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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莱斯特,扇自己 噢,哪怕一晚也好 别再出丑了

  我没写出来死亡俳句。

  我写完第一句“我不想死,”就写不下去了,想不出后面怎么写。我讨厌在中心思想已经如此明确的时候还要画蛇添足。

  阿耳忒弥斯的狩猎者们在狮鹫巢底下搭床睡觉,睡前设好了绊线和动作感应警报装置。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我跟她们一起扎营,她们总要这样做,我觉得这样做傻透了。不错,我还是天神的时候经常没羞没臊地去调戏她们,但我从来没有过任何过分的举动。而我成了莱斯特之后呢?我可一点儿都不想因为胸口插上了一千支银箭而死掉。别的不说,狩猎者们至少该信得过我会为个人利益做打算吧。

  塔莉亚、埃米和约瑟芬一起在厨房那张桌子旁坐了好长时间,一直在低声交谈。我希望她们是在讨论狩猎者们的其他秘密——她们可以用来对付康茂德的大军的致命武器。比如月亮弹道导弹,或月亮凝固汽油弹。

  梅格懒得去找客房,她早就径直栽进最近的沙发里了,现在正鼾声如雷。

  我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还没准备好回到我和雷奥·瓦尔迪兹共用的那个房间去。我透过约瑟芬工作间上方的玫瑰窗望着月亮升起来。

  我的斜后方传来一个声音:“还不累吗?”

  幸好,我已经不是太阳神了。否则,要是有人在我驾驶太阳战车的时候害得我吓这么一大跳,我准会瞬间加速,让早上六点的太阳一口气升到正午的位置。

  是杰米。他穿着那身潇洒的棕色西装,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我身后冒了出来。月光照在他光滑的头顶上,泛出古铜色的光泽。他那串红白相间的珠子项链在衬衫领口下若隐若现。

  “噢!”我说,“呃……不累。”我想靠在墙上,显出一副放松、迷人而又优雅的样子。不幸的是,我靠了个空。

  杰米十分善良地假装没注意到。“你应该去睡了,”他用低沉的嗓音说,“你明天将要面临的挑战……”由于担忧,他前额出现了几道皱纹,“我都难以想象。”

  “去睡觉”似乎是个天方夜谭中的概念,尤其对现在的我而言。因为我的心脏像一条出了故障的脚踏船一样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噢,我睡得很少。我以前是天神,你知道的。”我考虑了一下秀出我的肌肉会不会有助于证明这一点,最后决定还是不要了。“你呢?你是个半神吗?”

  杰米有些含糊地低声说:“‘半神’是个有趣的词。我更愿意说自己是个‘埃洛米伦[1]’——一个他者[2]。我还是印第安纳大学会计专业的研究生。”

  我一点儿也不知道该对这个信息做出怎样的反应。我想不出来什么话题能显得我对一个会计专业的研究生感兴趣。我之前也没有意识到杰米比我大那么多岁。我的意思是他比身为莱斯特的我年纪大,不是比身为天神的我年纪大。唉,我糊涂了。

  “可是萨——拉说你为康茂德工作?”我想起来了,“你是个角斗士?”

  他撇撇嘴。“不是角斗士。我只是在周末通过格斗来赚钱,综合武术。吉迪波和达目搏。”

  “我不知道这两样东西是什么。”

  他笑了几声。“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它们都是尼日利亚的武术形式。前者,也就是吉迪波,是我的族人约鲁巴人特有的一种摔跤。后者是一种豪萨人[3]的运动,更加暴力,不过我很喜欢。”

  “我明白了。”我说,实际上我并不明白。

  即便是在古代,我对撒哈拉沙漠以南地区也算是无知到了可悲的境地。我们奥林匹斯诸神习惯了待在我们居住的地中海周边地区。我得承认,这的确是相当封闭、排外。“你是为了赚钱而格斗吗?”

  “为了付我的学费。”杰米没有否认,“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惹到那个当皇帝的家伙的。”

  “至少你活下来了。”我评论道,“你应该能看出这个世界,呃,比大多数凡人能了解到的要古怪得多。你——杰米,肯定有很多‘伊戈波亚’。”

  他的笑声低沉而圆润。“真不错。我的名字其实是‘欧鲁吉马’,不过对于大多数美国人来说,‘杰米’的发音更简单。”

  我很理解。我才刚成为凡人几个月时间,就已经对拼写“帕帕佐普洛斯”感到很厌倦了。

  “好吧,欧鲁吉马,”我说,“我很高兴见到你。我们很幸运,有你和我们一起保护这里。”

  “嗯。”欧鲁吉马严肃地点点头,“如果我们明天能活下来,或许驿站用得着一个会计。这块地产如此复杂……会涉及很多税务问题。”

  “呃——”

  “我是在开玩笑,”他补充道,“我女朋友说我太爱开玩笑了。”

  “呃。”这一次我发出的声音好像肚子被踢了一脚似的,“你女朋友。对,不好意思,我要走了。”

  我逃掉了。

  蠢阿波罗。欧鲁吉马当然有女朋友啦。我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身份,或者命运为什么把他拖进了我们这个小小的陌生世界,但是显然像他这样风趣的人不会是单身的。再说了,他年纪也比我大太多了,或者小太多,这取决于你从哪个角度来看,而我决定哪个角度都不看了。

  我筋疲力尽,但又焦躁不安,漫无目的地在变幻的走廊里闲晃,直到最后无意闯入了一间图书馆。我说的图书馆是最古老的那种,没有书本,只有堆在架上的古卷。啊,纸莎草的气味把我带回了过去!

  我坐在图书馆正中的一张桌子旁,想起了我在亚历山大城与哲学家希帕蒂亚[4]闲谈的情景。跟现在的我比起来,她简直是一块聪明的希腊蜂蜜饼干[5]。我真希望她在这儿,好问问她建议我怎么做才能从特罗弗尼乌斯岩洞中活着走出来。

  唉,此时此刻,我唯一的顾问正躺在我背后的箭袋里呢。我相当不情愿地把多多那圣箭抽了出来,放在桌面上。

  箭杆在桌面上振动得咔嗒咔嗒响:“您将我困在箭袋中憋闷了如此之久。您竟能如此愚蠢,着实令我惊骇不已。”

  “你曾经思考过这个问题吗,”我问,“你为什么没有朋友?”

  “此言不实。”圣箭说,“于多多那圣林的每一根树枝,每一片嫩叶与每一条根须——于它们全体而言,我皆是最可亲近之物。”

  这一点我很怀疑。我认为情况很有可能是,在投票选择一根树枝来雕成一支箭送给我,与我共赴征程的时候,整片圣林一致投票,把这根格外烦人的树枝选了出来。就连那片神谕圣林都听腻了它念叨个没完的“诚然”和“着实”。

  “那么告诉我吧,”我说,“噢,智慧的圣箭啊,全体树木最亲近之箭,我们如何去往特罗弗尼乌斯岩洞?梅格和我如何活着走出来?”

  圣箭的箭羽微微起伏。“您须得有辆汽车。”

  “这就够了?”

  “天明前离开您的藏身之地。不错,您与通勤车流反向,可37号公路恰逢道路施工,算来您得开一个钟点外加二十分钟方可抵达。”

  我眯起眼睛。“你是不是……查了谷歌地图?”

  圣箭沉默了一小会儿。“当然没有。咄!亏您问得出口。至于您如何存活,下回再来问我,等您抵达目的地之后。”

  “这话的意思是你需要更多时间,好在维基百科上搜索特罗弗尼乌斯岩洞?”

  “我真不该再多费唇舌了,你这卑鄙恶徒!你不配得到我睿智的劝诫!”

  “我不配?”我拿起圣箭用力摇晃,“你根本没帮上忙,你这个没用的——”

  “阿波罗?”卡里普索出现在门口。

  她身旁的雷奥狡黠地笑着:“我们不知道你在跟你的箭吵架,我们过会儿再来?”

  我叹了口气。“没事,进来吧。”

  他俩在我对面坐下了。卡里普索把双手放在桌面上,手指交叉,像个正在开家长会的老师。

  雷奥竭尽所能故作严肃。“所以,呃,听我说,阿波罗——”

  “我知道了。”我惨兮兮地说。

  他吓得直眨眼,仿佛我刚把电焊枪的火花弄进他眼睛里了。“你知道?”

  “如果我们能活过明天,”我说,“你们俩想继续留在驿站。”

  他们全都低头看着桌子。要是他们痛哭流涕、揪扯头发就更好了,再由衷地抽泣着说“请原谅我们”什么的。可我猜莱斯特·帕帕佐普洛斯不配得到那种程度的歉意吧。

  “你怎么知道的?”卡里普索问。

  “你们不是跟我们的东道主密切交谈过吗?”我说,“还鬼鬼祟祟地使眼色?”

  “嘿,老兄,”雷奥说,“我一点也不鬼鬼祟祟,我身上的鬼鬼祟祟成分为零。”

  我对卡里普索说:“约瑟芬那个超级棒的工作室很适合雷奥,而且她还可以教你如何重新掌握魔法。埃米有个果菜园,跟你原来的家奥杰吉厄岛上那个花园一样好。”

  “是我原来的监狱。”卡里普索纠正我,尽管她的声音并无怒意。

  雷奥不安地扭了扭身体。“只是……约瑟芬老让我想起我妈。她需要帮手。驿站也许是一栋有生命的建筑,可它几乎像范斯塔一样需要高水平维护。”

  卡里普索点点头。“我们已经旅行好长时间了,阿波罗。我们这几个月来始终处于危险中。吸引我的并不只是魔法和果菜园。埃米说我们可以像普通的年轻人一样在这座城市生活,甚至去本地的高中上学。”

  要不是她的眼神很认真,我差点笑出了声。“你——一个曾经的天神,甚至比我还老——想去上高中?”

  “嘿,老兄,”雷奥说,“我们俩以前都没机会过正常日子。”

  “我们想看看,”卡里普索继续说,“我们在凡人的世界里在一起会怎么样,各自行动的时候又会怎么样。把步调放慢:约会啊,男朋友啊,女朋友啊,这些事。或许……可以和朋友们一起去玩。”

  她说出这些词的样子,仿佛它们浸满了异国香料的味道——仿佛她在品尝某种一直渴望的味道。

  “问题在于,莱斯特老兄,”雷奥说,“我们答应过要帮你的。我们很担心只剩你一个人会怎么样。”

  他们的眼中满含关切——对我的关切——我顿时感到喉头一阵肿胀。六个星期以来我们都在一起旅行。其中大多数时候,我都在热切盼望自己能去到别的地方,跟别的人在一起。可是,除了我妹妹,我可曾与任何人共同拥有一段如此丰富的经历吗?诸神垂怜吧,我意识到自己今后会想念这两个人的。

  “我理解。”我逼迫自己开口说话,“约瑟芬和埃米是很好的人。她们可以给你们一个家。我也不是一个人,我现在有梅格了,我不想再失去她。”

  雷奥点点头。“对,梅格就是个火球。我们是同类,我很了解。”

  “再说了,”卡里普索说,“我们也不会……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间升华。”

  “是人间蒸发。”我纠正她,“不过‘升华’听起来更有意思。”

  “对啊。”雷奥说,“我们还是有很多半神该做的事情要忙。总有一天我要重新跟我的其他铁哥们儿联系上:伊阿宋、小笛、黑兹尔、弗兰克。外头还有好多人等着捶我一拳呢。”

  “而且我们必须活过明天。”卡里普索补充道。

  “完全正确,宝贝。说得好!”雷奥轻轻敲了敲我面前的桌子,“重点是,那个,我们不会抛下你。只要你需要我们,喊一嗓子,我们随叫随到。”

  我用力眨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我不是伤感,我也不是被他们的友谊感动得不能自已。不,只不过是这一天真的很漫长,我的神经绷得太紧了。

  “我很感激。”我说,“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

  卡里普索擦了擦眼睛。毫无疑问,她也只不过是累了。“我们别太忘我了。你还是超级惹人厌。”

  “你也还是让我的‘伊路德斯’疼[6],卡里普索。”

  “好吧,那么,”她假意笑了一下,“现在我们真的都应该去睡了。明早还要忙呢。”

  “啊。”我懊恼地揪住了头发,“我猜你还不能替我召唤来一个风精灵吧?我明天必须开车去特罗弗尼乌斯岩洞,而我既没有战车,又没有汽车。”

  “汽车?”雷奥狡黠地一笑,“哦,我倒可以帮你跟其中一辆安排一次约会!”

  [1] 原文为约鲁巴语“elomìíràn”。

  [2] 在西方后殖民主义理论体系中,“他者”用来指代殖民地地区的人民,与西方本地人的“自我”相对。

  [3] 豪萨人(Hausa)是西非萨赫勒地区的一个民族,尼日利亚北部是其主要聚居地之一。

  [4] 希帕蒂亚(Hypatia,生于约370,卒于约415),古罗马女哲学家、数学家、天文学家,居住在古埃及亚历山大城。

  [5] 这句话套用了英文习惯用语“smart cookie(聪明的饼干)”,用于夸奖某人聪明。

  [6] “屁股”疼(apainintheass)指讨厌的人,眼中钉。此处阿波罗用“伊路德斯”代替了“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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