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只蜘蛛蹲着,
在这个角落——
她的三只眼,
在黑暗里穿梭,
她的八条腿,
追在我脊背后面,
她映射和嘲笑着,
我的前行。
一只蜘蛛蹲着,
知道我所有的一切,
她的网里填满了我的过往。
在这个陌生所在的某个地方,
一只蜘蛛等待着,
我惊慌失措的飞行……
在这个角落——
她的三只眼,
在黑暗里穿梭,
她的八条腿,
追在我脊背后面,
她映射和嘲笑着,
我的前行。
一只蜘蛛蹲着,
知道我所有的一切,
她的网里填满了我的过往。
在这个陌生所在的某个地方,
一只蜘蛛等待着,
我惊慌失措的飞行……
《阴谋》
盲眼加兰
盲眼加兰
他关上门,上好锁。迅影·本盘腿坐在地板上,周围是一圈蓝色的已经融化的蜡烛。魔法师弓着背,胸膛裸露着,他闭着眼睛,汗珠顺着他的脸往下滴落。他周围的空气闪烁着,仿佛被涂上一层漆。
卡拉姆绕过蜡烛圈,走到床前。他从床柱的上方掏出一个皮质的包裹,把它放在稻草填充的薄床垫上。剥开外面包裹的皮层,他拿出里面的东西。一分钟以后,他布置好了山羊脚的劲弩,弩箭的金属部分呈蓝色,细窄的木杆浸泡在沥青里,上面沾满了黑色的沙砾。卡拉姆静静地、慢慢地组装着武器。
迅影·本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完成了。你那边怎么样了,朋友。”
“那个男子通过厨房离开了,但他肯定会回来。”卡拉姆说着,双手拿着武器抬了起来。他在武器上加装了肩带,把劲弩挎在肩膀上。然后,看着魔法师,“我准备好了。”
迅影·本也站了起来,用衣袖擦拭着额头。“两个法术。你可以浮起来,自己控制方向。另外一个给予你看到所有法术迹象的能力——好吧,几乎所有的。如果有个高阶法师在闲逛,那我们就撞了霉运了。”
“你呢?”卡拉姆问道,检查着他那在颤抖的弩箭。
“你不会直接看到我,只能看到光环。”迅影·本笑着回答,“但我会跟你一起。”
“好吧,希望这次会一切顺利。我们跟公会接触上,我们提供帝国的合约,他们接受,然后解决掉我们在这座城市里的每一个重大威胁。”他耸耸肩,把黑色斗篷上的面罩拉了上来。
“你确定我们不能直接下楼,径直走向那个人,然后搞定他?”
卡拉姆摇摇头。“事情不是这样做的,我们确认了他的身份,他也确认了我们的。大概他刚刚与他的指挥官接触吧,他们会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安排。我们的目标会把我们引过去。”
“我们会不会走进一个陷阱,然后遭遇埋伏?”
大个头的男人点头同意:“或多或少有这个风险。不过他们首先会确定我们的目的。一旦弄清楚了,我怀疑公会领袖会对杀死我们很感兴趣的。你准备好了么?”
迅影·本抬起一只手朝卡拉姆伸过去,然后在他短促的呼吸下,喃喃自语。
卡拉姆感觉身体一阵轻盈,从体内上升到皮肤,散发着清凉气味儿的空气笼罩着他的全身。而他眼前的本迅速变成了一片蓝绿色的伴影,那颜色主要集中在魔法师修长的手指上。“我感觉到了,”刺客面带微笑说,“两个熟悉的老朋友。”
迅影·本叹了口气,“是的,在这儿我们又得重复一次。”他迎上了朋友的目光,“胡德就在我们脚下,卡。这些天来,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吹在我的脖子上。”
“你不是唯一有这感觉的人。”卡拉姆打开窗子。“有时候,”他干巴巴地说,“我真觉得帝国想让我们去送死。”他走到窗前,虚掩上百叶窗,然后把百叶窗往内一拉,双手撑在窗台上。
迅影·本来到他身边,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他们凝视着黑暗,彼此之间传递着那短促的不安。
“我们已经看到太多了。”迅影·本轻声说。
“胡德之息,”卡拉姆低声抱怨,“我们到底是为什么做这个啊?”
“或许等帝国拿到它想要的东西——达鲁吉斯坦——他们就会让我们溜走。”
“当然,但是谁去说服中士脱离帝国?”
“我们得让他弄明白,他别无选择。”
卡拉姆攀上了窗台:“幸好我不再是一名利爪了,只是一名战士,是吗?”
他身后的迅影·本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胸膛,然后消失。声音从他那看不见的嘴里发出来,带着点嘲笑的口吻:“对啊。老卡拉姆不再玩斗篷和匕首的游戏了。”
刺客长身而起,转身面对着墙壁,开始朝屋顶上爬:“是啊,我一直很讨厌这个。”
迅影·本的声音一直跟在他身边:“不再有暗杀行动。”
“不再有间谍行为。”卡拉姆说着,爬到了屋顶边缘。
“不再有伪装的法术。”
爬上了屋顶,卡拉姆静静地躺着:“也不再有背后来的匕首了。”他低声说,然后坐了起来,扫视着附近的屋顶。他什么也没看到: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东西,也没有明亮的神奇的光环。
“感谢诸神。”从上面传来了迅影·本的低语。
“感谢诸神。”卡拉姆回应着,然后看了看屋顶的边缘,下面有一个光池标记着旅店的门口,“你去看看后门。我负责监视。”
“好。”
就在魔法师回答的时候,卡拉姆全身一僵,“他来了,”他嘘声说,“你还跟我在一起吗?”
迅影·本回应了。
他们看到拉里克的身影,全身罩着斗篷,穿过街道的另一边,走入一条小巷。
“我去跟着他。”迅影·本说。
蓝绿色的光从魔法师身上散发出来,他上升到空中,朝着街对面迅速地飞过去,当他抵达胡同的时候他放缓了速度。卡拉姆弓下身,静静地朝着屋顶边缘无声地移动。他到达了角落,扫了一眼相邻建筑物的屋顶,然后往下跳。
他缓缓地下降着,就像是沉没入水中一样,落地的时候也没有丝毫的声音。他的右侧平行的路径上,迅影·本那神奇的光环移动着。卡拉姆穿过前面的屋顶。那个人正朝着港口的方向行走。
卡拉姆依旧追随着迅影·本的光圈,在一个又一个屋顶上移动着,时而跳下,时而爬上。这对卡拉姆而言没什么技术含量可言:别人使用的是技巧,他则用粗壮的手臂和腿部的力量。这让他看上去不像是刺客,但是他习惯于使用自己的优势。
他们现在已经靠近了海港区,这里的建筑都是单层,占地颇大,除了仓库的入口,街上几乎没有点汽灯,那些仓库入口偶尔有私人的巡逻队走来走去。夜空里充满着污水和鱼类的味道。
迅影·本终于停了下来,在一个仓库庭院处徘徊,然后赶回到在附近一个双层建筑上等待的卡拉姆身边。
“看上去像是这儿,”迅影·本漂浮在卡拉姆头上几英尺的地方,“现在该怎么办?”
“我需要一个良好的视线看着那个地方。”
“跟我来。”
迅影·本带领他来到另一栋楼。他们跟上的人现在就在视线中,蜷缩在仓库的屋顶上,注意着下方的庭院。
“卡,你闻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么?”
卡拉姆哼了一声:“地狱的味道,不,那鲜血已经蔓延上来了。站好位置,朋友。”
“好。”
拉里克·诺姆伏在屋顶上,他的头从屋顶边缘伸出去。下方是仓库的庭院,平坦,灰色而空旷。他正下方的阴影是坚不可摧的。汗滴从拉里克的脸上流淌下来。
从下方的阴影里传来了豹猫的声音:“他看得到你吗?”
“是的。”
“他没有移动?”
“没有。听着,我敢肯定不止一个人。如果他追踪我,我会感觉到的,可是没有。魔法的臭味太明显了,豹猫,而你知道我对魔法的看法是什么。”
“该死的,诺姆。如果你一开始就用我们给你的东西,你会跻身于我们之中最优秀的行列。但是胡德的大门啊。有人在监视我们,除非有一个非常好的魔法师在周围,否则我们会感应到魔法的。面对现实吧。”豹猫的声音里有点恶意的成分。“他比你更优秀,他可以独自一人跟踪你,独自一人。”
“现在怎么办?”拉里克问。
豹猫呵呵一笑:“我们正在收紧包围圈,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你的工作完成了,诺姆。今晚刺客战争就将结束,五分钟过后你就可以回家了。”
到目前为止,恶魔仍然无聊地飞行在夜晚的风中,对它的主人有着不满。仅仅是这种观察的任务,对一个拥有这样魔力的恶魔而言忒无趣了!可是现在,恶魔感觉到一种充满杀气的氛围在增强。如果说它的主人被削弱了,它就可以打破契约,降落到屋顶上,开始屠杀。
恶魔沉浸在这些想法中,眼睛仍然盯着下方的场景,突然,一次重击命中了它那小而圆的脑袋。恶魔旋转着,翻滚着,反身面对攻击他的东西,头骨下积燃着炽热的愤怒。
片刻之后它就得为自己的生命奋战了。那个靠近恶魔并袭击它的生物有着一层致盲的魔力光环。双方的能量涌动,互相接触,拼杀,像是触须缠绕在一起。恶魔挣扎着,努力平复那一次重击造成的剧烈疼痛。冰冷的感觉充斥了恶魔的头骨,陌生的冰冷让它几乎无法呼吸,那种陌生的感觉,它没有可以应付的手段。
它们俩一边缓缓地下落,一边在绝对的沉默中打斗,这座城市的居民无法看见它们的力量。而正在此刻,仓库周围又降下了许多人影,他们的斗篷像是吃饱了风的船帆,弩箭绑在他们手臂上。戴着兜帽的脸下垂着,隐藏在黑色的兜帽之下。十一个人穿过了恶魔和攻击它的生物。没有人注意到它们,在他们走过的时候,恶魔感觉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情绪:恐惧。
很快它的思绪又转回到自己的生存上来,恶魔撕毁了自己的一部分身体,摆脱了攻击者的控制。它发出一阵高亢的尖叫声,拍打着翅膀往上升去。
那个身影没有追击,而是加入了其他空降的人员。
十二个人朝着那形成包围圈的刺客男女落下,其中一人的目标转移到被包围的两人身上。他们仔细地用弩瞄准目标,开始了屠杀。
卡拉姆低头看着伏在屋顶上的刺客,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难道他们在等着他主动联系?突然,一声低吼从他嘴里发出来,有什么东西不对劲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骨头像是在燃烧。
“该死的,迅影。我们离开这儿!”
“等等!”迅影·本无形的声音传来,“噢,该死的。”他轻声说。
卡拉姆前方,两个非常明亮的形状降落到下面的屋顶,落在他们的魔法标记后面。
“他妈的,搞什么?”
然后他感觉到双手下方的瓷砖微微震颤,卡拉姆倒地一滚,听到一支弩箭呼啸而过。从膝盖下方一瞥,一个裹着斗篷的人影站在约莫三十英尺开外的地方。弩箭没有命中,那人影开始往前跑。另一个跟在前一个后面,靠近屋顶的边缘。
卡拉姆翻身就跑,从屋顶边缘跳了下去。
迅影·本仍然飘在空中。他加在自己身上的偏移法术是高阶等的,他确信这些新来的袭击者仍然不会发现他。他看着那些人影放慢速度,小心翼翼地靠近卡拉姆消失的屋顶边缘。戴着手套,握着闪闪发光的匕首,一名新刺客来到了屋顶边,蹲了下来。迅影·本屏住了呼吸,身体朝那个人影前倾。
卡拉姆并没有走远,他抓住屋顶的三角墙,当攻击者的上身进入他视线的时候,他把全身的力量都交给了一只强壮的手臂,另一只手迅速地伸出来,抓住了刺客的脖子。卡拉姆猛地往下一拉,同时抬起膝盖一撞。攻击者那被兜帽包裹的脸重重地迎上了坚硬的膝盖骨。卡拉姆仍然只用一只手抓住三角墙,把那个现在全身无力的身躯一甩,刺客的身体盘旋着落到下面的街道上。
喘着气,他用力爬回到屋顶。在另一边,他看到第二名刺客冲了上来。咆哮着,卡拉姆弹身而起,同样朝那名刺客冲了过去。
不知名的刺客突然向后退了几步,像是被拉了一把,然后一只手往下一挥,迅速消失。
卡拉姆滑了一步,停止冲锋,然后蹲下身,双手垂在两侧。
“我看到她了。”迅影·本低声说。
嘘了一声,卡拉姆完整地转了一圈,然后跳到一边,背靠着屋顶的边缘,“我没有。”
“她的能量传了进来,”迅影·本说,“正在消逝。等等,卡。”魔法师陷入了沉默。
卡拉姆的头随着每一道细微的声音而摆动。他的鼻子里喘着粗气,双手抽搐。等等。低沉的咆哮在他胸膛里翻腾。
等什么?等一把匕首穿透喉咙么?
就在此时,夜空中传来一阵爆炸声,火焰腾空。攻击者立刻进入了卡拉姆的视线,匕首在他胸前闪烁。烟雾和火花在她身边如雨般落下,但她似乎不受影响。卡拉姆偏向一边,试图避开锋刃。匕首撕开了他肋骨部位的衬衫,深深地没入他的血肉,然后往旁边撕扯。他感觉到鲜血喷涌而出,一挥拳正中那女人的太阳穴。她喘息着,打着旋,血液从她右手的匕首上滑落出一道弧线。卡拉姆咆哮着往前冲。他靠近了,不管刺客的匕首,再次朝她胸部猛击。肋骨断裂声响起,他的另一只手一巴掌拍在她的头骨上。刺客往后倒去,在屋顶上扑腾了一下。她的身体不动了。
卡拉姆单膝跪下,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等等,你说的,该死的!你他妈的到底在搞什么啊,迅影?”他把肋部的伤口紧紧扎好,“迅影?”
没有回应。他紧张起来,转身扫了低矮处的屋顶一眼,尸体四散横躺。那个他看到两个有魔法标记的人登陆的屋顶上空无一人。轻轻地呻吟了一声,他跪在地上。
在跟那女刺客对战的时候,他听到什么东西在火光中爆炸。一次爆炸,不,两次,间隔非常近。魔法的碰撞,他屏住了呼吸。是否有第三个刺客?还是一名魔法师?迅影·本毁灭了一个,而也有人毁灭了迅影·本?“噢,胡德啊。”他低语着,瞪着眼睛四下环视。
下方的阴影里传来豹猫的声音:“诺姆?发生什么事了?”
拉里克背后的脚步声停了下来,响起了弩机上弦的轻微碰撞声。拉里克回过神来,他的身体从麻木中恢复,他的武器就放在手边,一切就绪。他等待着。
“诺姆?”
轻微的脚步声在他身后左边响起。一瞬间,拉里克转过身来,抓起弩机,瞄准,开火。那刺客离他还不到十五英尺,被四角箭的巨大冲力撞得往后跌去,武器飞到空中。
正在此刻,他看到那名刺客背后还有第二个袭击者,拉里克奋力往一侧翻滚。那个人影蹲下来,弩机一响。四角箭倏地撞在拉里克的右胸上沿,反弹了一下,擦着他的头消失在黑暗中。这次撞击让他的右臂一阵麻木。他挣扎着站起来,拔刀出鞘,弯曲的锋刃在夜色间闪烁着蓝色的光芒。
对面的刺客谨慎地往前移了一步,然后退到了远处的边缘,从屋顶上跳了下去。
“胡德之息。”豹猫的声音在拉里克身边响起。他转身,但是没有看到人。“他看到我的魔法了。”豹猫说,“干得漂亮,我是说你干掉第一个人的时候,诺姆。或许我们可以确认下这些人的身份。”
“我不这样认为。”拉里克说,他的眼睛盯着那一动不动的尸体。微弱的白光在它周围缭绕。
那尸体消失了,豹猫诅咒着,“某种召回法术。”他说着,突然间氏族领袖的身影出现在拉里克的面前。他的脸有些扭曲,怒瞪着眼睛咆哮,“我们布置了圈套,而我们最终失败了。”
拉里克没有回答。他伸手从肩膀上拔下那支四角箭,扔到一边。捕猎的人反倒成了猎物,这是事实,但是他认为那个跟踪追击的男人和这些新来的刺客没有关系。他转过身,盯着追踪者曾经占据的屋顶。
他的目光刚转过去,就看到一片红色和黄色的火光,爆炸声传来,那一瞬间拉里克看到一个身影正在屋顶边缘捍卫着,跟正面的袭击者对抗。闪光过后,一切皆没入了黑暗。
“魔法,”豹猫低声说,“还是高阶魔法。快,我们赶紧离开这儿。”
他们迅速行动,从房顶下到了仓库庭院。
硬币携带者是最后一个受欧普恩影响的人,也是神祇在这场游戏中最重要的选手。迄今为止,她很好地消灭了其他潜在的人选——比如帕兰上尉,曾经担任过辅佐官的助手,推而广之,也是女皇的仆从。还有那个她曾经绞死的苍白城的利爪领袖。在她加入焚桥者的道路上,其他人也被消灭了,但是只在必要的时候。
她知道这个男孩也会死,但是有什么东西在她的体内抗拒着这样的结论,那是她无法认知的一部分。她被神祇占据了,在两年前的滨海路上成为一名天生的杀手。占据这个身体是很方便的,戏剧性的生活没有对它造成一点损害——年轻女孩的身体,年轻女孩的精神无法对抗那压倒性的力量,神祇抹杀了她。
但是她真的被抹杀了么?而硬币又撼动了她的哪一部分?而她的脑海里又是什么在发出那种富有力量的声音?那是不久以前被唤醒的东西,当威士忌杰克说出那个词,先知。她努力回忆过去两年可能和先知有关的任何细节,但是脑海里没有浮现出一点线索。
她拉紧了覆在肩膀上的斗篷。找到那个男孩一点也不费劲,但是想知道他要做什么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从表面上看,他仅仅是一名再简单不过的窃贼。克鲁克斯正站在胡同里,抬头看着庄园里某座房子的第三层楼,等待着灯火熄灭。
索瑞全身包裹在不同寻常的黑暗中,克鲁克斯无法看见她,他正在沿着她背靠的那堵涂了浮油的墙往上攀爬。他的攀爬技术令人印象深刻。
在他爬上去之后,她又找到了另外一个观察点,可以完全把阳台和滑门收入视线。这就意味着他要进入庄园的花园里。不过那儿仅有一名守卫在巡逻。她毫不费力地杀了他,现在正站在阳台底的一棵树下。
克鲁克斯已经靠近了,他轻巧地解开锁,进入到里面的房间。他还是挺不错的,她必须承认。但是一个挺不错的窃贼怎么会花费接近半小时的时间待在被入侵的房间里?半小时了,还没出来。她没有听到警报声,也没有看到庄园里其他房间突然亮起灯光,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惹了麻烦。那克鲁克斯在里面干什么呢?
索瑞全身一僵,魔法的风暴在达鲁吉斯坦的另一边突然涌起,那种味道她能够辨认得出来。她犹豫了一下,无法决定。离开这个小伙子,去探查新的、致命的东西?还是留在这里,直到克鲁克斯出来或者被发现?
她看到了阳台滑门内的场景,结束了她的犹豫。
汗水顺着克鲁克斯的脸滑下,他擦了好多次。他解决了那个新的触发机——阳台上新装的绊网——蹑手蹑脚地走到了梳妆台前。可现在他正僵在那里一动不动。白痴!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他听到了柔和的、规律的呼吸从他身后传来——像巨龙的气息——他可以感觉到吹拂过后颈的风。克鲁克斯抬头一看,镜中只有自己的影子,他皱起了眉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他不赶快离开……他开始从包裹里往外掏东西。当他掏完的时候,又抬头看了一眼镜面——另一个人站在他背后,一张圆圆的、白色的脸正从床那边看着他。
女孩说话了,“既然你把这些东西都送回来了,我希望你能把它们摆放整齐。我的化妆盒放在镜子的左侧。”她用耳语般的声音说,“发刷放在右侧。你拿着我的耳环吧?把它们放在梳妆柜上。”
克鲁克斯呻吟了一声,他甚至都忘了蒙上脸,“不要动!”他咆哮着,“我把所有东西都送回来了,然后我会离开,明白?”
女孩拉着毛毯坐到了床的边缘,“威胁是没有用的,窃贼。”她说,“我只需要尖叫一声,然后我父亲的贴身护卫就会在几秒钟之内出现。你能用你的匕首挡住他的短剑?”
“不能,”克鲁克斯说,“但是我会把匕首放在你的喉咙边。有你做人质,有你挡在我和护卫之间,他敢把短剑刺到我身前么?不可能的。”
女孩的脸色苍白:“作为一名窃贼,你会失去一只手。但是绑架一位高贵的贵族,你会被送上绞架。”
克鲁克斯随意地耸了耸肩,他看了一眼阳台,衡量着要用多快的速度才能冲到外面,然后爬上屋顶。新装的绊网还真是个麻烦。
“你站着别动。”女孩吩咐道,“等我点汽灯。”
“为什么?”克鲁克斯不安地问道。
“为了好好看看你。”她回答说,光线从她腿边的汽灯灯笼上散发出来,照亮了整个房间。
他皱起眉头。他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就在手边。她破坏了他的计划。“什么叫为了好好看看我?”他低吼,“赶紧把你那该死的卫兵叫来抓我啊。有这个够吧。”他从衬衫里掏出真丝的头巾,扔在桌面上。“就是这些了。”他说。
女孩瞥了一眼头巾,轻松地耸耸肩,“这是我参加春季祭礼服装的一部分。”她说,“我已经找到更好的了。”
“那你到底,”他嘶嘶地说,“要把我怎么样?”
他那绝望的爆发让她的脸出现了一丝恐惧,然后她笑了:“我想知道为什么一个窃贼在成功偷窃了我的珠宝首饰以后,会把它们送回来。这不是一个窃贼通常做的事情。”
“我倒是有好的理由。”他喃喃地说,更像是说给自己听,而不是回答她的问题。他上前两步,然后停下。因为她被吓得猛地缩回到床里,眼睛瞪大。克鲁克斯伸出手,“对不起,我不是想吓着你。只是……我想好好看看你。就这样。”
“为什么?”
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毕竟他不能就这样告诉她自己疯狂地爱上她了吧。“你叫什么名字?”他脱口问出。
“查莱斯·德阿尔勒。你呢?”
查莱斯,“这样啊,”他转着眼珠说,“这个名字跟你真配。”他突然瞪着她,“我的名字?那不关你的事,窃贼不会向他们的受害者做自我介绍的。”
她抬起眉毛,“受害者?可是现在我不再是受害者了,是吧?你把我的东西送回来了。我想。”她悄悄地说,“那你或多或少有义务告诉我你的名字,想想你所做的一切。你必须认真对待你的义务,不管它们看上去有多么奇怪。”
克鲁克斯皱眉,他们在说什么啊?她怎么就说到他的义务了?为什么该死的听起来这么天经地义?“我的名字,”他叹了口气,投降了,“叫克鲁克斯·扬罕。你是高贵的德阿尔勒家的小姐,求婚者排着长长的队伍等着见你一面。但是总有一天,你会看到我也排在里面,查莱斯,而只有你会知道你上一次见到我是什么时候。下一次见面,那会是一次正式的引见,而我也会给你带来合适的礼物。”他盯着她,为自己的话而震惊。
她的眼睛瞪着他的,情感在他们之间氤氲——那是一种他无法理解的东西——然后她突然迸发出一阵大笑。她立刻用手捂住嘴,爬上了床:“你最好赶快走,克鲁克斯。会有人听到的。快。小心那些绊网!”
克鲁克斯木然地朝阳台的滑门移动,她的笑声是心中梦想最后的标点符号。他觉得自己的内心已经死去,除了愤世嫉俗的自嘲的笑声,她看着他的样子真是奇怪。她的毛毯落了下来,她赤裸的身躯再次展现。而让他惊讶的是,她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模糊地,一个声音从门外的走廊传来。
女孩嘘声说:“快走啊,你这个傻瓜!”
警觉的钟声在他的脑海中敲响,他突然清醒过来,快速地行动。克鲁克斯跨过绊网,打开了门。他停顿了下,回头看了她一眼,女孩抓着毛毯,把脖子以下都裹得严严实实,他笑了。至少,他并非一无所获。
对面的房门响起了敲门声。
克鲁克斯来到阳台上,抓住了栏杆。他低头看着下面的花园,差点摔了下去。守卫已经不见了,而那个地方站着一个女人——虽然她全身包裹着斗篷,但是她身上的某种特质让他认出了她的身份。那个在酒吧里的女人,她那双黑色眼睛看着他的时候,似乎他内心深处有某种东西在燃烧。
房间里的门开了,克鲁克斯发现自己有点颤抖。无论如何,那女人真该死!她俩都该死!他抓住头顶上的屋檐,轻巧地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突然,在他眼前的黑暗被震碎了。两个人影出现在屋顶上空,盘旋着。那个刺客发现了迅影·本,向他发出了一道似乎可以击晕他的火光,然后迅速朝着晕眩的魔法师靠近。
卡拉姆飙升一跃,想要拦截。迅影·本却迅速地消失了,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到了刺客的背后。蓝色的魔力光芒从魔法师的手中爆炸开来,重重地打在这名能够操控魔法的刺客背上。刺客衣服燃烧起来,从空中跌下。
迅影·本疾冲向卡拉姆:“快!我们走!”
卡拉姆开始跑动,他的朋友在他身边飞行。当他们跑到屋顶边缘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位刺客法师已经扑灭了身上的火,恢复了平衡。在远处,他的两名同伙出现了。
“跳,”迅影·本说,“我会拖住他们。”
“你怎么拖?”卡拉姆质问,在屋顶边缘摇摇欲坠。
迅影·本迅速掏出一个小瓶子以作回答。他在空中把瓶子旋转了几圈,然后扔了出去。
卡拉姆咒骂一声,跳了下去。
小瓶在屋顶的地面上撞得粉碎,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前面那三个刺客停了下来。迅影·本仍然飘在空中,他看着一股白色的雾气从玻璃碎片中上升。一个形体,以烟雾的模样迅速增长。它的形状很稀薄,就像是烟一样飘荡在空中,又像是一根根卷曲的羊毛。而它的眼睛露在外面,是两条黑缝,回头看着迅影·本。
“你,”它开口了,它的声音听上去是个小孩子的,“不是我的主人泰斯切伦。”
“没错,”迅影·本说,“但是我在他的军团中服役。你仍然是在为帝国服务。”他指着屋顶,“那里有三个帝国的敌人,恶魔。他们是黑暗精灵,对抗玛拉兹帝国。”
“我的名字叫珍珠。”这只科瓦纳恶魔轻声说,转头看着那三个刺客,他们已经从屋顶边缘包围过来了,“他们还没逃走。”珍珠带着惊喜的口吻说。
迅影·本擦去额头的汗水,他往下看,卡拉姆模糊的影子在巷弄里等待着。“我知道。”他对珍珠说,观察的结果让他紧张。一只泰斯切伦的科瓦纳恶魔,如果它愿意的话,可以把整个城市夷为平地。
“他们接受了我的挑战,”珍珠再次看着迅影·本,“我该怜悯他们吗?”
“不,”他回答,“你只要去消灭他们,并且保证完成任务就行。”
“然后我回到主人泰斯切伦那里去?”
“是的。”
“你叫什么名字,魔法师?”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说:“本·阿达枫·德拉特。”
“你本该已经死了,”珍珠说,“你的名字本该出现在那些在帝国征战七城大陆时陨落的高阶法师中。”
迅影·本抬头扫了它一眼,“他们来了,珍珠。你得面临苦战了。”
恶魔的视线抬高,上方的人影正在降落。五个在前面,还有一个在后面。后面那人身上散发出强大的魔力,就连迅影·本都不由自主退缩了下,他的血液在变冷。那人影背上背负着长而窄的东西。
“本·阿达枫·德拉特,”珍珠悲哀地说,“看看最后谁来了,你是在让我去送死。”
“我知道。”迅影·本低声说。
“赶快逃走,现在。我会拖住他们一会儿,确保你逃生,只能这样了。”
迅影·本从房顶上沉了下去。
在他从视线消失之前,珍珠开口了:“本·阿达枫·德拉特,你可怜我吗?”
“是的。”他轻声回答,然后旋转着投入了黑暗中。
不过这个谣言带来了很多的后果,如果没有那成千上万的人挖掘地面,天然气的洞穴就不会被发现。虽然有些挖掘的竖井在许多个世纪前已经倒塌或被遗忘,而其他的仍然存在,由各种隧道连接在一起。
在这座神庙地底下如蜂窝般的巢穴中,刺客之主沃坎在等待着。拉里克想象着豹猫顺着隧道往下行,背负着那灾难性的消息,他瘦削的脸上出现一丝笑容。他从来没有见过沃坎,但是豹猫很适合这些巢穴——就像城市里的另一种穿行在地底的大个子老鼠。
总有一天,拉里克知道,他会成为氏族领袖,他会跟沃坎面对面地相见。他不知道这会对他的人生有怎样的改变,沿着这样的路走下去,这种想法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他别无选择。曾经,他边朝凤凰酒馆走边想着,很久以前,他可以选另外一条截然不同的路。但是那些日子已经远去,而未来他只能和黑夜作伴,在黑暗中伸展手脚,把目标带向永恒的黑暗。他会跟沃坎见面,最终,他会发誓将生命献给公会主人。而那就意味着,他最后的退路也将关闭。
他对自己身边出现的不公感到义愤,腐化的世界,即将在这阴暗的达鲁吉斯坦隧道里枯萎。在暗杀技艺越来越精湛的路上,最后的受害者只会是他自己。
而这正是他和莫瑞里奥制定那个计划的原因,这是对人类最后的救赎。背叛在拉里克的心里是超越一切的罪行,因为它夺走了一切,留给人最深刻最残忍的痛苦。面对背叛,谋杀本身就是最终的完结:它能够迅速地结束一个生命的痛苦和绝望。如果一切按照计划进行,辛托夫人,那个密谋背叛了她的丈夫——科尔大人的女人,还有她的情人们,都会死去。
那会是对错误的纠正,或是达到报复的目的?不,但是它可以给一个人重新带来生命和希望。
至于他自己,拉里克,这种赐福是长久以来都缺乏的。他不是那种让人死灰复燃的人。余烬中无人幸存,再无火焰可以重生。
生命属于其他人,而他唯一拥有的是剥夺它们的权力。他也不会承认希望,即使希望就在他眼前。希望于他,如太多太多的陌生人,太多太多的鬼魂。
走近酒馆门口的时候,拉里克看到克鲁克斯从另一条街上走过来。他加快了步伐,“克鲁克斯。”他喊道。
男孩退了一步,看到拉里克,然后停下来等他。
拉里克挽着他的胳膊,领他走到巷子里,一言不发,直到他们完全没入了阴暗。他用力把克鲁克斯转过来,拽到离自己极近的地方。
“听我说,”他嘘声说,他的脸离男孩那惊讶的面孔只有几英寸,“公会最佳的屠杀日期就是今晚,这可不是个游戏。你得待在离屋顶远一点的地方,明白了么?”
克鲁克斯点了点头。
“另外,告诉你的叔叔,这个城市里有一名利爪。”
男孩的眼睛瞪大了。
“还有,”拉里克继续说,“还有其他人。从天而降,杀死了眼前的所有人。”
“告诉曼莫特叔叔?”
“只要告诉他就好。现在仔细听着,克鲁克斯。我现在说的话是对你说的,我俩一对一说,明白么?”
克鲁克斯再次点头,脸色苍白。
“你如果留在这条路上,最终等着你的就是死亡。我不是说这该死的一切有多么令人兴奋——令你兴奋的东西会令其他人绝望。停止吸取城市的命脉,小伙子。英雄的角色绝不是把其他人都吸干。你明白我的话么?”
“是的。”克鲁克斯低声说。
拉里克松开男孩的手臂,向后退了几步:“现在,你该离开了。”他把克鲁克斯推到街上,看着男孩蹒跚地跑开,消失在转角。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他松开外衣的衣领。
莫瑞里奥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我怀疑这是否管用,朋友。但无疑是一次很好的尝试。”他把一只手放在刺客的肩膀上。
“巴吕克大人有工作派给我们,科卢普坚持我们要带着克鲁克斯一起。”
拉里克皱眉:“一起?我们要离开达鲁吉斯坦了?”
“恐怕是。”
“我不会跟你们去,”拉里克说,“告诉巴吕克你没有找到我。一切都正在关键的时候——包括我们的计划。”
“还有别的事情发生么,诺姆?”
“你没听到我让克鲁克斯带给他叔叔的消息?”
莫瑞里奥摇了摇头,“我比你晚到。就看到你把小伙子拖进了巷子。”
“好吧,”拉里克说,“我们先进去,这个夜晚会让胡德微笑的,朋友。”
屋顶的中央有一大片燃烧着的灰烬和骨头,依稀有“噼啪”的响声和一星半点的火花窜出。阿诺曼德·瑞克砰地还剑入鞘,“我派了十二个人,”他对身边一名全身罩着黑色斗篷的人说,“但是现在只看到八个。发生了什么事,塞拉?”
黑暗精灵族女人显然已经筋疲力尽:“我们的工作一直很艰难,领主。”
“具体说。”瑞克插话。
塞拉叹了口气,“杰卡洛的脖子断了,还有三根肋骨。波路德的脸成了一堆烂肉,鼻子破了,颧骨破了,下巴也——”
“他们在跟谁战斗?”瑞克怒气冲冲地问着副手,“公会之主从藏身之地出来了?”
“没有,领主。杰卡洛和波路德都是降落到一个人身边的,那个人并非属于城市里的刺客公会。”
瑞克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利爪?”
“可能。他身边还有一名高阶法师。就是他留下这个恶魔来跟我们玩的。”
“有帝国的臭味在里面。”瑞克喃喃自语,他的目光盯着燃烧的残骸,火光在黑暗中像是在吞噬什么,“泰斯切伦的小魔术之一,我应该想到的,”一抹蛮横的笑闪过他的嘴角,“可惜今天晚上打扰了他的睡眠。”
“达什拖被一支有毒的四角箭击中,”塞拉说,“那是公会刺客的。”她犹豫了一下,“领主,我们在布诺德的军营里压力很大。我们需要休息。这个夜晚出现太多失误了,好些公会成员从我们指尖溜走,如果您没有回应我的请求,我们在遭遇这个恶魔的时候会有更多的伤亡。”
瑞克的手叉在腰部,远眺着清晨的天空。过了好一会儿,他叹了口气,“啊,塞拉。不要以为我麻木不仁,但是公会之主必须被清除,公会也必须被关闭。”他看着他的副手,“你在这里遇到了利爪,你觉得是否他们在相约会面?”
“不是会面,”塞拉回答,“是陷阱。”
瑞克点点头,“很好,”他顿了顿,那双带着紫罗兰色阴影的眼睛盯着塞拉,“回到月之巢去吧。让高阶祭司去治疗杰卡洛。”
塞拉鞠躬:“谢谢您,领主。”她转过身朝其他人做了个手势。
“噢,”瑞克提高声音对他的精锐魔法师刺客说,“最后一件事情。你们做得很好,非常好。你们赢得了休息。三天三夜,如你们所愿。”
塞拉再次鞠躬:“我们将哀悼,领主。”
“为逝者?”
“毒箭杀死了达什拖,这种毒药是一名炼金术士制作的,领主。毒药中富有某种能力,里面包含了帕拉特毒。”
“我明白了。”
“您会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不。”
副官第三次鞠躬。如同一体般,八个黑暗精灵举起手,然后消失了。
瑞克扫了一眼已经暗淡的余烬,它最终没入了黑暗中。从下面传来微弱的噼啪声。阿诺曼德·瑞克领主把目光又投向了天空,然后叹气。
两张木框的单人床,塞满了稻草的麻袋床垫,就在他左侧的墙边。屋子中间,其余三把松垮的椅子围绕着一张孤零零的桌子。桌子上方挂着油灯,照着提琴手、篱笆和木槌的脸,他们三人正坐着打牌。
他们的工作结束了,就在黄昏即将来到外面王权大厅的时候。在与虫族结盟之前,玛拉兹的破坏者的最高荣耀属于工兵,他们在城门隧道挖来挖去,搞点断路的勾当。虫族的炼金术为帝国引进了许多化学的、极富爆破力的炸药,有很多甚至只要暴露在空气中就能引起爆炸。有的使用一种缓慢腐蚀的酸性物质,能在隔绝空气的泥壳上慢慢腐蚀出一个虫洞。破坏已经成了一门艺术,粘土的厚度、酸性物质的强度需要精密而复杂的计算,而一旦犯错,没有几个幸存者有机会吸取教训。
在威士忌杰克的概念中,篱笆和提琴手是糟糕的战士。他甚至无法回忆起他们上一次拔出短剑的具体时间。不管在基础训练中磨炼了多久,他们在实战中总是崩溃得一塌糊涂。然而,在破坏的领域,他们的能力无人可及。
威士忌杰克的视线穿过兜帽打量着那三个坐在桌旁的男人。已经好几分钟他们都没有说一句话,或者有动作了。提琴手的新游戏,他肯定,这个家伙总是会发明一些新的东西,即兴创造一些新规则,不管其他人怎么骂他。虽然争论不休,不过提琴手总归还是一个受人欢迎的牌手。
“无聊时只能做这个了。”他自言自语。但是,不,这不仅仅是无聊。等待是折磨人的,尤其是涉及到自己的朋友。迅影·本和卡拉姆可能在暗巷小弄里遭遇到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这让等待更加煎熬。
威士忌杰克的视线固定在一张床上,那里放着他的盔甲和长剑。锈迹在破损的链甲上,像是染上许久的血迹。某些地方的链条丢失了,另外一些地方的破损了。他的骨骼和肌肉仍然记得那些受伤的痛楚:每一次被刺入,每一次被撞击,现在都在他身上隐隐作痛,每天清晨醒来,像老朋友一样迎接他。那柄用普通皮革包裹了把手、有着银质剑柄的长剑,正躺在木质的剑鞘里,腰带和肩带散落在床边。
这把武器是他第一次参加战斗过后得到的,在一片尸体中找到。那时候,他的靴子里还有父亲采石场的粉笔。在帝国旗帜飘扬之下,在他面前的是一整个世界的许诺。得到这把剑的时候,它还是全身散发着光泽,锋利无比,连一个缺口都没。他按照自己的标准选择了它。
威士忌杰克的目光涣散起来,他的心中已经走入了那灰色的、泥泞的道路,那在他的青年时光曾经多次走过的、熟悉的道路,已经逝去,无法辨认,被悲伤蒙蔽。
门突然打开了,一股潮湿的空气裹着特罗茨冲进了屋子里。巴哈斯特那双乌黑的眼睛迎上了中士。
威士忌杰克迅速站起身,他走到窗前,拿起了他的长剑。桌上的其他人仍然在玩着他们的纸牌游戏,唯有那微微移位的椅子透露了他们的焦虑。威士忌杰克走过特罗茨身边,把房门关得只剩一条窄缝,透过它朝外面张望。马路对面的胡同口,两个人影艰难地彼此扶持着。威士忌杰克从牙缝里挤出嘶嘶的声音,“木槌。”他转头过来,叫道。
桌旁的治疗师冲着两名破坏者皱眉,然后小心地把手中的牌放下。
巷口的两个人影穿过马路,威士忌杰克紧握住了手中的长剑。
“是谁?”木槌问道,铺好了床上的毯子。
“卡拉姆。”中士回答。那两名男子走到了门口,他打开房门让他们进来,然后立刻关上。中士冲着特罗茨招了招手,巴哈斯特走到了窗户边的角落,监视着外面的街道。
卡拉姆脸色苍白,靠着迅影·本。刺客暗灰色的衬衫被血浸湿。木槌走过去,帮着魔法师把卡拉姆抬到了床上。卡拉姆一躺好木槌就立刻给他释放了治疗的法术。他冲着迅影·本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开始除掉卡拉姆的衬衫。
迅影·本冲着威士忌杰克摇摇头,坐在了木槌的椅子上。“在玩什么呢?”他拿起木槌的牌,皱着眉头研究它们。
篱笆和提琴手都没有回答。
“我不知道。”威士忌杰克走过来站在木槌背后说,“他们就睁大眼睛盯着。”
迅影·本笑了:“啊哈,等待游戏,没错吧,提琴?”他舒适地靠在椅背上,伸长双腿。
木槌瞟了中士一眼,“他还需要休养一些时间。”治疗师说,“伤口很干净,但是失血太多。”
威士忌杰克蹲了下来,打量着刺客那苍白的脸,卡拉姆的目光依然锐利,看着中士,“还好吧?”威士忌杰克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迅影·本在他身后回答:“跟法师决斗了下。”
卡拉姆肯定地点头。
“还有呢?”威士忌杰克问着,锐利的目光看向了魔法师。
迅影·本坐在椅子上,看上去有点疲惫:“事情很糟糕。我不得不释放了帝国的恶魔,我们才能活着逃出来。”
屋子里的每个人都愣住了。在窗口的特罗茨转身,用手在自己脸上靛青的条纹上划着,做了一个部族守护的手势。
威士忌杰克的声音有些无力:“在城市里释放?”
“不算,”魔法师回答,“它死了。”
“你们究竟遇到谁了?”威士忌杰克低吼道,抬起了双手。
“确切地说,不知道。”迅影·本平静地回答,“不管它是谁,或者是什么,它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就料理了恶魔。听到恶魔临死前的尖叫时,我们只跑过了一个街区。刺客法师,中士,从天而降。似乎意图消灭城市里的刺客公会。”
威士忌杰克坐回到他的椅子上,木材吱吱嘎嘎地在他身下抱怨。“从天而降?黑暗精灵族?”
“没错,”迅影·本喃喃自语,“我们也这样想。那巫术有着特定的味道,古老、阴暗而冰冷。黑暗迷道,库拉德·加莱。”
“就我们看到的而言,”卡拉姆说,“他们倒是干得该死的干净漂亮。没有联系可以建立了,中士,一切都乱套了。”
“既然月之巢在这里活动,”威士忌杰克顿了下来,然后用拳头敲打着椅背,“还要糟糕,月之巢的领主已经领先我们一步了。他认为我们会想办法联系上公会,那他会干什么?”
“灭掉公会。”卡拉姆说,“怎么能有这么嚣张的气焰?”
“不管领主的气焰有多嚣张,”威士忌杰克的脸扭曲着,“至少他赢了。我制止不了他。我不知道这个城市公会的领袖有多优秀——能优秀到对抗黑暗精灵?不可能。”
“还有另外的事情,”迅影·本说,“成了。”
中士盯着魔法师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我们意外碰上了索瑞。”卡拉姆说,因为木槌的手压在他伤口上而瑟缩了下,治疗师喃喃地咕哝着什么。
“哦?我派她去跟踪一个她认为很重要的胖子。她怎么会碰上你们俩的?”
迅影·本的眉毛抬了起来,“这么说她说的是实话了。我们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我们的,但是她找到了我们寻找的人——把他带给了我们。”
木槌抬起了手,卡拉姆身上的伤口现在只剩下一条浅红色的疤痕。卡拉姆闷哼一声表示感谢,然后坐了起来。
威士忌杰克的手指敲打着椅子的扶手:“如果我们知道谁在管理着这个该死的城市,我们可以自己尝试去做的。”
刺客嗤笑一声:“如果我们开始解决理事会成员,或许会漏掉真正的统治者。”
中士皱起眉头,“那也不坏,”他站起身来说,“这样做的话。月之巢的领主已经知道我们在这里了,现在,因为那个冒出来的恶魔。我们得迅速行动。”
提琴手开口了:“我们可以炸掉王权大厅。”他说完,盯着篱笆傻笑。
“你们有足够的炸药?”威士忌杰克问道。
提琴手的脸沉了下来:“嗯,这个嘛,呃,我想,我们的炸药足够炸掉一座庄园,或许。但是,如果我们再弄点地雷……”
威士忌杰克叹了口气:“这太荒谬了。不可能的,我们只有这些。”
他看着那不复存在的纸牌游戏,似乎周围的一切完全静止了。
对峙。中士的眼睛眯缝起来,他们试图告诉他什么吗?
整个达鲁吉斯坦的工人们开始关闭主干道上的汽灯供气的阀门。伴随着清晨的第一声钟声,这些人影成群结队地出现,在十字路口上聚集,又四散开来冲向每一条街。
索瑞看着克鲁克斯疲惫地爬上公寓的第一层阶梯。她就站在大半个街区外的街上,藏在跟越来越明亮的晨光最后对抗的阴影内。
不久之前,她感觉到了帝国恶魔的死亡,那让她内心一震,几乎撼动了她整个胸口。通常恶魔是能够逃回它们的领域的,受伤之后它们会逃走,至少能保存召唤的链接。但是科瓦纳恶魔没能逃脱,或者强行消失。它遭遇了最后的结局,留给她的只有震撼。真真正正的死亡。她仍然能回忆起那沉默的、绝望的尖叫,在她脑海中回响。
硬币携带者身边的矛盾都消逝了,被解决了。她现在知道她会杀了他。必须尽快地完成。而她现在仍然不理解的是他到底要干什么。欧普恩到底要怎样使用这个男孩?
她知道他在德阿尔勒的花园里看到她了,就在他通过庄园屋顶逃走的时候。那阳台推拉门背后的光线加剧了她继续跟踪他的决定。德阿尔勒家族在达鲁吉斯坦极富影响力。那个男孩似乎在跟这个家族的女儿偷情,这是个荒唐的想法,但是她有什么其他的推测么?因此,问题仍然存在:欧普恩到底是直接使用这个男孩,还是旁敲侧击地影响着城市的理事会?这个年轻的姑娘到底拥有怎样的影响力?
唯有立场问题,可能出现丑闻。然而,理事会员伊斯崔山·德阿尔勒的政治立场又是如何?索瑞意识到即使她弄明白了达鲁吉斯坦政治舞台上的政客的立场,仍然无法预知欧普恩的行动。德阿尔勒理事会员是塔班·奥尔在宣布城市中立问题上的主要反对者——但是这又能怎么样?玛拉兹帝国根本不在乎。除非中立的宣告仅仅是虚晃一枪。这个塔班·奥尔是想在帝国的支持下发动政变吗?
这些问题的答案将会在未来慢慢揭晓。她知道她不得不忍耐。当然,耐心一向是她最优良的品质。她希望自己在花园里跟克鲁克斯的第二次会面,能够引起这个小伙子的恐慌——或者,至少能给欧普恩带来点麻烦,如果真的是这个神祇直接控制他的话。
索瑞继续观察着,身边包裹着阴暗,她看到拉里克给这个小伙子交代了任务。她也听到了拉里克和莫瑞里奥的谈话。看来这个男孩被保护着,他们之间也有很多奇怪的地方。假设那个小矮胖子,科卢普,在某种意义上是他们这群人的领导。
听上去他们会带着克鲁克斯离开城市,在那个“大人”的命令下,这让整个情况更耐人寻味了。
她知道自己得尽快离开,科卢普和莫瑞里奥提供的保护不会对她有太多妨碍,她希望如此。虽然科卢普远远不止表面上看起来这样,暴力似乎并非他的主要技能。
她会杀掉克鲁克斯,然后,离开这座城市。只要她能找到他们背负的使命,还有那个大人的身份。只要一切都落入正轨。
威士忌杰克中士看来得等很久才能等到她的回归了。索瑞微笑着,明白自己不再出现会给整个小队带来怎样的缓解。至于另外的事情——迅影·本和卡拉姆带来的威胁——好吧,每件事情都得按部就班来做。
他共享了那东西临死前的尖叫,他自己的尖叫声回荡在楼下的大厅里,让他下属的骑士大喊着敲他的卧室门。
巴吕克的内心深处感觉到什么不对劲,仿佛他的灵魂已经遭受了重创。先是一次,极短时间之后又是第二次。他抬头看着绝对黑暗的世界,从黑暗中传来了响声,木轮的吱嘎生,铁链的铮铮声,还有成千上万被囚禁灵魂的呻吟声。然后,一切消失。他发觉自己坐在椅子上,罗尔德跪在他面前,手里提着一桶冰块。
现在,他正坐在书房里,独自一人,他的心比额头上压着的冰块更冷。
敲门声响起,罗尔德进来了,脸上写满了担忧:“主人,您有客人。”
“有客人?在这个时候?”他颤抖地站起身,“是谁?”
“阿诺曼德·瑞克领主,”罗尔德犹豫着,“……还有另一个。”
巴吕克皱着眉头,挥了挥手:“带他们进来。”
“是的,主人。”
瑞克进来了,一只像狗一样大小的,长着双翅的东西盘在他脖子上。那家伙扭动着,发出嘶嘶的声音,然后转头,用恳求的眼神望着巴吕克。
“这个家伙跟着我到了这儿,”瑞克说,“你的?”
巴吕克一震,点了点头。
“我想也是。”瑞克说,放开了恶魔,恶魔拍打着翅膀飞过房间,降落在炼金术士穿着拖鞋的脚下。
巴吕克低头看了它一眼,恶魔在颤抖。
瑞克大步走到椅子边,坐下,伸出长腿,“一个繁忙的夜晚。”他说。
巴吕克做了个手势,随着一声淡淡的爆响,恶魔消失了。“确实如此,”他说,声音僵硬,“我的仆人有着自己的使命,我不知道它会涉及到你。”他走过去,站在黑暗精灵面前,“为什么你参与了刺客战争?”
“为什么不呢?”瑞克回答,“是我引起开战的。”
“什么?”
他冲着巴吕克笑了笑:“你对女皇可没有我了解,巴吕克。”
“请解释一下。”巴吕克的脸上泛起了血色。
瑞克看向远方,“告诉我,巴吕克,”他说,转身迎上炼金术士的目光,“在这个城市里,谁最有可能知道你的秘密理事会?谁最有可能从你被除掉中受益?还有,最重要的是,在这个城市里,谁最有可能杀掉你?”
巴吕克没有立即回答,他慢慢地走到桌边,新涂色的地图放在桌子上。他俯身,双手撑在桌子边缘。
“你怀疑女皇可能会找到沃坎,”他说,“提供给她暗杀合约。”
“目标是你,和其他的高阶法师。”瑞克站在他身后说,“帝国已经派了一名利爪前来,并不是担心这座城市的防御,而是要建立跟公会领主的联系。我不敢完全肯定我是正确的,但我必须得防止这种接触。”
巴吕克的目光盯着地图上的红色区域,“所以你派自己的刺客去对付她的公会,要消灭她。”他看着瑞克,“然后呢?你杀了她?这一切就在你怀疑的基础上?”
“就在今晚,”瑞克平静地说,“我们阻止了利爪跟公会的联系。你的恶魔报告会证明这一点。此外,你认为除掉沃坎和城市里的刺客是一件坏事情吗?”
“恐怕我真的这样认为。”巴吕克踱步,积累的愤怒在挣扎,“我可能不像你这样了解女皇,瑞克。”他牙齿咬得紧紧地说,“但是我了解这个城市——比你了解得多!”他怒瞪着黑暗精灵,“对你来说,达鲁吉斯坦不过是另一场和女皇的私人战争的战场。你从来就不考虑这座城市该如何生存——它是如何存在三千多年的。”
瑞克耸耸肩:“告诉我。”
“城市的理事会行使职能,重要的职能。它们是城市的机器。尽管事实上王权山是一个总充斥着鸡毛蒜皮、贪污腐败、无休止的争执的地方。但它也让整座城市正常运行。”
“这跟沃坎和她的杀手帮有什么关系?”
巴吕克的脸扭曲了一下:“就像任何不堪重负的篷车一样,车轮都需要上油。如果没有刺杀的选择,那些贵族家族在长久的时间里将会自我毁灭,毁于内战。其次,公会的存在控制了仇杀、争议和其他等等。这是对流血的保证,而通常流血在贵族圈里太过混乱。”
“很奇特,”瑞克说,“虽然如此,难道你没想过沃坎会仔细听取来自帝国女皇的报价么?毕竟,拉辛曾有过把一座城市交给刺客管理的先例。事实上,目前她的高阶拳首至少有三分之一都来自这个途径。”
“你没有听到重点!”巴吕克的脸黑了下来,“你没有先行询问我,这是无法容忍的。”
“你还没回答我呢,”瑞克反驳,他的声音冰冷而平静,“沃坎会接受合约吗?她能做主吗?她足够优秀吗,巴吕克?”
炼金术士转身:“我不知道,这就是我的答案,三个问题的答案。”
瑞克冷硬地看着巴吕克,“如果你仅仅是一名炼金术士,我相信你的回答。”
巴吕克苦笑:“为什么你认为我不仅仅是?”
现在轮到瑞克笑了:“没几个人能够在跟我争论的时候不退缩,我已经不习惯被平等对待了。”
“有许多条升位的途径,其中有一些比另外的微妙得多。”巴吕克朝着壁炉走了过去,拿起了一瓶酒,然后走到办公桌后面的架子上,拿出两个水晶高脚杯,“她是一名高阶法师。我们都具有神奇的魔法防御,但是对抗她……”他盛满了酒杯。
瑞克走到炼金术士身边,拿起了一只杯子,举了起来,“我很抱歉,因为我没有事先知会你。说实话,我压根就没考虑过这个。直到今夜,我只是按照理论行事,仅此而已。我没有考虑到消灭一个公会可能引起的后果。”
巴吕克喝了口酒:“阿诺曼德·瑞克,跟我透露点消息吧。今晚城市里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魔法的小花招。”
“泰斯切伦的科瓦纳恶魔之一。”瑞克回答,“由一名利爪魔法师释放出来。”他喝了一大口酒,在唇齿间打了几个转,然后满意地吞了下去,“然后消失了。”
“消失了?”巴吕克静静地问,“去哪了?”
“去一个泰斯切伦无法接触到它的地方,”瑞克说,一抹微笑在他的唇角绽开,“任何人都无法接触到的地方。”
“你的剑。”巴吕克了悟。努力压下记忆中那让他哆嗦的场景。车轮吱嘎,铁链铮铮,千万个迷失的灵魂在呻吟。还有黑暗。
“噢,是的。”瑞克说着,又把高脚杯倒满,“我收到了两个苍白城魔法师的头。如你所承诺的。我佩服你的效率,巴吕克。他们有反抗么?”
巴吕克脸色苍白,“我为他们提供了选择,”他平静地说,“不,他们没有反抗。”
瑞克的微笑彻底冷却了巴吕克脉搏中的血液。
“或许。”科伦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
科卢普一震,转过身,抬起眉:“科卢普还以为您已经走远了,上古之神。无论如何,他感谢您的陪伴。”
蒙着面的神祇点了点头:“塔特萨尔这孩子一切安好,莱维人保护她,她生长迅速,此乃形变者的天赋。强大的力量保护着她。”
“很好,”科卢普微笑着说,那遥远的声音再一次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凝望着黑暗,什么也没看见。
“告诉我,科卢普,”科伦说,“你听到了什么?”
“一辆负载沉重的四轮马车,或者类似的东西。”他皱着眉回答,“我听到车轮的声音,链条的声音,还有奴隶的呻吟。”
“它的名字叫噬灵者,”科伦说,“是一把剑。”
科卢普的眉毛皱得更紧了:“马车和奴隶的声音怎么能是一把剑呢?”
“在黑暗中锻造,在光明存在之前的世界里奴役着灵魂。科卢普,它的持有人正在你们之中。”
在科卢普的脑海里,龙之套牌的影像出现了。他看到了一个半人半龙的形象——黑暗神殿的骑士,也被称为黑暗之子。他高举着一把长剑,长剑的末端散发出像是黑烟一样的锁链。“黑暗骑士就在达鲁吉斯坦?”他问道,努力对抗着恐惧的颤抖。
“就在达鲁吉斯坦,”科伦回答,“就在达鲁吉斯坦附近。在达鲁吉斯坦之上。他的存在吸引了诸多的力量,是巨大的危险。”上古之神看着科卢普,“他和巴吕克大人以及图路德集社结盟了——达鲁吉斯坦的秘密统治者为自己寻找了双刃剑一般的盟友。噬灵者在今夜品尝到了一只恶魔的灵魂,科卢普,就在你的城市。它不会饥渴太久,它将品尝到更多的血液。”
“没有人能抵抗它吗?”科卢普问道。
科伦耸耸肩:“在它最初锻造出来的时候,没有人可以抵抗,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远在我之前。我现在不能回答你的问题。另外我还有一条信息要告诉你,科卢普。小小的消息。”
“科卢普洗耳恭听。”
“关于巴吕克大人派遣你们去加穷比山的事情。上古魔法重新开始酝酿,在经历了如此长久的沉寂之后。那是特内恩魔法——属于不死族——但它接触的是欧姆托斯·费拉克谜域——雪魔族的上古魔法。科卢普,不要掺和进去。尤其是要保护好硬币持有者。那个即将降临的生物和黑暗骑士以及他的剑同样危险。步步谨慎,科卢普。”
“科卢普总是步步谨慎的,上古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