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葛维诺港．佛克兰群岛．艾瑞亚那斯
「你要担任什么职位?」精灵军官看都不看走进来的魔手胡夫劈头就问。
「操翼手，长官。」胡夫回答。
那个军官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手上那份船员名单，「有经验吗?」
「有啊，长官。」胡夫答应。
「可以说说看吗?」
「长官你要看我以前被鞭子打过的痕迹吗?」
那个军官这下可抬起头了，脸上精致的五官不禁皱了起来。「我可不想弄个麻烦上船。」
「长官，我只是老实说啊!」胡夫笑了起来，「而且这样你一定相信吧?」
精灵军官看看胡夫宽阔的肩膀、厚实的胸膛和长满茧的双手，这些再再显示出他的确曾经是个「当过苦力」的人类——也就是曾经被抓去当精灵龙船上的奴隶。看状况这军官不只是对胡夫的体魄很有信心，也挺欣赏他的直率。
「你做这工作似乎有点太老了?」军官话虽这么说，但是嘴角有股笑意。
「长官，这应该是个优点吧?」胡夫冷静地回应，「我还活着啊!」
这样一说，精灵军官倒是真的对他另眼看待，「没错，说得好。那好，你……呃，录取了。」
他这句话说得有点艰难，想当然耳，这军官还没跳脱旧日的思维，以前人类上龙船工作只能拿到少少的饮水跟食物，还有很多顿毒打。
「每天薪水一桶币，还有食物饮水，如果旅途平顺，旅客会多给点小费。」
胡夫故作姿态地讨价还价一番，结果当然也没多讨到一些钱，只是分配的水可以多些。他耸耸肩，答应上船工作，然后在契约书上盖了手印。
「我们等明天夜之君主一离开就要启程，所以今晚你就要上船，东西也要整理好。就睡在船上吧!」
胡夫点点头就走了，回到那间脏兮兮的旅店，之前他就在这儿过夜，身分跟现在一样。他穿过了那些站在码头上的「旅客」，而且在之中发现了一个人——特莱恩，也就是史堤芬王的御用法师。
很多人站在港口边，目瞪口呆地看着以前从未清楚看过的精灵龙船停在人类的港口葛维诺市。这在以前精灵还没侵占佛克兰领地的时候是不可能发生的场景，现在很多还很小、对往事没什么记忆的孩子，都很兴奋地拉着父母亲想要靠近那些身上五颜六色的精灵军官，听听他们那如笛子般的嗓音。
可是大人的表情则不太高兴，他们可还记得相当清楚，知道先前精灵是如何侵略他们的家园、奴役他们的同胞。可是现在国王派出禁卫军守在龙船边，还有战龙在空中盘旋，所以大家只能私下表示不满，小心翼翼绝对不让御用法师听见。
特莱恩站在一堆宫廷人士和贵族中间，这些人有的要跟他一起成行，有的是来送行，也有人是抓住最后的机会来跟他谈正事。他还是和气地微笑，礼貌地聆听每个人说的话，好像是答应了大家的请托，可是事实上他什么承诺也没给。这位年轻法师对于这些深宫内院的交际手腕再熟悉不过，简直像个出神入化的符文骨牌玩家，可以同时跟所有人交手，却一步也不差地轻松击败每个对手。
不过那也只是表面，魔手胡夫就这样大剌剌地从他面前走过，特莱恩的眼睛瞄到他了——他才不会错过身边的蛛丝马迹——可是却没多看这个邋遢船员一眼。
胡夫冷笑一下，穿过人群。他故意露脸给特莱恩看见并不是有勇无谋，如果特莱恩认出眼前这人是他当初雇来刺杀灭的杀手，一定会当场叫来守卫，届时胡夫就只好冲入人群跑进城里逃亡。
但是如果等到上了船，特莱恩虽然不大可能会跑到下面的船舱看看驾船的苦力——现在正式的措辞是「操翼手」——但就因为是特莱恩，所以也很难说。对胡夫来讲，现在测试自己的伪装是不是能瞒过他，总比在小小的龙船上被发现要好得多，不然特莱恩只要叫守卫把他五花大绑丢进大漩涡，当场万事休矣。
现在胡夫得到了可以跟哈普罗一决高下的武器，接下来的问题就在于怎样找到他。肯卡瑞精灵已经告诉胡夫，哈普罗人在下空界的德佛林岛上，可是这地方正常状况下想要过去根本不可能。原本飞行对胡夫来说并不是难事，不管是飞龙或单人龙船，他都可以得心应手地操纵。但是小龙船在大漩涡里根本撑不住，胡夫对这件事已经有过切身经验，至于飞龙，就算是大型的，也绝对不愿意靠近大漩涡。最后是蔷从兄弟会的众多联系中发现到，特莱恩在匡啷轰隆启动仪式的前一天就要抵达下空界。
身为国王最仰仗的心腹，特莱恩原先留在国内为国王及皇后监控那些图谋不轨的贵族，而国王夫妻回去进行整顿后，法师的任务就是前往德佛林岛，确保匡啷轰隆启动之时，人类一族的利益有得到保障，并且确认那台巨大机器运作无误。
胡夫之前曾经在龙船上工作过，所以猜想精灵应该会在葛维诺港停靠，把特莱恩接上船，顺便找些候补船员。操作龙船的龙翼既吃力又危险，每趟行程总会有些操翼手受伤甚至死亡。
胡夫果然没猜错，一靠港，精灵船长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张贴公告，征求三名操翼手、一名操作两名后备。飞进大漩涡的航程很难找到人，就算一天一桶币对佛克兰地区的不少人来说已经相当优渥，还是没人愿意干。
他回到廉价旅店之后，来到凌乱的通铺房间，先前他就在这边的地板上度过，现在他把毯子跟行囊收好，付了帐漫步离开。他还在沾了灰尘、还有裂缝的窗户玻璃上看看自己的样子，特莱恩认不出他来真的不是什么大事，他自己都不太认得自己了。
他把整个头上的毛发几乎都剃光了，脸上、头上几乎光秃一片，甚至咬着牙忍痛把浓密乌黑的眉毛都给拔掉一大撮，所以额头上也只剩下稀疏的一条线，原本细长的眼睛现在倒显得挺大。
由于之前有头发跟胡须，下巴和头皮跟脸孔一比实在太白了，于是胡夫就把哈葛斯树皮烤过拿来帮这两个地方上色，效果好得看起来像是大半辈子他都没毛一样，所以特莱恩想要认出他的机会微乎其微。
哈普罗想认出他也一样不可能。
魔手胡夫到了船边，坐在码头一个大桶上看着人来人往，也看到了特莱恩登船，还有一群人陪着他上去。
确定不会有其他认识的人上船之后，胡夫也上去了。他一直都有些担心(还是说有些期望呢?)伊瑞黛会代表密法巫师陪着御用法师前去下空界，现在可以松一口气了。如果是伊瑞黛就会认出他，因为透露着爱意的眼神是怎样也掩饰不了的。
他连忙把伊瑞黛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该干活了。他先向军官报到，军官派了人带他到龙船下面睡觉的地方，然后放他自己去跟其他船员认识。现在人类已经不是奴隶了，对于自己的工作颇为得意，也都很希望能让航程平顺，多赚些旅客给的小费，所以不少人凑过来向胡夫讨教经验，他们问的问题比先前的军官还要多。
胡夫尽量简单扼要地回答，然后说自己也会尽力工作的，但现在想先一个人静一下。其他人听了就回去玩他们的骨牌跟骰子——这些家伙不管赚多少小费，都会先输个精光的。胡夫用手确认过诅咒之刃还在背包里，就躺在地板上假装已经睡了。
操翼手最后并没有赚到小费，而且可差得远了。胡夫窃笑，心想特莱恩一定有些后悔没有多出些钱，叫船员一定要把他平安送上德佛林岛。现在他也不担心会被特莱恩识破了，御用法师一路上都没有露脸，等船颠簸地降落后才见到他。
冲水台(注1)就位在德佛林岛终年不止的暴风中心，不过这里也是暴风会暂时停歇的地方，太阳星的光线可以穿过云层透出，精灵也都明白要利用这个机会降落，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安全着地。他们抓住了这短暂的平静瞬间——地平线彼端已经有另一阵风暴出现——落到地面，赶快让旅客下船。
特莱恩就是这时才现身，他脸盖在风帽中，但是看得出来脸色很糟，还很虚弱地靠在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身上，由那女人扶着他走下船。看样子这法师也许是没有什么法术可以解除晕船，也或者只是想要引起美女的同情，不过无论如何，他都没有左顾右盼，似乎巴不得赶快离开这条船。到了地面之后，马上就有矮人部队和从属的人类过来迎接，这些人看到风暴马上就要来临，也长话短说，没多久就领着法师进去里面干燥舒适的地方(注2)。
胡夫很清楚特莱恩有什么感觉，因为他自己身上的每条肌肉也都痛死了，两只手磨出血来，下巴瘀青肿胀——航程中有一条控制龙翼的缆绳断掉，直接打在他脸上。船都已经降落好久之后，胡夫还躺在地上，怀疑他们是不是全都升天了。
但是他可没空在那里装可怜，肿起来的脸可是千金难买的好伪装，运气好一点的话，这些外伤跟耳鸣的状况也要过好几个小时才会好转，所以他先休息了一下子，等风暴真的完全停了，才进行下一步行动。
船员原本是不能上岸的，事实上刚刚才穿越过那样激烈的狂风暴雨，一般人也不会想要冒险外出。大部分人都累坏了，还有一个倒霉的家伙被断掉的梁给打中，到现在都没清醒。
还没有组成联军的时候，精灵不管有没有风暴，靠岸时都先会把奴隶铐住，因为人类的鲁莽大胆又欠缺常识在他们眼中可是出了名。胡夫原本以为现在也会有守卫下来看看，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精灵应该还是会想多管闲事，不过他等了半天精灵都没过来。如果精灵士兵过来察看，那对他可是大大的不便，不过他们就是没有来。
胡夫想了一下，才发现精灵没过来反倒很合理——至少以船长的角度来说是如此。他们这些人手每人一天要一桶币，而且航程结束才给钱，现在看住要做什么?如果有人没领到钱就想跳船离开，那根本是正合船长的意，反正大家都会事先招募备用人手，原本伤亡率就很高了。
当然如果有人不告而别，船长也是可以把事情闹得大一点，但是胡夫觉得不太可能，因为船长还得因此离船去报告长官，而上级的精灵眼前要接待这么多各族的达官显要，绝对不会希望有人拿这种小事来烦他。所以说，真的有人不见了，船长恐怕根本不会想多说什么。
「老天爷，你怎么连个人类都看不牢?回去帕萨里亚之后我一定会请总指挥官把你的耳朵给削平!」
这样一想，胡夫离船的事情应该根本不会往上呈报，就算船长真的这么无聊，大概也马上就被淡忘了。
风速减缓了，雷声也都在远处，胡夫时间并不多，连忙起身拿了行李摇摇晃晃地准备离开。中间遇上几个精灵，都没有多搭理他，现在大家应该都被先前的旅程弄得七荤八素，有几个人根本连眼睛都睁不开。
到了上面的甲板，他装模作样地发出呕吐声，经常呻吟一下，然后偷偷从行李中拿出一团看起来跟好像行李的裹布一样的东西，可是等胡夫再把那东西拿出来一些，那团物质却忽然改变了颜色跟质地，跟船身的咖啡色一模一样，看他这样举动的人大概都会很疑惑，这家伙怎么好像想把一片虚无披在身上?可是等他真的披上之后，其他人就看不到他了。
肯卡瑞精灵虽然并不想，但还是把隐者所穿的变色龙魔法外衣交给胡夫，他们也无可奈何必须协助胡夫，毕竟是他们自己要胡夫去杀死哈普罗的。这衣服上的魔力可以和背景融为一体，所以穿上衣服的人可以说是隐身了。胡夫原本还在想，这一件跟当初他潜进帝都、和伊瑞黛一起命运乖舛落入灭的陷阱那时是不是同一件?不过没办法确定，肯卡瑞精灵也不愿意回答。但这件事似乎也无关紧要。
胡夫褪下伪装水手用的粗布破衣，换上宽松的隐者衣裤，由于这套衣服原本是为了精灵所订制，所以穿在胡夫身上有些太小了。头可以用兜帽盖住，不过胡夫的两只手却没办法塞进衣袖中——虽然有手套可以用，但他也知道精灵的尺寸他一定不能用。还好上次穿这衣服时，他已经学会可以把手先藏在上衣的皱褶里，等有必要时再伸出来——对敌手来说，那时候看见两只手已经太晚了。
然后他拿起行囊，里面还有其他伪装要用的东西，以及他的烟斗。烟斗他是不敢抽的了，会用史特瑞哥烟丝的人不多，特莱恩或是哈普罗闻到那气味都一定会联想到他。诅咒之刃安然插在刀鞘中，斜挂在肩上，然后被衣服盖住。
他移动得很缓慢，让这魔法衣有时间可以去调整外形配合环境。他穿过了精灵守卫，这些士兵趁着无风无雨时到甲板上享受难得的阳光跟新鲜空气，聊着大机器运转之后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奇妙景象。他们一度往胡夫的方向直视，不过什么也看不见，于是杀手就像一阵轻风穿了过去。
魔手胡夫以前也到过德佛林岛，当时跟他在一起的还有艾福瑞和灭(注3)。只要是他去过的地方，他都可以把地形弄得一清二楚，甚至有些地方他还没去过就可以摸清方向。现在从地面往天空攀升的九只金铜材质大手臂就是人称冲水台的地方，精灵龙船就停在九只手臂围成的圆圈中央，附近还有一只比较短的手，就称为短手臂，从那里有一道阶梯可以通往九只长手臂顶端、毫无生气垂着的手掌。他朝那道阶梯跑过去，快速地瞄了一下周边状况，确定旁边都没人，只有他在这里。所以他脱下隐者的衣服，换上他准备的最后一套服装。
另一场风暴已经来了，所以他还有不少时间，他干脆慢慢整装，然后对着通道里磨光的墙面看看自己的样子，这才想到自己似乎太干了，别人大概会觉得奇怪，所以他又跑了出去，才一下子他身上贵气的毛草跟华丽的披肩就湿透了。觉得没问题之后，胡夫又躲进短手臂的阶梯里，耐心慢慢等候——所有的杀手都知道，耐心是他们在这一行要成功的重要关键。
现在雨势还不算太大，所以他看得见精灵龙船已经起飞，而暴风雨也愈来愈靠近。魔手胡夫原本想要往外头走了，但这时正好看见有个女矮人朝自己这里走过来。他心想在这里等着似乎跟现在的身分比较贴切，所以就站在原地。等那女矮人靠近，他才在心中暗叫不妙。
运气可真背!他认得这矮人，这矮人也认识他!
来的人是洁瑞，林贝克的女朋友!
可是现在做什么也来不及了，他只好相信自己的易容术和纯熟的演技可以瞒过对方。
洁瑞踏过一滩一滩的积水，头老是看着天空，胡夫猜测那是因为有另一艘龙船就要到了，很可能是精灵方面的使节和部队正要前来。这样最好，她应该会有很多事情要忙，不会太注意他，所以开始盘算要说些什么。洁瑞把门推开，跑了进来。
「我说啊!」胡夫一副狂妄的样子站了起来。「也该是时候了吧!」
洁瑞见状连忙煞车停下来，一脸讶异地看着眼前这个人——胡夫很高兴地发现她并没有露出任何见到熟人的表情。他头上还披着兜帽，站在有点阴影的地方，不过没有刻意藏起面孔，不然就会显得很可疑。
「你……你在这里做什么?」矮人结结巴巴地用自己的语言问。
「不要用你们那种怪腔怪调跟我说话啦!」胡夫一脸气愤地说：「妳会说人类语，我知道妳会，反正大家都会不是吗?」他故意大力地打喷嚏，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拉上披肩的领子遮住下巴，接着装出发抖的样子。「妳看看，妳看看，我快冷死啦，全身都湿了。」然后又打了个喷嚏。
「先生，您在这里做什么?」洁瑞改口用勉强过得去的人类语又问一遍，「您是没赶上船吗?」
「没赶上?哈，他们不等我!妳以为我是自愿留在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吗?降落的时候我头昏得走不动是我的错吗?有人真的等过我吗?不对，不对，通通都不对!这些人一下就溜了，把我丢给精灵，等我自己硬撑着走回来的时候，他们全都不见啦!我冒着风雨跑了这么远，妳看看我现在是什么德行!」又一个喷嚏。
洁瑞嘴角抽动，她其实很想笑，可是觉得太失礼了，所以只好礼貌地清清喉咙。「先生，我们是来接另一条船的，如果您可以等我一下的话，我待会儿就带您到里头休息——」
胡夫往外头一看，有一整群矮人在外面走动，他很快就发现带头的人是林贝克，然后目光扫过人群，寻找哈普罗的踪迹。不过他并不在场。
他做出一副很不满的表情说：「我才不要等!人都快得肺病死掉啦!妳就直接告诉我该往哪儿走吧!」
「嗯……」洁瑞本来还在想这样做好不好，可是眼前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处理，跟这个全身都是水的怪人一直拖下去也不好。「您看得见那边，远远那里，那一栋房子吗?那一间就是制造厂，全部的人都在那里。」她看看天气说：「您动作快一点的话，应该可以在豪雨过来之前赶到。」
「也没差了吧!」胡夫不悦地说：「反正我也不可能更湿了啊!谢谢妳了，小姐。」他伸出手，看起来简直像条沾了水的鱼，本来好像是要握手，不过洁瑞还没真的跟他握到，他又把手缩了回去说：「妳人挺不错的。」
然后胡夫就披着斗篷走出冲水台，外面的矮人看到他都很吃惊(林贝克除外，他那对大近视眼根本谁也看不见)。胡夫瞪了所有人一眼，让每个矮人都觉得自己祖宗十八代被骂遍了，然后就抓紧披风穿过这群人。
矮人在等的那艘精灵龙船也降落了，出来的是瑞许俄汉王子派来的使者，上去接待的众人很快就忘记胡夫的存在，所以他就自顾自地走到制造厂，正好赶在风暴再度侵袭德佛林岛之前躲了进去。
里头的宽敞空间有许多精灵、人类和矮人，这里就是传说中匡啷轰隆的发源地，所有的使节都聚集在这里，一边吃喝，一边如履薄冰地和昔日的敌人、今日的盟友应对。胡夫又一次搜索哈普罗的踪迹。
还是不在。
这样也好，现在并不是动手的好时机。
他走近一个燃烧着火堆的铁锅旁，把衣服烤干，取了点酒来喝，然后张开双臂热情地跟每个人类打招呼，结果大家都只能猜想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
还是有些人很委婉地问起他到底是谁，结果胡夫就装出一副对方真是瞧不起他的不满态度，含糊地回答说他是「跟着那边那位先生一起来的，那位先生是大名鼎鼎的……(打喷嚏、咳嗽)男爵，就是站在……(手乱挥)那旁边的那一个啊……」。
接着他礼数周到地朝那位男爵一鞠躬，也不忘做手势示意，那位不知道是谁的男爵看见这样一个衣着体面、珠光宝气的男士向自己鞠躬，也就弯腰回礼，结果问问题的人就以为自己得到了答案。
魔手胡夫也很小心，不会和同一个人说太多的话，但是却一定要和每个人都聊上几句。
过了个把钟头之后，制造厂里面每个人类，包括脸色苍白一脸病容的特莱恩，也都会以为自己跟这个衣服华贵又举止高雅的绅士真的是好朋友。
不过到底有谁知道他的名字呢?……
注1 哈普罗在死亡之门系列第一部《龙之翼》中曾经描述过冲水台的外观，是九只以铜铁制成的巨大手臂不断挖掘珊瑚石，有些手臂高耸入云，有几曼卡之谱。手臂末端是巨大的手掌，手指用黄金制成，指节跟手腕用铜炼连接。手掌的大小可以把精灵运水的大型龙船抓起来放在手心。
注2 这里可以看见龙船降落在地面，但是细心的人可能有注意到哈普罗之前描述精灵龙船到冲水台的状况，当时他所写的是龙船都停在空中不下来，会在另一波风暴来袭之前就完成所有手续离开。哈普罗在这一点上没有多加说明，所以合理的推测是，现在精灵龙船有需要长时间停留时，就会先着陆，之后再冒着风雨离开。
注3 详见死亡之门系列第一部《龙之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