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006

“从结论上来说,汝现在确实是处于吸血鬼的状态——就像汝所推测的那样。在镜子里看不到自己,那绝对不是其他种类的怪异现象,而是吸血鬼的现象。”

看到我已经按照吩咐随便找了套衣服穿上,忍这么跟我说道。至于我随便找来的这套衣服,就是那套因为不用回学校而一直放着没穿、用衣架挂在墙边的学生校服。

也就是说我现在的大半是裸体直接套上学生服。

这有什么性感的要素吗?

“吸血鬼的现象……不过,我说忍啊,你仔细看看我这只脚趾嘛。”

“别一次又一次地把脚递出来。折腾汝的脚这种事,吾一天就只会做一次。”

“不,我并不是在要求你那样做吧?那样我也完全没有觉得高兴啊。”

“要仔细看看的应该是汝才对。”

忍说道。

“汝的脚趾,已经在恢复了吧。”

“咦?”

听她这么说,我就抱着自己的脚,仔细观察了一下受伤的部分——姿势有点像是练瑜伽的动作,总之我先把注意力放在了小趾头上。

趾甲裂开了,同时还残留着初学的痕迹——不,这好像没什么恢复的迹象吧?

“你看到的只是表面的外观——可是里面却不同了。”

“里面?”

“毕竟吾没有亲眼看到当时的场面,所以并不能保证绝对准确,但是汝的脚在被妹妹踩中的时候,小趾头恐怕已经骨折了啊。”

“骨折?”

那不就真的是被她踩扁了吗!

那可是很痛很痛的啊!

那该死的妖怪洗发女竟然干出这样的事!

“冷静点。虽说是骨折,但也只是微细骨折罢了。”

“微细骨折……”

那是什么啊。

是很微细的骨折吗?

还是说骨折到了变成了微细粒子的程度了?

如果是后者的话恐怕就没什么康复的希望了……

“根据吾刚才的折腾……不,诊断和验证得出的结果,汝的脚趾骨有曾经折断又重新粘合起来的痕迹——也就是说已经在恢复了,虽然不是完全性的恢复。”

“原来如此……”

啊,不过话说回来,也不知道是雅原小姐说的还是谁说的,我曾经听说过这么一种说法。

有人不小心把小趾头撞到了衣柜的方角部分而痛得全身都蜷缩了起来,虽然这听起来似乎是个滑稽的笑话,但是小趾头其实在那时候已经发生了骨折的情况并不少见。

不过就算小趾头骨折了,对实际生活并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因此本人往往不会意识到自己已经骨折,然后就这样在不知不觉间痊愈了——难道我现在就是跟那个相类似的情况?

……顺便告诉各位,当我过去向羽川提起“不小心把小趾头撞到衣柜的方角部分”这个话题的时候,结果得到了“咦?我可没试过把小趾头撞到衣柜的方角上哦?”这样的回答。不过这就先不说了,总之我总算明白了过来。

说起来……不,听了忍这么说我才想起来,至少刚开始感觉到的那种剧痛,现在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是这样吗。

虽然看起来如此,实际上却是恢复了吗。

“……但是,这种恢复程度跟吸血鬼的能力相比,感觉印象完全不一样啊……”

“是印象么。”

“嗯。”

关于我在春假期间发生完全吸血鬼化的事情,老实说即使是单纯拿出来作比较我也不太愿意——在那个时候,不管是手臂断开还是腿部断开,甚至连头部断开也会在下一瞬间得到恢复。

不,就连“下一瞬间”这种听起来比较夸张的形容,也不足以完全准确地描述出当时的实际情况。

身体部位在受损的同时就已经得到了再生——我认为这样的描述才是最接近真实情况的说法。不过这个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的话,各位恐怕都无法接受吧。

然而我可不光是亲眼看到过,而且还实际体验到了那种感觉。既然有过亲身经历的我也这么说,那就绝对不会错了——吸血鬼的恢复能力,是一种更加荒诞夸张、不合常理、不可想象,同时也令人无可奈何的力量。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唔……的确没错,至少单凭普通人类的恢复能力,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一小时内让裂开的骨头完全愈合吧?”

“那倒也是……”

不,如果是火怜的话就难说了。

或者如果是火怜的师父也很难说。

当然,关于那个没见过面的火怜的师父,我只是在随口乱说而已。

“既然如此,要不就来做个简单的测试吧。把手臂伸出来。”

“这样吗?”

“抓抓抓。”

忍一边发出效果音(?),一边在我的手臂上抓了几下。就好像小猫磨爪子一样。

原来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通过肉体操控让自己的手上长出了尖尖的指甲。

“好痛——不,似乎没什么感觉。”

“对吧。因为吾只是稍微再皮肤的表面摩擦了几下罢了。”

忍一边把她的尖尖指甲地给我看,一边说道:

“这就相当于在做理科实验的时候刮口腔内粘膜那种程度的伤害。”

“为什么身为吸血鬼的你会知道理科实验的事情啊。”

“吾这五百年可不是白活的。”

实际上明明是差不多六百年嘛。

不过关于她的虚报年龄我就懒得吐槽了。

针对女性的年龄问题说这说那是违背基本利益的行为。

虽然我不知道这个规矩对怪异的年龄来说是否适用。

“那么,你这样抓我的皮肤有什么用啊”

“你看看。”

“嗯?”

此时此刻,我究竟应该说“怎么会?”,还是应该说“果然如此”呢。

在我的手臂上,忍刚才用指甲刮出来的伤痕已经完全消失了——不,那本来就只是无法称之为伤痕的小痕迹,总之现在那些痕迹都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看,有恢复能力对吧。”

“嗯,的确……的确是有。”

虽然对这种不明显的小伤痕的不明显的恢复状况感到有点难以释然,但是毫无疑问,我现在的恢复力——也就是肉体的恢复能力,确实比平时有所提高。

“不,吾也知道汝觉得不太好接受,但是汝啊,即使这样也要尽量小心才行——吾劝你还是把那边的窗帘拉起来,要是只拥有这么点恢复能力的吸血鬼暴露在阳光下的话,恐怕还没经过燃烧就直接变成了一堆炉灰了。”

“噢、噢噢……”

听了她充满恐吓意味的这番话,我马上站起身来,一边把身体靠向阴暗处躲避阳光,一边把窗帘关了起来。当然,这样一来房间里就变得非常昏暗,于是我就打开了电灯。

“唔,不过吾这么说只是为了慎重起见啦……或许——不,大概即使在阳光下也可以若无其事地行走吧。就算说有这样的恢复能力,也不代表汝的一切都处于吸血鬼化的状态。来,叫声‘咿’让吾看看。”

“嗯?”

“就‘咿~’的叫一下。”

因为这种说法实在过于幼儿化,我一时间不理解那是什么意思,不过因为第二次说的时候忍还自己做了示范——超级可爱——我就学着把自己的嘴角向两侧拉长:

“咿~!”

这么叫了一声

虽然一点都不可爱。

忍仔细观察了我的样子一会儿,然后“唔”了一声说道:

“总之还没有长出尖牙。”

“是吗?”

“嗯。不放心的话你就去照照镜子吧。”

“不,我都说镜子照不到自己了啊。”

“说的也是。”

说完之后,忍还“嘻嘻”地笑了起来。

这家伙是在耍我吗!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让我觉得很不爽。

虽然超级可爱。

“那就摸摸看吧。”

“是这样吗?”

“谁叫汝摸吾的胸部了,吾是叫汝摸摸自己的牙齿啊。”

“……是的。”

被她这样子冷静回应的话,就好像只有我是个变态一样。不,不管她做出什么样的回应,我大概都只是一个变态吧。

“唔唔。”

“怎么样?”

“硬邦邦的一点都不舒服。”

“吾问的不是手感。”

“没有变尖。”

我在这种局面下也不忘开一些小玩笑的态度,似乎并没有获得忍的好评。

“的确,牙齿并没有发生变化啊——话说我的牙齿还长得蛮整齐的。嗯……要问在这里还有什么可以确认的吸血鬼化现象的话……”

“如果想确认的话,要不就在吃早餐的时候吃个大蒜看看如何?”

“我可不想吃那么重口味的早餐……而且要是那真的有效。我不就要当场死掉了吗?”

“也对。”

“你还好意思说‘也对’啊。”

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虽然我一直过着不知道将来是怎么个死法的人生,但如果因为吃了大蒜而死的话,不管怎样也太没脸去见父母了吧。同样也没脸去见雅原小姐。当然,我的意思并不是说吃了大蒜之后有口气才没脸见人。

“总之那些实验留到以后再做也不要紧吧。汝啊,现在最好以最恶劣的情况为前提来考虑问题——虽然从汝的心情上来说肯定不愿意承认这样的现实,但是按照吾的判断,汝现在至少是处于半吊子的吸血鬼化状态。如果可以的话——”

说到这里,忍的语气就变得严肃了起来。她这么跟我说道:

“吾希望汝可以相信吾的这个判断,而不要浪费时间去做其他多余的验证。”

“……明白了,我相信你。”

心底里那种无法释然的感觉并没有消失。

关于小趾头和皮肤的恢复状况,虽然恢复能力应该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总觉得还不能算是什么不可能发生的现象。这样一来,现在发生在我身上的现象和现状,就只有“镜子里看不到自己”这一点而已。

如果光凭这一点就断定为吸血鬼化也显得有点证据不足,或者应该说是为时尚早吧——至少如果是身为专家的忍野咩咩,大概会把这样的判断评价为“轻举妄动”——但是。

但是即使如此——

我仍然相信忍。

该怎么说呢……这其实是说出口会觉得难为情、就算用文章来描述也只会遭人白眼的、极其理所当然的事情。

“那么说的话,我现在要担心的果然还是你的情况啊。你真的没有问题吗身体没有什么不对劲吗?”

“唔唔——从吾刚才没能打穿汝的身体这一点看来,吾的力量并没有复原——”

原来她刚才是真的想把我的身体打穿吗?

那简直是感觉不到丝毫信赖关系的想法啊。

“而且,吾和汝的配对连接纯粹是由吸血产生的现象——只要吾不是在深夜睡昏头的时候一口咬在汝的脖子上吸血的话,就应该不会跟这个扯上关系。”

“不,虽然我一直没敢说出口,但是我总觉的这种情况的可能性相当高啊。”

“真是失礼的家伙,吾在这五百年里都从来没有过睡昏头的经理!”

“是么……”

算了,我也懒得吐槽。

现在就连花时间去做验证都觉得浪费,当然更不能把时间耗费在开玩笑和吐槽的方面了。至于“闲聊才是正篇内容”的原则,在这种时候也不得不暂且搁置了。

当前最重要的问题,就是确认忍的肉体有没有出现变化。

“忍,总之你就先脱掉衣服吧,我要看一看你。”

“汝究竟相对吾做什么啊。”

“折腾幼女的脚。”

“吾的脚可没有被汝的妹妹踩到。”

“呜……真是个没用的妹妹,竟然连这点程度的伤害也做不到吗。”

“吾本来就没有跟汝的妹妹战斗好不好……对了。”

这时候,忍突然一捶手掌说道。

也就是用握拳的手打在摊开的手掌上的那种动作。

“要不去找那家伙问一下怎么样?”

“嗯?那家伙?”

“不,汝的肉体发生了某种变化时可以确定的事实吧——如果真的像吾所假设的那样是跟吸血鬼有关的变化,那当然要去找专家商量了啊。”

忍环抱着双臂,不知为什么好像不大情愿似的这么说道。

至少这并不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的时候应有的态度。

“你说的专家……是忍野吗?忍野咩咩——但是那家伙现在究竟在哪里啊?”

“不,吾觉得这次的事情已经超出了那个小鬼的专业范围——因为如果那小鬼对汝的身体发生这种变化现象的可能性抱有危惧的话,他是绝对不可能不告诉吾的。”

对于既是忍的起名者、同时也是用名字束缚着她的管理者——忍野咩咩,她一直都没有什么好感。但是从她的这句台词来判断,她对忍野似乎有着相当程度的认同感。

如果那家伙知道我有可能陷入这种危机的话,就绝对不会一声不吭地离开这个小镇。

至少在这一点上她是相当信任忍野的。

换句话说——现在这种状况完全是超出忍野掌握之外的事态。

忍是这么判断的。

对于她的这个判断,我当然没有异议,反而高举双手表示赞同。

“吾并不知道汝在现阶段应该采取什么样的对应措施。既然如此,那么就算汝知道那夏威夷衬衫的小鬼在哪里,去找他帮忙估计也无补于事。他只不过是一个什么都做不到的废物蠢货。”

“…………”

看来她只是认同忍野的实力,在感情上依旧非常讨厌啊。

虽然那时理所当然的事。

“那么到底是谁啊?你刚才叫我去问的‘那家伙’……”

“那家伙就是那家伙。吾在这种语境下说的那家伙,当然就只有那家伙了吧。”

忍仿佛真的很厌恶似的说道。

那种厌恶的表情,看起来甚至比提起那个令她从妖艳美女变成了稚气幼女的最大原因之一、或者说是最大罪魁祸首的忍野咩咩的时候更加强烈。

“就是斧乃木余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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