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庇护 长子的梦
小溪旁边有四棵大树，韦爵父子几人用大片的棕榈叶子在树顶上搭了个凉棚，骆驼就在下面乘凉。这个凉棚底下风凉水冷，不像帐篷里面那么闷热，耶律迈都有点忌妒那些牲口了。今天早上的活儿都忙完了，现在正是最热的时候，什么都干不了。爸爸带着纳飞和羿羲挤在帐篷里面，和上灵那个索引一起蒸桑拿。嘿嘿，就让他们瞎忙去吧。这个上灵知道什么?不就是一台电脑吗——这可是疯狂信徒“圣纳飞”自己亲口承认的——耶律迈干吗要费那个劲儿和它“对话”?就算它有个海量数据库又怎样?耶律迈早就不是个小学生了。
所以他坐在石崖南面的阴影里小憩。等一会儿日到中天，这个阴影最多熬不过一个小时就会消失，到时候他就得转移阵地了。可是耶律迈并没有因此而不爽——实际上，在他带领商队穿越沙漠，在绿洲休憩的时候，正是依靠阴影变化才不会睡过头。让耶律迈恨得慌的是目前这种无所事事的状态。他们并没有真的上路去什么目的地，而是在沙漠里面干等。到底在等什么呢?谁也不知道。上灵总是那一套老生常谈：女皇城眼看要完蛋啦……和谐星球也要毁于战乱啦。真是笑话!这些事情怎么会发生?都四千万年了和谐星球活得好好的，现在不就是两个大国要打起来吗?上灵就以为世界末日到了。
耶律迈想，如果我们带上家产离开女皇城，去另外一个城市重新创业，我完全可以理解。做植物买卖这一行，最关键的是知识。只要我们父子两人在，其余什么帮工、温室这些杂七杂八的都好办，去哪里我们都不愁吃穿。可是看看我们现在，困在沙漠里，所有家产都被我那个同母异父的兄弟贾霸抢走了。而纳飞又把贾霸杀了，害我们有家归不得。唉，即使回去我们也是身无分文，也罢也罢。
再说了，就算回女皇城挨穷，也总比待在沙漠里无所事事地干等好。这个可怜兮兮的小河谷，连下游那一群狒狒也养活不了。此时此刻耶律迈就能听到那群狒狒的叫声。狒狒这种动物，长成那个小样儿，好像拿不定主意到底应该做人还是做狗，所以就卡在中间了。嗨，我们现在还不如狒狒呢。至少它们还有母狒狒可以繁衍后代，而我们连一个像样的部落也建不起来。
听着那群狒狒杂乱纷扰的噪声，偶尔夹杂着骆驼喷鼻子的扑哧声，耶律迈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过了不久，他迷迷糊糊地觉得身上被太阳晒得滚烫。是太阳把他照醒了吗?不对不对，好像有别的东西。耶律迈其实眼睛还没睁开，已经感觉到有一个阴影正在向他靠近。他盘算着刀放哪儿了，突然想起自己还躺在地上，于是一跃而起，长刀已经在手。其时阳光猛烈，他只能半眯着眼睛寻找来人的所在。
司徒博说：“是我，是我。”
耶律迈收刀入鞘，很轻蔑地说：“在沙漠里，要是别人在睡觉，你最好不要蹑手蹑脚鬼鬼祟祟地走近，否则被人当强盗杀了，你也没地方喊冤去。”
司徒博解释说：“我没有蹑手蹑脚。其实你自己也不安静，好像在说梦话呢。”
说梦话被人听到，耶律迈觉得很郁闷。现在司徒博说起来，他也想起自己刚才的确做梦了，而且是特别清晰的一个梦。耶律迈好像从来没有做过那么清楚的梦……嗯，有意思。他说：“我梦里说什么了?”
司徒博说：“我没听清，你说得迷迷糊糊的。我也不想吵醒你，不过你的父亲让你去一趟。”
司徒博的确是一个尽职尽责的仆人。没事的时候他不知躲在哪个角落里，可是有需要帮忙的时候，他总会出现。可惜这是在沙漠里，这个管财务的家伙可以称得上百无一用。耶律迈说道：“谢谢，我马上就去。”
司徒博没有马上走，而是稍等了一下。这一瞬间的等待，正是一个优秀仆人体现出来的素质。要是主人临时想起什么任务，就可以在仆人将走未走的瞬间吩咐下去。眼看耶律迈没有别的吩咐，司徒博就转身离去。只见他笨手笨脚地爬下小坡，穿过一片干枯的硬泥地，然后走进韦爵的帐篷禀告去了。
耶律迈撩起长袍就地小便。阳光很快就会把地上的尿蒸发，所以不会惹苍蝇。然后他慢慢地走到小溪旁，双手捧起水喝了一大口。再好好地洗了把脸，将头发也淋湿了凉快一下。都弄好了，他才慢悠悠地往回走。
一进帐篷，耶律迈就说：“怎么样，上灵的本领你们都学会没有?”
纳飞看着他，脸上依旧是那副不以为然的表情。总有一天耶律迈要彻底修理纳飞一次，让他再也不敢把这种表情挂在脸上——至少对着耶律迈的时候不敢。上次功败垂成，就是因为上灵操纵着羿羲的椅子横加干涉;下次得学乖了，离那把浮椅远点再动手。现在生气也没用，只会伤身，何苦来着。所以耶律迈假装没有留意纳飞的表情。
爸爸说道：“我们需要补充肉类，得开始打猎了。”
耶律迈听了，眯起双眼，盘算着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他们带的补给至少能撑八九个月，如果合理安排的话，能熬一年。爸爸这时候提起打猎，只能说明他一年之内也不打算回到文明世界。
梅伯说：“不如去外围市场买吧。”
耶律迈当然赞同，可是眼看着爸爸开始教训梅伯，说什么近期都不能回城云云，耶律迈就不表态，在一旁看好戏。如果不能一言九鼎，倒不如沉默是金——梅伯这蠢人，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这个道理呢?
等大家都不说话了，耶律迈才开口：“打猎是可行的。这片地区在沙漠里算是物产丰富了，如果我们平均每个星期都能打到一个猎物的话，估计也可以坚持几个月。”
爸爸问道：“你可以负责吗?”
耶律迈说：“我一个人可不行。不过如果我和梅伯每天都去的话，估计一个星期至少也会收获一次。”
爸爸说：“纳飞也可以帮忙。”
梅伯道：“不行，他只会碍手碍脚。”
耶律迈说：“我可以教纳飞，梅伯自己不见得就比纳飞强。不过您得告诉他们俩，打猎的时候，一切由我说了算。”
爸爸说：“这个当然，他们会绝对服从你的指挥。”
耶律迈说：“我会每隔一天带一个，这样就不用看着这两人狗咬狗了。”
梅伯一脸怨气盯着耶律迈——梅伯太懂得内敛了，难怪你一辈子都是个成功的跑龙套。纳飞呢?他只是低头看着地毯，在想什么呢?肯定在盘算着怎样才可以捞好处。
果然，只见纳飞抬起头，一本正经地对耶律迈说：“迈哥，很对不起，我给了你这样一个不好的印象。可是如果同时带上我和梅伯会更有效率的话，我保证绝不和你或者梅伯争吵。”
耶律迈知道纳飞只是说得天花乱坠而已。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到时候他还不是刺头一个!可是耶律迈也不说什么，只看着爸爸很平静地称赞纳飞态度好，不过阿迈已经决定了，每次打猎只带一个人。
爸爸说：“一对一你们会学得更快，真的。”
耶律迈几乎相信爸爸已经看穿了纳飞的小把戏。可是转念一想，老头子其实已经被纳飞和上灵迷得七荤八素了。这不，一会儿散会之后，他们还不是继续窝在帐篷里探讨上灵索引?鬼鬼祟祟的好像邪教聚会一样。
想到“鬼鬼祟祟”，耶律迈突然记起，刚才司徒博无声无息地走到他身边，把他从梦中惊醒。如果我依样画葫芦，假装这个梦是上灵发给我的，那还不气死纳飞?有趣，有趣!刚好没人说话，于是耶律迈说道：“咳咳。我刚才在石崖旁边睡觉，做了一个梦。”
顿时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热切地等他说下去。耶律迈半睁着眼打量着每一个人。爸爸立刻喜形于色，耶律迈几乎有点愧疚了;可是看看纳飞惊慌失措的表情，还有梅伯好像见了鬼一样——嘿嘿，什么都值了!耶律迈继续说：“在梦里见，我看到我们所有人一起走出一个大房子。”
纳飞问：“谁的房子?”
爸爸喝止他：“别打断你大哥。”
“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房子，而且我们六个人走出来的时候，身边都带着一个女人。另外还有两男两女，还有好多小孩，都是我们的小孩。”
大家沉默了好久。
然后纳飞问道：“就没啦?”
耶律迈没有回答，而是让沉默继续下去。
轮到羿羲了。他问：“迈哥，连我也有妻子吗?”
耶律迈答道：“在我的梦里，你的确有个妻子。”
羿羲问：“你看到她的脸没有?认得是谁吗?”
羿羲竟然真的相信这是上灵报的梦!这下子耶律迈觉得无地自容了。他一直没有想过，羿羲虽然残废，却和正常男人一样，也有欲望和需要。问题是谁会找他呢?在女皇城中，有大把大把的男人可供挑选，愿意嫁个瘸子的女人绝对是珍稀品种，万中无一。即使有女的愿意和羿羲上床，也只是厌倦了平淡，想玩玩新花样儿罢了——尤其是他的浮衣，估计可以吸引一些喜欢猎奇的豪放女。至于结婚生子养儿育女，那是不可能的，羿羲自己也心知肚明。现在耶律迈说这个梦，不但戏弄了爸爸，还给了羿羲一个不切实际的希望，到头来只会失望收场。耶律迈觉得自己猪狗不如。
他回答道：“我没看到她的脸。不过这只是个梦而已，可能没什么意义的。”
爸爸说：“不，这个梦有深意。”
纳飞说：“这个梦哪有深意，不过是耶律迈扮作从上灵那里获得幻象罢了。他在捉弄我们!”
耶律迈沉声说道：“你不要诬陷我撒谎。我确实做了一个梦，所以我才告诉你们。至于这个梦有没有什么意义，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把我看到的东西如实说出来，爸爸当初不也是这样吗?纳飞你不也是?”
爸爸再一次强调：“这个不是一般的梦!之前我从索引那里得到一条很古怪的信息，百思不得其解;现在加上你的梦，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
耶律迈悔不当初：天哪，我都干了些什么?
“我其实一直都在考虑这个问题。我们必须娶妻生子才能辅助上灵达成目标;可是应该去哪儿寻找愿意跟随我们的女人呢?”
爸爸，甭说女人，就说男的，你上哪儿找个男的心甘情愿追随你?也就是我们做儿子的被你硬拖下水罢了。
“我问上灵，得到的答复总是等。什么都不用做，就是等。我觉得这完全不合理。难道她们会从石头里蹦出来?难道我们要和狒狒交配不成?”
耶律迈忍不住横插一刀：“梅伯早就干开了。”
梅伯发出一声蠢笑。
爸爸继续说：“现在耶律迈做了这个梦，我也知道上灵让我等什么了——就是等阿迈的梦。上灵把答案给了我的长子、我的继承人。阿迈，你现在仔细想想，好好回忆一下，梦里面那几个女人都是谁?”
爸爸竟然把这事儿和耶律迈的长子身份联系在一起，这也太小题大做了吧。耶律迈愈加后悔了：今天真的不该玩这个报梦游戏!不过爸爸就是这样，为了一个幻象，他不惜让大家放弃一切。耶律迈怎么能把这一点给忘了呢?
为了让爸爸悬崖勒马，耶律迈撒谎道：“我想不起来了。”
爸爸不依不饶：“再想想，我知道你至少认得其中一个。”
耶律迈很吃惊地看着爸爸。老头子什么时候学会读心术了?他争辩道：“我自己做的梦，上灵竟然比我还清楚，那您直接告诉我们好了。”
“我知道你至少认得一个，因为你说梦话提到她的名字了。如果你仔细想想，肯定能想起来。”
耶律迈转头看着司徒博，只见他也低头看着地毯。耶律迈想，原来是这样。刚才他说没听清我的梦话，原来是撒谎。
耶律迈问道：“什么名字?”
纳飞插嘴说：“是艾雅，对吧?”
耶律迈不说话。被爸爸揪到沙漠之前，他还在约会艾雅。现在纳飞说出了她的名字，耶律迈觉得很不爽。
爸爸说：“没关系，我明白的。你不想说出她的名字，是因为怕我们以为这不过是个绮梦，而不是上灵报的梦。”
其实耶律迈恰恰认为这不过是个春梦而已。现在既然爸爸这样说了，他也不好拆台。
爸爸继续道：“可是你们得这样想，上灵怎么会逼你们娶一个陌生人做妻子呢?你梦到艾雅，正是因为上灵希望你们两个人结合啊。这样的解释最合理了。就像我，你也梦到我有个妻子吧?”
“是的。”耶律迈一边说，一边回忆这个梦。梦里的情景历历在目，清晰地重现在他的脑海里。“你还有小孩，更小的小孩。”
爸爸说：“华纱，我是非她不娶的。”
羿羲说：“妈妈不会离开女皇城的，你太不了解她了。”
爸爸说：“哦，是吗?我本来也以为自己绝不会离开女皇城，后来还不是按照上灵的指引来到这里了?耶律迈和梅博酷不也一样?”
司徒博加一句：“我也是。”
爸爸问耶律迈：“你在梦里看到的那个女人，我的妻子，是华纱吧?”
当然是华纱了，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那么多年来爸爸总是和华纱在一起，如果我梦见爸爸的妻子，除了华纱还能有谁?耶律迈却答道：“好像是吧。”
“那其他人呢?比如说另外两个男的，会不会是华纱两个女儿的丈夫呢?”
耶律迈答道：“我其实和您的妻子的两个女儿不是很熟的。”这次真是玩过火，不知怎么才能收场。
爸爸说：“你这样可说不过去了。她们怎么说都算是你的侄女吧——她们是贾霸的女儿啊。”
梅伯不失时机地来一句：“其中一个还很有名呢!就是莎芙，唱歌那个，你肯定见过。”
耶律迈不得不承认：“好像是的，那两个陌生人的老婆就是华纱的两个女儿。”其实耶律迈不仅认识两姊妹，连她们的丈夫费雅思和欧必忍也认识。
爸爸说：“没错!你都明白了吧?这是上灵发给你的影像。那几个女子都和华纱有关系。其中有她的两个女儿，艾雅则是她的干女儿。其余几个肯定也住在她学校里。所以说，阿迈，这个梦并不是你在干柴烈火时候做的绮梦，而是上灵给你报的梦。上灵是告诉我们，要成大事，我们每一个人都必须娶妻成家，生儿育女。”
耶律迈说：“好吧，就算是上灵报梦吧。它还准备把艾雅嫁给我，真是善解人意。可是别忘了，我现在流落在荒漠里，身无分文，走投无路，头上半片瓦也没有。除了上灵之外，谁有那本事能说服艾雅跑来沙漠嫁我?还不如在狗嘴里找象牙来得容易呢。”
爸爸说：“你别忘了，上灵答应了把最肥沃丰庶的土地赐给我们。”
耶律迈说：“爸爸您也别忘了，我们还没找到那片神奇的土地呢!我们现在只是龟缩在沙漠里面，什么也干不成，更别说去寻找世外桃源了。”
爸爸说：“可是上灵已经告诉我们，下一步该做什么了。在你们出发去拿索引之前，纳飞跟我说过，如果上灵需要我们完成一个任务，他一定会给我们指出一条明路。”
梅博酷说：“好主意啊!不过这次的任务不是找索引，而是找女人，纳飞需要杀谁呢?”
爸爸说：“你别胡说八道。”
梅博酷说：“嘿嘿，纳飞肯定又去找一个躺在街边的醉汉，把他干掉了，然后再抢走他那个又瞎又瘸的女儿。除此以外他怎么可能找个女的愿意嫁他?”
出乎耶律迈的意料，纳飞没有反驳梅博酷，只是默默地站起来走出了帐篷。耶律迈想，纳飞好像成熟一点了，还是他不想在我们面前掉眼泪?
羿羲低声说：“梅伯，是纳飞把索引拿回来的，你可没那个本事。”
梅博酷说：“得了得了，我说笑罢了，那么认真干吗?”
羿羲说：“你在说笑，可这件事情对纳飞来说可不是一个笑话。杀死贾霸是他这辈子干过的最难办的事情，到现在他还没办法释怀。”
爸爸也说：“你拿这件事情取笑他，实在很过分，记住以后别这样了。”
梅博酷还在狡辩：“那你要我怎样?假装纳飞说一句‘行行好吧’就把索引拿到手了?”
在梅博酷言行太出格的时候，只有耶律迈能够把他制伏……是时候出手了。耶律迈沉声说道：“你不用假装什么，只要闭嘴就行了。”
梅伯很挑衅地看着耶律迈。他只是在死撑着罢了，耶律迈目不转睛地看回他，没多久梅伯就老实了。
爸爸说：“阿迈，你必须带着几个弟弟一起回去。”
耶律迈说：“爸爸，您别将这个重担撂给我。除了您，谁能说服华纱?”
韦爵说：“你错了，我说服不了她。华纱太了解我了，她知道我有多爱她，也知道她有多爱我——可我怎么说她也不肯跟我走的。现在唯有上灵可以说服她了。你要做的就是去告诉她我们这里发生的事情;然后你就等着，等上灵说服她，然后你就护送她们母女三人和其余几个干女儿出城，确保她们一行人等安全来到这里。”
“哦，好吧。”耶律迈答应了。等待上灵说服别人离开女皇城的安乐窝，跑去沙漠受苦，这一等恐怕要等到天长地久海枯石烂了。不过至少他可以在女皇城里待着，哪怕东躲西藏也比在沙漠舒服。“我要不要叫她带上一个女仆，好和司徒博配对呢?”
爸爸冷冷地说：“司徒博不是仆人!他是个自由人，和其余每个人一样，都是平等的。如果你们能够娶华纱的干女儿，为什么他就非得找一个女佣不可?你还不明白吗?我们这里不是女皇城!我们现在建立的这个社会太小了，容不下势利和偏见，更容不下阶级分化。我们必须团结一致，平等相处;我们的子孙后代也必须这样。因为在上灵的眼中，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耶律迈想，管他上灵眼中怎么样，在我的眼中，人就不是平等的。我是长子，就该是你的继承人;我的长子则是我的继承人。就算你把我应得的财产土地都抛到九霄云外，我还是会继承你的权威。无论将来我们在哪里落脚，首领的位置也非我莫属。我现在不提这个，因为我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闭嘴。可是，爸爸，我向你保证，等你去世之后，我一定会坐上你的位置。谁敢争我就让他陪你上路。
耶律迈看着羿羲和梅伯，知道这两人都争不过自己。只有纳飞，纳飞这小子一定会犯上作乱。耶律迈想，纳飞其实也心知肚明，总有一天他和我会斗个你死我活。所以他现在拼了命向上灵靠拢，就是为了把老头子哄得服服帖帖，终有一天传位给他。哼，纳飞，现在我也收到上灵的影像了——至少爸爸相信我，你的专利也没了。
爸爸继续说：“明早就出发吧。看谁愿意追随上灵，和我们一起繁衍后代、共同开创新天地，你就把她们带回来吧。”
耶律迈说：“我只带梅博酷一个人。”
爸爸说：“羿羲必须留在这里，因为他的浮椅和浮衣太显眼，容易暴露目标。司徒博也需要留下来。”
耶律迈想，你虽然嘴上说得好听，又自由又平等的，其实心里也不信任司徒博。
“可是纳飞必须跟你们一起去。”
耶律迈拒绝道：“不行，他比羿羲更拖累人。他们肯定能查出纳飞就是杀人凶手，因为电脑系统里有他的出城记录，守兵看见他穿着贾霸的衣服，当时他还带着司徒博，这一切都把纳飞和贾霸的死联系在一起。把他带上等于让他去送死。”
爸爸坚持道：“你一定要把纳飞带上。”
耶律迈问道：“为什么?您明知道他会增加我们一行人的危险。”
梅博酷插话：“迈哥，你非要逼爸爸亲口说出实话不可吗?爸爸是不想你难堪，我可不介意。老实告诉你吧，爸爸想纳飞也去，因为刚才就有人说了，索引是纳飞拿回来的，我们谁都没那本事。而且爸爸也怕我们躲在哪个女的家里就不回这个世外桃源了。纳飞去了可以鞭策我们向善呢。”
羿羲说道：“你错了。爸爸是希望纳飞多和兄长在一起，学习你们的智慧和强项。”
谁也不知道羿羲是不是在讽刺，也不会有人相信这是爸爸的真正目的，可更加没有人会跳出来否认——尤其是爸爸。
在沉默中，耶律迈耳边却一直回响着刚才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把纳飞带上等于让他去送死。
耶律迈说：“好的，爸爸，就让纳飞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