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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纱芮奈在缝纫上的才能,大概就只跟她在绘画上的一样多。不过这并不能阻止她继续尝试——不管她多努力参与那些在传统上男人做的事,她仍然觉得证明自己可以做一些像其他女人才会做的事情也很重要。不过没有天分也不是她的错。

她拿起了刺绣。上面的图案本来应该是一只深红色姊妹鸟,在长凳上唱着歌。不幸的是,那是她自己画的草图——代表了一个不好的开始。接着,在她再也没有办法跟着图的轮廓刺绣以后,整幅图画变成了像是烂掉的蕃茄而不是鸟。

「非常好,亲爱的。」伊瑄说。只有活泼得无可救药的王后,才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而不带讽刺。

「别担心,纱芮奈。」朵菈说。「上神给予每个人不同的才能,但是祂总是赞勉勤劳。继续练习就会进步。」

你说得可轻松了,纱芮奈在心中叨念着。朵菈的刺绣圈上精巧地绣着满满的漂亮图案。她有一群鸟,每一只都小而复杂,在一棵高大的橡树旁飞舞旋转着。凯胤的妻子简直就是贵族美德的化身。

朵菈不是用走的,而是用滑的,她每个动作都平顺而优雅。她的妆更是惊人——她的嘴唇红润、眼神神秘,却又精致而不着痕迹。她年纪大到可表现出庄严,又可以年轻得以美貌闻名。简单来说,要不是她是宫廷里最和蔼、聪慧的女子,她就会是纱芮奈最讨厌的那种类型。

在安静了一会儿之后,伊瑄开始如同往常般开始聊天。王后似乎很怕寂静,所以通常会先开口让别人一起加入。而其他女士也都愿意让她带领对话——也不会有人想要跟她抢对话的主导权。

王后的刺绣团体是由十个女性组成的。一开始,纱芮奈总是避免参加她们的聚会,把注意力集中在宫廷的政治上。不过,她马上就发现女人跟其他事物一样重要,不能在正式场合讨论的流言蜚语总是在这种地方传开。纱芮奈不能忍受消息不灵通,她只希望不需要在同时透露她拙劣的技巧。

「我听说那位瓦伦大人,就是奇埃庄园男爵的儿子,经历了一场很深刻的宗教体验呢。」伊瑄说。「我认得他母亲——是位非常好的女人,而且也非常专精于编毛线。明年,当那些衣服送来的时候,我要逼艾敦穿上一件——国王总不能跟不上时代潮流吧。他的头发也太长了。」

朵菈把一条线拉紧。「我听到一些有关瓦伦小伙子的谣言。不过听来古怪,他多年都是一个虔诚的科拉熙教徒,却突然转信舒·德瑞熙教派了。」

「他们还不都是同一个宗教。」阿特菈随口答着。即使以亚瑞伦人而言,泰瑞依公爵的妻子,仍算是身形娇小。她赭色的卷发散落在肩上,而衣着跟珠宝也都是在场所有人之中看起来最富有的,如同她丈夫的奢华一般。她的刺绣看起来保守而无新意。

「你可别在教士面前说这种话呀。」熙丹警告着,她是艾汗伯爵的妻子,也是在场身形最大的人,跟她的丈夫一样。「他们的态度好像是你把神叫成上神或杰德司,就注定了你灵魂的命运似的。」

「这两个有非常大的不同。」纱芮奈边说边努力地不让同伴们看见她很糟的刺绣。

「对教士来说可能有所不同吧。」阿特菈带着咯咯笑声说。「不过对我们来说都没有什么两样。」

「当然,」纱芮奈说。「毕竟我们是女人。」她从她的刺绣上悄悄地往周遭看去,然后对于她的言词感到得意。也许亚瑞伦的女人并不如他们的男人想得这么顺从。

而这段沉默持续了一会儿就又被伊瑄打断了。

「纱芮奈,泰欧德的女人平常都怎么打发时间呢?」

纱芮奈惊讶地抬起眉毛,她从没听过王后问过这么直接的问题。「你的意思是?陛下?」

「她们平常都做些什么?」伊瑄重复,「我听过一些传闻,你也懂的——就像我听过某些菲悠丹的故事一般,他们说那里的树,冬天会因为霜寒而爆开。真是个找木材的好方法。我在想他们有没有办法让它随意发生呢。」

纱芮奈微笑。「我们找事情来做,陛下。有些女士喜欢刺绣,而其他人各有不同的目标和追寻。」

「像什么?」托瑞娜问,她是艾汗大人未嫁的女儿,虽然纱芮奈还是不敢相信这么纤细的人,到底要怎么从一对像是艾汗跟熙丹那样「大」的夫妇给生出来。托瑞娜在这些聚会里通常都很安静,而她圆杏的棕色大眼睛经常带着一种沉默的智慧凝视事情的进行。

「嗯,通常来说,国王的宫廷是开放给所有人的。」纱芮奈平淡地说,但她的心底唱着歌。因为这就是她正兴奋期待的那种机会。

「所以你们通常会去听案件啰?」托瑞娜问,她安静、高亢的声音听起来愈来愈有兴趣。

「常常。」纱芮奈说。「然后我会跟朋友们讨论。」

「你们会用剑彼此攻击吗?」过胖的熙丹带着一种渴望的表情问。

纱芮奈顿了一下,有点惊讶。而她抬头时发现,每个在房间里的人都看着她。「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呀?」

「这就是有关泰欧德女人的传言,亲爱的。」朵菈冷静地说,她也是唯一一个还在做她的针线活的女人。

「是呀。」熙丹说。「我们总是听到这种流言——他们说泰欧德的女人会为了争夺男人拿剑杀掉彼此。」

纱芮奈抬起一边的眉毛。「这是击剑,熙丹女士。我们是因为玩乐,不是为了男人——而且我们绝对不会杀了彼此。我们用剑,但是顶端都有一个小球,而且我们也穿着很厚的衣服。我从没听过有人因为击剑受过比扭伤脚踝更重的伤了。」

「所以这是真的啰?」小托瑞娜惊讶的吸气。「你们会用剑。」

「有一些。」纱芮奈说。「事实上,我还蛮喜欢它的。击剑是我最爱的运动。」这些女人的眼睛透露出令人惊恐的嗜血,如同被关在小房间中太久的猎犬。纱芮奈希望能够让这些女人多一点政治兴趣,鼓励她们在这个国家的政治里能扮演真正的角色,不过从这个角度切入看起来并不足够。她们需要更直接的东西。

「要是你想的话,我可以教你。」纱芮奈提供了这个意见。

「去打斗?」阿特菈震惊地问。

「当然,」纱芮奈道:「这又不难,而且拜托。阿特菈女士,我们称之为击剑。连最善解人意的男人想到女人在『打架』,都会有这么一丁点不舒服的。」

「我们不行……」伊瑄开口。

「为什么?」纱芮奈问。

「玩剑会让国王不太高兴,亲爱的。」朵菈解释着。「你可能注意到没有贵族带剑进宫的。」

纱芮奈皱眉。「我正想问这点。」

「艾敦觉得这太低下了。」伊瑄说。「他说打斗是农民的工作,他研究他们很久了——他是个好的领导者,你也知道,一个好的领导者需要知道很多事情。不然他怎么可以跟你说明思弗丹任何时候的天气呢?他的商船可是世界上最坚固也最快的。」

「所以没有男人可以战斗?」纱芮奈惊讶地问。

「除了依翁德大人,可能还有苏登大人之外就没有了。」托瑞娜提起苏登的名字时,脸上突然放出一种光彩。年轻、皮肤黝黑的贵族,因为他精致的五官跟没得挑剔的礼节,赢得宫廷里所有女性的心。

「别忘了瑞欧汀王子。」阿特菈补充道。「我想他叫依翁德教他怎么打斗,好激怒他父亲。他常在做这种事。」

「这样正好。」纱芮奈说。「要是没有男性会打斗,那艾敦王就不能妨碍我们的学习了。」

「你的意思是?」托瑞娜问。

「嗯,他说这都低下于他嘛。」纱芮奈解释着。「要是这是真的话,那真是再适合我们也不过了。毕竟,我们只是女人。」

纱芮奈淘气地笑着,而这样的笑容传到了在场大多数女性的脸上。

◇◇◇◇

「艾希,我把我的剑放哪儿去了?」纱芮奈说着,边屈膝跪在床边,弯身到底下翻找着。

「您的剑,小姐?」艾希问。

「别在意。我等下会找到它的。你发现了什么?」

艾希静静地振动着,像是他在说话之前正想着纱芮奈又要卷进什么麻烦里了。「恐怕我只有一些事情能回报而已,小姐。伊岚翠是个非常敏感的话题,所以我所知不多。」

「任何事情都会有帮助的。」纱芮奈说,转身去衣柜。她今天晚上要参加舞会。

「嗯,小姐。大多数在凯依城的人都不想提到伊岚翠。凯依城的侍灵们知道的并不多,而在伊岚翠里的疯狂侍灵看来也不能回答我的问题。我甚至有尝试接近过伊岚翠人本身,但他们看起来被我吓坏了,其他人向我乞求食物——好像我能带食物一般。最后,我找到最佳的消息来源——伊岚翠的护城卫队。」

「我听过他们。」纱芮奈说,翻找着她的衣服。「他们应该是整个亚瑞伦里最精英的一群人了。」

「他们也很快地回答『没错』,小姐。」艾希说。「虽然他们看起来还蛮会大吃大喝的,但是我怀疑他们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在战斗中到底要怎么做。他们总是穿着平整的制服就是了。」

「典型摆着好看用的守卫。」纱芮奈说。从一排黑色的衣物里挑选着,在想着要穿着如此平板、可怕又没有颜色的衣服时,她的皮肤一阵颤抖,虽然她很尊敬地追思瑞欧汀,但她不可能再忍受穿黑色。

艾希在空中摆动着以回应她的评论。「恐怕,小姐,这些最『精英』的卫士并不能给国家任何一点保障。不过,他们倒是对伊岚翠最熟悉的专家了。」

「那他们说了什么?」

艾希飘近了衣橱,然后看着她挑选衣服。「不多。亚瑞伦的人民不太像以前一样跟侍灵说话了。我还记得古老的时候,那时人民都爱着我们。不过现在他们……很保守,甚至害怕我们。」

「他们看到你就联想到伊岚翠。」纱芮奈说,渴望地望着她从泰欧德带来的那些衣服。

「我知道。小姐,」艾希说。「不过我们跟那座城市的崩坏完全没有关系。而侍灵也没什么好害怕的呀。我希望……但是,好吧,这没有关联。除了他们的沉默以外,我还得到了一些其他的资讯。似乎霞德秘法选上人成为伊岚翠人时,让他们不只是外表改变。守卫们认为每个人都忘记了他或是她曾经是谁,变成一种比较像是动物的东西。这听起来就像是我遇到的伊岚翠侍灵。」

纱芮奈打了个冷颤。「但是,伊岚翠人可以说话——有些还向你要了食物。」

「他们是可以。」艾希说。「这些可怜的灵魂们看起来不太像动物,他们大部分的人都在用某种方式哭泣或是喃喃自语着。我倾向认为他们是发疯了。」

「所以霞德秘法同时影响着身体与心灵。」纱芮奈推测地说

「显然地,小姐。守卫们还有谈到几个在伊岚翠里的帮派老大。因为食物是如此珍贵,所以他们猛烈地攻击那些有带食物在身上的人。」

纱芮奈皱眉。「那他们到底是吃什么填饱肚子的?」

「就我知道的,他们什么都没得吃。」

「那他们怎么活下来?」纱芮奈问。

「我不知道,小姐。有可能是整个城市在一个原始的状态下,强者欺压弱者。」

「没有社会可以在那样的状态留存下来。」

「我连他们有社会都不相信,小姐。」艾希说。「他们是一群被您的神遗忘,悲惨、被诅咒的人们——而其他同为这个国家的人也在跟随祂的脚步。」

纱芮奈若有所思的点头。接着,下定决心脱下她的黑色洋装,在衣柜后方翻找一阵。几分钟之后,她穿好衣服出来等着艾希的评价。

「怎样?」她问,转了个身。整件衣服用一种厚重而金色的质料做成,看起来闪耀着金属的光芒。上面覆盖着黑色的蕾丝、男性化的高衩领口用着某一种坚挺的质料做成,和袖口一致。袖子非常宽,一如礼服的整体剪裁,使得整件衣服如同波浪向外打去,再落到地上,盖住纱芮奈的脚。这就是可以让人觉得尊贵的那种衣服。即使是公主偶尔也需要被提醒。

「这不是黑色的,小姐。」艾希指出。

「这个部分是。」纱芮奈指着黑色的披肩反驳着。这披肩是衣服的一部分没错,它巧妙地缝进了领子和肩上,看起来就像是从蕾丝生出一般。

「我不觉得披肩可以让它变成一个适合寡妇穿的衣服,小姐。」

「总是可以的。」纱芮奈说,研究着镜里的自己。「要是我再穿伊瑄给我的任何一件衣服的话,你大概就可以因为发疯而把我丢进伊岚翠里。」

「您确定这前面……适当吗?」

「什么?」

「前面的剪裁很低,小姐。」

「即使是在亚瑞伦这儿,我都还看过更糟的。」

「是,小姐,但她们都是还没结婚的女人。」

纱芮奈微笑。艾希总是对她的事情很敏感。「我总得穿一次吧——我都还没机会穿它。我在离开泰欧德前一个礼拜,在杜拉德拿到的。」

「要是您这样说的话,小姐。」艾希带着微弱的振动说着。「您还需要我去尝试找出些什么吗?」

「你去过那些地牢了没?」

「我去过了,」艾希说。「不过很抱歉,小姐——我没有找到任何壁龛里有快饿死的王子。要是艾敦把他的儿子锁了起来,他应该也还没笨到藏在他自己的王宫里。」

「嗯,总是该去看一下。」纱芮奈边说边叹息。「我也不觉得你会找到东西——也许我们应该找的是带刀的刺客。」

「也是。」艾希说。「也许您应该刺探王后,说不定可以从她身上得到一些讯息。要是王子是被侵入者杀掉的话,她可能知道些什么。」

「我尝试过了,但是伊瑄……嗯,要从她身上得到资讯并不难。但是让她维持在某个话题,老实说,我实在不知道她如何能嫁给艾敦的。」

「我在怀疑,小姐。」艾希说,「这个婚姻应该是建立在经济而不是感情基础上的。艾敦原本的政府资金大都从伊瑄的父亲手上取得。」

「这就对了。」纱芮奈说,微笑地想着艾敦现在对这笔交易的想法是什么。他得到了他的钱,但是得花几十个年头忍受伊瑄的叨念。也许这就是他总是对女人沮丧的原因。

「虽然,」纱芮奈说。「我不觉得王后知道任何有关瑞欧汀的事情——不过我会继续试的。」

艾希跳了一下。「还有,我应该做什么?」

纱芮奈停顿了一下。「嗯,我最近都在想凯胤叔叔。父亲后来再也没提过他了。我在想——你知道凯胤到底有没有被正式剥夺继承权吗?」

「我不知道,小姐。」艾希说。「戴翁可能知道:他和您父亲工作上很紧密。」

「那就看你能不能找出些东西吧。啊,亚瑞伦这里可能会有些相关事件的谣言。凯胤毕竟是凯依城里最有影响力的人之一。」

「是的,小姐,还有吗?」

「没错!」纱芮奈扭了扭鼻子说。「找个人把这些黑衣服拿走——我刚刚决定再也不要穿它们了。」

「遵命,小姐。」艾希用一种痛苦的声音说。

◇◇◇◇

当接近泰瑞依公爵的宅邸时,纱芮奈从马车的窗内往外看。她得到的资讯显示,泰瑞依对于他舞会的邀请函发放非常随意,这点从窗外的马车数量可以得到证实。火把点亮了整条道路,而靠近宅邸的地面上更是被各种灯笼、火把还有奇怪颜色的火焰所点亮着。

「公爵可真是不节省一分一毛。」苏登指出。

「那些是什么,苏登大人?」纱芮奈问,向那群在铁杆上燃烧着的明亮火焰点着头。

「从南方进口的特殊石头。」

「会烧的石头?像煤炭?」

「他们比炭烧得还快多了。」年轻的占杜领主解释着。「而且这些东西非常的贵。光是点亮这条道路上的这些,大概就花了泰瑞依不少钱了。」苏登皱眉。「即使对他来说,这看起来都太奢华了。」

「路凯有提过公爵很浪费。」纱芮奈回忆着她与路凯在王座厅中的对话。

苏登点头。「但是他是聪明的精打细算。公爵不太在意他的钱,但是通常轻浮的举动背后都有某种目的。」纱芮奈可以看出年轻的男爵在马车停下的同时,脑筋正在飞快地轮转着,试图想要猜出先前提过的真正「目的」。

宅邸本身挤满了人群。穿着亮丽衣裳的女性,都伴随着一位穿着现今流行的男性直筒大衣的男士。客人人数没比穿急急忙忙递送着食物饮料,或是换着灯笼的白衣服务生多多少。苏登扶着纱芮奈下马车,接着,他以熟练于在人群间穿梭的步伐,引导她进入舞会的主舞厅。

「你不知道当你提出要跟我来的邀请时,我有多高兴。」苏登和她进入房间时,他像似吐露心声般说道。一个庞大的乐团在一边的走廊底端演奏着,而房间的中央是许多对在舞步中摇摆的人们,其他人则是站在一旁周围讲着话。整个房间因为各种颜色照耀着,而那些他们在外头看过的石头更是在房间的栏杆或是各种端点上炽烈的燃烧着。柱子上还缠绕着一串串小蜡烛,大概每半个小时就得重新补充替换一次蜡烛。

「为什么会这样?大人。」纱芮奈问,凝视着周围光彩耀目的所有事物。即使贵为公主,她也从未见过如此富丽美景。光线、声音和色彩交织成醉人的一刻。

苏登跟随着她的目光,似乎没有在听她的问题。「谁看得出来,这个国家就在崩毁的边缘跳着舞。」他喃喃着。

这句话像是丧钟一般响起。纱芮奈没有见过这种景象是有原因的,在这堂皇富丽之下,却是不可置信的浪费。她的父亲是个严谨的统治者,而他从不允许如此浪费。

「不总是这样吗,不是吗?」苏登问。「最花不起钱的人,似乎都是最笃定要散尽千金的人。」

「你是个睿智的人,苏登大人。」纱芮奈说。

「不,我只是个尝试看见事物核心的人。」他说,领着纱芮奈走向一旁供应饮料的门廊。

「你本来打算说些什么?」

「什么?」苏登问。「噢,我只是解释今晚你能让我免于焦虑的原因。」

「为什么?」她问的时候,苏登交给她一杯红酒。

苏登浅笑,小尝了一口他的饮料。「有些人,因为某些原因,觉得我很……合适。她们很多人都不会想到你是谁,只会远远的站开,尝试打量她们的新竞争者。我今晚说不定终于可以放松一下自己了。」

纱芮奈挑起一边眉毛。「真的有这么糟吗?」

「我通常得用棒子打跑她们。」苏登回应着,对她伸出手臂。

「听起来你永远都不会想结婚,大人。」纱芮奈笑着说,接受他伸出的手臂。

苏登大笑着。「不,不是这样的,女士。让我对你保证。我对于这个观念非常有兴趣——至少是其背后的理论。然而,在这个宫廷里找一个愚蠢地叽叽喳喳而不会让我反胃的女人,可又是完全另一回事了。来吧,要是我想的没错,我们可以找到比大舞厅更有趣的地方。」

苏登领着她穿越正在跳舞的人。尽管他先前的言论如此,他看起来对于欢迎他的女人们非常有礼貌——甚至是和善的。苏登知道她们每个人的名字——光这件事就展现了他的社交手腕,也可能是教养。

纱芮奈对于苏登的敬重,随着看到他遇到每一个人的反应而增长。没有一个人看到他是不高兴的——而且很少人对他露出在附庸风雅的上流社会所常见的高傲表情。大家都喜欢苏登,即使他绝对算不上是活泼的人。纱芮奈感觉到他的名声不是来自于他娱乐别人的能力,而是因为他难得的诚恳。苏登说话时,他总是很有礼貌也很体贴,但却很直接。他的异国出身让他有权力说出别人不能说的话。

最后他们在一排阶梯之后,到达了一个顶端的小房间。「就是这里了。」苏登满足地说,领着她穿越门槛。他们在里头找到了一个比较小,却比较熟练的弦乐团。而这房间的装饰虽然看起来比较保守一点,但提供的食物却比楼下的更珍奇。纱芮奈在其中认出了许多宫廷中的人,包括了最重要的那个。

「国王。」她说,注意到艾敦在远处的角落,穿着纤细的绿礼服的伊瑄在他身旁。

苏登点头。「艾敦不会错过像这样的宴会,即使是泰瑞依大人举办的。」

「他们处得不好吗?」

「他们处得很好,只是他们做的是一样的生意。艾敦的是商船舰队——穿越菲悠丹海,跟泰瑞依一样。这让他们变成竞争者。」

「我怎么想都觉得他在这里很怪。」纱芮奈说。「我父亲从不出席这种场合的。」

「那是因为他长大了。纱芮奈女士。艾敦还在为他的权力着迷着,而且利用每个机会去享受。」苏登用锐利的眼神看了看四周。「就拿这个房间来说好了。」

「这个房间?」

苏登点头。「不管艾敦是什么时候到达宴会的,他总会选一个在大舞厅旁的小房间,然后让所有重要的人围绕着他。贵族们也都很习惯。举办宴会的人都知道要请第二个乐团,也知道要在主要的舞会旁举办一个更小、更特别的舞会。艾敦让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情,因为他不想跟一些地位低下他太多的人说话——这个集会通常只有公爵和地位不错的伯爵才能进入。」

「但是你是个男爵。」纱芮奈在他们两个走入房间时指出。

苏登微笑,啜饮了他的红酒。「我是个特例。我的家族迫使艾敦给我们称号,而其他人大多数是用乞求跟财富拿到的。我有一些其他男爵没有的特权,因为艾敦和我都知道我曾经赢过他。我通常只会在里面的小房间花上一段很短的时间——最多一个小时。否则我会让国王开始不耐烦。当然,今晚并非如此。」

「这又为什么呢?」

「因为我有你。」苏登说。「别忘了,纱芮奈女士。你可是这房间除了国王夫妇以外,最尊贵的人。」

纱芮奈点点头,她很习惯被视为重要人物了——毕竟,她是国王的女儿——但她不习惯亚瑞伦人如此强调阶级。

「艾敦的出现改变了许多事情。」她低声说道,而国王也在这时发现了她。他的眼神扫过她的衣服,注意到纱芮奈应该穿着黑衣,因此他的面色凝重。

纱芮奈对自己承认,也许换衣服不是个好主意。不过,有件事情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他在这里做什么?」她悄悄地说,因为她注意到了一个在舞会人群中的明亮红色身影,像是舞会人群中的一道红疤痕。

苏登跟随着她的目光。「枢机主祭?从他来的那天起,他就到处参加舞会了。从一开始他就在没有邀请函的情况下出现,然后端出无比重要的架子,之后就没有人敢不邀请他了。」

拉森正跟着一小群人讲着话,他亮红色的胸甲跟披风在贵族的衣饰里十分醒目。而枢机主祭也比房间里所有人都至少高了一个头,他的肩甲两边都延伸出一个脚掌长度。简而言之,实在太难不注意到他了。

苏登微笑。「不管我是怎么想这个人的,我对他的自信印象深刻。他在某一晚走进国王的私人宴会,然后就开始跟其中一个公爵说话——而仅仅是跟国王点了个头。显然地,拉森觉得枢机主祭的称号跟房间里任何一个人都一样大。」

「在东方,国王得对枢机主祭鞠躬。」纱芮奈说。「而当沃恩本人亲临时,他们实际上还得趴着。」

「而这都是因为一个老占杜人的关系。」苏登指出,然后为了从旁边的侍者手上换上新的红酒,而停了一会儿。这是杯比较好的葡萄酒。「我总是对你们怎么看克谢格教派的教导很有兴趣。」

「『你们』?」纱芮奈说。「我是科拉熙教徒——别把我跟枢机主祭弄混了。」

苏登抬起一只手。「我道歉。我不是有意要冒犯的。」

纱芮奈顿了一下。苏登说艾欧语的方式就和本地人一样自然,所以她觉得他是科拉熙教徒。不过她误判了,苏登仍然是个占杜人——他家族的人都是信舒·克赛教派的,也就是科拉熙跟德瑞熙教派的本宗。「但是,」她说,「现在占杜是德瑞熙教徒了。」

苏登微微地变脸,看着枢机主祭。「我在想,宗师当他的两个学生——科拉熙跟德瑞熙离开到北地传教时,他是怎么想的。克谢格教导的是『一致』。但是他的意思到底是什么?是心的一致,如同我的人民所说的?还是爱的一致,如同你们教士所说的?还是是一致的顺从,如同德瑞熙所相信的?最后,我想的是人类怎么可以把这样一个简单概念给复杂化。」

他暂停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无论如何,你说的是对的,女士。占杜现在是舒·德瑞熙教派了。我的同胞允许沃恩把占杜地方的人民视为已经皈依了,这总比战争好。不过他们愈来愈多人也都开始质疑这个决定,因为仪祭变得更咄咄逼人了。」

纱芮奈点头。「我同意。一定得阻止舒·德瑞熙教派的行为——他们是扭曲了真理。」

苏登停了下来。「我可没这么说,纱芮奈女士。舒·克赛教派的精神就是接受与相信。而祂也为着各式各样的教诲敞开大门。德瑞熙教徒只是在做他们认为对的事情。」苏登的目光在说话时扫过了拉森。「只不过那个人很危险。」

「为什么是他而不是别人?」

「我去听过几场他的传道会。」苏登说。「他不是用心来传道,纱芮奈女士。他是从他的理智来传道的。他重视皈依的人数,而不是信众的虔诚度。这很危险。」

苏登扫过了拉森的友人。「旁边那个也一样令我心烦。」他说,指着一个头发金到几乎变成白色的男人。

「他是谁?」纱芮奈有兴趣地问。

「瓦伦,迪欧伦男爵的长子。」苏登说。「他不应该出现在这的,但是他显然利用了他与枢机主祭的亲密关系当作邀请函。瓦伦以前是个出名的科拉熙教徒,但是他声称他看到杰德司向他下令皈依舒·德瑞熙教派。」

「女士们稍早才在讨论这件事情,」纱芮奈说,看着瓦伦。「你不相信他?」

「我早就怀疑瓦伦的宗教信仰只是展示用的。他是个投机分子,而他的狂热虔诚只是让他声名狼籍罢了。」

纱芮奈研究那白发的男人,担心着。他太年轻了,但是他装成自己是有成就和控制一方的男人。他的言论就是个危险的指标。而拉森招集到愈多这种人,就会让他变得更危险。

「我不应该等这么久的。」她说。

「等什么?」

「参与这些舞会。拉森可超越我一个星期了。」

「你讲的像是你们两个人在私下竞赛似的。」苏登带着微笑指出。

纱芮奈却没有轻视这段评论。「一场以国家安危为赌注的私下竞赛。」

「苏登!」一个声音传来。「我看你身旁怎么没有那些平常缠着你的仰慕者。」

「晚安,偌艾欧大人,」苏登说,对靠近的老人稍稍地鞠了个躬。「是的,这都要感谢我的女伴。所以今晚我才能避开她们大多数。」

「啊,可人的纱芮奈王妃,」偌艾欧说,亲吻着她的手。「显然地,你对黑色没兴趣了。」

「其实从一开始就不太喜欢,大人。」她边说边行了个屈膝礼。

「我可以想见。」偌艾欧带着微笑说。然后他转过身来面向苏登。「我还希望你没有体认到你有多好运呢,苏登。我都想把王妃偷过来赶走几只烦人的水蛭了。」

纱芮奈惊讶地看着老人。

苏登轻笑。「偌艾欧大人的魅力或许是亚瑞伦仅存的单身汉里,唯一可以比得上我的。不过我一点都不嫉妒,大人总是能帮我转移走不少女性的注意力。」

「你?」纱芮奈问,看着单薄的老人。「女人想要嫁给你?」然后,想起她应有的礼仪,她加了一句迟来的「大人。」然后对于她不适当的言语感到脸红。

偌艾欧笑了。「别担心冒犯我,年轻的纱芮奈。我这把年纪的人不会有多好看。我亲爱的攸黛丝已过世二十年了,而且我也没有儿子。我的财富总得继承给某个人的,而国内每位女性都清楚地发觉这点。她只要谄媚我几年,就可以埋了我,再找一个年轻好色的情人帮她花钱了。」

「大人太悲观了。」苏登指出。

「大人是太现实了。」偌艾欧喷了喷鼻息说。「虽然我得承认,强迫这些年轻小妞上我的床是蛮诱人的想法。她们以为我太老以至于没有办法让她们行使做妻子的责任,但是她们错了。要是我要让她们偷走我的财富,我最少也得让她们付出点劳力。」

苏登听到这段话时脸红了,纱芮奈却笑了。「我就知道。你只不过是个下流的老头。」

「我承认我是,」偌艾欧带着笑容同意。接着,他的视线转到拉森,说着:「我们穿着过多盔甲的友人又做了什么吗?」

「用他惹人嫌的存在打扰了我,大人。」纱芮奈回复。

「看看他,纱芮奈,」偌艾欧说。「我听说我们亲爱的泰瑞依大人的意外之财,可不只是单纯的运气而已。」

苏登的眼神变得怀疑起来。「泰瑞依公爵并没有宣示他对德瑞熙的忠诚呀。」

「非公开地,没错。」偌艾欧同意。「但是我的情报说这两个人之间有些什么。有个东西是确定的——凯依城很少有这样豪华的宴会,但是明显地公爵却毫无理由的举办。不禁让人揣想,泰瑞依是不是想昭告些什么,还有他为什么要让我们知道他到底多有钱。」

「一个有趣的想法,大人。」纱芮奈说。

「纱芮奈?」伊瑄的声音从房间的另一头传来。「亲爱的,你可以来这吗?」

「喔不。」纱芮奈说,看着王后向她招手,示意她过来。「你们觉得会有什么事?」

「我也很好奇。」偌艾欧眼中闪过一瞬火花。

纱芮奈回应了王后的手势,往着国王和王后走,接着有礼貌的行礼。苏登跟偌艾欧隐密地跟上,让他们自己待在听得到的地方。

伊瑄看见纱芮奈接近时微笑。「亲爱的,我才在跟我的丈夫解释我们今早达成的结论,你知道的,就是有关运动的那个?」伊瑄对她的丈夫狂热地点头着。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纱芮奈。」国王诘问着。「女人玩剑?」

「陛下不想我们变胖,是吧?」纱芮奈无辜地问着。

「不,当然不希望,」国王说。「但是你们可以吃少一点就好了。」

「但是,我好喜欢运动喔,陛下。」

艾登像是受罪似地深吸了一口气。「但我相信一定有其他女人可以做的运动?」

纱芮奈眨眨眼,尝试让她看起来像快哭出来一般。「但是,陛下,我从孩提时候就在练剑了。国王应该不会对女人那些愚蠢、打发时间的东西有意见吧。」

国王停下来,看着她。她可能装过头了。纱芮奈让自己看起来像是无助的白痴一样,微笑着。

最后,他摇摇头。「好吧,做你想要做的吧,女人。我不想让你毁了我的夜晚。」

「国王真是英明睿智。」纱芮奈说,行屈膝礼之后退下。

「我都忘了。」苏登在她重新加入他们时悄悄地说。「假装成这样应该很痛苦吧?」

「有时候很有用,」纱芮奈说。当他们要离开房间时,她看到一个信差接近着国王。

纱芮奈把手放在苏登手上,暗示她想多待一会儿以便听到艾敦的对话。

信差在艾敦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接着国王的眼睛沮丧地睁大。「什么!」

那男的又悄悄说了一些话,但是国王把他推开。「说大声一点,我不能忍受你的耳语了。」

「是这个礼拜才发生的,陛下。」男子解释,而纱芮奈靠得更近了。

「太奇怪了。」一个微微带着口音的声音,从他们的方向传过去。拉森就在离他们几步的地方。他并没有看着纱芮奈跟苏登,而是对着国王说话——好像要让大家都可以听到他的话。「我不知道国王都在一些笨蛋面前讨论国家大事。而让他们有这种机会困惑,这只会使他们变得更笨而已。」

很多在她身旁的人似乎都没有听到枢机主祭的评论,不过国王听到了。艾敦看了纱芮奈一会儿,接着拖着信差的手臂往房间外面大步走去,留下还未回神的伊瑄。当纱芮奈看着国王离开时,她的眼神正好跟拉森对上,后者在转身回去之前浅浅地笑了一下。

「你能相信吗?」纱芮奈几乎都要冒烟地说。「他是故意的!」

苏登点头。「小姐,我们的谎言经常反过来对付我们。」

「枢机主祭善于此道。」偌艾欧说。「要是能把别人的伪装拿来当成自己的优势利用,总是可以给敌人有效的一击。」

「我常常发现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当自己最有用。」苏登说。「你戴上愈多面具,情况就变得愈混乱。」

偌艾欧稍微点点头,微笑。「真的,也许很无聊,但是是真的。」

纱芮奈几乎没在听。她以为只有她会做一些操控别人的技俩,但她也从没体认到其中的坏处。「这伪装的确是很麻烦。」她承认。接着她转身对苏登叹了一口气。「但我已经深陷其中了,至少对国王是这样的。不过坦白说,我认为不管我是怎么表现,他大概都不会用别的方式看待我。」

「你也许是对的,」苏登说。「国王遇到女人的时候,都变得特别短视。」

国王在一会儿之后带着臭脸回来,而他本来的兴致看来完全被他所收到的消息给毁了。信差松了一口气就跑走了,当他离开时,纱芮奈看到一个新的身影进了房间。泰瑞依公爵如同往常奢华地把自己包在亮红色跟金饰里,他的手指点缀着许多戒指。纱芮奈仔细靠近地观察他,但是他没有加入——或甚至注意到枢机主祭拉森。事实上,他似乎故意避开教士,然后对着房间里的每一群客人嘘寒问暖着。

「你是对的,偌艾欧大人。」纱芮奈最后说。

偌艾欧大人从他与苏登的对话里抬起头来,看着纱芮奈。「嗯?」

「泰瑞依公爵,」纱芮奈说,向那个人点着头。「他跟枢机主祭之间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泰瑞依是个麻烦的家伙,」偌艾欧说。「我从没有办法理解他的动机为何。有时,他似乎要的只是财源滚滚,但其他时候……」

泰瑞依好像是注意到他们检视的目光,转身面对纱芮奈一群,因此偌艾欧没再说下去。泰瑞依微笑地向纱芮奈这方向走过来,阿特菈在他身旁。「偌艾欧大人。」他用一种平稳,全然不在意的语气说道。「欢迎。还有,殿下,我相信我们还没有被正式引见过。」

偌艾欧介绍两人。在泰瑞依喝了一小口红酒,以及跟偌艾欧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时,纱芮奈对他行了个屈膝礼。而他带着一种……漠不关心的态度。虽然少有贵族对他人的话题会真的感到兴趣,但至少在礼仪上会装作听得兴味盎然。显然泰瑞依不是会做这种让步的人。他的语调听起来轻率,虽然还不到污辱的程度,他也表现得兴趣缺缺。除了开头的致敬以外,他完全忽略纱芮奈的存在,明显地满意着纱芮奈一点重要性都没有。

最后,公爵终于漫步而去,随即纱芮奈带着恼怒看着他。说到纱芮奈最恨的一件事情,大概就是被忽略了。她叹了口气接着转身看着她的友人。「好吧,苏登大人,我想要交际一番。拉森已经超前我一个星期了,但是上神在上,我可不会让他继续赶在我的前头。」

◇◇◇◇

时间早已晚了。苏登在几个小时之前就想离去,但是纱芮奈决心要继续,在成千的人群中像个疯女人般跟别人热络。纱芮奈请苏登介绍她给每个他认识的人,不过这些人的名字跟脸很快也模糊掉了。不过,重复的练习总可以熟稔的。

最后,她让苏登带她回王宫,也对这天的行程感到很满意。苏登放她下来,然后疲累地与她道晚安,说他很高兴下次带他去舞会的是艾汗。「有你的陪伴让我很高兴,」他解释,「但我总赶不上你的脚步。」

纱芮奈知道有时候她实在很难令人跟上。此刻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走在往王宫的路,疲累跟红酒让她累得几乎张不开眼睛。

喊叫声回荡在整个门廊里。

纱芮奈皱眉,转进一个角落,看到国王的侍卫匆忙地跑来跑去,互相喊叫,让她看了相当讨厌。

「怎么了?」她抱着头问。

「今晚有人闯进了王宫。」一个守卫解释着。「偷偷地潜入了国王的寝室。」

「有人受伤吗?」纱芮奈问,突然警觉了起来。艾敦跟伊瑄比她和苏登早离开宴会几个小时。

「感谢上神,没有。」侍卫说。接着转向两个士兵。「护送王妃回房,然后在她的门口守着。」他命令道。

「晚安,殿下。别担心,他们已经逃走了。」

纱芮奈叹了一口气,察觉到侍卫的叫喊和吵杂声。当他们跑过走廊时,纱芮奈就会听到武器和盔甲发出的敲击叮当声。在这种骚动下,无论纱芮奈有多累,她都怀疑她今天晚上真的能睡个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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