该尽一尽最大努力的。

努力是很重要的。

虽然讨厌努力,但反正,这恐怕也是抚子的人生中的最后一次努力了——

唔——

首先,抚子现在正身在历哥哥的家中,历哥哥的房间里。顺便说一句,还是非法入侵。擅自打开已经上锁的玄关门,还故意采用把鞋下脱了放在塑料袋里提进来这种隐藏痕迹的手法,进行了入侵他人住宅的这种犯罪行为。

而且,还大肆搜查了历哥哥的房间。

这可是连家人也不可以做的事。

历哥哥对抚子恩重如山——夸张点说的话就是救命恩人了,抚子怎么能够这样恩将仇报呢?

这是比非法闯入他人住宅更为严重的侵犯隐私的行为。

虽然这时候不应该说这样的活,但是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也就算了,现在的抚子还把历哥哥藏在桌子抽屉里的黄色书刊拿了出来,而且已经看完了两本,正把第三本放到膝盖上翻看着。

在这样的状态下。

被他看到这样的状态下,还说了——

希望能够跟最喜欢的历哥哥。

相亲相爱。

还真说出口了——

“………………………………………………………………!“

抚子的脸现在一定一会儿红一会儿青,色彩丰富得像地图了。

动弹不了。也无法站起身来。

无法转过身去——连眨眼都不行。

梦。

这肯定是梦。

抚子一定是在做梦,抚子——不行了。

抚子真的太差劲了。

月火不是也说过么。

要看清楚现实才行啊——

“听好了,千石。千石抚子。”

像是要防止抚子逃避现实似的,背后继续传来历哥哥的声音——没有感情,没有抑扬顿挫的声音。

根本不让抚子有逃避的机会。

也没法当作是做梦。

“我不会对你做任何事……所以你冷静点。听到了吗?”

“…………”

冷静点?这么难的事情,怎么做才好?

历哥哥对抚子的要求未免太高了。

冷静点?

是叫抚子去死吗?

“给我慢慢地——把东西放到地上。”

历哥哥究竟在说什么?抚子听不懂。

平时最喜欢听的历哥哥的声音,此刻却完全听不进去。

为什么历哥哥会在这里?

不去学校了吗?不去救人了吗?

究竟怎么了?——不,他有没有在救人,抚子也不是很清楚啦。

可是,那么他究竟在干什么呢?

“听到了吗?千石。把那个——放到地板上。就那样就可以了。没事的。这样一切就可以解决了。”

“…………”

那个?

是指放在抚子膝盖上的写真集么——是的,这个是应该快点放开的。对教育不太好嘛。

但是,请听我说,历哥哥,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抚子绝对不是为了找这本书才潜入历哥哥的房间的。

并不是为了这种目的才做这种犯法的事的。

只是,现在的状况,也没有解释的余地了——不管是谁,只要看到眼前的情景,一定会觉得现在的抚子是早熟而且不知廉耻,对这种东西兴味盎然。

“朽、朽、朽、朽、朽、朽、朽……”

颤抖的声音,颤抖的舌头,颤抖的嘴唇。

发音从未像现在这样不受控制——视野也从未像现在这样旋转得让人晕眩。

但是,即使这样,抚子还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起来。

向着右手臂上的朽绳先生——求助。

“不、不要紧了,朽绳先生……就、就算全部穿帮了也没关系……”

就算被知道了也没关系。

抚子不是受害者等等的一切,就算被历哥哥知道了也没关系。——全部说清楚吧。

已经不要紧了。一切都——不要紧了。

“朽、朽绳先生——”

但是朽绳先生却没有反应。

他缠在抚子的右手臂上,一动不动——自从历哥哥出现以后,他就一直没有动静,就像是普通的饰物一般。

“——为、为什么?”

为什么什么也不说呢?

在人前不可以说话、不可以动的承诺,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啊——

“朽、朽绳先生……”

“千石,你听到我的话了吗?”

历哥哥的低沉声音仍然继续传来。

就像根本没听见抚子向朽绳先生求助的声音似的——

“听好了,把那个放下。”

历哥哥说道。

“把那个符——放到地板上。”

清清楚楚地说道。

“……………………………………”

……………………………………。

符?

是指符吗?

是指夹在这本写真集里的——书签?

是指衔尾蛇的画?

是指朽绳先生的……神体么?

“啊——”

咦?

有什么——不对劲。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等一下——也就是说,历哥哥知道抚子在历哥哥的房间里是为了找什么……他知道?

用不着朽绳先生来说明——为什么呢?

可是,历哥哥应该什么也不知道才对啊——

“啊——”

抚子以膝盖上依旧放着写真集的姿势——勉强转过头去。

“历哥哥……为、为什么?”

抚子问道。

“为什么——历哥哥……会什么都……知道?”

“也不是什么也知道啦。只是知道我所知道的事罢了。、”

回头看才发现,站在那里的人不止历哥哥一个——穿着学生制服的历哥哥的旁边,还有一个穿着连衣裙的金发幼女,忍野忍。

仿佛她的存在是理所当然一般地——

站在历哥哥身边。

幼女正凄楚地笑着——看着抚子。

只见她露出牙齿,仰着下巴,俯视着——满带着轻蔑的神情。

本来属于夜行性的她,在白天的现在,出现在抚子眼前,看着抚子。

“…………”

“千石——”

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历哥哥正一脸认真地正视着抚子。

所谓的像针一样笔直的视线,应该就是用来形容这个的了。

虽然看上去也像在生气,但是更加令抚子在意的是——历哥哥似乎很为难。

为难?

不对——是抚子让他为难的。

抚子竟然让最喜欢的历哥哥——感到为难了。

“——那东西——”

历哥哥伸手指着符说道。

他把抚子左手上拿着的“那东西”——称之为“那东西”。

“那东西,比你想像中危险得多——现在的话还能回头。虽然你做错了一些事——不过没关系。谁都会犯错的——只不过是这次,轮到你做错了而已。”

“…………”

做错?回头?

这个、这道符不是抚子所想的那样——那是什么意思?

如果说不是抚子所想的那个东西的话……那么抚子原先所想的又是什么?

历哥哥究竟了解到什么程度了?

又有什么是他所不知道的?

“……才、才没有错……”

抚子说道。在这种情况下,正面向着历哥哥说出了自己的主张——虽然还是有点战战兢兢,但是如果不这么做,总觉得自己之中的某个重要的东西会因此而崩溃。

太愚蠢了。

抚子之中的某个重要的东西——早在很久以前,就应该已经崩溃了。

“抚……抚子只是在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明明很累的……但是没有办法……所以才会去做……其实根本不想做……但是,却不得不做……”

但是,那一股气势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就算是一开始的时候,从旁人眼中看来,可能也算不上什么气势——很快便渐渐萎靡下去了。

说话变得语无伦次。

无法抵抗历哥哥投来的视线……回过头去的抚子,把脸又转了回来。

如果还有前发的话,这时候只要低下头就能搪塞过去了。

现在的抚子背对着历哥哥——

仿佛在反抗一般。

仿佛在敌对一般。

“没……没办法啊。没办法啊。没办法……”

“啊啊。我知道。没事的,千石——”

历哥哥的声音温柔得不行。

没有一丝攻击性,温柔地拥抱着抚子——让抚子不禁想就这样,把一切交托给他算了。

“——但是,那是非常危险的东西。可以说是最危险的东西。它会为祸世界,虽然答应了人家要保管好,答应了人家要处理好,可是却不知道怎么处理才妥当,找不到合适的方法,所以才把它藏到那里,想把它忘记。它的危险非比寻常——就连忍也不能吃下它。这不是你可以处理的东西。所以——”

“…………”

他说得对。

因为这个,可是神体啊。

是放在神社里被当作神来拜祭的东西——根本不是应该出现在一介初中生的抚子手中的东西。

可是——

“可、可是,历哥哥。抚、……抚子一定要‘处理’这个东西的……因为,对于抚子来说,这是一种赎罪。”

“赎罪?”

历哥哥似乎对这个词很在意。

而且,还是相当惊讶的反应。

该怎么形容呢。就像听到了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言辞一般——就像在手术台上看到了缝纫机似的反应。

“嗯……嗯。是赎罪……”

但是抚子没有理会,继续说道。

仿佛只要努力去说明,现在的状况就能有所改善——仿佛这个已成定案的结果就能修正过来似的。

“不……不是受害者……抚子不是受害者……或者说虽然也是受害者,但同时也是加害者……”

所以。

必须赎罪才行——咦?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是这样吗。我明白了,你也担负了很多东西。对不起,我之前都没有发现。”

学校里发生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历哥哥说道——学、学校里发生的事情?

是指抚子发飙的事情吗?

为什么历哥哥会知道那件事——不,也许其实没有不可思议到要去认真思考的地步。我们的学校里也有很多月火或者火怜姐姐的朋友,发生了什么大事的话,信息自然会马上集中到她们那里,而我引发的“那件事”,也足已称之为大事了。

既然烈火姐妹已经知道那件事的话,那么历哥哥会知道也就不足为奇了——而且今天早上,还刚发生过那种事。

难度历哥哥就是因为这个才回家的么?

是因为收到抚子早退的消息?不对——虽然也有这种可能,但是应该不止是这个原因。因为如果只是这一点的话,历哥哥不可能知道抚子在他家里的。

那么,一定发生了什么别的事情。

而那件事,抚子毫不知情,历哥哥却已然了解。

……即使是这样,那又如何?

那种事,已经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历哥哥知道了什么,而抚子又不知道什么——这种事已经无关要紧了。

因为——既然历哥哥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最不想让他知道的抚子的心情,也已经瞒不过他了。

所以对于抚子而言,其他的事情怎么样都无所谓了——一切已经到此为止了。

既然一切都要结束的话——那就让它结束吧。

“我没及时发现,对不起。”

历哥哥说道——他究竟是针对什么说出这句话的,抚子并不清楚。

虽然他说——没及时发现,对不起。

抚子其实根本不想让他发现。

只希望他放着不管就好了——根本不想被他发现。抚子是这样一个令人讨厌的孩子,这件事,根本不想被历哥哥知道。

只希望抚子在他心目中,一直是一个只有可爱可取的孩子就好了。

“我会好好道歉的——所以,千石,现在先把那道符给我再说。”

“…………”

“你——”

历哥哥说道——

语气中略带悲伤。

“你总是这样——跟我说话的时候,总是一副很不自在的样子。”

“…………”

咦?

等一下。

不是的。

不是那样的。

抚子并不是因为那种理由,才会在跟历哥哥说话的时候低下头的——抚子只是——

“是不是谁跟你说话都这样子的?是不是觉得所有接近你的人都是个麻烦?难道大家看起来就那么像是你的敌人么?就算是这样,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果你真的那么讨厌我的话,我也没办法。”

什么没办法?

请不要说这样的话。

刚才我不是说了吗?你不是已经听到了吗?

还是说,你根本没有在听?

抚子,对历哥哥你——

“但是千石,只有那张符——”

“这么拐弯抹角的话,别说了行不行啊!?这个混帐——”

这时候,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忍小姐打断了历哥哥的话,插嘴了。那充满了讽刺的语气完全没有颓及别人感受的意思,跟历哥哥截然相反——而对抚子而言,也未免太有攻击性了。

“对这种道理说不通只会撒娇的小鬼,根本没必要跟她客气!揍她一顿抢过来不就行了?什么道理啦解释什么的,之后再跟她慢慢说就好了!不对——之后也没必要跟她说了。这种什么也不知道的小姑娘,随便扔在旁边就好了。可怜又可爱,让她继续当她的受害者也是一种仁慈啦!”

“小忍……”

听见她这么说,想要回应的历哥哥开口道。

“像这种到了这个地步还是只会想着自己的小姑娘,你干嘛要去体谅她?反正你这家伙,不管是什么人,你都恨不得帮上一把——既然你这么好心,那么何不干脆回应这个小姑娘对你的感情?反正你也做不到。”

忍小姐的话句句带刺。

小知道她是不是对谁都这么冷漠——这些话冷得犹如寒冰,让人不寒而栗。

铁血、热血、冷血的吸血鬼。

抚子以前觉得这是最能形容忍小姐的词语了——但是现在的忍小姐,有的只是冷血。

仿佛蛇一般的冷血。

“只有可爱可取的小鬼——只会为自己着想的小鬼,扔着不管就好了!博爱主义也有个限度吧——犯了错就要受罚。这家伙也是时候该清楚这个游戏规则了——就跟吾一样!”

“……你、你说话也太过分了!”

抚子禁不住反驳道。

竟然说抚子只有可爱可取。

竟然说抚子只会为自己着想——被她说到这个地步,抚子实在无法再保持沉默了。

实在沉默不下去了。

“才、才不是这样……也、也许是这样没错……的确是为了自己才无可奈何地做这种事……虽然只是为了赎罪,只是为了敷衍,可是、可是——”

朽绳先生。

抚子是为了挽救失去能量,生命犹如风中之烛的朽绳先生而已。

就算只有一丁点,哪怕只是那么一丁点,这种心情也是不能否定的——

“你……你说句话啊,朽绳先生!”

抚子向着右手臂上的怪异——神明说道。

“不要一声不响……求求你——帮帮抚子啊。保护……抚子吧!”

你——

不是神明吗?

“给我适可而止吧,前发姑娘!”

忍小姐不胜厌烦地说道。

虽然她对抚子的称呼已经不再适合,但是忍小姐当然不会在意这些细节。

对于身为怪异的忍小姐来说,人类的这么一点差别根本不值一提。因为,她可是个吞食怪异的专家啊——

“别老是依赖蛇神这种根本没有复活的神了——快点把那道符交出来。把吾的主人受卧烟伊豆湖所托进行保管的那道符——”

咦?

被她这么一说,抚子不禁审视着画着蛇样图案的符,以及自己的右手臂。

附在手臂上——不对,应该说缠绕在手臂上的,只不过是——

只不过是一条白色的橡皮筋——似乎很适合用来绑头发的橡皮筋。

022

“小忍,不要再说些刺激她的话了——千石!”

耳边传来历哥哥的怒吼,抚子把左手拿着的符——放进了嘴巴里。

吞了下去。

画着蛇的符已经融在口中。

然后抚子像蛇一样嘴巴一张一合——便吞了下去。

“住手,千石!现在还来得及——”

“来得及个屁啊!”

似乎感觉到忍小姐大声打断历哥哥的话,向着抚子飞扑过来——的确是靠感觉得知的。

现在的抚子,除了视力以外,还能通过别的手段来看这个世界。

靠热量来感知。

人的体温。

人的皮肤的温度——都能看得到。

因为——抚子本身已经变成蛇了。

“只能吃了她了!这个女人已经——无药可救了!”

“无、无药可救——这、这种事……”

抚子转过身去——这次是整个身体一起转过去。

不对,正确来说,在转身过去之前——事情已经发生了。

变化已经产生了。

已经无法挽回。已经无药可救。

“‘我’自己最清楚不过

了啊啊啊!”

蛇。

是蛇。——抚子的头发,全部变成了蛇——而且,还是白色的蛇。

这不是幻觉。

真实存在的——十万条蛇缠绕在抚子的发间。不,应该说是合为一体更贴切吧——因为那十万条蛇,足足十万条蛇,全部都是抚子——全部都是“我”。

像抚子一样的蛇。

像蛇一样的抚子。

“沙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蛇——伸长了身体。

仿佛它们是会成长的生物一般,本来就是头发的一部分一般——而且还是以非同寻常的速度伸长,把快要咬上抚子喉咙的忍小姐紧紧缠住。

缠住,然后,咬住。

“呜……这……臭爬虫类……!”

被不断往后推的忍小姐骂道。

现在的她,虽然从外表看去搞不清楚到底拥有多少力量——据说有时候她的年龄会随力量的变化而变化,有时候则不会——但是,仅靠数量众多的蛇所集合的力量,已经足以逼得她连连后退了。

伸展的蛇。

伸展的头发。

前发也一气伸长了——朽绳先生曾经说过,等他取回了力量,就会恢复抚子的前发,看来他并没有说谎。

只是。

朽绳先生的存在却是一个天大的谎言。

所谓的八百万神——只是八百万个谎言。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十万匹的蛇,把忍小姐紧紧按在地板上,再扑咬上去——在那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一个个齿印。

“呜……啊……”

就连倔强的忍小姐,也不禁发出了痛苦的悲鸣。

这么说来,六月的时候曾经有人说过——对于不死身的吸血鬼来说,毒药却是有效的。

那么难道抚子的头发有毒?

还是说——抚子本身就是毒?

“忍……!”

历哥哥正在拼命救出忍小姐——他拨开蛇群,把被埋在下面的忍小姐拉了出来。

下一个动作,便是把浑身是牙洞,被咬得惨不忍睹的忍小姐一下子拉入了自己的影子之中。应该是打算让小忍在影子这个堡垒里紧急避难吧。

一旦进入那个领域,蛇——抚子就无法再对忍小姐出手了。

头发根本攻击不到。

也咬不到了。

“为什么……”

这时候——抚子终于完全转过身去了。

由于单膝跪在地上的原因,原本放在膝盖上的写真集,已经掉到了地板上。

那道符——已经进入了五脏六腑。

“为什么要救忍小姐呢——历哥哥?”

“千石……”

“你刚才都没出手救抚子不是吗?”

伸手扯下一条头发。

一条蛇。拿在右手上——一瞬间,那白色的蛇开始变粗,然后变薄,变硬,变直,变成一条棒子的形状。

仿佛它本身就是獠牙似的,尖锐而坚硬,饱含着毒液。

“历哥哥——历哥哥、历哥哥——历哥哥——历哥哥、历哥哥——历哥哥——历哥哥、历哥哥——”

像出鞘的刀一般,把獠牙举在手中,从上挥下的同时——抚子大叫起来。

仿佛是在说梦话一般。

仿佛是来自怨恨的咒术一般——大叫道:

“——抚子也——!”

獠牙向着历哥哥的腹部直剌过去。

瞬间的冲击,传来一阵不祥的触感。

“抚子也——抚子也——”

但是抚子并没有因此而停下,而是继续挥舞着獠牙——但是历哥哥却完全没有要躲避的意思。

为什么?

是在保护忍小姐吗?

为什么?

为了什么?

“抚子也——很喜欢历哥哥啊!”

挥舞的獠牙的前端——

直插进历哥哥的皮肤。

抚子的毒液,剧毒的毒液——

开始注入最喜欢的历哥哥的身体里。

023

——然后,故事回到开始的地方。

你回来了?

好玩吗?

那就好。

在北白蛇神社的境内——现在神社的建筑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鸟居能够勉强看出神社的影子。荒芜的山路上,视野最远不过一寸的滂沱大雨之中,抚子独自一人,静静地站着。

就一个人。

怎么看都只有一个人。

站着的,真的就只有抚子一个。

其他的两个人都已经倒下了——历哥哥,以及忍小姐,已经全身被剧毒侵蚀,全身的皮肤变成黑色——至于历哥哥,那破碎的心脏还没有再生的动静。

但是毕竟,他们都是拥有不死身的吸血鬼。

的确厉害。

他们两个貌似都还活着,并未因此而丧命——明明是不死之身,却说活着不活着的话,还真是奇怪得让人想发笑呢。

而且,还要看他们那种像通了电的青蛙的下半身一样,一抽一抽地痉挛着,仿佛是因为被水滴拍打而产生的生理反应——是否能够称之为“活着”。

“不追来不就好了么。”

抚子低声说道。

同时,把手里握着的獠牙唰唰地旋转着。

“既然抚子都逃走了,你们放着不管就好了呀——反正都是不会救抚子的了。就算不这样做,至少,历哥哥,你要是能驱除我的话那该多好——杀了我就好了。”

太弱了。

抚子用冰冷的眼神俯视着历哥哥,言语中的冷漠,让自己都不禁打了个冷战——虽然也许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打在身上的雨水太冰冷,但是应该不止于此吧。

抚子已经——

变得完全冷血了。

比忍小姐更加冷血了——

身心以及血,都是冷的吧。

在一招击中了历哥哥,让他吓了一跳之后,抚子就从历哥哥的房间里逃了出来——

四处乱奔一气之后,回到了这个一切开始的地方——北白蛇神社。而历哥哥理所当然地对抚子穷追不舍,终于在地板下面找到了抚子。

虽然多少有点踪迹可寻,但也不可能毫无根据就能找到的。

那么历哥哥难道在那之后,一直都在寻找抚子的踪影?

就像那天晚上一样——是这样吗?

肯定就是这样吧。

历哥哥——抚子所喜欢的历哥哥,就是那样的人。

是那样的人。

只能是那样的人。

“虽然说过会杀了抚子……虽然说过会让忍小姐吃掉抚子……可是,他肯定从一开始就根本不打算杀掉或者吃掉抚子的吧。在摧毁神社的时候,他一定是在找寻驱除的方法吧。历哥哥总是这样——就知道嘴上说说而已。”

如果是凭依在身上的妖怪,说不定还真能驱除掉。

抚子说道。

冰冷的口吻,越来越不带感情。

“总是这样……历哥哥总是这样。别再胜算在握了,你根本就没打算赢,总是相信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赤手空拳上阵……”

虽说是不死之身,但是现在的历哥哥——还有忍小姐,其实都并不强大。而且他们的不死身也并不是完全刀枪不入,尤其是遇到蛇毒这种正对弱点的对手的时候——

没错。

就像你们所看到的。简直就是“一败涂地”。

“……结果……”

抚子的视线没有离开过他们两人。

紧盯着——然后,抚子开口了。

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去看右手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算是什么故事呢?朽绳先生——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的呢?”

“所以本大爷不是说了么,抚子,这全都是你的错——对吧?”

朽绳先生回答道,一如既往的粗鲁口吻,仿佛在挑衅。

不对,说什么一如既往——这个成语用在这里实在太奇怪了。

朽绳先生——这个叫作“朽绳先生”的怪异,是几个小时前,抚子吞下符的时候才刚复活的神。

那样的怪异至今为止根本不存在。

只存在于抚子的心里而已。

“本来其实那样就已经足够了——所谓的怪异,或者神明,本来就是只存在于个人的心里。不是存在于外面,而是存在于里面。你现在分派给本大爷的这个形象,也已经足够称之为信仰了。”

“信仰……也就是说,是抚子自顾自在心中按照这个形象把‘朽绳先生’创造出来的么?”

“而且你还把很久以前就灭绝了的信仰,仅靠一个人的力量复兴了。虽然也因为这样,导致形象上借用了某个奇怪的角色……不过,这妄想也未免太厉害了。”

妄想。这个字眼尤其刺耳。

“妄想……也就是说抚子一直以为是

同伴的朽绳先生其实只是幻觉和幻听么?”

“没错。看见不存在的东西,听到不存在的声音,然后自以为是地认为那是信号,觉得自己是被选中的人——这种情形,叫什么来着?抚子知道吗?”

嗯?

朽绳先生说道。

抚子说不出话来。

可怜的孩子。

不正常的孩子。

这就是千石抚子。

“竟然妄想以为自己听到了神明的声音……以为自己是圣女贞德么?”

从角度上来说,面对看不见的鞋柜中的神秘感触一下子就知道那是蛇,而且,还知道它是白色的这种事,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因为,这都是自己的妄想啊。

怎么可能不知道。

而白色的蛇只从密闭空间里出来的理由,以及从神社中出不来的理由,其实也极其简单——因为如果不这样的话,妄想就变得不合逻辑了。

密闭空间——正因为是那种无法看到的缝隙以及空间,才能想像出“怪异”。

才能吓自己一跳。

这事实听上去实在太滑稽了。

不对,这不是事实,而是故事——

“不过,单凭这样就让神明,也就是本大爷实际上复活了,你也实在太了不起了——沙沙。抚子,也就是说,你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捏造了整个故事呢。”

“捏造了——故事?”

“要说事实到底如何,其实一开始就没有所渭的事实。”

“……”

“说到底,其实是抚子你创造了原本不存在的故事,然后在自己的妄想里来了一趟大冒险。真正的抚子其实一直生活在无风无浪的日常生活中。这是一直都擅长逃避现实的抚子最大规模的一次逃避现实。”

“可是……”

朽绳先生所说的话句句都是真的,这一点抚子也很清楚,但是即使如此抚子还是禁不住要垂死挣扎。

“如果说现在为止的朽绳先生都是抚子的妄想的话……但是有些抚子不知道的事,朽绳先生不是也知道么?”

能够从抚子的脑海里找寻知识——或者读取抚子的心里的想法——这些都是因为朽绳先生根本就是抚子的妄想,这一句话也就足以解释了。很容易理解的超乎寻常地具体的比喻,也是其中一环。可是,朽绳先生也知道一些抚子所不知道的事情——有关怪异的专业性知识,抚子当然不可能知道——

“沙沙。这个当然不可能啦,那可是抚子你的妄想,当时的本大爷怎么可能掌握抚子也不知道的知识呢——”

“那、那到底为什么——”

“只是抚子你忘记了而已——六月的时候,抚子你为了解开自己身上被施下的咒术,经常在书店里站着看那方面的书,已经掌握了一定程度的专业知识了。当然,那是你临时抱佛脚学习的知识,很容易就会忘个一干二净。但是不管你忘记得多干净——知识始终都会残留在脑里的。就像犯下的罪,永远不会忘记一般。”

“……是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说不定就跟反复看录下来的运动比赛还觉得有趣一般滑稽了。跟把已经读过的书反复再读,还觉得精彩是一样的性质。

“可是,为什么你会知道历哥哥的事情?例如在这个神社里跟忍小姐一起使用灵能量等等,这些抚子所不知道的、跟历哥哥有关的事情,为什么你会知道呢——”

“这些都是抚子你已经知道的事。”

朽绳先生断言道。

被这么斩钉截铁地断言的话,就无法再继续追问下去了——可是,究竟是怎么回事?

抚子怎么可能——会知道那种事?

从谁那里听来的?从谁……

“……抚子已经很混乱了……能不能请你告诉我…?朽绳先生,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事到如今,抚子也不是想要回到过去。

做了就是做了,只是这样而已。

但是过程还是想搞清楚——只是抚子的责任。

作为要为此负贵的人,作为赎罪的根据。

起码,作为一个加害者,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不能再逃避现实了。

而且,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逃避了。

“要说发生了什么事,其实什么也没有发生。抚子你的记忆因为妄想,已经变得很混乱,甚至有些地方已经歪曲事实了,只是这样而已。——就像一条蜿蜒的大蛇一样。”

“不要再用比喻什么的了……抚子的认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扭曲的?请告诉我。朽绳先生的话,应该知道吧?”

现在的朽绳先生的话。

不再是抚子的妄想——而是真正复活了的朽绳先生的话。

可是,也正因为如此,这样的对话更显得愚蠢无比——因为现在的朽绳先生,就等于抚子本身啊。

现在两人的关系,已经超越妄想,超越凭依,变成同化了。

被封印在那道符里面的朽绳先生——已经以吞下符的抚子为依托复活了。

朽绳先生,就是抚子。

所以今后两人的对话,也只是自言自语而已——一如既往。

“是不是从在鞋柜那里看见白色的蛇的时候起,妄想就已经开始了?”

“没错,但是如果把那里作为起点,还是有点不对——如果要说最初是什么时候的话,对于抚子来说的最初,应该要追溯到上上个月的月初。”

“上上个月……是九月的月初么。

九月的月初发生过什么?

“是知道历哥哥有恋人的时候——就是抚子你看到历哥哥跟恋人甜甜蜜蜜地一起走路的时候。对于抚子来说,那应该就是所谓的‘开始’了。”

不,也许应该说是结束吧——朽绳先生说道。

结束。

“虽然你对那个妹妹说了一些很成熟的话——但是实际上,抚子那个时候已经开始失常了。”

“失常……?”

“不,也许不应该用失常这个词来形容。因为那其实也是正常反应。是谁都会有的感情。就像抚子的朋友对抚子所做的那样,只不过是嫉妒罢了——你嫉妒那个作为历哥哥的恋人的女孩。”

“…………”

嫉妒。妒忌。

伴随爱情产生而出现的情感——凭依于爱情之上的情感。

是这样么?

那个时候抚子已经——被盯上了是吧。

被蛇,被蛇毒盯上了。

被咬住了——被神依附了。

“那么……那么,抚子到底怎么了?”

“那是你自己的事啊,还问什么怎么了?只不过是抱着跟你那个朋友一样的想法而已,你明白吧?所以人们常说,物以类聚嘛,对吧?”

“一样的想法……”

听到这里,就算不再追问下去,就算记忆再怎么混乱——就算再怎么捏造故事,再怎么想要理解,但有些事情还是不能不确认。

要听到朽绳先生亲口说出来才行。

我无法忍住不问——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抚子就是为了这个,才选择依靠朽绳先生——才会让已经失去信仰、灭绝、被封印、陷入安稳的沉眠的朽绳先生复活。

才会捏造出他。

“既然我们拥有同样的想法……那么我也使用了‘咒术’,打算让那个人——让历哥哥的女朋友消失?”

“不不不,生活在那样的一个班级里,抚子你比任何人都知道‘咒术’的不靠谱嘛——所以你没有这么做。不过,让她消失这个倒是猜对了。好厉害,真是标准答案啊。”

“……毕竟,那是发生在抚子身上的事嘛。”

“当然,抚子你并没有要去代替那个女孩,只是那个女孩的存在,对你而言是一大障碍——会妨碍你一心一意地喜欢历哥哥。”

“还真是任性呢。”

当然,那是自己的所作所为。

但是,说起来却像是与己无关的事一样。

“因为喜欢一个人需要耗费大量精力,所以只是单方面地沉浸在一段不可能实现的恋爱之中……毫无顾忌地依赖着对方,“可是一旦发现对方有了恋人,就马上变得嫉妒……”

“所谓的嫉妒,也许是另外一种不同的感情——这也是没办法的吧。对予已经有恋人的人,是不可能一直喜欢下去的。但是抚子你有没有真正发动攻击的打算。”

“……没错,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也是没办法——的吧。

一直以来,抚子都是用这句话来让自己接受现实的吧。

“可是……如果说抚子没有依靠‘咒术’的话,那么究竟干了什么?”

“就是采取了更加确切的方法呗。”

朽绳先生说着,把真相告诉了我。

“也就是,向神明许愿了。”

“……神明?”

也就是说——是向朽绳先生?是吗?

“自从知道历哥哥有了恋人这件事之后,抚子你只要一有时间,就会到这个神社来参拜。难道你真的一

点也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了。也就是说,是进行百次参拜吗?”

“也没一百次那么多啦。”

“……更加确切的方法,可是,这个……”

算是确切么?毕竟——

“说的也是啊。向神祈祷之类——其实算不上是确切的方法。一般人都会这么想。但是抚子你不一样吧?因为抚子你六月的时候,就在这座神社里,驱除了被朋友施下的‘咒术’不是么?”

“…………”

一旦遇到怪异,就会被怪异所吸引。

这个——可以这样理解么?

也就是说,一旦知道怪异的存在,就会变得相信怪异——

“这样啊。拜神是有效的这一点,抚子从那个时候就知道了啊。”

所以才会来个——百次参拜啊。

不对,实际上只参拜了15次左右。

因为以抚子的生活周期来看,至多是这个数目了。

“不过,怎么可能忘记这么多事呢……难道是从对自己不利的记忆开始逐个删除的吗?”

“又不是某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做到。”

某人?某人是谁?

现在抚子的知识跟朽绳先生的知识是不一样的,所以究竟指的是谁,抚子也不是很清楚。

“抚子只是装作忘记了而已。光是那样已经足够了。”

“…………”

装作忘记的样子……也就是,谎言。

是说抚子对自己说谎了么?

说谎的人——是抚子。

不过,只不过是一个谎言——说了也是正常的吧。

对历哥哥说谎的同时,对自己也说谎了。

“……不过,就算拜神是有效的……就算那是真的,就算是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吧?”

因为这个神社——是灭绝了的神社。

是失去了信仰的神社,根本就没有什么神明存在。

“没错。那天早上,一个叫做忍野扇的女孩,已经对抚子你指出过这一点了。”

就是差点被自行车撞倒的——那天早上。

十月三十一日,星期二的早上。

(这么说来,抚子,好像经常看见你来这座神社呢,虽然我不知道你在祈祷什么——但是没用的。)

(你不知道吗?那座神社里是没有神明的啊。)

(虽然作为一个场所,还是具备一定功能的,但是作为神明居住之地的生命已经终结了。)

(不管你怎么祈祷,都是白费力气而已。)

(不过——如果御神体能够回来的话就另当别论。)

(顺便说一句,这里的御神体,是在阿良良木学长手里呢——卧烟伊豆湖小姐给他保管的。就在几个月前。我想应该是在阿良良木学长家的某个地方藏着吧。按照那个人的习惯,反正应该是随便保存在某个地方吧。)

(这算是我给你的谢礼好了。)

(可以说神明就被封印在那一片纸中——顺便告诉你,一千年前把神明封印进那道符里的阴阳师,跟以前抚子你被阿良良木学长救起的时候所使用的符咒的制作人是同一个。光这么说,抚子你也明白那道符的价值以及威力有多大了吧?)

(而那个神明的伟大,也就可见一斑了。)

(只要那个神复活——只要封印被解开,抚子你所许下的愿望,就一定会不费吹灰之力地能实现——真的真的。)

(封印的解除方法?这种事情我不知道啦。)

(既然是蛇神的话,应该随便抓一条蛇,让它吞下那道符就行了吧——)

“而那个设计土气的橡皮筋,也是那天早上那个女生作为‘亲密交往的证据’,送给你的。”

既然已经说了这么多话——

当然会觉得时间过得快了。

“……然后,以此为契机,抚子就开始捏造故事了……”

开始看见白色的蛇,没错,就是在跟扇小姐见过面之后。

“杀了蛇要赎罪之类……就连那种事,也不过是对于抚子而言最容易接受的借口而已。那是抚子为了到历哥哥的房间找寻那道符——也就是朽绳先生的神体而捏造的故事……”

就为了那种事,竟然还利用了自己的罪恶感。

妄想。捏造。谎言。

为了实现自己那任性的愿望,竟然打算让神明复活。

而为了让神明复活——还伪造了神明的声音。

既然所见的都是幻觉——自然,自己是根本没有正视过现实。

把自己捏造的故事当作幌子——

在背后,却策划着神明复活的计划。

“……可是,我是如何从里面打开历哥哥家的玄关大门的呢?那可不是幻觉或者幻听就能解释的奇怪现象啊?”

“只不过是使用了实际的钥匙罢了。”

答案如此简单利索。没有梦或者希望残存的余地。

“前一天,你故意在离开家的时候让父母发现,好让消息传到月火和历哥哥耳中,这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爬入阿良良木家里,把钥匙借出来么?——然后打算趁白天没人在家的时候溜进去,慢慢搜寻阿良良木家。当然,那天晚上顺便找一下,就结果而言也是可以的,但是那东西不见得就一定在历哥哥的房间里,而且那天晚上,那个妹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爬进房间来。”

“……而且实际上,月火还真爬进来了……”

虽然计算到这个地步再闯入,或者说是入室行劫,但结果还是被历哥哥和忍小姐发现了。

抚子也许天生没有当小偷的才能吧。

也许什么才能也没有。

因为抚子只会低头看着地面。

“不不不。抚子你不是成功让本大爷复活了么?可见还是很有这方面的才能的啦。”

“有……哪方面的才能?”

“神明。”

“…………”

“本大爷不是说笑的,现在抚子不是已经是神了么——是你把神体被封印在那道符里面的本大爷复活过来的,以你的神体作为依托。”

“……抚子根本……”

抚子根本没打算让自己成为神……

明明扇小姐说找条蛇来让它吞下去就好,但是一时冲动的抚子却把符吞了,要说是抚子的责任,也实在无法推卸。

抚子真的没有好好听人说话呢。

“……或者说,这就是诠释自己的愿望只能自己来实现的寓言么。教训就是,光指望神明是不行的。”

不过,说起这些,也还是完全没有现实感。

还是觉得难以置信。抚子依然被困在自己所捏造的故事里。

继续装作忘记了的样子。

“原来抚子会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决定听不听人说话,要不要歪曲事实,要不要欺骗自己的啊。”

“这谁都一样啦。”

“……可是,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这也是没办法的吧。没办法的啊。

“因为——没有其他办法了啊。”

“…………”

“谁都会疼爱自己的……抚子也一样,只是这样而已……”

“……又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么。”

“咯咯。”

从倒在地上的忍小姐的方向传来一阵微弱的笑声。

“所谓的受害者和加害者,互换位置其实一点不难——立场和状况,起决定性作用的,不就是这两个么。所谓的重视加害者,或者重视受害者……其实都是一样的——”

“…………”

抚子一声不响地挥下了左手握着的獠牙。

四周恢复平静。

不过,忍小姐说得没错。

但是不管是对也好错也好,现在她因为中了蛇毒而倒伏在地上的这种状态,也是现实。

不过,这样一来,在忍小姐面前朽绳先生从不说话的理由也可以解释了——在对食物极其热衷的她的面前,这一切只是妄想这一点,马上就会穿帮的。

“唔……现在,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呢?”

以那种喜欢把还没做完的事,一件接一件地按顺序推进的认真性格——反过来说,就是流水线作业一般僵硬的做法,抚子开始寻找问题点。

“啊,对了。为什么历哥哥会在抚子正在历哥哥房间里找东西的时候准时回来呢?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的话——”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事情又能变成怎么样?如果没有发生那一幕的话——

“——从他的语气来看,历哥哥似乎对抚子在做的事,抚子即将要做的事,抚子所捏造的故事,全部都一清二楚。”

“这个本大爷就不知道了。那完全是本大爷、或者说是抚子之外的事了。”

“抚子在学校所说的夸张的话,所做的过分的事,以及早退这些信息,假设是经由月火得到的话——”

现在想起来,抚子那无法正视的发飙行为,以及黑化抚子的出现——其实也只是单纯地因为抚子发飙了而已。

并不是因为朽绳先生,也不是怪异在作怪。

只不过是妄想失控

的结果。

“——抚子要去历哥哥家里搜查这件事,应该不可能被人知道的啊——”

“说不定只是偶然的巧合吧?例如他为了去找抚子,先折回家里换衣服之类,刚好那时候撞上了……”

“唔……”

这样说的话,算是可以勉强接受吧……只是偶然的巧合这种解释,总觉得很有说服力。

偶然的巧合,这个词现在听在耳中显得非常的动听。

“还……还真是懂得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啊。小姑娘也就这点本事吧……只是这样的话,根本解释不了夜行性的吾会在白天出来活动——”

忍小姐说道。看来这家伙不是一般的难缠。

“咯咯咯——真是自我中心的想法……不过,吾终于也能听到那条橡皮筋的声音了,没想到,一切都是那家伙的阴谋啊……”

“…………”

砰。

抚子一挥獠牙,让她再次沉默了。

不对,为了以防万一,还十分认真地狠狠戳了很多下。

嗯?

咦,好奇怪,竟然还在动。

得让她停下来才行。

看。看。看。看。看。看。

停了。

不动了。

“……不过算了。其实也无所谓。”

“没关系么?”

“也不是没关系啦……只是就算知道真相,发生了的事情也不会改变。只是明白了历哥哥也有历哥哥的故事而已不是么。只是他的故事跟抚子不一样,不是捏造出来的罢了……只不过是这样而已。但是,抚子对故事本身的内容并没有兴趣。”

“这叫自暴自弃吧。”

“是自暴自弃没错。虽然抚子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但是,抚子其实也不想知道这个。心里只觉得,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说完,抚子把身体转了个方向。

把本来朝着忍小姐的身子,稍微转向历哥哥。

“那么,要不我把历哥哥杀掉吧。”

虽然由于吸血鬼的力量,现在的他还活着,但是只要重复数百次注入毒液的话,身体应该就会撑不下去了。

“啊啊?没关系吗?这不是等于本末倒置么?”

“从一开始就是本末倒置了啊——就跟咬着自己尾巴的蛇一样吧。或者可以说是龙头蛇尾……”

“…………”

“……唔,但是你不觉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么?要是继续让他活着的话,历哥哥一定还会有女朋友啦恋人啦什么的,如果每一次我都要面对失恋的感觉的话,也实在太累了。”

“…………”

我就让他成为英雄或者偶像之上的——不管是谁,都绝对无法触及的存在吧。

“当然,那个女朋友我还是会按照原计划让她消失的……如果要成就一段绝对无法实现的恋爱的话,让历哥哥就这样死去不是显得更‘浪漫’么。而且更重要的是,我已经不想再给他添麻烦了。”

“……本大爷看你是已经疯了。”

朽绳先生静静地说道。

“已经无药可救了。本大爷的眼睛没看准,而抚子你的头脑也已经失常了。没错……已经没有谁能救得了你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

抚子举起了獠牙。长长的前发,遮住了抚子的视野——但是这根本不会构成障碍。

现在的抚子本身已经构成了障,构成了碍。

是蛇,也是神。

是怪,也是异。

“因为抚子本身就是怪异啊——不过——”

高举起獠牙——打算先一击把心脏击碎的同时,抚子说道。

“我”说道。

“不过那是‘抚子’,不是‘我’——”

嗡——

就像抚子要挥下獠牙的瞬间,一阵电子仪器特有的蜂鸣声响彻神社之内。不对,这是在滂沱大雨之中,普通的电子仪器的蜂鸣声根本不可能听得见。

但是,抚子感觉到一阵按摩器似的振动声——正沿着小路的石阶传来。

就像在地上爬行的蛇一样,震动的感觉传遍身体。

“震动探测……?”

不对,应该跟那个无关。

朽绳先生是没有震动探测能力的——那个也只是抚子的错觉而已。误反应什么的,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真是奇怪的幻想震动症候群。

自己明明是没有带手机的。

“…………”

抚子在历哥哥的身边蹲了下来,虽然只是一点点,但是历哥哥的确在再生。伸手从他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了手机——一直震动着的手机。

虽然觉得现在的手机一般都有防水功能,但是为了不让雨水打湿,还是小心地用手遮着,确认电话屏幕上的内容。

本来打算关掉就算的,但是当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来电者的名字后,便打消了那个念头。

不但打消了,心情还变得相当微妙。

抚子用食指按下了通话键,拨开蛇发,把电话放到耳边。

“你好。我是千石抚子。”

“你好,我是战场原黑仪。”

那声音是如此的冷静,如此的沉稳。

语调平缓,没有抑扬顿挫。

不对——应该说是语气平淡吧。

静静的,仿佛什么也感觉不到似的,没有丝毫惊讶——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现在是抚子擅自接听了历哥哥的电话啊——打了别人的手机,却发现接听的是另外一个人,这时候没有人会不惊讶的。

但是,这个人却还是如此冷静。

“你好,千石。”

她说道。

“我的男人还活着么?”

“……现在,算是勉强还有一口气吧。”

虽然并不是说给她的气场压倒了,但是抚子还是乖乖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战场原黑仪。

这个名字,抚子是知道的。

当然不可能不知道。

那是——

那就是历哥哥的恋人的名字——同时,也是抚子希望用“咒术”除去的人的名字。

这两个月来,说不定默念这个名字的次数,比历哥哥的名字的次数还多。

这个名字,自己不可能不知道,也不可能忘记得了。

“是吗。太好了。看来我总算是赶上了。”

语气中却并未见得放心了多少。

但是这种反应却更令人觉得不正常——抚子记得这个女孩,在跟历哥哥说话的时候——在抚子看到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应该是个更为正常的人。

这是她的愤怒的表现么?

“……总算赶上了?你凭什么这么说?”

抚子问道——这是个很正常的疑问。

“抚子觉得,如果战场原小姐你不是身在一秒之内就能赶到抚子身边的地方的话,还是不要说这句话比较好……”

抚子低头看了看历哥哥和忍小姐,说道。

“你已经到了这里了吗?”

“怎么可能。”

战场原小姐很利索地回答。

“现在我还在家里悠哉游哉地吃着薯片呢。”

“……你是在耍抚子吗?”

“我一边吃着薯片一边看着电视,偶然发现收录和奴隶这两个词看起来还蛮像的,于是就想打个电话给阿良良木君,告诉他而已。”

“…………”

她绝对是在耍人。

难道是在隐藏她的藏身之地?

还是说,她根本不把现在的状况放在眼内?

因为抚子觉得,现在这种状况,绝对不是她可以心不在焉地应对的……

真是不可思议的人。

“不过,应该还可以说是赶上了的吧。”

战场原小姐突然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她那熟练的对话技巧实在让抚子佩服。

“因为如果是在千石你已经收拾了我的男人之后的话,我就必须犯杀人罪了啊。”

所以获救的是我的未来啦。

战场原小姐用若无其事的语气说道。

“谢谢你,千石,你挽救了我的未来呢。”

“…………”

“不过,正确来说,罪名应该会是暴力伤害恐吓监禁致死罪吧——那么,我单刀直入地说了。千石,跟我做一次交易吧。”

“交易?”

“你可以杀了我,但是能不能麻烦你放过阿良良木君?”

战场原小姐说道,那说话的语调透着一股无所谓的态度,仿佛说的是给你一百二十日元,能不能帮我买瓶果汁回来之类的内容。

“你给我挽救回来的将来的人生,我可以全部给你。你就救一下阿良良木君吧——对了,如果那小女孩还活着的话,顺便把她也救了吧。”

“……你在说什么呢?”

“不是啦,对我来说本来是吸血鬼的萝莉少女变成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那孩子是阿良良木君的宝物啊。如果那孩子死了的话,阿良良木君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

“别在这里……说这种话了!”

抚子说着,开

始思考战场原小姐现在究竟在想什么。

但是很快就放弃了。

那种事根本无所谓。

“不行。”

“…………”

“抚子会杀了历哥哥,也会杀了你。忍小姐也会杀掉的。从一开始我就是这么打算的,所以交易根本不成立。”

“……是吗。这样真是太遗憾了。”

那就没办法了。战场原小姐很干脆地放弃了。

虽然她的不上心让我惊讶,但是下一秒,她就接着说道:

“那么,现在开始,作为人生的前辈,我给你一些建议吧。你听好了。”

“要杀我们三个人的话,你应该好好考虑一下杀的顺序的。”

“咦?”

“绝对不能在杀小忍之前先杀了阿良良木君——这样的话小忍和阿良良木君之间的联系就会被切断,她的力量就会恢复,会变回本来的传说中的吸血鬼,像你这种小角色,一下子就会被吞掉了。”

“……是吗。”

这真是个不错的建议——如果没有她的提点的话,我肯定会先杀了历哥哥的。

“这样啊,明白了——”

“还有,其实最重要的是,要先杀了我才行。”

否则我会——

不单只是你,会把所有人都杀了的。

战场原小姐很平静地说道。

“……所、所有人是指?”

“所有人就是所有人啦,这个不用解释了吧。”

“…………”

这话说得也太恐怖了。

明明不是怪异——只不过是历哥哥的女朋友罢了。

“你可不要少看了我的脾气哦。”

“……明白了。那么,我就先杀了你吧——然后是忍小姐,接下来最后是历哥哥,这样就行了吧?”

谢谢你。抚子道谢道。

既然人家对抚子那么好,道谢是必要的。

对抚子温柔的都是好人。

“不用谢了。不过,作为交换,千石,你能不能帮我实现一个愿望?”

“啊?”

咦?这个人在于什么?算是强制性推销么?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啦——你现在可是受到信仰的神明,是那家神社的主人,偶尔听一下像我这种草民的请求,也无妨吧?如果有需要,我也可以给你投个币。”

“……听听倒无妨。”

抚子其实很感兴趣。

在这种状况下,战场原小姐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能够称为历哥哥的恋人的她,究竟会向抚子请求什么——向神祈求什么?

“千石你可以按照刚才说的顺序把我们杀了,但是在那之前,能不能留一点时间给我?”

“时间?”

“已经变成怪异的你,今后只要信仰延续下去,就可以永远存在吧?那么,稍微等一下,有什么关系呢——例如等一天,两天,一周,一个月……半年之类。”

听到半年这个词的时候,抚子第一次感觉到了。

第一次从战场原小姐的话里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语气。

“如果你的杀意是真的话,应该不会介意吧。如果不只是一时冲动,而是真正的杀意的话——如果这种心情不是来源于冲动,而是源自真心的话,应该是可以等的。”

“……半年……半年后,会有什么事发生吗?”

抚子反问道。

“毕业典礼。”

战场原小姐完全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为了能够跟阿良良木君一起毕业,最近我都很努力呢……如果这份努力就这样白费了的话,我也没脸见羽川了。”

“……毕业典礼……”

想不到会在这个时候听到这个词。这种情况下竟然——会出现这种平凡生活中才会有的字眼。

这么日常化的词。

毕业典礼……

抚子已经不可能去学校了。现在已经不是人,头发也全部变成了蛇,现在还正打算动手去杀一直以来憧憬的人——竟然在这个时候跟抚子提毕业典礼?

“呜……”

抚子——

不,“我”向着战场原小姐——

“呜……呼呼、呼呼,啊哈哈哈……呜呼呼!”

——地大笑起来——实在忍不住了,不笑都不行。

这种笑声,就算变成了怪异,也还是保留着原来的特色——啊,真的是多余的设定。

真的是多余的。

“明白了……好吧,就给你等半年吧。”

“是吗。谢谢你。”

战场原小姐再次道谢。

但是,话中还是感觉不到任何感情。

就像是跟语音软件在对话似的——不过,那正是真正的战场原小姐的声音。

是面对抚子的时候的,战场原小姐的声音。

“半年……正确来说,是等到毕业典礼的那一天。毕业典礼一结束,就麻烦你立刻移步过来北白蛇神社吧。抚子会在这里等你的。”

“咦?庆祝会也不能去吗?”

“不行。”

这个人究竟在想什么啊。

不对——我们是彼此彼此吧。

“更重要的是,这半年只是‘缓期执行’……所以在这段时间里,战场原小姐绝对不能跟历哥哥手牵手哦。”

“这样啊。”

电话的另一端,似乎能感觉到战场原小姐的微笑。

“那还真是一种煎熬呢。”

“…………”

这个可不好笑。

完全笑不出来……

但是同时,抚子觉得她并不令人讨厌——如果能够好好跟这个人商量的话——

好好谈一下的话——说不定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抚子是真的这么想。

如果没有光是因为她是历哥哥的女朋友,就去嫉妒、去怨恨、去憎恶的话——没有一心想着要杀她的话。

如果没有许下那个愿——要是知道她是这么一个人,

要是早点认识她的话。

说不定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了。

现在想起来,抚子根本没有主动去了解过任何人。

是吗。

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啊。

“如果……”

抚子开口了。

向着战场原小姐说道:

“如果我们能够以另一种方式相遇的话——说不定抚子和战场原小姐你,就能成为好朋友了。”

“不可能。”

斩钉截铁的回答。

连稍微靠近一点的余地都没有。

“不好意思,对于像你这种可爱的小鬼,我是极其讨厌的,更甚于以前的自己呢,千石抚子小姐。”

电话就这样挂了,连道别的招呼也没有。

抚子在依旧丝毫没有停下的苗头的滂沱大雨之中,折起电话,心中也涌出了跟她同样的想法。

024

现在可不是后日谈哦。

也没有结局。结局,不是早就有了么。

千石抚子成了神。就这样。

本来,故事到那里已经可以落幕了——没错,所以抚子也不知道,那之后学校里抚子的那个班,初二二班后来怎么样了。

如果因为抚子的“一时发飙”的影响,产生了化学反应,恢复到像以前那种愉快的气氛的话,那听起来的确很有故事的感觉。但是抚子不认为事情会那么顺利,而且也无法去确认。

如果以个人意见去推测的话,应该是什么都不会发生吧——或者说,反而会更加恶化。

不过,抚子是真的希望,如果事态能够以此为契机向好的方向发展,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这个就让我们看看笹薮老师的手段如何吧。

请加油。抚子会打从心里支持你的。

爸爸妈妈的情况也很让抚子在意,但是那并不是抚子可以处理的问题。不过多愁善感的思春期少女离家出走后再没踏进家门这种事,社会上时有发生,希望他们不要太在意就好。

虽然抚子是神,但也禁不住祈祷。

不过,毕竟这故事不像以前杀的那些蛇,一刀两断就完了,就这么收尾也让人觉得不踏实,所以,在这里抚子就来交代一个预告编,代替结局吧。

预告编。

半年后的三月某日——私立直江津高中的毕业典礼举行的那天,具体是哪天抚子其实不清楚,下次查一下吧——抚子在北白蛇神社的境内,在阶梯上倚着赛钱箱坐着。

而朽绳先生之前凭依的那根橡皮筋,不再戴在手上,而是发挥了它本来的作用,把十万条蛇束成了一条马尾——毕竟离现在已经有半年了,形象上还是稍作改变比较好。

顺便说一句,神社将会被重建了。现在是这么计划的。

这个不是抚子个人的希望,而是街道建设计划里就有这么一项,到三月的时候,施工都基本结束了吧。——之前破破烂烂的时候谁也懒得管,“因为一场暴雨倒塌了”之后,反而不知哪里来的干劲,把重建提上了日程。大人的世界还真是难以捉摸。

那样

的话说不定信仰也会多少有复活的迹象吧,所以抚子到了三月的时候,应该更有力量了。

由于绑马尾的时候把前发也一并束到脑后了,所以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抚子的脸——也就说,抚子也能够毫不躲闪地正视前方了。

完全没有掩饰的打算。

当然,有了其他感觉器官的抚子,根本没有必要正视前方——但是今天,只有这一天,抚子不得不这样做。

因为对于千石抚子而言,这一天,是与人类诀别的一天。

用眼睛来看世间万物——也是最后一天了。

……没错,至少希望到了那时,抚子已经有那么强的意志摆开阵势——等待他们的到来。

现在,他们正沿着阶梯走上来。

抚子希望他们能够以最佳状态,穿过鸟居。

阿良良木历。

忍野忍。

战场原黑仪——小姐。抚子只从很远的地方见过她,所以在预告篇里也不能很精准地描述她的长相,不过她应该会紧贴在历哥哥的身边出现的吧。

虽然跟说好的有所出入,不过这个时候,抚子还是希望他们能够手牵手地出现的——否则,这画面就不唯美了。

忍野忍小姐这个时候,已经不是幼女的姿态了——虽然不至于恢复到原来的姿态,但也许会变成跟历哥哥差不多大小的年龄。

而且上次她已经吃了亏。

当然,历哥哥应该也会大幅度提高自己的吸血鬼化程度——但是这种变化在抚子的蛇毒面前,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不过,准备的用心程度上的差异,还是能够看出来。

应该是这样。

还有,虽然跟说好的也有出入,但是如果这时候他们三人的身后,还跟着神原小姐和羽川小姐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

这样就等于全阵容登场了啊。

简直就是在打终极BOSS的时候才会出现的情景。

就算是所有人一起上——抚子也觉得自己不会输。

抚子慢慢站起身来。

同时,隐藏在境内的无数的蛇也露出了毒牙。它们是跟抚子拥有相同意志的、抚子的眷属。

然后,随着抚子的一句话,战斗打响。这样就真是完美了——

“欢迎你们。历哥哥,抚子会好好疼爱你的。’

接F来是爱情喜剧的时间。

从所有意义上而言,这都是最终决战。

只有神才能应付的决战,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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