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你确定要这样吗？”阿拉斯紧张地问。
希望正想要敲响甜蜜少女莱美思翠雅的化妆间的门，但就在指节离那扇肮脏不堪、满布刮痕的门还有几毫米的时候停住了。
“你紧张啊？”她忍不住觉得有点好笑，“我们什么场面没见过啊？”
“是啊，呃，严格来说，都是你去见大场面，我在下面开开炮而已。”他无力地笑着说。
“他就是紧张。”吉莉说，掩饰不住语气里的轻蔑，“有时候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跟红眼有血缘关系。”
希望严肃地看着吉莉，说：“文成武士必须对弱者抱有同情心，而不是轻蔑。”
吉莉低头看着希望给她的新鞋子，说道：“对不起，老师。”
希望又对阿拉斯说：“没事的。就我所知，莱美思翠雅有一样可怕的武器，不过放心好啦，她的乳房伤不了你的。”
“希望小姐！”阿拉斯的脸“唰”地红了。
希望笑了起来，然后轻轻地敲了敲门。“莱美思翠雅女士？我们是布隆菲迪斯的朋友。我们可以跟你聊几句吗？”
不一会儿，门就打开了。莱美思翠雅现在的长裙只松垮垮地搭在前面，里面似乎什么也没穿。她高傲地看着希望和吉莉，但一看到阿拉斯之后便稍微收敛了。
“几分钟应该没问题吧。”最后她说。
“谢谢，那我们就长话短说吧。”希望说完，摘下帽子跟着莱美思翠雅走进那间狭小的化妆间。“你认识老亚米吗？”
“有谁不认识吗？”莱美思翠雅说，目光一直勾住阿拉斯。
“我们听说她被抓去空虚峭壁了。”希望说，“我们想救她出来。”
“那真是太好咯。”她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那地方可吓人了。”
“是的……”希望说，看着莱美思翠雅仔细看着阿拉斯的外套和领结。“我们，呃，知道你在那里待过一年时间，所以我们希望你可以跟我们说说那里的安保和防卫设施。”
莱美思翠雅终于扭过头对着希望了。“我可以把我知道的所有事告诉你，只要你今晚把这家伙借给我。”她戳了戳阿拉斯的脸蛋。
阿拉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于是希望问：“借？”
“我今晚要参加一个晚会，只要有他这么帅的富翁在我身边，我肯定会名声大噪的！”
“晚会？”阿拉斯惊呆了，“我不会……我不是很擅长参加晚会的，你看啊。我可能不会——就是说，恐怕我不是你最理想的男伴啊，莱美思翠雅女士。”
“胡说八道。你很可爱。只要稍微调整一下的话……”她双手搭着阿拉斯的肩膀，帮他把腰挺了挺。接着她用食指和拇指捏着他的下巴，稍稍把他的头抬高。最后，她把他耷拉在两鬓的头发梳到耳朵后面。“大家都会以为有一个有钱的赞助商迷上我了呢。”
“实际上，他已经一分钱也没有了。”希望说，“如果这是你计划的一部分的话。”
“真相是怎样没关系。如果我和他一起出现，我甚至什么都不用说，八卦就会传得满街都是。”
“阿拉斯对我们非常重要，”希望说，“我不能就这样把他交给你。”
“没错，谢谢你，船长！”阿拉斯大大地松了口气。
“如果你要带他走的话，”希望继续说，“我也要跟着去。我会保持距离，不会坏了你的好事。但我要随时看到他。”
莱美思翠雅深深地长叹一口，没精打采地靠向前。“好吧。你可以和布隆去。”
“那我呢？”吉莉急切地问道。
“你要回船上。”希望说，“布力加·林不是给你布置了一些书要读吗？”
吉莉学着莱美思翠雅一样深深地长叹一口气。“是的，老师。”
希望的周围全都是衣服。实际上那些都是戏服，希望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区别。毕竟，大多数衣服不都是用来塑造形象或者表明身份的吗？不管是白袍，还是黑皮甲，说到底，这到底有什么意义？
她现在在剧院下面的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里，一排排戏服挂在长长的衣架上。房间闻起来有点霉味，所有的声音也被这一排排衣服吸收掉了，一切都异常安静。她看了看四周的戏服，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想法。
她从来没有看过话剧，剧院是属于红眼的世界，不是她的。不久以前，她还觉得剧院是很无聊的，甚至会让人从生命中重要的事情上分心。但现在看着这些奢华的礼裙，庄严的制服，还有小丑的彩色衣服，希望感觉自己被吸入了小时候妈妈轻轻跟她说过的故事里面，同时又在想自己之前怎么会这么铁石心肠，这么冷漠。
她知道自己的内心有什么正在改变。就算她说不清是什么在改变，又或者要变成怎样。可她就是知道。这种感觉就像过去十年里，她一直都是紧绷着拳头，现在终于可以慢慢松开了。这种感觉有点可怕，但她已经厌倦了一直神经兮兮，她决定不再紧抓着过去的黑暗和愤怒不放了。世界上肯定会有更美好的事物。
“找到了！”
布隆挤开一堆堆衣服走过来，一脸满足的样子。他把一件红色的船长外套举了起来。
“幸好你的身材这么男性化！”他说，“应该会很合穿的！”
希望忽略掉他的评价，怀疑地看着那件鲜红色的外套。
“我比较喜欢黑色的。”
“见了海龙王了，我的小女孩！戴尔·贝恩才不会穿那用么阴沉的黑色外套呢！如果你要用他的名字，你就得有模有样！而且它跟你帽子的红羽毛很搭！”
她不情愿地穿上外套。“怎样？”她问布隆。
布隆不耐烦地对她招了招手。“好好扣上扣子！”
她照办了，然后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布隆。
“你自己看看吧！”他看起来有点烦躁。只见他把更多的衣服推到一边，然后把一面高高的镜子推了过来。
希望不得不承认衣服很合身，肩膀宽松，方便行动，腰部十分贴身，腰部以下的位置则微微变宽。她从来都不是一个爱虚荣的人，这样在镜子前摆弄姿势让她觉得自己有点傻。不过当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她不自觉地微微笑了起来。
“确实看起来很醒目。”她承认道。
“现在才像戴尔·贝恩嘛！”布隆断言，“我也给自己找找合适的衣服，就准备好去晚会啦！”
不久之后，当暮光开始降临大地之时，希望、布隆、阿拉斯，还有莱美思翠雅便从剧院里出发了。莱美思翠雅挽着阿拉斯的手臂，而希望和布隆则远远地跟在大概一个街区的距离后面，以免破坏了她的好戏。
反正这样也方便希望看着阿拉斯。不过随着他们在甜蜜街上走着，她的注意力都被身边的布隆吸引过去了。
他所谓的“合适的衣服”，是一顶巨大的紫色帽子和裤子，还有一件黑色背心，他发誓海盗船上的大副都这样穿。背心下面没再穿其他衣服了，他那毛茸茸的大肚子也随着他们在街灯下漫步而骄傲地露了出来。
“显然这不是什么正式的晚会咯。”希望指了指自己的服装。
布隆“咯咯”地笑了。“我想你没参加过纯正的银背镇晚会吧？”“恐怕是的。”
“收敛和礼节在晚会里不是很重要。这里有全国最棒的晚会啊！需要注意的是你的饮料。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理解或尊重一个没有毒品的生活方式的。”
“我今晚不喝酒。”希望说。
“那就可惜了。晚会主人酿的麦酒是整条甜蜜街最好的。我一直在劝他别再卖他那些垃圾诗歌了，应该转行卖酒才对嘛。”
“看你是很欣赏上好的麦酒咯？”希望问。
“对于一个又老又肥的人来说，很少有东西比麦酒更好了。”
“我小时候是跟帝国最出色的酿酒人一起长大的。”
布隆好奇地看着希望。说：“那是什么人啊？”
“盖尔默尔的文成和尚。”
布隆挠了挠肚皮子。“啊，是出名的盖尔默尔麦酒啊。我以前尝过一次。那时我刚拿下了年度最佳话剧表演奖，我的剧院老板不知道花了多少钱买来那一小瓶麦酒，我记得啊，那味道简直就像和黄金一样极品！”
他悲伤地摇摇头，“现在可能更贵了吧。”
“为什么呢？”希望问。
“因为现在盖尔默尔已经没有啤酒厂了啊。”
“我想你肯定是搞错了。”希望急切地说，“那个啤酒厂已经运营了好几百年。自从真知玛纳伊那时候就有了。”
“我就知道在过去两三年里，那里一桶酒都没有卖出来过。听说每一个去那里的商人都被拒之门外了。”
文成和尚不再酿麦酒了？希望很难接受。他们一直都认为酿造上好的麦酒是一种无上的自豪，一种朴素的乐趣。和格斗一样，酿酒已经成为武僧团的文化之一了。河洛死后，希望估计是莱克洛克成为了大宗师，但就算他的性格再扭曲，应该也不会抛弃对文成武僧团这么重要的文化吧？
这时，莱美思翠雅和阿拉斯拐进了另一个路口，看不见了。
“那条路是对的吧？”希望马上问。
布隆点点头。“我们快到了。不用担心你的男人了，莱美思翠雅不会让他有麻烦的。”
“他不是我的男人。只是个朋友。”
“噢？我错了。不过你是有的吧？你自己的男人？”
希望马上想到了红眼。不过也许这样想很傻。这个男人，她已经一年没有见过面了。这个男人，布力加·林警告过，可能已经和从她身边抢走那时完全不一样了。虽然她还没有放弃他，但她仔细想了想，她和他只认识了很短的一段时间，而她和队员们相处的时间则多得多，所以相比起红眼，她可能更了解阿拉斯。而就算红眼还是她认为的那个人，就算他仍然没有改变，他对她的感情可能也没以前那么深刻了。除非生物法师完全把他隔绝开来，不然他可能已经和皇宫里的其他人女人好上了。迷人的、优雅的女人。完整的女人。她告诉自己要做好心理准备，当她最终把红眼救出来的时候，他可能已经把她当成一个普通朋友了。
如果他真的是这么想的话，她要怨恨他未免有点说不过去。可是……她不好意思地对布隆笑了笑。“有点……复杂。”
布隆笑了。“我也遇到过这种情况。”
他们也跟着拐进另一个路口，刚好看到阿拉斯和莱美思翠雅走进了一栋大房子。入口点亮了很多火炬，一个只穿着内裤、披着青绿色斗篷的男人在门口敲着一个小鼓。
“那只鼓是干吗用的？”希望问。
“噢，只是用来告诉大家晚会在哪里而已。”
“这是银背镇今晚唯一一场晚会？”希望又问。
“当然不是啦。”布隆咧开嘴笑了，“但只有这个晚会最重要。”
这只鼓让希望想起了吉莉所说的“击鼓就位”。虽然奇怪，但倒也合适。银背镇的人看来对参加晚会很上心，就跟海军对战斗很上心一样。
只是造成的伤亡可能更少吧。他们经过那个半裸鼓手，来到前门。两个强壮的男人在门内站着，看起来一点都不喜庆。当他们怀疑地看着希望时，她下意识地把义肢钳子放到了剑柄上。
“他们是保镖。”布隆静静地说，“不要担心。”他招招手，冲他们笑了笑。“她跟我是一起的，大哥们。”
“很久没见过你了，布隆。”其中一人说，突然笑了起来。
“总不能让大家忘记我呀。”布隆说。
“玩得开心点吧。小提琴家的事对不起咯。”
“小提琴家的事对不起？”希望小声地问布隆，和他一起走了进去。
当她一走到门厅里，她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了。那个小提琴家根本不会拉，他演奏出来的声音简直就像在用铁棒使劲地敲小提琴一样。等他们来到大厅，看到那个小提琴家之后，她就知道自己没猜错。他留着一头杂乱而蓬松的头发，胡子长得像野兽一样。他坐在角落里，用一根生锈的铁片使劲地在小提琴琴弦上一通乱划，发出来的声音难听得让希望头痛。
“现在的作曲家啊，”布隆酸酸地说，“对经典一点都不尊重。不过你觉得这晚会咋样？”他张开手对着整个大厅。
其实希望对这般景象早已有心理准备。虽然大厅里堆满了人，却没有人打架；空气非常闷热，但熏香和花香弥漫。人们在大肆喝酒，可能也有在嗑药的，但大家都控制得特别好，没有人呕吐，也没有人嗑过头了。虽然很多人都脱掉了大部分的衣服，有的甚至还在亲嘴，但没有人是全裸的，也没有人在办那事。换言之，和天堂圆环的火药大厅比起来，这个晚会真的是太逊了。
“非常好。”她对布隆说，“好了，阿拉斯在哪里？”
“在那边。”布隆胡乱地向一边挥了挥手，“他还好。”
希望就不会说他“还好”了，不过可能是因为她比布隆更了解阿拉斯。他现在被一群人围着，所有人都极力地想引起他的注意。而莱美思翠雅则一直用手搂住他的腰，似乎在昭示着“他是我的人”，脸上挂着沾沾自喜的笑容。希望知道阿拉斯不喜欢被人围着，不过虽然他是有点窘迫，却没有危险。说不定今晚的经历还能让他学到什么呢。
“那，”布隆说，“我们要做什么好呢？”
“只要能看见阿拉斯，做什么没关系。”希望说，“你带头吧。”
“那我就向你介绍几个世界上最伟大的话剧家吧！”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希望越来越同情阿拉斯了。布隆则带着希望去见一簇又一簇的人，向大家炫耀着她，仿佛她是什么稀有动物似的。
希望一直以为那些创作艺术的人都很世俗。大概是因为她看到了他们的艺术品和文成武士的冥想之间的联系了吧，要知道，冥想对一个文成武士的成长和启发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不过对一个开明的艺术家来说，这帮人却显得非常狭隘，仿佛除了银背镇以外，其他事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当她问天堂圆环现在怎样了的时候，大部分人甚至都不知道那里曾经起义过。她又问有没有斯通匹克的消息，大家都匪夷所思地看着她大笑，仿佛知道斯通匹克的事对他们来说是一个笑话似的。
终于，在布隆介绍的那么多人里，总算有一个人比较与时俱进了。
那个人说：“我倒是知道一点点。”他以前一定很英俊，但长年的不健康生活已经把他的美貌耗尽，只剩下一个苍白的影子。他面容憔悴，脸如土色，嘴唇上有一片大大的溃疡，看着就觉得疼。
“请允许我向你介绍鸟笼艾佛利，他在海上的时间比我俩活着的时间都要长。”布隆说。
“很荣幸见到你。”希望严肃地说，“请你告诉我首都的近况吧。”
“我认知几个在那里的人，他们在和一个叫圣自然主义起义团的组织合作。”艾佛利说。
“听起来像一个邪教。”布隆说。
“更像是一个反生物法师教。”艾佛利说，“他们认为生物法师对大自然的肆意破坏正是帝国的问题中心，认为生物法师的势力过于强大了，甚至比皇帝的权力还要大。”
“怎么可能会有人比皇帝还有权力呢？”布隆嗤之以鼻，“一点都说不过去。”
希望想起了她在皇宫里的短暂时间。那一次她连一个皇室的人都没看见，仿佛他们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而生物法师委员会则在独立行动，随心所欲，无法无天。
“那帮圣自然主义者是怎么应对生物法师的？”希望在考量他们能不能成为盟友。“他们有采取什么行动吗？”
“他们应该以前有过几次行动，不过最近不敢了。生物法师又做出了一头新怪物。大家都叫他暗影恶魔，它会在晚上的时候帮生物法师猎杀他们的敌人。”
“暗影恶魔？”布隆怀疑地看着他，“难道没有人见过他吗？”
“我没听说有谁看到，因为他总是在夜晚下手，好像他不用光也能看见一样。我听说啊，被杀的人都是刀伤，但现场却一把刀都找不到。很吓人，是吧？”
“非常。”希望说。这也许只是巧合。一个被生物法师控制的“怪物”，能在夜晚看见东西，还喜欢用刀。但万一不是巧合呢？万一他们已经把红眼变成一个杀人机器呢？这简直比布力加·林警告的糟糕多了。
“莱美思翠雅和你那个富翁小伙去哪儿了？”布隆问道。
希望“啪”地回过神来，把注意力全放在大厅里。她快速地扫视着拥挤的人群，希望能找到他们的身影。她每看一眼，心里就紧一下，因为到处都看不到他们。现在大厅比来的时候拥挤多了，人们为了要盖住刺耳的小提琴声，说话越来越大声，像吵架一样。
“船长，我必须得跟你说件事！”阿拉斯的声音就在希望的后面。
希望转过身，看到阿拉斯正睁着呆滞的眼睛看着她。他的瞳孔散得非常大，几乎把眼白都盖住了。莱美思翠雅依然搂着他的腰，不过现在不是出于占有欲，而是因为她不得不这样。
“阿拉斯，你是不是嗑药了？”希望担心地问。
“药？我？”他扭过头看了看莱美思翠雅，后者笑着点点头。“很明显，我嗑了。我是感到有点怪怪的。不过也不赖。实际上，我感觉好极了！”
希望愤怒地瞪着莱美思翠雅。“你给他嗑什么了？”
“只是一点点黑玫瑰而已啦，亲爱的。”她说得非常含糊，因为她的整张脸都蹭在了阿拉斯的身上。“他实在太焦虑啦，因为太多人了。我自己也感到不爽啊。所以我给了他一点好东西来缓和一下神经。”
“那你自己又嗑了多少？”布隆问，样子十分憔悴。
“别这样看着我，小布隆。我能管好自己。”莱美思翠雅对着阿拉斯的夹克说。她搂住阿拉斯的手慢慢松开，而她整个人似乎要慢慢地滑到地上了。
“这些一点都不重要！”阿拉斯极度真诚地看着希望。
“哦？”她问，“那什么重要呢？”
“很高兴你问了！”他冲着她笑了一会儿，然后举起手搭在希望的肩膀上。“你才是重要的！你实在太神奇了！你一定要知道！”
“啊哼……”希望斜瞥了布隆一眼。布隆也抱歉地耸了耸肩。
阿拉斯凑了过来，崇拜地看着希望，虽然眼睛没怎么聚焦。“你敏锐的洞察力。你大胆的领导力。你对信仰的动力和决心。你的慷慨和出人意外的善良。当然了，还有你的美貌！”
对于阿拉斯的酒后奉承，希望不知道是应该感到开心还是恼火。她把全身的耐性都聚集起来，说：“阿拉斯，是时候走了。”
“这么快？”阿拉斯很不情愿地说。
这是，莱美斯翠雅终于向地心引力投降了，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布隆把莱美思翠雅抱到自己肩上，用力打了一下她的屁股，冲希望笑了笑。“我的搞定了。带好你的人，咱们走吧。”
希望轻轻地把阿拉斯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挪开，然后领着他跟着布隆往出口走去。
等他们来到凉快的大街上，阿拉斯似乎稍微恢复了一点神志。“对不起，刚才说话太直接了。”
“没关系。”
“不过你也知道的，我很少袒露自己对一个人的感觉。为什么会这么难呢？”
“我也觉得很难。”
“如果有这么一个人啊，比方说，一个我们非常爱慕的人。你会觉得我们可以直接把感觉说出来吗？而且还很容易哦？毕竟只是几个字而已。只是说说而已。没那么恐怖，是吧？”
“应该是吧。”希望说。
“那究竟为什么呢？”他朝着星空举起双手，仿佛想要星星回答似的。然后他又垂下手臂，深深地叹息。“我想我可能爱上林女士了。”
“我很肯定你是。”希望说。
“可是她觉得我笨手笨脚，脆弱，幼稚。”
“你怎么知道呢。”
“我就是知道。是她告诉我的。”
他说得那么无可争辩，希望忍不住笑了。在通常情况下，阿拉斯肯定会很伤自尊，他也完全有理由这样。不过好在黑玫瑰还在他的血液里狂奔，他也跟着希望轻轻地，开心地笑了。
他们继续在熙熙攘攘、歌舞升平的甜蜜街走了一阵，俩人的笑声渐渐褪去，剩下沉默。
最后，阿拉斯说：“明天就不会那么有趣了，对吧？”
“是的。”希望同意道，“不会了。”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希望正想要敲响甜蜜少女莱美思翠雅的化妆间的门，但就在指节离那扇肮脏不堪、满布刮痕的门还有几毫米的时候停住了。
“你紧张啊？”她忍不住觉得有点好笑，“我们什么场面没见过啊？”
“是啊，呃，严格来说，都是你去见大场面，我在下面开开炮而已。”他无力地笑着说。
“他就是紧张。”吉莉说，掩饰不住语气里的轻蔑，“有时候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跟红眼有血缘关系。”
希望严肃地看着吉莉，说：“文成武士必须对弱者抱有同情心，而不是轻蔑。”
吉莉低头看着希望给她的新鞋子，说道：“对不起，老师。”
希望又对阿拉斯说：“没事的。就我所知，莱美思翠雅有一样可怕的武器，不过放心好啦，她的乳房伤不了你的。”
“希望小姐！”阿拉斯的脸“唰”地红了。
希望笑了起来，然后轻轻地敲了敲门。“莱美思翠雅女士？我们是布隆菲迪斯的朋友。我们可以跟你聊几句吗？”
不一会儿，门就打开了。莱美思翠雅现在的长裙只松垮垮地搭在前面，里面似乎什么也没穿。她高傲地看着希望和吉莉，但一看到阿拉斯之后便稍微收敛了。
“几分钟应该没问题吧。”最后她说。
“谢谢，那我们就长话短说吧。”希望说完，摘下帽子跟着莱美思翠雅走进那间狭小的化妆间。“你认识老亚米吗？”
“有谁不认识吗？”莱美思翠雅说，目光一直勾住阿拉斯。
“我们听说她被抓去空虚峭壁了。”希望说，“我们想救她出来。”
“那真是太好咯。”她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那地方可吓人了。”
“是的……”希望说，看着莱美思翠雅仔细看着阿拉斯的外套和领结。“我们，呃，知道你在那里待过一年时间，所以我们希望你可以跟我们说说那里的安保和防卫设施。”
莱美思翠雅终于扭过头对着希望了。“我可以把我知道的所有事告诉你，只要你今晚把这家伙借给我。”她戳了戳阿拉斯的脸蛋。
阿拉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于是希望问：“借？”
“我今晚要参加一个晚会，只要有他这么帅的富翁在我身边，我肯定会名声大噪的！”
“晚会？”阿拉斯惊呆了，“我不会……我不是很擅长参加晚会的，你看啊。我可能不会——就是说，恐怕我不是你最理想的男伴啊，莱美思翠雅女士。”
“胡说八道。你很可爱。只要稍微调整一下的话……”她双手搭着阿拉斯的肩膀，帮他把腰挺了挺。接着她用食指和拇指捏着他的下巴，稍稍把他的头抬高。最后，她把他耷拉在两鬓的头发梳到耳朵后面。“大家都会以为有一个有钱的赞助商迷上我了呢。”
“实际上，他已经一分钱也没有了。”希望说，“如果这是你计划的一部分的话。”
“真相是怎样没关系。如果我和他一起出现，我甚至什么都不用说，八卦就会传得满街都是。”
“阿拉斯对我们非常重要，”希望说，“我不能就这样把他交给你。”
“没错，谢谢你，船长！”阿拉斯大大地松了口气。
“如果你要带他走的话，”希望继续说，“我也要跟着去。我会保持距离，不会坏了你的好事。但我要随时看到他。”
莱美思翠雅深深地长叹一口，没精打采地靠向前。“好吧。你可以和布隆去。”
“那我呢？”吉莉急切地问道。
“你要回船上。”希望说，“布力加·林不是给你布置了一些书要读吗？”
吉莉学着莱美思翠雅一样深深地长叹一口气。“是的，老师。”
希望的周围全都是衣服。实际上那些都是戏服，希望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区别。毕竟，大多数衣服不都是用来塑造形象或者表明身份的吗？不管是白袍，还是黑皮甲，说到底，这到底有什么意义？
她现在在剧院下面的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里，一排排戏服挂在长长的衣架上。房间闻起来有点霉味，所有的声音也被这一排排衣服吸收掉了，一切都异常安静。她看了看四周的戏服，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想法。
她从来没有看过话剧，剧院是属于红眼的世界，不是她的。不久以前，她还觉得剧院是很无聊的，甚至会让人从生命中重要的事情上分心。但现在看着这些奢华的礼裙，庄严的制服，还有小丑的彩色衣服，希望感觉自己被吸入了小时候妈妈轻轻跟她说过的故事里面，同时又在想自己之前怎么会这么铁石心肠，这么冷漠。
她知道自己的内心有什么正在改变。就算她说不清是什么在改变，又或者要变成怎样。可她就是知道。这种感觉就像过去十年里，她一直都是紧绷着拳头，现在终于可以慢慢松开了。这种感觉有点可怕，但她已经厌倦了一直神经兮兮，她决定不再紧抓着过去的黑暗和愤怒不放了。世界上肯定会有更美好的事物。
“找到了！”
布隆挤开一堆堆衣服走过来，一脸满足的样子。他把一件红色的船长外套举了起来。
“幸好你的身材这么男性化！”他说，“应该会很合穿的！”
希望忽略掉他的评价，怀疑地看着那件鲜红色的外套。
“我比较喜欢黑色的。”
“见了海龙王了，我的小女孩！戴尔·贝恩才不会穿那用么阴沉的黑色外套呢！如果你要用他的名字，你就得有模有样！而且它跟你帽子的红羽毛很搭！”
她不情愿地穿上外套。“怎样？”她问布隆。
布隆不耐烦地对她招了招手。“好好扣上扣子！”
她照办了，然后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布隆。
“你自己看看吧！”他看起来有点烦躁。只见他把更多的衣服推到一边，然后把一面高高的镜子推了过来。
希望不得不承认衣服很合身，肩膀宽松，方便行动，腰部十分贴身，腰部以下的位置则微微变宽。她从来都不是一个爱虚荣的人，这样在镜子前摆弄姿势让她觉得自己有点傻。不过当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她不自觉地微微笑了起来。
“确实看起来很醒目。”她承认道。
“现在才像戴尔·贝恩嘛！”布隆断言，“我也给自己找找合适的衣服，就准备好去晚会啦！”
不久之后，当暮光开始降临大地之时，希望、布隆、阿拉斯，还有莱美思翠雅便从剧院里出发了。莱美思翠雅挽着阿拉斯的手臂，而希望和布隆则远远地跟在大概一个街区的距离后面，以免破坏了她的好戏。
反正这样也方便希望看着阿拉斯。不过随着他们在甜蜜街上走着，她的注意力都被身边的布隆吸引过去了。
他所谓的“合适的衣服”，是一顶巨大的紫色帽子和裤子，还有一件黑色背心，他发誓海盗船上的大副都这样穿。背心下面没再穿其他衣服了，他那毛茸茸的大肚子也随着他们在街灯下漫步而骄傲地露了出来。
“显然这不是什么正式的晚会咯。”希望指了指自己的服装。
布隆“咯咯”地笑了。“我想你没参加过纯正的银背镇晚会吧？”“恐怕是的。”
“收敛和礼节在晚会里不是很重要。这里有全国最棒的晚会啊！需要注意的是你的饮料。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理解或尊重一个没有毒品的生活方式的。”
“我今晚不喝酒。”希望说。
“那就可惜了。晚会主人酿的麦酒是整条甜蜜街最好的。我一直在劝他别再卖他那些垃圾诗歌了，应该转行卖酒才对嘛。”
“看你是很欣赏上好的麦酒咯？”希望问。
“对于一个又老又肥的人来说，很少有东西比麦酒更好了。”
“我小时候是跟帝国最出色的酿酒人一起长大的。”
布隆好奇地看着希望。说：“那是什么人啊？”
“盖尔默尔的文成和尚。”
布隆挠了挠肚皮子。“啊，是出名的盖尔默尔麦酒啊。我以前尝过一次。那时我刚拿下了年度最佳话剧表演奖，我的剧院老板不知道花了多少钱买来那一小瓶麦酒，我记得啊，那味道简直就像和黄金一样极品！”
他悲伤地摇摇头，“现在可能更贵了吧。”
“为什么呢？”希望问。
“因为现在盖尔默尔已经没有啤酒厂了啊。”
“我想你肯定是搞错了。”希望急切地说，“那个啤酒厂已经运营了好几百年。自从真知玛纳伊那时候就有了。”
“我就知道在过去两三年里，那里一桶酒都没有卖出来过。听说每一个去那里的商人都被拒之门外了。”
文成和尚不再酿麦酒了？希望很难接受。他们一直都认为酿造上好的麦酒是一种无上的自豪，一种朴素的乐趣。和格斗一样，酿酒已经成为武僧团的文化之一了。河洛死后，希望估计是莱克洛克成为了大宗师，但就算他的性格再扭曲，应该也不会抛弃对文成武僧团这么重要的文化吧？
这时，莱美思翠雅和阿拉斯拐进了另一个路口，看不见了。
“那条路是对的吧？”希望马上问。
布隆点点头。“我们快到了。不用担心你的男人了，莱美思翠雅不会让他有麻烦的。”
“他不是我的男人。只是个朋友。”
“噢？我错了。不过你是有的吧？你自己的男人？”
希望马上想到了红眼。不过也许这样想很傻。这个男人，她已经一年没有见过面了。这个男人，布力加·林警告过，可能已经和从她身边抢走那时完全不一样了。虽然她还没有放弃他，但她仔细想了想，她和他只认识了很短的一段时间，而她和队员们相处的时间则多得多，所以相比起红眼，她可能更了解阿拉斯。而就算红眼还是她认为的那个人，就算他仍然没有改变，他对她的感情可能也没以前那么深刻了。除非生物法师完全把他隔绝开来，不然他可能已经和皇宫里的其他人女人好上了。迷人的、优雅的女人。完整的女人。她告诉自己要做好心理准备，当她最终把红眼救出来的时候，他可能已经把她当成一个普通朋友了。
如果他真的是这么想的话，她要怨恨他未免有点说不过去。可是……她不好意思地对布隆笑了笑。“有点……复杂。”
布隆笑了。“我也遇到过这种情况。”
他们也跟着拐进另一个路口，刚好看到阿拉斯和莱美思翠雅走进了一栋大房子。入口点亮了很多火炬，一个只穿着内裤、披着青绿色斗篷的男人在门口敲着一个小鼓。
“那只鼓是干吗用的？”希望问。
“噢，只是用来告诉大家晚会在哪里而已。”
“这是银背镇今晚唯一一场晚会？”希望又问。
“当然不是啦。”布隆咧开嘴笑了，“但只有这个晚会最重要。”
这只鼓让希望想起了吉莉所说的“击鼓就位”。虽然奇怪，但倒也合适。银背镇的人看来对参加晚会很上心，就跟海军对战斗很上心一样。
只是造成的伤亡可能更少吧。他们经过那个半裸鼓手，来到前门。两个强壮的男人在门内站着，看起来一点都不喜庆。当他们怀疑地看着希望时，她下意识地把义肢钳子放到了剑柄上。
“他们是保镖。”布隆静静地说，“不要担心。”他招招手，冲他们笑了笑。“她跟我是一起的，大哥们。”
“很久没见过你了，布隆。”其中一人说，突然笑了起来。
“总不能让大家忘记我呀。”布隆说。
“玩得开心点吧。小提琴家的事对不起咯。”
“小提琴家的事对不起？”希望小声地问布隆，和他一起走了进去。
当她一走到门厅里，她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了。那个小提琴家根本不会拉，他演奏出来的声音简直就像在用铁棒使劲地敲小提琴一样。等他们来到大厅，看到那个小提琴家之后，她就知道自己没猜错。他留着一头杂乱而蓬松的头发，胡子长得像野兽一样。他坐在角落里，用一根生锈的铁片使劲地在小提琴琴弦上一通乱划，发出来的声音难听得让希望头痛。
“现在的作曲家啊，”布隆酸酸地说，“对经典一点都不尊重。不过你觉得这晚会咋样？”他张开手对着整个大厅。
其实希望对这般景象早已有心理准备。虽然大厅里堆满了人，却没有人打架；空气非常闷热，但熏香和花香弥漫。人们在大肆喝酒，可能也有在嗑药的，但大家都控制得特别好，没有人呕吐，也没有人嗑过头了。虽然很多人都脱掉了大部分的衣服，有的甚至还在亲嘴，但没有人是全裸的，也没有人在办那事。换言之，和天堂圆环的火药大厅比起来，这个晚会真的是太逊了。
“非常好。”她对布隆说，“好了，阿拉斯在哪里？”
“在那边。”布隆胡乱地向一边挥了挥手，“他还好。”
希望就不会说他“还好”了，不过可能是因为她比布隆更了解阿拉斯。他现在被一群人围着，所有人都极力地想引起他的注意。而莱美思翠雅则一直用手搂住他的腰，似乎在昭示着“他是我的人”，脸上挂着沾沾自喜的笑容。希望知道阿拉斯不喜欢被人围着，不过虽然他是有点窘迫，却没有危险。说不定今晚的经历还能让他学到什么呢。
“那，”布隆说，“我们要做什么好呢？”
“只要能看见阿拉斯，做什么没关系。”希望说，“你带头吧。”
“那我就向你介绍几个世界上最伟大的话剧家吧！”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希望越来越同情阿拉斯了。布隆则带着希望去见一簇又一簇的人，向大家炫耀着她，仿佛她是什么稀有动物似的。
希望一直以为那些创作艺术的人都很世俗。大概是因为她看到了他们的艺术品和文成武士的冥想之间的联系了吧，要知道，冥想对一个文成武士的成长和启发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不过对一个开明的艺术家来说，这帮人却显得非常狭隘，仿佛除了银背镇以外，其他事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当她问天堂圆环现在怎样了的时候，大部分人甚至都不知道那里曾经起义过。她又问有没有斯通匹克的消息，大家都匪夷所思地看着她大笑，仿佛知道斯通匹克的事对他们来说是一个笑话似的。
终于，在布隆介绍的那么多人里，总算有一个人比较与时俱进了。
那个人说：“我倒是知道一点点。”他以前一定很英俊，但长年的不健康生活已经把他的美貌耗尽，只剩下一个苍白的影子。他面容憔悴，脸如土色，嘴唇上有一片大大的溃疡，看着就觉得疼。
“请允许我向你介绍鸟笼艾佛利，他在海上的时间比我俩活着的时间都要长。”布隆说。
“很荣幸见到你。”希望严肃地说，“请你告诉我首都的近况吧。”
“我认知几个在那里的人，他们在和一个叫圣自然主义起义团的组织合作。”艾佛利说。
“听起来像一个邪教。”布隆说。
“更像是一个反生物法师教。”艾佛利说，“他们认为生物法师对大自然的肆意破坏正是帝国的问题中心，认为生物法师的势力过于强大了，甚至比皇帝的权力还要大。”
“怎么可能会有人比皇帝还有权力呢？”布隆嗤之以鼻，“一点都说不过去。”
希望想起了她在皇宫里的短暂时间。那一次她连一个皇室的人都没看见，仿佛他们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而生物法师委员会则在独立行动，随心所欲，无法无天。
“那帮圣自然主义者是怎么应对生物法师的？”希望在考量他们能不能成为盟友。“他们有采取什么行动吗？”
“他们应该以前有过几次行动，不过最近不敢了。生物法师又做出了一头新怪物。大家都叫他暗影恶魔，它会在晚上的时候帮生物法师猎杀他们的敌人。”
“暗影恶魔？”布隆怀疑地看着他，“难道没有人见过他吗？”
“我没听说有谁看到，因为他总是在夜晚下手，好像他不用光也能看见一样。我听说啊，被杀的人都是刀伤，但现场却一把刀都找不到。很吓人，是吧？”
“非常。”希望说。这也许只是巧合。一个被生物法师控制的“怪物”，能在夜晚看见东西，还喜欢用刀。但万一不是巧合呢？万一他们已经把红眼变成一个杀人机器呢？这简直比布力加·林警告的糟糕多了。
“莱美思翠雅和你那个富翁小伙去哪儿了？”布隆问道。
希望“啪”地回过神来，把注意力全放在大厅里。她快速地扫视着拥挤的人群，希望能找到他们的身影。她每看一眼，心里就紧一下，因为到处都看不到他们。现在大厅比来的时候拥挤多了，人们为了要盖住刺耳的小提琴声，说话越来越大声，像吵架一样。
“船长，我必须得跟你说件事！”阿拉斯的声音就在希望的后面。
希望转过身，看到阿拉斯正睁着呆滞的眼睛看着她。他的瞳孔散得非常大，几乎把眼白都盖住了。莱美思翠雅依然搂着他的腰，不过现在不是出于占有欲，而是因为她不得不这样。
“阿拉斯，你是不是嗑药了？”希望担心地问。
“药？我？”他扭过头看了看莱美思翠雅，后者笑着点点头。“很明显，我嗑了。我是感到有点怪怪的。不过也不赖。实际上，我感觉好极了！”
希望愤怒地瞪着莱美思翠雅。“你给他嗑什么了？”
“只是一点点黑玫瑰而已啦，亲爱的。”她说得非常含糊，因为她的整张脸都蹭在了阿拉斯的身上。“他实在太焦虑啦，因为太多人了。我自己也感到不爽啊。所以我给了他一点好东西来缓和一下神经。”
“那你自己又嗑了多少？”布隆问，样子十分憔悴。
“别这样看着我，小布隆。我能管好自己。”莱美思翠雅对着阿拉斯的夹克说。她搂住阿拉斯的手慢慢松开，而她整个人似乎要慢慢地滑到地上了。
“这些一点都不重要！”阿拉斯极度真诚地看着希望。
“哦？”她问，“那什么重要呢？”
“很高兴你问了！”他冲着她笑了一会儿，然后举起手搭在希望的肩膀上。“你才是重要的！你实在太神奇了！你一定要知道！”
“啊哼……”希望斜瞥了布隆一眼。布隆也抱歉地耸了耸肩。
阿拉斯凑了过来，崇拜地看着希望，虽然眼睛没怎么聚焦。“你敏锐的洞察力。你大胆的领导力。你对信仰的动力和决心。你的慷慨和出人意外的善良。当然了，还有你的美貌！”
对于阿拉斯的酒后奉承，希望不知道是应该感到开心还是恼火。她把全身的耐性都聚集起来，说：“阿拉斯，是时候走了。”
“这么快？”阿拉斯很不情愿地说。
这是，莱美斯翠雅终于向地心引力投降了，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布隆把莱美思翠雅抱到自己肩上，用力打了一下她的屁股，冲希望笑了笑。“我的搞定了。带好你的人，咱们走吧。”
希望轻轻地把阿拉斯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挪开，然后领着他跟着布隆往出口走去。
等他们来到凉快的大街上，阿拉斯似乎稍微恢复了一点神志。“对不起，刚才说话太直接了。”
“没关系。”
“不过你也知道的，我很少袒露自己对一个人的感觉。为什么会这么难呢？”
“我也觉得很难。”
“如果有这么一个人啊，比方说，一个我们非常爱慕的人。你会觉得我们可以直接把感觉说出来吗？而且还很容易哦？毕竟只是几个字而已。只是说说而已。没那么恐怖，是吧？”
“应该是吧。”希望说。
“那究竟为什么呢？”他朝着星空举起双手，仿佛想要星星回答似的。然后他又垂下手臂，深深地叹息。“我想我可能爱上林女士了。”
“我很肯定你是。”希望说。
“可是她觉得我笨手笨脚，脆弱，幼稚。”
“你怎么知道呢。”
“我就是知道。是她告诉我的。”
他说得那么无可争辩，希望忍不住笑了。在通常情况下，阿拉斯肯定会很伤自尊，他也完全有理由这样。不过好在黑玫瑰还在他的血液里狂奔，他也跟着希望轻轻地，开心地笑了。
他们继续在熙熙攘攘、歌舞升平的甜蜜街走了一阵，俩人的笑声渐渐褪去，剩下沉默。
最后，阿拉斯说：“明天就不会那么有趣了，对吧？”
“是的。”希望同意道，“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