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淇列斯翠．浊诺
「乖乖，这可真是吓掉我的鬓须了。」
哈普罗听见矮人自言自语的惊叹，其实他心中也一样讶异，这些巨蛇居然向一个派崔恩人低头，其他同类也都恭敬地保持距离，布满鳞片的脖子弯曲低头，细长的眼睛紧闭。
哈普罗还是全身紧绷保持警戒。龙是智慧很高，诡计多端的生物，不能轻易相信。
为首的龙蛇将头抬起，身体后退几乎碰到山洞顶端。三个下民失声叫了出来，哈普罗举起手。
「安静下来。」
那头龙蛇看来只是想换个舒服的姿势，身体扭动几次，盘起身子，将头枕在身体上。
「让我们好好谈谈吧!主人请坐，欢迎您到浊诺来(注1)。」
龙蛇说的是派崔恩语，这种语言以符文为基础，应当可以在哈普罗心中创造出影像，可是哈普罗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听见牠的声音，而且那是平板无生气的声音。一股颤意爬过他的皮肤，这感觉就好像是龙蛇将他的符文力量削减得有外形却无实质，任牠们操纵一般。
「谢谢你，龙王。」哈普罗再次坐下，眼睛盯着龙蛇一动也不动。
龙蛇斜斜的眼睛瞄到下民身上，他们还是不敢动。「为什么我们这几位年轻的客人都不靠近火堆把身子弄干呢?火不够旺吗?也许真的不够喔!我们对妳们这种脆弱的生物了解不多，不好拿捏……」
哈普罗摇摇头。「她们只是怕你罢了，龙王。看过你对她们族人做的好事，我想也不能说她们什么。」
龙蛇盘起的身子动了动，然后闭上眼睛，从没有牙齿的口中轻轻吐出一声嘶嘶作响的叹息，「啊!我想我们犯了个大错，但是我们会弥补的。」
血红大眼再次张开，龙蛇的语调听起来有些焦虑，「您是否可以控制她们?她们信任您吗?嗯，当然啦!那请您向她们保证我们并无恶意，会尽力让她们在这里生活愉快。来个温暖的地方休息如何?要不要食物和干衣服?还有珍贵的珠宝、黄金白银?这些是不是能让她们高兴些、不要那么害怕呢?」
哈普罗面前的地上忽然冒出一堆碗盘，盛着各种能想到的美味食物：香气四溢的水果、热腾腾的肉、一瓶瓶美酒和一桶桶麦酒。
然后还有各种不同样式材质的衣物出现在半空中，就像五彩缤纷的丝绸小鸟一样，飞到了亚蕾克脚边、缠上了得文的手臂、在古兰朵惊讶的眼睛中闪闪发光。接着翡翠、蓝宝石、珍珠多到满出来洒在沙上，还有成堆的金币在火光中大放光芒。
一段距离之外又冒出一个火堆，照亮了洞窟中的另一个小洞。
「那里比较温暖干爽。」龙蛇向他们说话时就改用人类语，「地上铺了香草可以当床，而且妳们肚子大概都饿了吧?」接着龙王又改以精灵语说：「请接受我们的招待，在这里休息一晚。」最后又用矮人语说：「妳们不用害怕，在这里休息会很安全、很安稳，我们会派人看守的。」
其他的龙蛇扭着身子，嘶嘶地重复着「安全」、「安稳」的声音回荡在整座山洞里。
三个下民原本预期要面对的是死亡和酷刑，手无寸铁的他们现在面对这么丰盛的礼物反而不知所措，只能呆呆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一切发愣。
古兰朵是第一个回神说话的人。有个银头环从半空落下掉在她头上打到眼睛，她穿过地上的食物跟衣服走到哈普罗身边。
她双手叉腰完全无视龙蛇存在，开口跟派崔恩人讲话，好像在场只有他们两个一样。「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们两个用那种鬼话在说些什么?」
「龙蛇说这里头有些误会，牠们会设法弥补。我想——」哈普罗虽然开口，但话还没说完，古兰朵就插嘴说：「弥补!」她举起一只拳头朝龙蛇挥舞，「弥补牠们毁了逐日舰，弥补牠们杀害亚蕾克的族人，还有弥补牠们凌虐那个精灵士兵吗?我来让牠们知道什么叫弥补!我要——」
哈普罗把激动得乱踢乱踹的她抓住拖了回来。「够了，妳这小笨蛋!妳想要害死我们吗?」
古兰朵一边喘气，一边抬头瞪着哈普罗，哈普罗则是紧紧抓着她，直到她顽固的身体终于放松为止。
「我没事了。」她说话的语气有些阴沉。
哈普罗放开了她，她也就蹲坐在一旁，摸摸自己瘀青的手。哈普罗比了个手势要另外两个人也过来。
「你们都听好!」他说：「我会想办法查出事情真相，但现在你们要先好好接受牠们的招待。我们也许可以活下来——你们三个加上你们所有的族人。这也是你们来这里的目的，对吧?」
「没错，」亚蕾克回答：「我们会照你的话做的，哈普罗。」
「我们也没有太多选择，不是吗?」得文的声音蒙在围巾里。
古兰朵不情愿地点了点头说：「不过我还是不相信这些家伙!」她一边摇着鬓须，一边强调。
「很好。」哈普罗微笑说：「我也不相信牠们。你们就多看多听，但是别多嘴。现在就照龙蛇说的去洞里休息吧!妳和亚蕾克还有——呃——」
「萨比雅。」
「对，萨比雅。你们几个就到那边去睡一下，可以带一些干净衣服，拿些酒，或者看你们需要什么，也许吃点东西吧?」
古兰朵鼻子呼着气说：「说不定有毒呢!」
哈普罗不耐烦地说：「如果牠们要动手，大可在妳头上丢把斧头，而不是丢这种东西。」他指着那个银头环，头环又滑下来打到她的眼睛。
矮人把头环拿下来好好看了看之后才耸耸肩，「也许你说得对。」她有点惊讶。
她把头环扔在沙上，然后一手抓了一篮面包，另一手提了一桶麦酒，拖着这些东西往洞里走去。
「你们也去吧!」哈普罗跟还在逗留的亚蕾克说：「没事的，不用担心。」
「嗯，我知道。我……我帮你把衣服拿去晾干。」
她斜着眼偷看了哈普罗一下，然后赶快别过去抓起他的湿裤子。哈普罗温柔地伸手制止，「不必了，谢谢。龙蛇也有帮我准备衣服。不过妳可以帮他……萨比雅，找些合身的衣服。」
「嗯，你说得对。」亚蕾克终于有事做，似乎松了一口气。她开始在地上散落的衣物中东翻西找，后来终于找到一些合用的东西，就朝哈普罗笑了笑，然后冷眼看了龙蛇一下，便跑去找古兰朵。
得文还躲在阴暗的地方，不过也拿了食物跟酒，正准备跟其他人一起走的时候被哈普罗叫住。
「你们记得两人睡一人醒，知道吗?」哈普罗轻轻地以精灵语说道。
得文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就继续前进。
哈普罗转身面对龙蛇，这些龙蛇刚刚都安分地待在一旁，头枕在蜷曲的身体上，巨大的眼睛闪着营火的光芒。
「的确，」龙王等三个下民离开后说：「派崔恩人对下民真有一套。要是这几世纪以来你们都是自由之身，可以帮助这些人，不知道能成就什么大事呢!真是可惜啊!」
龙王好似难过地沉思了一下之后，动了动巨大的身躯说：「但是现在你们已经从不公不义的囚禁中逃困，想必你们不会再错失时机了吧!请告诉我主人一族目前的状况以及行动计划。」
哈普罗耸肩说：「龙王，我们的故事很冗长，而且虽然我们自认活得很苦，别人听来却可能觉得很无聊。」他并不想告诉这些生物有关派崔恩人的事情。现在他身体干了，他看见皮肤上隐约浮现出符文的形状。「不介意我换上衣服吧?」
他这时忽然发现在成堆的珠宝和衣物中有几件武器，于是便想走近看看。
「当然不介意，是我粗心忘记请您更衣了。不过——」龙王自满地看着身上的鳞片，「我们是很少想到这种事情的。」
哈普罗在衣服堆里翻来翻去，找了一些衣服穿上，这时他也看到一把剑，脑袋里想着要怎样把这剑拿到手又不会惊动龙蛇。
「那把剑属于您啊!主人。」龙蛇平静地说。
哈普罗大惑不解地盯着牠。
「手无寸铁地去见您的敌人恐怕不太好。」
哈普罗举起剑，比划了几下，觉得很顺手，感觉好像是为他订做的一样。他也找到了剑鞘跟皮带，穿戴整齐之后他说：「你所说的敌人，我想是萨坦人吧?」
「还能有谁呢?」龙蛇看起来很疑惑，之后恍然大悟说：「啊，还是您以为是我们?我该想到的，毕竟您是从下民口中听说我们的事。」牠看了看里头的洞窟说。
「如果她们没说谎的话。」
「喔，她们说的是实话，我确定。」龙王叹了口气，其他的龙蛇也跟着叹息。「我们太急躁了，而且太急着想要吓阻他们。不过所有生物都有捍卫自己的权利吧?一只狼反扑一只狮子，我们能说牠残酷吗?」
哈普罗闷哼一声，看着龙蛇以魔法做出来的这一切说：「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们害怕区区的精灵、人类跟矮人吗?」
「我们不是怕下民，而是怕下民背后的黑手，那些带他们来这里的人。」龙蛇说道。
「萨坦人。」
「是的!也就是你和我的仇敌。」
「所以你是说，萨坦人也在这里，在淇列斯翠。」
「这里有一座萨坦人的都市!他们的领导人你也不陌生!」
「萨玛?」哈普罗皱了皱眉头，「龙王，你是在船上跟我说过，不过不可能是同一个萨玛吧?应该不是那个该为囚禁我们负责的——」
「就是他!是同一个!」龙王撑起身子，眼中红色跟绿色的异光闪动。接着牠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激烈蠕动，之后慢慢平静下来，回到原位说：「对了，主人，请问您的名字是?」
「哈普罗。」
「哈普罗。」这条蛇好像是在咀嚼这个名字，似乎很合牠胃口。「那么，哈普罗大人，容我向您解说为什么这个萨玛又会再次回到他和他们一族几乎摧毁掉的宇宙来。」
「在大裂变之后，萨玛和他们的七人评议会从自己创造的四个界域里找了最美的一个来重建家园，他们把自己喜爱的下民带来当成奴隶，然后在魔法塑造出来、被称为是『圣杯』(译注)的陆块上建造了瑟路南这个都市。」
「您可以想象他们发现自己漂亮的界域早已有居民有多震惊。」
哈普罗问道：「也就是你的子民啰，龙王?」
龙蛇缓缓地低头表示正确。
「但是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呢?又是谁创造出你们?」
「是你们创造了我们啊，派崔恩人。」龙蛇轻声说道。
哈普罗皱起眉头，不太能理解。不过他想进一步发问的时候，龙蛇已经继续说下去。
「一开始我们也欢迎这些新居民，希望能和他们建立繁荣、和平的互动。可是萨玛厌恶我们，因为他无法像奴役可悲的下民一样奴役我们，所以他和评议官就攻击我们。我们根本没有挑衅!当然我们就自卫了，不过我们没有杀他们，只是让他们脸上无光地退回城里去。」
「你们打败了萨玛?」哈普罗怀疑地问道：「有史以来最强的萨坦人?」
「您应该也有注意到这里的海水有种特性……」龙蛇说得相当含蓄。
「是说我在里头不会溺死吧，龙王。我在水里也可以正常呼吸。」
「我不是指那个。」
哈普罗摇摇头，「我没注意到别的。」
「真的吗?」龙王微微动了动身躯，好像在笑一样。「我以为海水对萨坦和派崔恩两个种族的效果都一样呢，真是有趣。」
哈普罗几乎快要不能呼吸，他心中的狂喜膨胀得让他胸口隐隐作痛。他想要发泄他的情绪，就找了点食物，但其实他并不饿。
这个界域的海水可以摧毁萨坦魔法!而这些派崔恩人的死敌就待在这世界，被海水重重包围!哈普罗拿起酒袋的手几乎把酒洒了出来，他的手因得意而抖动，很小心才把酒袋摆了回去。要冷静，要小心，不要轻信这些生物。
他想表现得很平常，拿起东西咬一口，但是既不知道也不在意吃下了什么。「你说的应该是好几代以前的事了，萨玛怎么会还活着呢，龙王?你大概搞错了吧!」
「没有搞错。」龙蛇说：「嗯……吃的东西合您口味吗?您还要不要别的?」
哈普罗根本不知道嘴里是什么味道，「不用了，请继续说下去吧!」
龙蛇接着说：「我们当初希望这样略施薄惩，萨坦人可以不要来打搅我们平静的生活，可是萨玛却很生气，因为我们让他在下民眼中成了傻瓜，而下民看到这些原本是神明的人下场这么惨，也就公开地说要叛变。于是萨玛对我们展开报复，完全不顾他们的人民和无辜的下民所要付出的代价。」
「您应该也猜得到，他们开始厌恶海水，不过还是动用魔法。萨玛和评议会用魔法让恒星从这个界域中心的固定位置开始漂流，海日渐渐远离的结果就是水温降低，他们的圣杯和我们这个海月的温度都下降。如此一来，虽然他们得舍弃这个界域，穿过死亡之门逃亡，但是萨坦人想用这种方法冻死我们。」
「在这过程中他们当然也会把下民给冻死，不过相较于因为萨坦人野心而在大裂变中牺牲的众多下民，几千个人类、矮人和精灵又算得了什么?可是下民发现萨坦人这可怕的念头，就反叛这些所谓的主人。他们自己造船，逃进优海，去追逐海日。」
「下民这种外移行动让萨坦人紧张起来，他们自己虽然不要这个世界了，却也没打算让给下民，所以打算让下民一个都走不了。当时我们被迫做出选择。」
龙蛇叹气，抬起头来，带着骄傲看着自己一族。「我们可以和下民一起走，下民也希望我们一起去，因为这样可以保护他们不受萨坦人带来的鲸鱼或其他深海生物袭击。但是我们也知道，除了我们，没有人可以挡在下民跟萨坦人中间，所以我们选择留在后方，虽然那就注定我们要承受后果。」
「我们解救了下民，也阻止了萨坦人逃进死亡之门。冰层覆盖了他们，也覆盖了我们自己。他们别无选择只好进入沉睡，而我们也进入冬眠，我们知道有一天海日会再漂回这个方向，到时候敌人会醒来，我们也会。」
「那么龙王你们为什么攻击下民?你们当初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啊?」哈普罗问道。
「是没错，但这已经是太久太久之前的事情了，他们根本就忘了我们、还有我们的牺牲。」龙蛇深沉地叹了口气，身子弯了下来，「我想，我们当初应该要考虑时光流逝，多体谅他们一点。不过我们重新回到这美丽的世界，心里非常兴奋，很想赶快见到当初牺牲一切所拯救的下民后代。」
「我们的拜访太过唐突，没有给他们一些预警。我知道我们外表不好看，我也听说我们很难闻，加上我们身躯庞大，结果下民非常害怕就攻击了我们。我们遭到这么忘恩负义的对待，很遗憾地，我承认我们就还手了，而有时候我们并不知道自己的力量有多大。」
龙王又叹气，其他龙蛇好像也深受感动，低声哀悼，还把头低到沙滩上。
「等我们冷静下来搞清楚状况，马上发现该怪我们自己，但是我们能怎么办呢?如果我们再去找下民，他们只会拚了命想杀光我们，所以我们才决定要把下民带来，让三个王室都把女儿派来。只要我们能让三位温柔的少女相信我们毫无恶意，让她们回去转告给同胞知道，转达我们的歉意，那一切应该就会平息，大家都可以和乐共存。」
温柔的少女。古兰朵?哈普罗想到这个差点笑出来，不过他什么都没说，把这个笑话搁在一边，把所有他对龙蛇诚信的怀疑都摆在一边。
龙蛇的故事有一部分跟他从下民那儿听到的不吻合，但那已经不重要了，现在的重点是如何把握机会给萨坦人重重一击。
「和乐共存是个不错的主意，」哈普罗一边说着，一边留意龙蛇的反应，「不过萨坦人不会放过你们的。被萨坦人发现你们醒了，一定会全力消灭你们。」
「说得没错。」龙王也附和，「消灭我们，然后奴役下民。不过能怎么办呢?我们的数量太少，很多同胞没有撑过冬眠。而萨坦人呢，根据我们派出古西尼水母(注2)探查的结果，却比以前更强了，有人穿越死亡之门过来援助他们。」
「援助?」哈普罗摇头，「那不可能……」
「至少有一个人来了。」龙蛇肯定地说：「有一个萨坦人穿越死亡之门游走在各界域间，他伪装成下民的样子，也取了一个下民的名字。他假装又笨又拙，但我们知道他是谁。他是我们称为魔蛟法师的人，而他的力量远远超越萨玛。」
龙蛇瞇起眼睛问道：「主人，您为何发笑?」
「抱歉，龙王，」哈普罗咧着嘴说：「但是我认识这个萨坦人啊!你真的不用担心他，他不是假装又笨又拙，他是真的又笨又拙。而且他也不是穿越死亡之门，他应该是意外掉进去的。」
「他没有强大的力量吗?」
哈普罗伸出手朝洞窟深处比了比，「那些下民应该比较厉害。」
「您说的话令我相当吃惊。」龙蛇虽然如此说，但看来并非真的很讶异。牠红绿色的斜眼对着同类瞄了一下，「我们所得到的消息都正好相反，认为他就是魔蛟法师。」
「你们的情报错了。」哈普罗一边说一边摇头，忍不住想笑，「艾福瑞，伟大的魔蛟法师!不管魔蛟法师是什么鬼东西，他都沾不上边吧!」
「嗯，嗯……唔……」龙蛇沉吟着：「看样子需要再多斟酌，不过我们好像扯太远了。到底该怎么应付萨坦人呢?而我认为您有答案。」
哈普罗朝龙蛇走近几步，无视身上警示符文的微弱光晕。
「这三个下民种族相处和睦，事实上已经准备连手对付你们。不过，如果我们能说服他们说，有个更可怕的敌人存在呢?」
龙蛇睁大了眼睛，原本又红又绿的色泽现在转变成一片血红，发出刺目的光芒，哈普罗不得不瞇上眼睛，举起手来遮住这强光。
「可是这些下民爱好和平，不会动手的。」
「我有个计划，龙王。相信我，如果这牵扯到他们的生死存亡，他们会动手的。」
「我可以看到您心中的计划。没错，这计划会有用。」龙蛇闭上眼睛，低下头来说：「哈普罗大人，派崔恩人的确有资格成为这界域的主人，我们在此向您致敬。」
所有的龙蛇全都把头垂到沙子上，庞大的身体用扭动表示崇敬。哈普罗忽然觉得非常疲累，脚步不太稳，差点跌倒。
「现在请您去休息吧!」龙蛇轻轻地说。
哈普罗蹒跚地走过沙滩，朝下民休息的地方走去。他从来不曾觉得这么累过，心想这大概是失去魔法之后的自然反应。进了洞里头，他看了下民一眼，确定他们都安然无恙之后，就瘫在地上，沉沉睡去。
龙蛇的首领再次将头舒服地枕在蜿蜒的身躯上，红绿的眼珠子闪动着精光。
注1 「浊诺」翻译成人类语意为「黑暗之处」。
译注 也就是瑟路南的所在地，评议会提到的高脚杯状陆块。
注2 古西尼水母外形近似一般水母，但牠们有群体性的智能，也就是每个个体都拥有全族的知识，因此是极佳的间谍，只要一只发现了什么，全淇列斯翠的古西尼水母就立刻都知道。不过古西尼并不会说话，可能是以感应方式和龙蛇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