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淇列斯翠．浊诺
龙蛇故意放下民安全离开，但是一直监视着。三个年轻人到了海边，看见哈普罗跟他的船，恐惧就破除了，心中重燃希望，开始朝他狂奔过去。
这时龙蛇才大举出动，几百条扭动的身躯在地上混着黏液纠结成一团。下民听见背后的嘶嘶声，转过身去。
龙蛇红绿的大眼正盯在他们三个身上，让他们吓得动弹不得，接着伸出舌头，尝着、嗅着，品味着这恐惧，然后向前包围猎物，但是牠们并不打算很快杀了他们。
恐惧让牠们强大，害怕给牠们力量，牠们看到猎物死去总是相当失望。
龙蛇垂下头，缓缓爬行前进。下民从恍惚中清醒，大叫着跑过沙滩。
龙蛇见状高兴地嘶嘶叫，从后面迅速追上，一直跟三个年轻人保持得很近，让他们可以闻到身上潮湿恶臭的死亡气息，听到死前耳际回响的嘶嘶声，当然还有他们自己死前的惨叫。龙蛇巨大的身躯滑过沙滩，平板的头颅横在三个下民上方，投下一道摇摇晃晃的可怕阴影。
然后牠们愉悦地看着派崔恩人跟萨坦人决斗，从其中的仇恨汲取更多力量。
下民渐渐衰弱，不过身体衰弱的同时恐惧也变弱了，龙蛇得多刺激他们一下，好让他们继续害怕。
「抓一个起来，」龙王从蛇群前方命令道：「把那人类抓起来，杀了她。」
黑夜将尽，曙光乍现，幽暗渐渐消散，但这原本就是个黑暗的地方。阳光在混浊的水面上反射出光亮，哈普罗奔跑的身子拖着长长的影子。
「我们得帮他!」艾福瑞对着萨玛说：「你可以帮他的，评议官!用你的魔法!我们合力的话也许可以打败龙蛇……」
「然后你的派崔恩人朋友会趁我施法的时候逃走，你是这样想的对吧?」
「逃走?」艾福瑞眨着蓝眼睛，「你怎么能这样说!你看看!看看他!他冒着生命危险——」
「啧!他才没有危险!那些邪恶的怪物都听他的话，龙蛇是他们创造的!」
「奥拉告诉我的可不是这样!」艾福瑞生气地说：「当初龙蛇在海滩边不是这样跟你们说的吧!评议官?『是谁创造了你们?』你这样问，『是你们啊，萨坦人。』牠们是这样回答的对吧?」
萨玛板起面孔，举起右手在半空中画出一道符记。
艾福瑞则举起左手，在半空中画出同样的符记，抵销了那道魔法。
萨玛往旁边跨出一步，在舞蹈中低语着咒文。
艾福瑞也优雅地往相反方向跨出一步，把那段话倒着念出来。萨玛的魔法又一次被抵销了。
但是艾福瑞可以听见背后那愤怒的嘶嘶声，巨大爬虫类拍打身体的怪声，还有哈普罗大吼着命令狗儿的叫声。艾福瑞想要回头看看状况，但是一点都不敢把注意力从萨玛身上移开。
评议官提起全部力量施展另一个魔法，符文轰隆作响炸裂开来，巨大又复杂的无数可能性如风暴般打向艾福瑞。
然后他又要晕过去了。
哈普罗只想着拯救下民，可是救到了之后呢?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没有任何反击计划。不过没差了，这从开头就是场绝望的挣扎，他尽了全力才克服恐惧，这股恐惧想要抓住他、拧住他的内脏，把他摔在沙上让他吐个不停。
狗儿超前先到了下民的位置，三个孩子已经不行了，疲劳跟恐惧让他们全身无力，可是狗儿无视于龙蛇的存在，跑到下民身边像牧羊般把他们聚在一起，然后在他们看起来要落后的时候上去催促着。
有一只蛇靠得很近，狗儿立刻冲上去大吼。
龙蛇马上退缩了。
得文不支倒地，古兰朵马上抓起他肩膀大力地摇，「快起来，得文!」她叫着说，「起来啊!」
亚蕾克化绝望为勇气，站在倒下的朋友身边，转身面对龙蛇。她举起一只手，虽然忍不住颤抖但是却紧紧抓住那样东西——一枝小木条。她勇敢地拿着木条施展魔法，慢慢一字一句清楚地把咒文念出来，这是她母亲教过她的。
木条化成一道魔法火焰，她在龙蛇眼前挥舞，好像面对的是想偷吃鸡的大猫一样。
龙蛇犹豫了一下，稍稍后退，哈普罗看见龙蛇玩起游戏，气得忘了害怕。得文这时在古兰朵的搀扶下重新站起来，狗儿又跳又叫地想把龙蛇的注意力从下民引到自己身上。
亚蕾克带着骄傲跟兴奋用火焰刺向龙蛇，「滚开!别惹我们!」她大叫。
「亚蕾克，趴下!」哈普罗高声吼道。
龙蛇以超越肉眼跟大脑的惊人速度突进，用头突刺、瞬间后退的动作看来只是一眨眼的事。
亚蕾克尖叫了一声就跌倒在地，痛苦地扭动着身体。
古兰朵跟得文跪在她身边，哈普罗也几乎扑倒在他们身上。他抓住矮人的肩膀把她抓了起来，「快跑!去求救!」
求救?求谁救?艾福瑞吗?我在想什么啊?哈普罗气恼地问自己。刚刚那是自然反应，不过至少可以让矮人先离开现场。
古兰朵眨眨眼，听懂了之后绝望悲愤地看了亚蕾克一眼，就转身朝海的方向跑去。
龙蛇的头还高高盘旋在半空，在猎物、也在哈普罗头上，牠的眼睛盯着哈普罗，还有他手上刻着符文放出光亮的刀子。龙蛇有自信，但也很谨慎，虽然对派崔恩人根本毫无敬意，但也不会低估对手。
「得文，」哈普罗尽量冷静地说：「亚蕾克状况如何?」
精灵抽噎的声音回答了一切，哈普罗也听见了女孩的叫声。亚蕾克还没死，但是那更糟。应该是中毒了，他猜想亚蕾克大概已经被龙蛇咬到了。
他冒险快速回头看了一下，得文正抱着亚蕾克，紧紧地抱紧她、安慰她，狗儿待在他们身边对每一只朝这里看的龙蛇凶狠吠叫。
哈普罗站在下民跟龙蛇之间，「狗儿，陪着他们。」
他面向龙蛇举起匕首。
「杀了他。」龙王下令。
那头龙蛇立刻俯冲过来，血盆大口流出了毒液。哈普罗尽力闪躲，但还是被喷到几滴，马上腐蚀了湿衣服，烧灼他的皮肤。
他感觉到了疼痛，但是他顾不了那么多，他必须专注在目标上，紧盯着不放。
龙蛇又扑了过来。
哈普罗往后一弹，两手一闪，将双刀同时刺进龙蛇两眼间的位置。
受符文加持的匕首刺得很深，龙蛇鲜血狂喷，痛苦大叫，头一缩把哈普罗连人带刀一起拖了上去。
他手臂几乎快脱臼了，不得已放开匕首摔落地面，然后趴在地上等待。
受了伤的龙蛇因剧痛乱甩着头，最后抖动一阵停了下来，张着那对斜眼，但是眼中的火焰已经熄灭，舌头从无牙的嘴里吐了出来，然后两把刀还深深插在尸体头上。
「去拿你的武器吧，派崔恩人。」龙王那对红绿大眼闪着愉悦说：「拿起来!继续打!你已经杀了一个，可别放弃啊!」
这是唯一的机会，哈普罗立刻纵身一跃伸出手试着抢回匕首。
一只龙蛇飞扑而来，撞上他的手臂造成一阵剧痛，冲击震碎了骨头，毒液沸腾了血液。他的右手动不了了，不过哈普罗不死心地用左手再试一遍。
那条蛇又想攻击，但是一阵嘶嘶声却制止了牠。
「等等，等等!别这么快结束啊!这个派崔恩人很强，天知道他能不能回到船上呢?」
如果我可以回到船上……
哈普罗对这念头失笑道：「你就是这么希望的，对吧?你想看我转身逃跑，你会让我跑多远呢?一只手的距离?让我跨出那一步?然后呢?就把我抓走，带回山洞里?」
「你的恐惧可以喂养我们很久很久的时间，派崔恩人。」龙王轻轻地说。
「我可不想陪你们玩，去别的地方找乐子吧!」
哈普罗故意背对龙蛇，蹲下去看顾两个年轻人，狗儿也守护着主人，对靠近的龙蛇咆哮。
亚蕾克现在不出声了，没有呻吟，闭着眼睛，呼吸很微弱。
「我……我想她感觉舒服一点了。」得文强忍悲伤说。
「没错，」哈普罗静静地说：「她很快就不会再痛了。」然后他听到背后那堆巨大的身躯滑了过来，狗儿也愈叫愈激烈。
亚蕾克睁开眼睛，对哈普罗微笑。「我觉得好一点了……」她喘着气说：「不会痛了……」
「哈普罗!」得文出声警告。
哈普罗往后一瞄，龙蛇开始包围他们，朝左右散开，牠们的身体在地上蜿蜒扭动，平板的头颅一直朝着他们的方向看。慢慢地，还是被牠们包围了，然后龙蛇开始发出嘶嘶声，轻飘飘地传递着死亡的讯息。狗儿也不叫了，爬回主人身边。
「怎么了?」亚蕾克轻声问：「你把龙蛇杀了，我看到了。牠们逃走了，对不对?」
「嗯，」哈普罗抓着她的手说：「牠们跑掉了，没有危险了，好好休息。」
「嗯，我会好好休息，你会看着我吧?……」
「我会的。」
她微笑着阖上了眼，一阵颤动之后身体再也不动了。
萨玛念完第一个符文之后又念了第二个，魔法能量集中在身边像一团光云。
一个小小人影使尽浑身力气边叫边跳上来抓住萨玛，冲劲几乎让两人都摔在地上，也把他的魔法给打断了。萨玛低头瞪着这矮人女孩，她那双脏手拉着袍子几乎要扯了下来。
「救救……亚蕾克倒……哈普罗一个……龙……他需要……帮忙!」她一边喘着气，一边拉着萨玛的袍子叫道：「你……过来!」
萨玛推开她，「又耍什么诡计。」
「跟我来!求求你!」矮人哀求着，眼睛溢出泪水。
「我去帮妳!」艾福瑞说。
矮人吸了一口气怀疑地看着他，艾福瑞则转过去面对萨玛。
评议官又念了符文，这次艾福瑞没有阻止，于是萨玛的身体消失在闪光中。「去救你的派崔恩朋友吧!」他走之前叫道：「看看他会怎么报答你!」说完话他就消失无踪了。
矮人女孩已经太气愤又太害怕，根本不会为此吃惊。她抓起艾福瑞有皱纹的手，现在已经喘过气来，「你一定要去帮忙!龙蛇会杀掉他的!」
艾福瑞往前跑，想要做点什么，可是到底能做些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不过因为先前都在注意萨玛，所以他把龙蛇的恐怖都给忘了。现在他一看到那些怪物，吓得都呆了：巨大的爬虫类在沙滩上挪动挥舞着身体，眼珠一下红得似火，一下又绿得像海，没有牙齿的大嘴流着口水，舌头还滴着毒液。
艾福瑞又感到身体慢慢衰弱，他虽然知道、想要抵抗，但是使不上力，摇摇晃晃地失去意识，让这份感觉把自己带离恐惧……
小小的拳头把他打醒。
艾福瑞一阵茫然张开眼睛，发现自己倒在沙上。
一个矮人站在旁边挥着拳头打自己的胸口大叫道：「你会用魔法吧!我看见啦!你把他的狗都带来了，去帮他啊，你这混蛋!快去救得文和亚蕾克!混蛋!混蛋!」
矮人终于崩溃了，掩面痛哭起来。
「嘿……别哭，」艾福瑞胆怯又别扭地伸出手轻轻拍那小小的、不停起伏的肩膀。他回头看看龙蛇，毫无信心，「我想要帮他们啊!」他可悲地说，「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向上神祈祷啊!」矮人激动地抬起头说：「上神会给你力量的!」
「也许妳说得对。」艾福瑞回答。
「亚蕾克!」得文一边大叫，一边摇着失去生命的躯体，「亚蕾克!」
「别吵她了，」哈普罗说：「她不会再痛了。」
得文惊讶地抬头问：「你是说她……可是你可以救她啊!让她活过来!哈普罗你就救她啊!就像你上次救我一样!」
「我现在没有魔法!」哈普罗大叫说：「我救不了她，也救不了你，我连自己都保不住了!」
得文轻轻地将亚蕾克的遗体放在地上，「我之前害怕活着，但是现在却怕死……不对，我不是那个意思，死不可怕，死很简单，」他握住亚蕾克冰冷的手，「可是那种痛苦，那种恐惧……」
哈普罗没有说话，他无话可说，没有什么文字能够安慰他。他知道他们的下场会很惨，得文也知道，古兰朵也知道。
古兰朵?她跑哪儿去了?
哈普罗这才想起自己派她去求援了，去找艾福瑞。这萨坦人根本没有用处，不过哈普罗却也得承认自己见过他干过些漂亮的事情……前提是他别先昏过去。
哈普罗一跃站起，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狗儿，也惊动了龙蛇。一头龙蛇从他背后袭击过来，分叉的舌头像一条火焰鞭般扫过他背部，让他痛到骨子里，痛得麻痹了。现在他动一下就全身剧痛，于是他跪倒在地，终于无法支撑。
古兰朵站在岸边，一个人可悲地站在那里，艾福瑞不见了。
哈普罗倒了下去躺在沙滩上，他模糊地看到得文蹲在他身边，还有狗儿虽然英勇却毫无意义地冲向攻击自己的龙蛇。感觉上一切都不真实，除了疼痛，疼痛让他眼中一切烧了起来，也在他心里点了一把火。
龙蛇一定又攻击他了，因为忽然间疼痛更剧烈了，然后狗儿跑来舔他的脸，用鼻子磨蹭他的脖子，焦急地叫着。听起来牠不怕了。
「哈普罗!」得文大叫，「哈普罗，撑着点，醒来啊!快看!」
哈普罗睁开眼，本来头顶上一团黑影消散了，他朝四周一看，发现精灵那张惨白的脸正望向天空。
一道影子飞过哈普罗头顶，这道影子冷却了蛇毒的火焰。他眨眨眼想要看清楚，然后往上一看。
一只龙飞过天空，那是哈普罗这辈子从未见过的龙，牠的美丽足以慑人心魄：绿色鳞片晶亮耀眼有如翡翠，双翼跟鬃毛闪着金光，比淇列斯翠的海日还要醒目，巨大的身体，广阔的翅膀，在哈普罗看呆了的眼里，好像覆盖了整片天与地。
龙往下飞来，发出警告的叫声，然后直朝龙蛇冲去。得文不由自主双手护住头闪到一边，哈普罗则是动也不动，躺在那里看着一切。狗儿像是着了魔一样叫着跳着，快乐地跟着飞龙一起发出轰隆声。
飞龙一冲刺，双翼卷起一片风沙，哈普罗一边咳嗽，一边坐起来想要看清楚。
龙蛇全都后退了，身子摊平自动离开猎物，斜斜的大眼恶毒地看着新对手。
飞龙冲上云霄，转了一圈又朝龙蛇扑过去，这次牠伸出了爪子。
龙王低下头准备接招，还喷出毒液攻击飞龙的眼睛，不过飞龙躲开了，爪子钩上了龙王的身体，深深地贯穿鳞片嵌进血肉中。
龙王愤怒地扭动身子，头转过来想反咬飞龙，不过飞龙很谨慎地保持距离。其他的龙蛇围了上来想要助阵，但飞龙双翼一张就把龙王带离地面，龙王的身子在半空中荡来荡去。
龙王还不死心地挥舞着尾巴，伸长了脖子想攻击。
飞龙愈升愈高，直到哈普罗快看不见，远远高过浊诺的岩山的地方，然后爪子一松。
龙王轰然坠下，扭着身子坠落在山上，掉在那饱受摧残、被龙蛇当成巢穴的生物外露的尖锐骨头上。海月因龙王坠落的冲击而震动，岩石碎裂纷飞，山脉被龙王尸体砸出一个大洞。
飞龙又转回来，在半空盘旋，双眼发出精光，寻找下一条受死的龙蛇。
龙蛇都蜷曲起来呈防御态势，红绿的眼睛互相交换着不安的眼神。
「只要把牠抓到地面，大家一起上，就没什么好怕的!」有一只龙蛇嘶嘶地说。
「是啊!」另外一只回答，「说得真好，那你去抓吧!把牠从天空中引下来，然后我会帮你!」
「为什么要我去?你去啊!」
龙蛇自己吵了起来，没有人敢出面去把飞龙从牠们碰不到的空中引诱过来，没有人愿意冒着皮开肉绽的危险去救自己的同胞，也没有可以统御指挥的龙王了。失去了头目，又面对前所未见的强大敌人，牠们觉得还是暂时退兵比较好。于是龙蛇群快速地滑过沙滩，躲回破烂岩山上那个安全的大洞之中。
飞龙还是追了上去，不断地恫吓、袭击龙蛇，直到最后一只也躲了回去，之后一个转身飞回哈普罗身边。哈普罗想直视飞龙，但是飞龙放出的光芒让他眼眶泛出泪水。
你受了伤，不过你一定要撑住，回你的船上去。龙蛇现在是一盘散沙，但是很快牠们就会重新成军，我没办法独力击败牠们。
飞龙并没有发出声音，哈普罗是在心中听见的。这声音很熟悉，但是他想不起来是谁。
他勉强站了起来，眼里冒着黄色的火焰，摇摇晃晃地无法保持平衡。
得文跟他走在一起，扶他站了起来，狗儿也啪答啪答地在旁边晃，很担心，很想帮忙。哈普罗一直站着，直到衰弱的感觉慢慢消失，才点了点头。他还是没力气说话，蹒跚地跨了一步，然后忽然停下来。
「亚蕾克。」他低头看着她的遗体，然后头转向山洞那头，他还看得见那些红色眼睛正在观望。
飞龙了解他的意思。我会照顾她的，不要害怕，我不会让牠们打扰她的安息。
哈普罗又点点头，疲惫地看着目的地，也就是他的潜水船。古兰朵就在那儿，站在沙滩上，动也不动。
于是他跟得文穿过沙滩，纤瘦的精灵拿出他自己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领着受伤的派崔恩人缓缓前进，在他差点跌倒时扶他一把。飞龙已经从视线中消失，哈普罗也忘记了这回事，忘记了龙蛇，现在一心对抗痛楚，尽力保持清醒。
他们终于走到古兰朵身边，她仍然动也不动，睁着大眼盯着两个人看。她完全没说话，只有喉头咕噜咕噜作响。
「我可以……自己走了。」哈普罗喘着气蹒跚前进，摸到船头边，靠在上面回头指着目瞪口呆的矮人说：「去……帮她。」
「你觉得她是怎么了?」得文担心地问：「我没见过她这样。」
「大概吓傻了吧!」哈普罗勉强挤出几句话，他也得赶快上船休息，「反正……把她拉上船就是了。」
说完话哈普罗抓着上甲板的栏杆，用手扶着一小步一小步朝舱口走去。
「那他怎么办?」他听到古兰朵高声叫着。
哈普罗回头一看，居然看到沙滩上出现一个缩成一团的人。
艾福瑞。
「难怪没看见他。」哈普罗挖苦完之后本想说：「别管他。」可是狗儿已经跑过去嗅着蹭着艾福瑞，还伸舌头舔舔昏迷不醒的萨坦人。好吧，哈普罗觉得很烦，但是得承认自己欠他一次。
「如果妳很想，就把他带走吧!」
「那只龙是他变的!」古兰朵用发抖的声音敬畏地说。
哈普罗笑了笑摇摇头。
「真的!」矮人正容说：「我看见了，他……他把自己变成一条龙!」
哈普罗的目光从矮人移到艾福瑞身上，他渐渐清醒了——如果他有清醒过。
艾福瑞虚弱地挥挥手拍拍一直舔他的狗儿。哈普罗看了看就回头走开，他也没力气去管去吵了。
艾福瑞终于让狗儿离远一点，伸伸筋骨有些不稳地站起来，眼神茫然地看着四周跟在场的人，看到山洞时他忽然想起刚刚的事，身体又缩了起来。
「牠们走了吗?」
「你最清楚吧!」古兰朵大叫，「是你赶走牠们的啊!」
艾福瑞似乎不那么想，笑了一下摇摇头，看着他在沙上留下来的痕迹。
「妳误会了吧，孩子，我根本帮不了谁，连自己都顾不好。」
「可是我看见了啊!」矮人还是不死心。
「萨坦人，如果你要一起走就快点。」哈普罗叫道，眼前只剩几步路了……
「他会一起去的，派崔恩人，我们会保证他和你都被关起来。」
哈普罗停下脚步靠在栏杆上，他现在连举起手的力气都没了。
而萨玛就站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