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淇列斯翠．丰卓
他的狗跟艾福瑞在一起。
哈普罗心中毫无疑问地认为海豚的意思是，他的狗跟艾福瑞在一起。这让他很烦躁，远超过他自己愿意承认的程度，像是心头上的一根针一样。他发现自己老是想着狗儿，明明就还有很多事情该专心处理的，例如即将出发的旅程，还有对萨坦人的作战等等。
「只不过是只可恶的狗。」他这样告诉自己。
精灵跟矮人登上潜水船，准备各自返航，让人民准备远大的逐日行程。哈普罗一直在他们身边待到最后，劝矮人安心、叫精灵积极，解决一堆现实的或想象出来的问题。他们还没有真的都愿意作战，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不过哈普罗已经把他们带上这条路，慢慢地、在没有人察觉到他企图的情况下完成了。哈普罗也认为，萨坦人会照他预期地行动。
人类还是带着一贯的冲劲，想要直接开船到瑟路南，让人民登陆，然后展开协谈。
「我们可以诉诸力量差异，」杜玛卡说：「让萨坦人看到我们的人数，看到我们已经有根据地，看到我们希望以和平的方式与他们共存。他们往城墙外一看就知道了，还会看到我们带着妇孺——」
「他们往城墙外一看就看到一支大军，」因法大叫说：「他们会先抓起斧头，要聊天是之后的事了。」
「我的意见跟因法一样，」艾利亚森说：「我们不该恫吓萨坦人，所以我建议先在瑟路南附近把舰队停下来，距离要近到让萨坦人先看到我们的军力并了解状况，也要远到不要让他们觉得受到威胁——」
「小小的威胁有什么不对?」杜玛卡争辩说：「我想你们精灵大概是准备卑躬屈膝爬过去帮他们洗脚吧!」
「当然不是，我们精灵知道怎样比较有礼貌，我们提出请求的方式会文明又不失尊严。」
「所以你是说我们不文明啰!」杜玛卡火大了。
「如果你自己这样想——」因法正要说话的时候，哈普罗插话进来，「我认为就照艾利亚森的计划去做比较好。如果因法说中了，萨坦人决定要攻击怎么办?你会发现自己的家人都在沙滩上毫无防备之力。还是先留在船上比较好，船可以停在离浊诺不远的地方，龙蛇就住在那儿。」
「别担心，」哈普罗注意到大家阴沉的反应，便很快地补上一句，「你们不需要靠近龙蛇，只要利用牠们那边的气泡让船到达水面就可以。你们到那里的时候大概也会想要呼吸新鲜空气了，所以先到那边，跟萨坦人提出协谈的要求，然后就公开谈判。」
他的计划获得三族的认可，哈普罗对此静静地微笑了一下。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些下民会在协谈中自找麻烦。
这也让他想到接下来要谈的事情：武器。更精确地说，是精灵的魔法武器。
下民的制品，不管是一般兵器或是魔法武器，面对萨坦人的符文魔法都无用武之地，不过哈普罗想出了一个方法可以让战斗时人人平等，或者说穿了是让下民取得优势。他还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这个计划，不管是下民，或者是他的龙蛇党羽。这太重要了：他要打败宿敌，要让萨玛无助地哀求派崔恩人饶他一命。哈普罗打算等时机成熟再告诉他们该怎么做，早一刻都不行。
虽然现存的精灵都对战争不复记忆，在故事和传说之中还是有许多以前发展出来的魔法武器受到称颂，艾利亚森对这些兵器都很熟悉，也一一向哈普罗描述过。他们两个花了一些时间，想找出精灵可以最快制造出来、又最快学会如何使用的武器——至少总得对敌人比较有杀伤力，而不会老是伤到自己。
经过一番讨论之后，他们决定要采用弓箭。精灵王自己就很爱射箭——射箭目前还被一些精灵当成是宴会上的娱乐表演。魔法弓箭发射后会自己追踪目标，所以瞄准就不是那么重要。
人类对于弓箭的使用已经相当熟悉，他们还会使用很多其他的兵器，虽然他们的武器并没有受到魔法加持(而人类也不肯使用精灵的武器，因为他们认为那是弱者的行径)，法师团也可以在战场上使用元素魔法助阵。
解决了这些问题之后，嘎根、丰卓、爱尔玛斯三族的会议圆满落幕，矮人跟精灵分别返航，至此哈普罗才松了一口气。
走回小屋的路上，哈普罗还想着，总算一切都处理好了。
「哈普罗，」亚蕾克出现说：「我可以跟你说一下话吗?有关海豚的事情。」
他没耐性地看着她，对于她打断自己的思绪不太高兴。「嗯?牠们又怎么了?」
亚蕾克咬着嘴唇，有点尴尬地说：「这是急事，」她的语气很轻，好像在道歉一样，「不然的话我不会来烦你。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要想……」
哈普罗这才想到，也许海豚跟这女孩说了一些事情，可是她没告诉自己，那么他也没办法知道，因为后来一直都在开会。
他强迫自己停下来对女孩微笑一下，假装很高兴见到她。「我正在回小屋的路上，妳要跟我一起走吗?」
亚蕾克也回了他一个微笑——取悦她真是太简单了——她就这样跟了过去，姿态很优美，身上的铃铛和珠子发出叮叮当当的悦耳声音。
「那，」他开口说：「跟我说海豚的事吧!」
「牠们没有恶意，只不过牠们很喜欢制造骚动，还有当然牠们也不懂移居到新的海月对我们有多重要。海豚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要住在陆地上，牠们觉得我们也应该跟牠们一样住在水里。加上牠们很怕龙蛇……」
亚蕾克说话的时候没有看着哈普罗，避开了目光接触，他还注意到她很紧张地玩弄着戒指。
她一定知道什么，哈普罗暗自想着，她有事情没说出来。
「抱歉，亚蕾克，」他微笑道，「我不知道几只鱼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但是，我觉得……我们觉得……古兰朵跟得文也同意……如果让海豚跟我们的族人讲话，牠们会说一些让我们爸妈听了不高兴的事情，可能又会让行程耽搁了。」
「牠们会说什么?」哈普罗停下脚步。他们两个很靠近小屋，附近没有别人，「海豚到底说了什么?」
亚蕾克张大了眼睛，「没有!」她一看就在说谎，垂下了头说：「请不要逼我说出来。」
还好她看不到哈普罗脸上的表情。他深呼吸了一下，控制自己不要激动地把她抓起来抖一抖，好把那些话给抖出来。但他还是抓住了她，不过是温柔的抚摸。
「告诉我，亚蕾克，这攸关你们族人的生命。」
「这跟我的族人没有关系——」
「亚蕾克。」哈普罗抓得更紧了。
「牠们说了很可怕的事情……关于你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
「牠们说龙蛇很邪恶，你也很邪恶，你只是在利用我们。」亚蕾克抬起头来，眼神闪亮，「我不相信!我一个字也不相信，古兰朵跟得文也不相信，但是如果海豚跟我们的爸妈说了……」
哈普罗心想，没错，这样就毁了。这样子太愚蠢了!他精心策画的一切就要被几只臭鱼给毁了!
「别担心!」亚蕾克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很快便接着说：「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哈普罗没有很专心在听，他自己也在想要怎么解决这个新出现的危机。
「我想，」亚蕾克羞涩地说：「我可以叫海豚先走……去帮我们当斥候。牠们应该会很喜欢的，因为牠们老是希望自己很重要。我可以说那是我爸提议的……」
哈普罗想了想，这样的确可以让臭鱼不会闹出乱子来，等下民到达瑟路南时，就算海豚真的说了什么，他们也来不及回头了。
「这办法不错，亚蕾克。」
她的表情亮了起来，要让她高兴真的太容易了，不必花费什么力气。有一股声音，很像他主君的声音，在哈普罗的耳朵边说着话。
你可以对这女孩予取予求的，对她好一点，送她一些小东西，晚上对她甜言蜜语，告诉她说你想娶她。她会变成你的奴隶，为了你什么都不介意，为你死都没关系。等你成事之后，再把她甩到一边就好了，反正她不过是个下民。
他们两个还站在小屋外。哈普罗抓着她的臂膀，亚蕾克动了动身子，身体贴近哈普罗。只要带她进去，亚蕾克就成了他的人。上次太突如其来，她吓到了，但是这阵子她有很多时间可以想象躺在哈普罗怀里的感觉，她的害怕慢慢转变成欲望。
而且除了欢愉，亚蕾克对他还很有用，可以帮他监视她的爸妈、监视矮人跟精灵。她会一字一句，分毫不漏地报告给他听，他只需要确保亚蕾克会守口如瓶;虽然说她不像会背叛自己的样子，但还是要以防万一……
他心里已经想着要顺势接受亚蕾克的引诱，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在她手臂上轻轻拍了拍，好像在跟一个乖小孩说话。
「很好的办法。」他又说了一遍，「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了，妳要不要现在就去跟海豚说?」说完他跨出一步，离开她身边。
「你要我这样做吗?」她反问的声音很小，很急促。
「妳自己说这非常重要的啊!亚蕾克。天知道妳爸爸现在会不会就已经在去找海豚聊天的路上呢?」
「他没有，」亚蕾克垂头丧气地说：「他在屋子里跟我妈讲话。」
「那现在正是好时机。」
「是啊!」她嘴上虽然这样说，却还是逗留了一下子，希望哈普罗会改变心意。
她的确是个年轻美丽的女孩儿。
哈普罗转身走进屋中，倒在床上一副累坏了的样子。他一动也不动地等着，直到在沁凉的黑暗之中听见亚蕾克的脚步声慢慢远去。她受伤了，不过远比原本会受的伤要轻。
「其实我哪会需要一个下民帮忙?我都是自己来。还有可恶的艾福瑞，」他莫名其妙地转到这件事上，「这一次我一定要解决掉他。」
逐日舰队准时抵达，有两艘停下来让杜玛卡的部落上船，其他的则绕着丰卓海月的海岸，让其他地区的人类居民上去。
哈普罗对人类行动的快速跟效率很满意，他们没有什么骚动或混乱就让所有人上船了。看着荒废的营地，他忽然想起要定居者收拾包袱继续前进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我们以前是游牧民族，」杜玛卡解释着说：「我们在丰卓的不同地区移动，寻找猎物，采集野菜野果，不过那种生活形态引发战乱，因为大家老是以为别人土地上的羚羊比较肥。」
「和平来得很慢，我们花了很多心血才达成，想到又要打仗让我很难过。」德露过来抱住了杜玛卡，两个人在已经一片空荡荡的弃村之中显得心事重重。
「不会有事的，我们还在一起，我们的人民都还在一起，指引波浪的上神也与我们同在，我们要带着和平的心，把我们这份心意送给萨坦人当成最珍贵的礼物。」
是啊，然后让他们朝着你们脸上吐口水吧!哈普罗心想。让他担心的是艾福瑞，如果萨坦人都跟他一样，那可不只是会带这些下民回自己家，还会把身上破烂的外套脱下来给别人穿啊!不过哈普罗想想，艾福瑞并不是很典型的萨坦人，他对萨玛的期待还高一点。
人类都上船之后，为了远走他乡而感伤地落了一些泪，不过很快的，对旅程的兴奋之情、对一个丰饶新天地的想象就风干了他们的泪水。
没有龙蛇的踪迹。
哈普罗乘坐的是最大的一艘船，同船的有酋长一家亲友以及法师团。这艘船与先前他搭乘的那一艘很像，只不过多出了好几层。
他们抵达了嘎根，看到矮人也已经整装待发，不过还没看到精灵，但也没人感到意外，就连哈普罗都不介意他们迟到，先前说会把他们留下来也只是小小威吓一番罢了。
「一定一团乱，」因法悲观地预期。「不过我派了最优秀的人手去驾驶，还派了军人去帮忙，虽然他们没有准时到，一定也会及时赶上的。」
精灵的船队四天后就到了，移动速度很慢，船在海里好像吃太饱的鲸鱼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因法问道。
「我们超载了，父特!」矮人船长回答时快扯下自己的胡子了。「真是不如把整个海月搬走算了。其实也差不多了啦!这些精灵居然把东西全搬来了!您自己看看吧!」
矮人之前已经体贴地帮精灵在船上架起床铺了，不过爱尔玛斯人只看了一眼就决定他们不接受睡在那么简陋的东西上面，所以想把自己家里又大又重、精雕细琢的木头床铺给搬上船，船长只好说：空间不够，床要上船人就不能上船，让他们自己选。
「我还真希望他们选床!」船长说道：「至少床不会吵!」
结果精灵是同意睡在架床上，可是接着把鹅毛垫、蕾丝床单、丝绸毯子、绒毛枕头全都带了上去，而且这才是开始而已。每个精灵家庭都有传家宝，是不可能丢掉的，那些东西从花俏的魔法时钟到自己会演奏的魔法竖琴都有。有个精灵带了一盆大树，还有一个带了二十七只鸣鸟分装在二十七个银笼子里。
终于所有的精灵都带着家当上船，精灵也大致满意了。结果要在船上走动想不绊到人或东西，大概是不可能的事。
接下来才是真正困难的事情——要离开家园了。人类惯于四处迁徙，比较务实;矮人要放弃心爱的山洞是很难过，但是他们强忍悲伤冷静以对;精灵就崩溃了。有一个矮人船长报告说，照船上的人那种哭法，船内的水会比船外头还要多。
总之，最后逐日舰队终于集结起来，浩浩荡荡准备前往新天地。王室成员集合在旗舰甲板上，带着人民祈祷，请求上神引领他们一帆风顺，和平登陆。
结束祷告之后，矮人船长之间彼此交换了很多讯号，接着所有的船就潜入水中。
才出航没多久，船上的大副就面色苍白、一脸惊慌地跑到因法身边，交头接耳小声说了一些话。
因法皱起眉头，看看其他人。「龙蛇。」他说。
哈普罗察觉到龙蛇出没已经很久了，他身上的符文又痒又热，怎么抓也没用，手掌上的符文也发出淡蓝光芒。
「让我跟牠们谈吧!」他说。
「我们哪有办法跟牠们『谈』?」因法叫道：「现在在水里耶!」
「有办法。」哈普罗说完就往舰桥走去，王室成员跟了上去，即便哈普罗一点都不希望他们跟过来。
警示符文的光芒透出了他的衣衫，在下民讶异的眼中闪亮。他们虽然听孩子讲过这种现象，却从未亲眼见到过。
就算哈普罗告诉自己龙蛇不是威胁也没用，这是身体的自然反应，经过数世纪训练得到的本能。他能做的只有不予理会，希望过一段时间，身体会明白过来。
他进入驾驶舱，发现矮人船员都挤在一起喃喃祷告着，船长伸手指着海中。龙蛇就漂在水里，巨大的身躯蜿蜒迂回，一对血红大眼在绿色海水中闪闪发亮。
「父特，牠们挡住路了，我们还是掉头吧!」
「回头去哪儿?」哈普罗说：「回家去坐着等结冰吗?我来跟牠们谈吧!」
「怎么谈?」因法又想问，不过还没问出口就咽到了。
一个发着光芒、鬼魅般的龙蛇身影出现在舰桥上，从龙蛇的影像身上流泄出一股巨大的恐惧，好像冰冷的水滑过身体。还能动的矮人连忙大叫逃出这里，动不了的则干瞪着前方发抖，船长勉力镇守岗位，不过胡子发着抖，手要撑在舵上才稳定得住自己。
王室成员也都留了下来，哈普罗不得不佩服他们的勇气。他自己都本能地想要逃开，想要游走，想要赤手空拳把船身拆烂好离开这里，他很努力才让自己镇定下来，要花很多工夫才能让口里湿润一点能够说话。
「龙王，逐日舰队已经集合，按照计划航向瑟路南，你为什么还来挡住我们呢?」
「路途遥远，我们是来引路的，主人。」
「陷阱!」因法牙齿打颤地叫道。
「我们自己可以找到方向。」杜玛卡也说。
德露忽然诵起一些经文，将原本挂在脖子上的一块石头高高举起，可能是下民某种低阶的防护魔法。
龙蛇的红色大眼瞇成两条斜线。
「你们通通不要出声!」哈普罗叫道，然后盯着龙蛇说：「我们很感谢你的协助，我们会跟好的。船长，让船跟着牠走，下令其他船也这样做。」
船长往国王看了一眼寻求同意，因法一脸铁青，然后摇摇头。
「别傻了，」哈普罗低声警告他说：「如果龙蛇要把你们给杀掉，很久以前就可以这么做了。接受牠们的协助，这不是陷阱，我可以保证……用我的性命保证。」他看到因法还在犹豫，补上最后一句。
「我们别无选择啊，因法。」艾利亚森这么说。
「杜玛卡，你怎么说?」矮人国王呼吸很沉重。「你觉得怎样?」
杜玛卡夫妇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德露耸了耸肩默许说：「毕竟我们得考虑整个部族。」
「就那样做吧!」杜玛卡皱着眉头同意了。
「好吧!」因法做出决定，「就照他的话做。」
「遵命，父特。」船长虽然这么回答，还是给了哈普罗一个白眼说：「叫那东西离开舰桥，没有船员我也办不了事。」
龙蛇其实已经渐渐消失，慢慢退去，舰桥内只留下淡淡的不适感，还有模糊的恐惧，但已足以将人从恶梦中惊醒。
下民缓缓吐出一口气放松了些，不过脸上的表情还是很阴沉。船员回到岗位上，一脸惭愧地避开了船长生气的眼神。
哈普罗转身离去，踏出舱门的时候差点儿撞倒古兰朵、亚蕾克和得文，他们三个忽然从附近走廊的阴影中跑出来。
「你搞错了!」亚蕾克对着得文说。
「我也希望我——」
「嘘!」古兰朵看见哈普罗了。
他们三个忽然安静下来，哈普罗看得出来自己打断了重要的对话，而且他觉得这跟自己有关，看样子另外两个人也听到海豚说的话了。得文一脸羞愧地避开眼神交会，古兰朵则是大胆地盯着哈普罗看。
「你们又在偷听?」他问说：「我还以为你们学乖了。」
「我想没有吧!」哈普罗走过他们身边时听见古兰朵这么说。
之后的旅途就一帆风顺，没有再看到龙蛇，恐怖的感觉也不再出现。舰队跟在牠们巨大的身躯后面前进，龙蛇在前面远远地游着。
船上的生活很无趣，整天闷在上面没事可做。
哈普罗起初以为那三个孩子又会有什么鬼主意，不过连续几天仔细观察，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多心了。
亚蕾克一直避开他，跟着母亲专心学魔法，好像又重新对这方面产生兴趣了。得文和一群精灵在一起设了靶子练习弓箭。古兰朵是唯一让哈普罗比较注意的，不过感觉是像蚊子一样烦。
他不止一次注意到古兰朵偷偷跟踪他，盯着他看，脸上的表情严肃正经，好像还不能做决定一样，可是一旦她发现哈普罗正看着自己，她就会猛然点头，对着他摇摇鬓须，然后转身跑掉。亚蕾克先前说古兰朵不相信海豚的话，看起来她是搞错了。
哈普罗也懒得跟矮人多费唇舌，毕竟其实海豚说得对，他是在利用下民没错。
他醒着的时间大部分都跟下民在一块儿，改造他们、塑造他们成为自己想要的样子，这不是简单的工作。他们被龙蛇吓坏了，说不定会比较欣赏眼前的敌人。
哈普罗最担心的莫过于此，如果那些萨坦人有出乎意料的反应，他就没戏唱了。假如他们张开双臂欢迎下民，就通通玩完了，他只能准备夹着尾巴逃跑。龙蛇应该会帮他，不过那他得空着手回到幽联界，在主君面前大大丢脸。如果要他选的话，哈普罗说不定根本不想回去，宁可死了算了……
时间过得很快，即使对这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对手的派崔恩人而言亦是如此。他躺在床上的时候听见一阵摩擦声，然后感到船身一阵晃动，慌张的叫声此起彼落，等到国王出面才冷静下来。
船往上漂起，探出水面，迎接他们的是新鲜的空气和阳光——明亮的阳光洒在所有人身上。
逐日舰队终于追上了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