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死亡之门外某处
艾福瑞醒过来的时候耳朵里还有声哀号嗡嗡作响,他吓得躺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心跳加速,手心冒汗,双眼紧闭等待下一声哀号,结果什么都没有。他这才似懂非懂地想说:刚刚大概是他自己的叫声吧!
「死亡之门!我掉进了死亡之门!或者说……」艾福瑞边想边发抖,「我被推进了死亡之门。」
如果是我,醒来之后绝不逗留。哈普罗当初警告过他……
哈普罗睡了,医疗之眠对他们一族来说是不可或缺的。艾福瑞坐在摇摇晃晃的船上,四周除了那只狗躺在主人身边警戒之外就没别人了。他张望一下,发现自己很孤单,心里吓坏了,他偷偷往哈普罗那儿靠了过去好让自己不那么害怕,他想有个伴,就算这个伴昏迷不醒也好。
艾福瑞窝在哈普罗身旁,专注地看着这个派崔恩人严肃的脸孔。他发现哈普罗即使休息时也没有放松,依旧一脸冷峻,似乎无论是睡眠甚或死亡,没有什么可以带给他真正的平静。
艾福瑞感到同情和怜惜,伸手想帮哈普罗拨拨垂在他紧绷脸上的一绺头发,狗儿马上抬起头出声威吓。
艾福瑞手缩了回来说:「对不起,我没别的意思。」
狗儿因为认识艾福瑞,似乎也接受这个理由躺了回去。
艾福瑞吁了口大气,紧张地扫视着摇晃的飞船。透过窗户他看到炙热的埃布尔瑞克随着烟雾火舌回转盘旋,渐行渐远,前方快速靠近的黑洞就是死亡之门。
「喔,天啊!」他喃喃自语,整个人瑟缩起来。如果要走最好现在就走。
狗儿也这么想,弹起身子急切地大叫。
「我知道时候到了。」艾福瑞说:「哈普罗,你让我活了下来,不是我不懂感激,而是……我很害怕,我觉得我没有勇气。」
你有勇气留下来吗?狗儿好像是不耐烦地问着一样。你有勇气面对幽联界之王吗?
哈普罗的主君是个强大的派崔恩法师,晕眩魔法救不了艾福瑞的。幽联界之王会穿透他的心灵,从他脑中挖出萨坦人所有的秘密,折磨折磨折磨……只要他活着一天,酷刑就不会停止。而且幽联界之王一定会让他的玩物活得很久很久。
这种威胁对艾福瑞可够严重了,逼得他得马上行动;至少他自己是这么以为的。他只记得自己站在上甲板,可是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那里。
魔法与时光的旋风在他身边呼啸,把他仅剩的几根头发吹得乱七八糟,衣服下襬不住地随风飘动。艾福瑞双手紧紧抓住栏杆,出神地望向死亡之门深处。
然后他体认到自己既没办法大胆地跳进眼前的深渊,也没办法清醒地结束自己悲哀孤独的生命。
「我是个胆小鬼。」他对着狗儿说。狗儿因为很无聊就跟着他走上了甲板。艾福瑞惨笑一下,看着自己紧抓着栏杆的泛白指节,「我觉得我没办法这样走掉,我——」
狗儿忽然生气了,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牠一边狂吠,一边张牙舞爪地朝艾福瑞直冲过去。艾福瑞抓着栏杆的手一松,本能地双手摀住脸保护自己,结果狗儿狠狠地朝他胸口一撞,把他撞飞出去……
之后怎么了?艾福瑞记不得了,只记得一团乱跟一团糟。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往下坠……掉进一个看来小得连蚊子都进不去,却又大得能把龙船吸进去的洞……他记得掉进一片明亮的黑暗,轰隆的静默使人耳聋,四脚朝天地翻滚却又文风不动……
接下来,飞上了顶端,然后撞上地面。
于是他到了这里。至少他知道的是这样。
他考虑要张开眼睛,但最后还是决定不要,因为他一点也不想看见身边是什么情况。不管他在哪里,一定都很糟,他宁可让自己好好睡一觉,运气好的话也许就不会再醒来了。
不幸的是,跟一般人一样,他愈想入睡就显得愈清醒。耀眼的光线透过眼睑,他感觉到自己躺在坚硬平坦又冰凉的地面上,全身的酸痛让他知道自己已经躺了好一段时间,此外他又冷又渴也很饿。
不过他还是不知道自己掉在哪儿了。死亡之门通往大裂变之后萨坦人以魔法创造的四个界域,但也通往幽联界这片安置自迷宫中释放出来、「矫正后」的派崔恩人的幽土。也许他就在那儿,也许他回到了艾瑞亚那斯,也或者他根本哪里都没去!说不定他一张开眼就会看到那只狗张大了嘴对他笑!
他还是紧闭着眼睛,脸部肌肉因为太紧绷所以很痛,不过好奇心还有腰痛让他终于一边呻吟一边睁开了眼睛,坐起身来紧张地左顾右盼。
他感动得快哭了。
这是个圆形的大房间,浸沐在柔和的白光中,光线是从大理石墙散发出来的。他身下的地板也是大理石,镶嵌有符文——他看过也认得的符文。拱形天花板高高隆起,由精雕细琢的柱子支撑,房间的墙壁上嵌有一列又一列盖着水晶罩的小隔间,这种小隔间用来摆放静止不动的人,也就是说,这种小隔间其实就是棺柩。
艾福瑞恍然大悟,他人现在在艾瑞亚那斯的萨坦人陵寝里。他回家了,而且心中立刻决定他再也不要离开这里。他宁可永远留在这个地底世界,至少在这里他很安全,除了矮人洁瑞之外没有人知道这里,而且洁瑞不可能找到这里来。没有人能发现这个地方,因为这里有萨坦人的强力魔法保护,精灵、矮人、人类的战争再怎么打也与他无关,伊瑞黛要找她被掉包的儿子也不关他的事,死人在埃布尔瑞克游荡他也不会理,除非是这些熟悉的、沉默的、受祝福的往生同胞找他。
毕竟,一个人,自己一个人,还能做什么?艾福瑞闷闷地问自己。
什么都不能。
我能达成谁的期望吗?
不能。
会有人期望我去做些什么吗?
没有。
艾福瑞对自己重复一遍,「没有。」他回想起在埃布尔瑞克的惊异体验,那时他好像很确定有一种高层次的善良力量出现在宇宙间,他知道自己不是孤单的,而他以为自己是孤单一人已经这么久了。
不过这种想法、这种信心已经退去了,随着年轻的乔纳森死去,跟着他一起被死灵和埃布尔瑞克的尸妖摧毁了。
艾福瑞悲伤地说:「那一定是我的想象。或许哈普罗是对的,是我创造了那些影像让大家看见,但却不知道是我自己搞的。就像是我每次昏倒,或者像是施法术把死人身上的魔法生命抽出来一样。而且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哈普罗说的就更没错,是我害死了可怜的乔纳森,我给了他虚幻的憧憬,虚幻的希望,而他的牺牲一点意义也没有。」
艾福瑞把头埋进颤抖的双手中,削瘦的双肩低垂,「不管我到哪里都会发生不幸,所以我哪儿也不去了,什么也不做了,就留在这里。这里安全,有魔法保护,身边都是我过去挚爱的人。」
不过他没办法在地板上了此余生,得去别的房间、别的地方才行,这里曾经是萨坦人居住的地方。虽然艾福瑞全身僵硬酸痛还发着抖,他还是勉力站了起来,不过两条腿却不听使唤,好像是不想被逼着又要工作,在身体下面就这么瘫掉。艾福瑞摔倒之后继续尝试着要站起来,过了一会儿终于成功了。站直之后他双脚开始走动,可是跟他脑袋想的方向却不太一样。
好不容易他的身体四肢总算协调了些,他朝着棺柩走过去,向他许久不见的人问候一声。棺柩中的遗体不会响应,也不会欢迎他回来,更不会张开眼睛给个友善的眼神,但是艾福瑞仍然从他们的平静之中获得慰藉。
不只慰藉,还有嫉妒。
操尸术,这个念头像只蝙蝠掠过艾福瑞的脑海。你可以让他们复活。
但是这个晦暗的想法一闪即逝,艾福瑞连试都不想试,因为他看到埃布尔瑞克的萨坦人用了操尸术造成什么后果,而且他一直有种可怕的感觉:艾瑞亚那斯的萨坦人之所以早夭、人口减少,似乎是因为他们的生命力被操尸术转移到埃布尔瑞克的殭尸和骷髅身上。不过他觉得,这些殭尸骷髅自己说不定都不希望如此。
艾福瑞朝一个棺柩直直走去。这个棺柩他很熟悉,里面放的是他深爱的女人。看过埃布尔瑞克无法安息的死灵,他想好好看看她沉稳安详的样子。艾福瑞把手放在水晶罩上看着她,带着眼角的泪水,额头温柔地靠在水晶棺盖上头。
不对。
他的视线的确因为泪水而模糊不清,所以赶快眨了眨眼揉揉眼睛看个清楚,结果却让他大惊失色跌坐在地上。
不,怎么可能会这样?一定是他太累了没看清楚。他慢慢爬了回去,往棺柩里面望。
里头是一具萨坦女性的遗体,却不是莉亚!
一股寒意从头到脚流过艾福瑞全身。
「冷静!」他告诉自己,「你站的地方不对,穿越死亡之门的旅程弄得你晕头转向了,你看的这棺柩根本就错了。回去重来一遍。」
他转过身走回房间中央,几乎站不住了,膝盖变得跟草一样软。从这里他小心地重新计算,直算、横算,最后告诉自己:他之前差了一排。然后又爬过去,完全忽略心里的声音讲说:其实刚刚的位置根本没错。
他刻意移开视线,还没靠近前先不看,以免他又老眼昏花了。到了之后他先阖上眼再迅速打开,好像以为这样子可以捕捉到什么。
结果还是那个陌生女子。
艾福瑞边喘边抖,整个身子靠在水晶罩上。到底怎么了?他精神错乱了吗?
「很有可能,」他说,「我经历了好多事情。说不定莉亚从来都不在这里,只是以前我强迫自己相信她在这里,然后过了这么久,现在我已经想不起来她的样子了。」
他再度往棺柩里面看;如果他真的丧失了理智,那他现在的举动真是太理智了——里面的女子比莉亚要年长,艾福瑞猜想大概和自己差不多年纪,头发全白,有张美丽的脸。艾福瑞虽然满心难过和疑惑,仍然盯着那张脸瞧,发现她虽然失去青春的弹性和娇嫩,却换来成熟女性的认真和坚毅。
她的表情庄严肃穆,嘴角的曲线却流露出温暖而宽厚的微笑,前额有条在秀发覆盖下几乎看不见的细纹,让人知道她的生活并不安逸,应该是时常沉思,很多事情想得又深又远。此外她还透露出一股哀伤,脸上似乎并不习惯微笑。艾福瑞产生一股深深的渴望,一股心痛的难受感觉,这里有个人可以听他说话,这个人能够了解他。
不过……她为什么在这里?
「我得躺下来。」
艾福瑞的视线被混乱的思绪遮蔽,他盲目蹒跚地在嵌满水晶罩的墙上摸索,直到他走到自己的位置前面。他想回去里面,躺下,睡觉……或者说是醒来,因为说不定他正在作梦,他——
「萨坦保佑啊!」艾福瑞扯着嗓子大叫着后退好几步。
里面有人!在他的棺柩里!一个步入中年、有张冷毅强健脸孔的男子,张着两只粗壮的手躺在里头。
「我真的疯了!」艾福瑞抱住自己的头。「这……根本不可能!」他踉跄地退回去望着不是莉亚的女子。「我要闭上眼睛,等我睁开的时候,一切都会回复原状。」
不过他根本没阖上眼,他不相信自己,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以为自己会看到的东西。结果他盯着那位女子看,她的双手交叉摆在胸口——
手!手在动!那双手隆起……下降……她在呼吸!
艾福瑞盯着瞧了好一阵子,这些人受魔法静滞影响,呼吸变得缓慢,不过那双手又升降了一次。现在他从原先的震惊中回复过来,注意到这女子双颊红润,这种红润是莉亚脸上从来没有的。
「这个女的……还活着!」艾福瑞喃喃自语说。
他又摇摇晃晃地走到应该是他位置的棺柩,不过现在里面有别人,他往里面一看,这个男人穿着一件简单朴素的白袍——他动了,眼睑下的眼珠也动了,还有一只手指也抽动了一下。
艾福瑞心头一热,满心欢喜,兴奋地跑来跑去,检查每一具棺柩。没错,这些萨坦人真的都还活着!
全身疲累的艾福瑞脑袋不停地转,他回到陵寝中央,想要把自己乱成一团的思绪理清,不过他办不到,他想不出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这些陵寝里的朋友已经过世非常非常多年了,他曾经离去,然后回来,而且一切都没有改变。他第一次明白到只剩自己一个,全艾瑞亚那斯的萨坦人只有他一个人还活着的时候,他根本不愿意相信。于是他和自己玩起一个游戏,每次都告诉自己:这一次他回来的时候,就会看见大家都活起来了。不过那从来没成真,他很快就放弃了这个太过沉重的游戏。
但是这游戏重来了,而且这一次是他获胜!
事实上这些萨坦人他一个都不认识,他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会、又是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更不知道他原先的朋友发生了什么事。但这些是萨坦人,而且他们还活着!
除非他真的疯了。
只有一个方法可以知道答案。不过艾福瑞很犹豫,不确定自己想知道真相。
「你不是说要避世隐居?你不是说要不问世事?你可以掉头走开,离开这里不要再回来。」
「但是我能上哪儿去?」他无助地自问自答,「这是我的家,如果我真的有个家的话。」
好奇心,也或许还有别的理由,让艾福瑞采取了行动。
艾福瑞开始用高声调的鼻音唱诵符文,身体和双手同时随着节奏摆动。接着他高举双手,在半空中画出符文,同时脚下也在描绘符记。
原本笨拙不堪的肢体现在充满了魔力,艾福瑞在这短暂的剎那间变得极为动人:四肢流动着优雅的韵律,悲伤的脸庞散发出光彩,嘴角的微笑带着无比的喜乐。他全心投入魔法,舞蹈,歌唱,拥抱一切。一圈又一圈,他在陵寝中回旋,衣袂飞荡,褴褛的衣带随之飘扬。
水晶棺盖一个接着一个打开,棺柩里的人也一个接着一个吸进第一口外界的空气,一个接着一个转过头,睁开眼,带着纳闷和疑惑的眼神,不悦地从美梦中清醒过来。
艾福瑞沉迷在魔法之中,什么也没注意到,继续舞蹈,在大理石地板上优雅地来来回回编织符文,双脚依循着规律移动。魔法施展开来的时候也是舞蹈结束的时候,艾福瑞渐趋缓慢,双手手势优雅依旧,只是幅度较小。最后,他双脚停了下来,抬起头环视四周,眼神比那些刚离开梦境的人来得更迷惘。
好几百个人,男男女女身着轻柔的白袍静静地聚集到艾福瑞身边,客气地等着他结束魔法,没有打扰他。等他停下来,这些人也很尊重地等了一会儿,让艾福瑞有时间脱离施法的喜乐回到现实之中,如同掉进沁凉的湖水中一样。
刚刚那个在艾福瑞棺柩中的萨坦男子走上前来,看得出来他是这群人的代表,因为其他人都恭敬地让出路,对他投以信任跟尊敬。
他就如艾福瑞之前所见,是个刚步入中年的男子,从他的外表可以明白凡人为什么会把萨坦人当成神:他的轮廓分明,五官尤其是棕色双眼闪动着智慧的光芒,头发修得很短,蜷曲在前额的样子让艾福瑞觉得很熟悉,但是他一下子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样的人。
这个陌生的萨坦男子走路从容优雅,让笨拙的艾福瑞羡慕不已。
「我叫萨玛。」男子嗓音低沉圆润。他以一种过时但典雅的姿势鞠了个躬;这种鞠躬方式在艾福瑞童年时就很少见了,只有老一辈的萨坦人偶尔还这样做。
艾福瑞没有反应,只是目瞪口呆地站着。这男人说了自己的私用名号(注1)!这可能代表萨玛信任艾福瑞这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把艾福瑞当成兄弟一样。又或者是他对自己的魔法深具信心,丝毫不怕让人占了便宜。艾福瑞认为应该是第二个理由,因为这个人身上散发着力量,让可怜的艾福瑞觉得像是冬天的太阳一样温暖。
如果是很久以前,艾福瑞就会毫不犹豫地以自己的私用名号响应,因为他以前相信对方会对他做的事都是好事。不过那是过去天真的他,那个没看到亲朋好友遗体躺在棺柩里、没看到萨坦人施展死灵禁咒的艾福瑞。以前的他想要信任别人,以前的他会把自己的生命交到别人手上。
「我叫……艾福瑞。」他很快收声,显得很尴尬。
「这不是萨坦人的名字。」萨玛皱了眉头。
「的确不是。」艾福瑞懦弱地承认。
「这是个凡人的名字,但你是个萨坦人,对吧?你不是凡人吧?」
「我是。呃,我是说我不是。」艾福瑞颠三倒四、结结巴巴地说。
萨坦语和派崔恩语一样都是魔法,听到的人会看见说话者心中的影像。萨玛说话时,艾福瑞看见的是一个极其美丽的世界,一个水的世界,中心有个太阳,大世界中还有很多小世界。有许多气泡包覆着陆块,这些陆块带有魔法,充满生机,但目前都在沉睡,随着梦境绕着太阳漂浮。艾福瑞还看到一个萨坦都市,那里有他的同胞在工作和战斗……
战斗,战争。凶狠的蛇形怪物从深处匍匐而出,到处肆虐,疯狂杀戮。这两种冲突的景象带着巨响进入艾福瑞脑海,差点让他感官失调。
「我是七人评议会的首席评议官。」萨玛说话了。
艾福瑞瞠目结舌,好像被打倒在地一样,上气不接下气。
萨玛,七人评议会,这怎么可能?
艾福瑞呆了好一会儿,后来发现萨玛皱着眉头,才察觉他在问自己问题。
「抱歉,您刚刚说什么?」艾福瑞支支吾吾地说。
其他先前肃静的萨坦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萨玛环视一圈,什么话也没说就让大家安静下来。
「艾福瑞,我刚刚是说……」萨玛的语气温和,也很有耐性,让艾福瑞差点落泪,「我身为七人评议会的领导者,我有权利也有义务要询问你一些问题。不只是因为好奇才问,而是有鉴于眼前的危机,这样做有其必要。我们其他的同胞在哪里?」
他热切地看着艾福瑞。
「我……是一个人。」艾福瑞回答。「一个人」三字在萨玛和其他萨坦人心中塑造了影像,让他们突然陷入痛心的沉默,直盯着艾福瑞瞧。
「发生什么问题了吗?」萨玛最后开口问。
是啊!艾福瑞很想哭。发生很严重的问题啊!然而他只能气馁地看着眼前这萨坦人,真相在他脑袋里响彻云霄,就像艾瑞亚那斯恒久不散的风暴一样。
「我……不在艾瑞亚那斯,对吧?」艾福瑞从郁闷的胸口使劲挤出这段话。
「并不是。你怎么会这样想?你现在当然是在淇列斯翠。」萨玛的语气严厉了些,耐心也快用完了。
「啊,天哪!」艾福瑞有气无力地说完这句话,就以优雅的螺旋动感缓缓昏倒在地上。
注1 萨坦语就本质和内容来说都是魔法。而萨坦人都有两个名字:私用名号具有魔力,被他人知道有可能会受到控制;公用名号则通常会使魔法失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