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再次出击
泰西·塔在低轨道过足了射杀人类的瘾，才把舰队的残余飞船调集过来，汇入位于卡伦卫星附近的那支更大的编队中。一方面可以让姐妹们稍事休息，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静观人类下一步动作。除去各自在交战时阵亡的飞船，再加上人类新到的增援力量，双方舰队现在在数量上几乎旗鼓相当。泰西·塔非常期待，想看看人类是否会主动向她们的编队发起进攻。眼下，人类的行动仅止于巩固对低轨道的控制权，以及掩护脆弱的运兵船，好将搭载的战士和武器全部转移到地面。泰西·塔没有费心去拦截从轨道飞往跃迁点的大型运输船：干掉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挑战性。她眼下最感兴趣的是那些已经运送到卡伦地面的军队。
与此同时，泰西·塔派出小型战舰，尽力从漂浮着的飞船残骸中搜救出更多武士，被击毁的帝国飞船和遭到武士们强行登陆的人类飞船都在搜索范围之内。只有两艘搜救飞船由于过于靠近人类的飞船编队而遭到侵扰，但是她们很轻易地就摆脱了对手。泰西·塔惊喜地看到，还是有相当数量的姐妹活了下来，那些登陆人类飞船的武士能够死里逃生更是让她深感欣慰。尤其让她感到宽慰的是，李奥拉·卓兰还活着。这名优秀的武士——女王的亲生女儿——已经用今天的表现为自己赢得了荣耀。早在李奥拉·卓兰刚刚从育幼所进入泰西·塔的卡扎——一所专门传授德西·卡的教义，也就是克利兰人之“道”的学校——接受训练的时候，泰西·塔就认识这个小不点。李奥拉·卓兰登上人类飞船，与一群势均力敌的对手打了场漂亮仗。对于这点，泰西·塔尤为高兴。
“祭司大人，”李奥拉·卓兰曲起一条手臂，手抚前胸向泰西·塔致敬——手臂上是刚刚经过治疗师治疗的枪伤，“我请求加入先遣部队开赴地面作战。”
泰西·塔转过脸来看着她。“孩子，你对今天取得的战绩还不满意吗？”她温和地问。泰西·塔想给武士们任何可能的机会去证明自己，同时为女王带来荣耀，但是不希望她们做无谓的牺牲。泰西·塔知道，血歌的力量和对战斗的原始渴求已深深地根植在族人身体里，但她同样也了解战斗会对身体造成的创痛。李奥拉·卓兰今天经历的那场战斗，即使是按照克利兰人的标准来看，也算是相当残酷的。
“请您恕罪，大祭司。”年轻的武士移开目光，继续用颤抖的声音低语道，“我的血液从未像现在这样沸腾燃烧，即使是在角斗场中参加挑战时也没有。如今我的双眼所见，心中所想，全是战斗。这燃烧的血液正吞噬着我的生命。”
泰西·塔非常清楚这种感受。血歌是维系于族人之间、族人与女王之间的精神纽带，平日里，那歌声就如同海浪声声冲刷着海岸。她 的子民自出生那刻起，潜意识中就回响着血歌那从不停歇的呢喃声。在情绪高昂的时刻，尤其是武士们面对生命中的挑战，在角斗场中进行一对一决斗时，血歌会像圣火一样熊熊燃烧。对于懂得对其进行驾驭和引导的族人来说，血歌如同心灵的兴奋剂。到泰西·塔这个级别，对血歌的理解更加透彻，对她们而言，血歌有着更为深远的含义：它是一条精神的河流，生者的思想在这里流淌，甚至能够与逝者的汇聚在一起。通过血歌，泰西·塔这样级别的克利兰人可以感知到上古先贤的意志：虽然生命已逝，但这些武士们的精神长存，并且仍与女王及女王的意志息息相关。
但是，李奥拉·卓兰所说的这种感受更加复杂。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有如此多的姐妹出生入死，她们的情绪互相叠加，在血歌里掀起一股汹涌的潮汐，令许多年轻的武士深陷其中，无法自拔，通过渗透在每一名族人鲜血中的血歌，这股潮汐更是被扩展到整个帝国。情绪的涌动对泰西·塔同样影响深刻，但她却能很轻易地将其掌控——身为大祭司，她具有连其追随者也无法理解的天赋神力。与人类的战争将持续很多个回合，或迟或早，年轻的武士对此终会适应。只是她们眼下很需要帮助，而且只有高级祭司和无爪的长老们才能提供这样的帮助。所幸治疗师们在《时光之书》里读到过从前遭遇智慧生物的记载，并且将武士们可能产生的情绪波动提前告诉了泰西·塔和其他祭司，因此她们已经做好应对的准备。
“过来，孩子，”泰西·塔从指挥椅上站起身，柔声说道。“不用下跪，”她告诉正准备行跪拜礼的李奥拉·卓兰，“站好，尽你所能清空思绪。”
“我……做不到，祭司大人，”李奥拉·卓兰轻声应道，她低着头，眼睛看着甲板一动不动。“我的思绪很乱，如同处在狂风暴雨之中，完全无法控制。”
“我能理解，”泰西·塔说着将双手贴上李奥拉·卓兰的双颊。随着她的触碰，年轻的武士喘了口气，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泰西·塔闭上眼睛，全神贯注地感受对方的心灵。她在李奥拉·卓兰脑海中看到一个鬼魅般发着亮光的影像——那是李奥拉·卓兰的灵魂——像一面身处风暴中心的三角旗一般，正被烈风肆意摆布着。泰西·塔调动自己的意志力，运用她对血歌的控制力，强行平息了这场风暴。她听到李奥拉·卓兰嘴里发出一声颤抖的叹息，手臂感受着这位年轻武士的轻抚。两个人站在那里，心灵紧紧相拥，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
在这个永恒的瞬间，泰西·塔走进了年轻武士的灵魂深处。她找到了让李奥拉·卓兰心绪迷乱的另一个原因：生育季即将到来。对族人而言，对交配的需要远不只是生理需求那么简单，那跟一个古老的精神诅咒有关。许多个世代以前，始祖女王颁布法令，规定每当女王星绕母星运行一周，无爪的族人及黑爪武士就必须进行交配，否则她们将于极度的痛苦中死去。像泰西·塔这样天生不育的族人，只能在所剩不多的几百年里静观种族的延续。泰西·塔一方面为自己不能孕育后代而深感遗憾，另一方面，她又暗自感到庆幸，因为床笫之间的男欢女爱并不是什么愉悦的事情：她们种族的男性和女性，很久以前就受到始祖女王的诅咒，男性只是一具用来交配的躯壳。交配一旦完成，男性将在痛苦中死去，他们对厄运的到来无从了解，更无法追究。
泰西·塔甩掉这些阴郁的念头，拉回思绪，继续感受着与李奥拉·卓兰精神相拥带来的阵阵暖意，她要让这股暖意冲刷掉刚刚涌上心头的绝望。
好了，完成了。泰西·塔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她把双手从李奥拉·卓兰脸上移开，对方也不甚情愿地松开轻轻抓住泰西·塔双臂的手。年轻的武士如同陷入冥想一般，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她睁开双眼，正遇见泰西·塔的目光。李奥拉·卓兰与大祭司四目相对，一阵心跳加速，她赶忙敬畏地低下头去。
“谢谢您，祭司大人。”李奥拉·卓兰低声说，她灵魂深处搅动的风暴已经平息，泰西·塔的能量仍在她的血管里回荡，就像扔进浅池的大石块激起的涟漪。
“这是女王的意志。”泰西·塔温和地说，“去吧，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恢复体力，然后我会让你如愿以偿。”说着，她转过去看着显示屏，上面正显示着人类在行星地表排兵布阵的情况，那是她们通过位于高轨道的飞船传感器能获得的唯一数据。泰西·塔接着说：“你将随我一起，去攻打卡伦星球。”
***
特尔南不明白，克利兰舰队为什么要盘桓在高轨道按兵不动，给人类留下喘息的机会，但是他和勒菲弗尔想好好地利用一下这个机会。他们将地球舰队搭载的海军陆战队重新编排，分出一部分兵力来保护法语国家法盟的飞船。这部分海军陆战队也已做好安排，能够为每一艘法国的飞船提供一个火力组，另外还在每一艘幸存下来的巡空舰上组成一个小型排。特尔南不知道这个比方恰不恰当，但他觉得，地球海军陆战队在法国飞船上受到的热烈欢迎，就像是二次世界大战时，美国人帮助解放法国时受到的礼遇一样。
卸下这些海军陆战队员后，舰队派出的小艇开始在太空中散落的残片和报废飞船中寻找幸存者。他们从被击毁的法盟飞船上找到了几个，但是人数不多。
低轨道战的战局已定，地球与法盟舰队的高级工程师们一刻也没有闲着，他们一直在试图将双方的数据传输系统连为一体。但是这样的问题，只有系统的设计师们坐到一起才能够解决：每一个系统中都设有太多的防护措施和安全设施，无法进行任何应急情况下的系统整合。所以，两位司令官和各自的舰长只能通过基本的语音和视频通话来发布命令，传递消息。在现代太空战中，用这种方式进行沟通是相当危险的，因为在分秒之间，战略形势就可能完全改变。但是除此之外，他们别无选择。
地面情况也差不多。特尔南刚刚跟雷将军通过话，后者报告说地面部队已经部署到位，过程还算顺利，只是遭遇到卡伦的外交抗议，眼下大使正在近地空间就这件事进行交涉。而且，虽然不知道外星人会从哪个方向、以何种方式发起进攻，但地面部队已经占据所有可能的防御阵地。法盟的部队也很乐意合作，早在勒菲弗尔明确命令他的少将们与地球部队协同作战之前，法盟士兵们就已经表现出友好的合作姿态。
和高空中的舰队一样，两支地面部队在利用数据传输系统进行通信时也挫折不断。对于地面武装而言，这个问题可能更加棘手。地球部队有重型火炮和空间防御武器，而附近的法盟部队却缺乏类似的装备，不得不依靠地球方面的支援。可是，如果不能对作战数据网络进行整合，无法共享情报和目标锁定信息，在地球军队编队之外部署的重型武器根本无法达到预期效果。
不过，特尔南最关心的，是在战斗中占据主动。他的舰队刚从出没点出现时倒是给过敌人一次出其不意，但多数时候却是对方占据战斗的主动权。现在，交战双方无论在飞船数量还是吨位上都旗鼓相当，特尔纳和勒菲弗打算要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抢占先机。
然而，克利兰人似乎非常懂得把握时机。
“她们动了，长官！”旗舰的战术参谋官指着一小团正与克利兰舰队主体分离的红色图标说道。
特尔南屏住呼吸。有人也许忍不住要怨这些克利兰人不按常理出牌。但是，如果她们真的分散兵力，就给了特尔南和勒菲弗尔一个打胜仗的好机会，因为一旦克利兰人分裂为两支规模较小的舰队，地球与法盟的飞船中队集中起来就可以打垮其中任何一支。
特尔南对着战术显示器看了几分钟，观察着敌舰的最新运行轨迹，然后骂起娘来。很明显这些克利兰飞船——共有六十七艘，大部分都是巡空舰规模的战舰——正径直朝卡伦星飞去。
***
“阿玛尔·玛拉可，放开手脚，杀个痛快。”泰西·塔对出现在屏幕上的高级御船长老说道。阿玛尔·玛拉可是依玛伊尔·库西一脉的武士级女祭司，此时泰西·塔正亲自率领部分飞船发起对人类星球的第一次进攻，她则驻守在高轨道的飞船编队里。泰西·塔很清楚，这些御船长老们由于在前面战斗中打得过于保守，多少有些不愉快。泰西·塔虽然能体恤她们的心情，但在当时那么做是必要的。现在，地面战即将打响，太空战也将再次拉开序幕，她再无任何理由让飞船上的武士们保存实力。人类已经证明自己不可小觑，因此武士们绝不会对这些对手掉以轻心。“从人类的鲜血中，我们已经学到不少东西，而他们也有所长进。现在，该让人类见识见识什么叫存亡之战了。”
“遵命，祭司大人。”阿玛尔·玛拉可回答道，显得非常高兴。在先前的战斗中，她们的飞船主要用于运送登船武士到离目标战舰更近的地方。现在，阿玛尔·玛拉可的飞船终于能够大展身手了。“我们马上行动，准备开战。”
泰西·塔点点头。“以她 之名，行她 之言……”
***
“上将，”特尔南对勒菲弗尔说道，“我认为目前最好的选择，是去拦截这些飞往卡伦地表的敌舰。”
“我同意，上将。”视频中的勒菲弗尔马上回应道。他也看出，克利兰人将舰队一分为二对他们来说是个好时机。对这支飞往卡伦星的敌舰小分队发起进攻，无疑是眼下最佳的选择：人类舰队的位置更高，因此受到的引力影响比对方小；在吨位上，也占有三对一的优势。如果能够在敌舰将地面部队投放下去之前就将其拦截，必将达到锦上添花的效果。“我建议我们……”
“上将，”特尔南的旗舰舰长神情紧张地说道。
特尔南打断勒菲弗尔，“请稍等一下，上将。”然后他转身去看究竟怎么回事。旗舰舰长只是用手指着战术显示器，上面显示克利兰人舰队的主力部队正在变化阵型，并且开始移动。“勒菲弗尔上将，你看到了吗？”
“是的，”勒菲弗尔表情凝重地说，“我们是不是该打个赌，赌它们是冲着我们来的。”
特尔南嗤鼻一笑。“在这件事没什么好赌的，长官。你应该很清楚，它们就是冲我们来的。”特尔南心里一清二楚，根本不需要借助战术计算机进行分析。他凑近看了看飞向卡伦地表的敌舰舰队的轨迹，在心里测算一下，然后说道：“那么，我们是应该正面迎击，还是来下一招险棋？”
勒菲弗尔笑了。他刚认识特尔南没多久，但是已经渐渐开始喜欢上这个人了。“把你的想法说来听听，上将。”
***
看到人类开始调集飞船，克利兰的高级御船长老阿玛尔·玛拉可露出尖牙，嘴里发出一阵“咝咝”声，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气恼。她本来期待能正面迎击人类飞船，但现在看来可能要失望了——这些人类似乎另有盘算，他们飞船组成的多个楔形队列彼此交错，正朝着下方的行星猛扎下去，很明显是要拦截泰西·塔的舰队。
“我看到了。”泰西·塔的声音传来，大祭司就像会读心术般，看透了阿玛尔·玛拉可的心思。“他们是冲我们来的。”
“我们无法赶在人类飞船追上你们前将他们拦下，”阿玛尔·玛拉可提醒道，“他们的优势很明显。”
泰西·塔摇摇头。“他们追不上的，”她安慰高级御船长老，“他们只考虑到自己的飞船，却没想到我们飞船的特殊之处。时刻做好准备，他们一旦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就会掉头和你们开战。”
阿玛尔·玛拉可敬了个礼，简单地回答道：“遵命，泰西·塔。”
***
“我们漏了点什么。”特尔南自言自语地嘀咕道。地球与法盟的联合舰队正朝卡伦全速前进，按照预定轨道，半途应该能拦截克利兰人那支冲向地面的舰队。特尔南相信，她们的目的绝对是发起地面进攻。
这真是天赐良机：克利兰飞船要在靠近卡伦的地方卸下地面部队。当她们掉头飞离卡伦的时候，还需要克服重力的影响，这时人类飞船就能占据有利位置，给她们一记致命的打击。特尔南本来还觉得，人类既掌握优势火力，又占据着有利的战略位置，两者结合足以把克利兰舰队打得片甲不留。然后，人类舰队就可以集中火力去对付那支规模更大的克利兰分队，她们还盘踞在卡伦星的卫星附近。
这应该是一个非常好的计划。
除非他们根本打错了算盘。如同被当头敲了一棒，特尔南猛地省悟过来：克利兰飞船已经俯冲得太低了。特尔南曾认为克利兰飞船的流线外形只是她们的一种美学偏好，现在他才明白这种设计别有用意：空气动力学设计，强大的电磁保护罩，再加上耐得住穿越大气层造成的高温的合金，这样的飞船本身就能轻而易举地穿过卡伦星大气层，投放武士着陆，根本不需要借助登陆艇。不仅如此，她们还可能用飞船携带的主要武器攻打地面目标，将人类部队置于极度危险的境地。
“给我接勒菲弗尔上将。”特尔南对旗舰通信官说道。
“请讲，特尔南上将。”勒菲弗尔很快回话。
“她们又没按常理出牌，”特尔南说，“她们的飞船将进入卡伦大气层，甚至可能着陆。”他看看先前的战略计划，摇了摇头，“我想我们追不上她们。”
勒菲弗尔皱着眉头，对身边的人说了几句什么。过一会儿，他开口说道：“我想你的推测没错，”他接着分析，“但那并不意味着我们追不上她们。如果我们压低飞行轨道，提高速度，就能在和她们擦肩而过的时候，从最大射程处来个舷炮齐射。”
提康德罗加号的旗舰战术参谋官此刻也正在和勒菲弗尔的旗舰战术参谋官通话，后者正在吉恩·巴特号的司令舰桥里。他们在显示屏上制定了一套新的航行路线，在特尔南看来，这是条不允许丝毫错误的路线。即使是在最理想的情况下，他也会有部分飞船由于接触卡伦的上层大气而受损。“这招棋走得可太险了，将军。”他说道。
“是的，将军，”勒菲弗尔沉重地答道，“但是，如果克利兰人打算直接向我们的地面部队开火……”他说完摇摇头：那地面部队将被轰得片甲不留 。
“我同意，长官！”特尔南说道，这是个无奈之举，但他们没有更好的选择，“我的导航官正把新的操纵命令上传到我们的飞船，我们等待你的执行信号。”
“待命，”勒菲弗尔对特尔南说道，同时也在等自己的旗舰战术参谋官上传指令。“上将，现在行动。”
特尔南对自己的战术参谋官点头示意，后者通过数据传输系统片刻之间就把指令传给舰队的其他飞船。特尔南的四十八艘飞船和勒菲弗尔余下的一百多艘飞船整齐划一地加速俯冲下去，向着卡伦地表越飞越近。
特尔南满意地看着新指令被顺利执行，转过去对通讯官说：“马上给我接雷将军，我有很多坏消息要告诉他。”
***
“长官，我没听错吧，”雷满腹怀疑地问道，“她们有大批巡空舰和驱逐舰进入大气层？”
“你没听错，将军，”屏幕上的特尔南说道，“这一点确凿无疑：她们总共向地面派出六十七艘飞船，根据轨道测算，有超过三分之一的战舰正朝你们飞去。”
“是否能预计这些飞船载有多少兵力？”雷问道，无能为力地看着他手下的作战参谋官和情报参谋官，这两个人此刻都是一脸的懊丧。“或是，她们会用什么样的武器来对付我们？”
“对方的兵力我不清楚，将军，”特尔南回答道，“不过在她们的飞船当中，较大的那些和提康德罗加号规模相仿。如果她们像装沙丁鱼罐头一样把士兵塞进飞船里，每一艘可以搭载一千人左右，这将远远超过我们预计的额定乘员数，但是肯定会挤得不可开交。我估计她们顶多也就几个师，而且根据观察到的航迹来看，她们的着陆位置会很分散。”
“至于武器，”特尔南阴沉着脸说道，“通过之前空战中的几次交手，我们已经掌握了比较多的信息。她们有二十厘米口径的重型速射动能武器，有足以摧毁驱逐舰的激光炮，但这只是最起码的。此外她们还有各式各样的轻武器，这才是最应该担心的。”
听着将军保守估计的数据，雷向后一坐，深陷在椅子里。二十厘米口径的船载动能武器就相当于陆军的重型火炮。这个规格的炮弹，海军舰载炮单根炮管在数秒内就能发射出六轮，当然，克利兰人用的可不是单管炮，而且几乎每艘巡空舰都装有十二台这样的武器。激光炮也一样的致命：任何能烧穿驱逐舰舰身的激光炮——即使是那些射程很短的激光炮——都会让雷的坦克招架不住。而且，可用的武器也很有限，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坦克设定为直瞄射击模式。雷的重型空间防御武器都是用来打击小目标的，他们能够——也肯定会——用这些武器来射击那些闯入大气层的飞船，只不过突破对方点防御的可能性几乎没有——除非是撞了大运。即使能够击中目标，对驱逐舰造成的损伤也很小，更不用说巡空舰了。雷真正担心的还是坦克部队：如果用坦克来对付飞船，坦克就会变成炮靶子，自身难保。“这场战斗要比我们预计的激烈得多啊，将军，”雷面无表情地说。
特尔南挤出一丝苦笑，“我明白。听着，阿伦，我们会在她们下降途中尽全力拦截，绝不让这些家伙称心如意。但是，拦截的路线对我们不利，还是会有很多敌舰突破防线。的确，她们将占有很大的火力优势，但是她们很可能无法在单位区域内集中足够的兵力，你的地面部队仍有可能占据人数上的优势。”
这一次，雷将军对特尔南露出了笑容——大白鲨式的呲牙一笑，“就算她们在我们控制的某些地方占有局部优势，也不过是给我的坦克部队提供更多的射击目标而已。”
***
“这些对手越发不可小觑了，”泰西·塔看着人类飞船调整飞行路线，赞许地自言自语。人类指挥官显然是在铤而走险：她——也可能是他 ，泰西·塔猜测着人类指挥官的性别——可能会暂时躲过另一支克利兰舰队的攻击，但是这些笨重的人类飞船在上层大气中很容易受损，甚至遭遇灭顶之灾。但是人类的策略仍有可取之处：他们虽然无法向泰西·塔的飞船发动决定性的进攻，却可以利用与她们擦肩而过的宝贵时机，将大部分，甚至是所有的武器都用到她们身上。在这种情况下，泰西·塔飞船上的武器却几乎成了摆设，因为那时她的飞船即将进入卡伦的大气层，只有装在飞船上部船体的武器能派得上用场。
泰西·塔的旗舰御船长老，埃莱·图拉安赞同地哼了声。她攥紧手指，尖爪在金属手套的手掌部分划出浅浅的刻痕。“他们果然有胆量，”埃莱·图拉安说道，“看起来我们要穿过枪林弹雨才能抵达地面。”
“用这种方式开始地面战，再合适不过了，不是吗？”正在泰西·塔说话的时候，飞船开始摇晃着颤抖起来，她已经接触到卡伦星球的外层大气了。“提醒武士们做好准备。”
“以她 之名，”埃莱·图拉安行了个礼，“行她 之言。”
泰西·塔转身看着战术显示器，人类飞船正快速接近。她急切地盼望着这场即将到来的闪电战。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与此同时，泰西·塔派出小型战舰，尽力从漂浮着的飞船残骸中搜救出更多武士，被击毁的帝国飞船和遭到武士们强行登陆的人类飞船都在搜索范围之内。只有两艘搜救飞船由于过于靠近人类的飞船编队而遭到侵扰，但是她们很轻易地就摆脱了对手。泰西·塔惊喜地看到，还是有相当数量的姐妹活了下来，那些登陆人类飞船的武士能够死里逃生更是让她深感欣慰。尤其让她感到宽慰的是，李奥拉·卓兰还活着。这名优秀的武士——女王的亲生女儿——已经用今天的表现为自己赢得了荣耀。早在李奥拉·卓兰刚刚从育幼所进入泰西·塔的卡扎——一所专门传授德西·卡的教义，也就是克利兰人之“道”的学校——接受训练的时候，泰西·塔就认识这个小不点。李奥拉·卓兰登上人类飞船，与一群势均力敌的对手打了场漂亮仗。对于这点，泰西·塔尤为高兴。
“祭司大人，”李奥拉·卓兰曲起一条手臂，手抚前胸向泰西·塔致敬——手臂上是刚刚经过治疗师治疗的枪伤，“我请求加入先遣部队开赴地面作战。”
泰西·塔转过脸来看着她。“孩子，你对今天取得的战绩还不满意吗？”她温和地问。泰西·塔想给武士们任何可能的机会去证明自己，同时为女王带来荣耀，但是不希望她们做无谓的牺牲。泰西·塔知道，血歌的力量和对战斗的原始渴求已深深地根植在族人身体里，但她同样也了解战斗会对身体造成的创痛。李奥拉·卓兰今天经历的那场战斗，即使是按照克利兰人的标准来看，也算是相当残酷的。
“请您恕罪，大祭司。”年轻的武士移开目光，继续用颤抖的声音低语道，“我的血液从未像现在这样沸腾燃烧，即使是在角斗场中参加挑战时也没有。如今我的双眼所见，心中所想，全是战斗。这燃烧的血液正吞噬着我的生命。”
泰西·塔非常清楚这种感受。血歌是维系于族人之间、族人与女王之间的精神纽带，平日里，那歌声就如同海浪声声冲刷着海岸。她 的子民自出生那刻起，潜意识中就回响着血歌那从不停歇的呢喃声。在情绪高昂的时刻，尤其是武士们面对生命中的挑战，在角斗场中进行一对一决斗时，血歌会像圣火一样熊熊燃烧。对于懂得对其进行驾驭和引导的族人来说，血歌如同心灵的兴奋剂。到泰西·塔这个级别，对血歌的理解更加透彻，对她们而言，血歌有着更为深远的含义：它是一条精神的河流，生者的思想在这里流淌，甚至能够与逝者的汇聚在一起。通过血歌，泰西·塔这样级别的克利兰人可以感知到上古先贤的意志：虽然生命已逝，但这些武士们的精神长存，并且仍与女王及女王的意志息息相关。
但是，李奥拉·卓兰所说的这种感受更加复杂。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有如此多的姐妹出生入死，她们的情绪互相叠加，在血歌里掀起一股汹涌的潮汐，令许多年轻的武士深陷其中，无法自拔，通过渗透在每一名族人鲜血中的血歌，这股潮汐更是被扩展到整个帝国。情绪的涌动对泰西·塔同样影响深刻，但她却能很轻易地将其掌控——身为大祭司，她具有连其追随者也无法理解的天赋神力。与人类的战争将持续很多个回合，或迟或早，年轻的武士对此终会适应。只是她们眼下很需要帮助，而且只有高级祭司和无爪的长老们才能提供这样的帮助。所幸治疗师们在《时光之书》里读到过从前遭遇智慧生物的记载，并且将武士们可能产生的情绪波动提前告诉了泰西·塔和其他祭司，因此她们已经做好应对的准备。
“过来，孩子，”泰西·塔从指挥椅上站起身，柔声说道。“不用下跪，”她告诉正准备行跪拜礼的李奥拉·卓兰，“站好，尽你所能清空思绪。”
“我……做不到，祭司大人，”李奥拉·卓兰轻声应道，她低着头，眼睛看着甲板一动不动。“我的思绪很乱，如同处在狂风暴雨之中，完全无法控制。”
“我能理解，”泰西·塔说着将双手贴上李奥拉·卓兰的双颊。随着她的触碰，年轻的武士喘了口气，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泰西·塔闭上眼睛，全神贯注地感受对方的心灵。她在李奥拉·卓兰脑海中看到一个鬼魅般发着亮光的影像——那是李奥拉·卓兰的灵魂——像一面身处风暴中心的三角旗一般，正被烈风肆意摆布着。泰西·塔调动自己的意志力，运用她对血歌的控制力，强行平息了这场风暴。她听到李奥拉·卓兰嘴里发出一声颤抖的叹息，手臂感受着这位年轻武士的轻抚。两个人站在那里，心灵紧紧相拥，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
在这个永恒的瞬间，泰西·塔走进了年轻武士的灵魂深处。她找到了让李奥拉·卓兰心绪迷乱的另一个原因：生育季即将到来。对族人而言，对交配的需要远不只是生理需求那么简单，那跟一个古老的精神诅咒有关。许多个世代以前，始祖女王颁布法令，规定每当女王星绕母星运行一周，无爪的族人及黑爪武士就必须进行交配，否则她们将于极度的痛苦中死去。像泰西·塔这样天生不育的族人，只能在所剩不多的几百年里静观种族的延续。泰西·塔一方面为自己不能孕育后代而深感遗憾，另一方面，她又暗自感到庆幸，因为床笫之间的男欢女爱并不是什么愉悦的事情：她们种族的男性和女性，很久以前就受到始祖女王的诅咒，男性只是一具用来交配的躯壳。交配一旦完成，男性将在痛苦中死去，他们对厄运的到来无从了解，更无法追究。
泰西·塔甩掉这些阴郁的念头，拉回思绪，继续感受着与李奥拉·卓兰精神相拥带来的阵阵暖意，她要让这股暖意冲刷掉刚刚涌上心头的绝望。
好了，完成了。泰西·塔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她把双手从李奥拉·卓兰脸上移开，对方也不甚情愿地松开轻轻抓住泰西·塔双臂的手。年轻的武士如同陷入冥想一般，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她睁开双眼，正遇见泰西·塔的目光。李奥拉·卓兰与大祭司四目相对，一阵心跳加速，她赶忙敬畏地低下头去。
“谢谢您，祭司大人。”李奥拉·卓兰低声说，她灵魂深处搅动的风暴已经平息，泰西·塔的能量仍在她的血管里回荡，就像扔进浅池的大石块激起的涟漪。
“这是女王的意志。”泰西·塔温和地说，“去吧，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恢复体力，然后我会让你如愿以偿。”说着，她转过去看着显示屏，上面正显示着人类在行星地表排兵布阵的情况，那是她们通过位于高轨道的飞船传感器能获得的唯一数据。泰西·塔接着说：“你将随我一起，去攻打卡伦星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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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尔南不明白，克利兰舰队为什么要盘桓在高轨道按兵不动，给人类留下喘息的机会，但是他和勒菲弗尔想好好地利用一下这个机会。他们将地球舰队搭载的海军陆战队重新编排，分出一部分兵力来保护法语国家法盟的飞船。这部分海军陆战队也已做好安排，能够为每一艘法国的飞船提供一个火力组，另外还在每一艘幸存下来的巡空舰上组成一个小型排。特尔南不知道这个比方恰不恰当，但他觉得，地球海军陆战队在法国飞船上受到的热烈欢迎，就像是二次世界大战时，美国人帮助解放法国时受到的礼遇一样。
卸下这些海军陆战队员后，舰队派出的小艇开始在太空中散落的残片和报废飞船中寻找幸存者。他们从被击毁的法盟飞船上找到了几个，但是人数不多。
低轨道战的战局已定，地球与法盟舰队的高级工程师们一刻也没有闲着，他们一直在试图将双方的数据传输系统连为一体。但是这样的问题，只有系统的设计师们坐到一起才能够解决：每一个系统中都设有太多的防护措施和安全设施，无法进行任何应急情况下的系统整合。所以，两位司令官和各自的舰长只能通过基本的语音和视频通话来发布命令，传递消息。在现代太空战中，用这种方式进行沟通是相当危险的，因为在分秒之间，战略形势就可能完全改变。但是除此之外，他们别无选择。
地面情况也差不多。特尔南刚刚跟雷将军通过话，后者报告说地面部队已经部署到位，过程还算顺利，只是遭遇到卡伦的外交抗议，眼下大使正在近地空间就这件事进行交涉。而且，虽然不知道外星人会从哪个方向、以何种方式发起进攻，但地面部队已经占据所有可能的防御阵地。法盟的部队也很乐意合作，早在勒菲弗尔明确命令他的少将们与地球部队协同作战之前，法盟士兵们就已经表现出友好的合作姿态。
和高空中的舰队一样，两支地面部队在利用数据传输系统进行通信时也挫折不断。对于地面武装而言，这个问题可能更加棘手。地球部队有重型火炮和空间防御武器，而附近的法盟部队却缺乏类似的装备，不得不依靠地球方面的支援。可是，如果不能对作战数据网络进行整合，无法共享情报和目标锁定信息，在地球军队编队之外部署的重型武器根本无法达到预期效果。
不过，特尔南最关心的，是在战斗中占据主动。他的舰队刚从出没点出现时倒是给过敌人一次出其不意，但多数时候却是对方占据战斗的主动权。现在，交战双方无论在飞船数量还是吨位上都旗鼓相当，特尔纳和勒菲弗打算要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抢占先机。
然而，克利兰人似乎非常懂得把握时机。
“她们动了，长官！”旗舰的战术参谋官指着一小团正与克利兰舰队主体分离的红色图标说道。
特尔南屏住呼吸。有人也许忍不住要怨这些克利兰人不按常理出牌。但是，如果她们真的分散兵力，就给了特尔南和勒菲弗尔一个打胜仗的好机会，因为一旦克利兰人分裂为两支规模较小的舰队，地球与法盟的飞船中队集中起来就可以打垮其中任何一支。
特尔南对着战术显示器看了几分钟，观察着敌舰的最新运行轨迹，然后骂起娘来。很明显这些克利兰飞船——共有六十七艘，大部分都是巡空舰规模的战舰——正径直朝卡伦星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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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玛尔·玛拉可，放开手脚，杀个痛快。”泰西·塔对出现在屏幕上的高级御船长老说道。阿玛尔·玛拉可是依玛伊尔·库西一脉的武士级女祭司，此时泰西·塔正亲自率领部分飞船发起对人类星球的第一次进攻，她则驻守在高轨道的飞船编队里。泰西·塔很清楚，这些御船长老们由于在前面战斗中打得过于保守，多少有些不愉快。泰西·塔虽然能体恤她们的心情，但在当时那么做是必要的。现在，地面战即将打响，太空战也将再次拉开序幕，她再无任何理由让飞船上的武士们保存实力。人类已经证明自己不可小觑，因此武士们绝不会对这些对手掉以轻心。“从人类的鲜血中，我们已经学到不少东西，而他们也有所长进。现在，该让人类见识见识什么叫存亡之战了。”
“遵命，祭司大人。”阿玛尔·玛拉可回答道，显得非常高兴。在先前的战斗中，她们的飞船主要用于运送登船武士到离目标战舰更近的地方。现在，阿玛尔·玛拉可的飞船终于能够大展身手了。“我们马上行动，准备开战。”
泰西·塔点点头。“以她 之名，行她 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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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将，”特尔南对勒菲弗尔说道，“我认为目前最好的选择，是去拦截这些飞往卡伦地表的敌舰。”
“我同意，上将。”视频中的勒菲弗尔马上回应道。他也看出，克利兰人将舰队一分为二对他们来说是个好时机。对这支飞往卡伦星的敌舰小分队发起进攻，无疑是眼下最佳的选择：人类舰队的位置更高，因此受到的引力影响比对方小；在吨位上，也占有三对一的优势。如果能够在敌舰将地面部队投放下去之前就将其拦截，必将达到锦上添花的效果。“我建议我们……”
“上将，”特尔南的旗舰舰长神情紧张地说道。
特尔南打断勒菲弗尔，“请稍等一下，上将。”然后他转身去看究竟怎么回事。旗舰舰长只是用手指着战术显示器，上面显示克利兰人舰队的主力部队正在变化阵型，并且开始移动。“勒菲弗尔上将，你看到了吗？”
“是的，”勒菲弗尔表情凝重地说，“我们是不是该打个赌，赌它们是冲着我们来的。”
特尔南嗤鼻一笑。“在这件事没什么好赌的，长官。你应该很清楚，它们就是冲我们来的。”特尔南心里一清二楚，根本不需要借助战术计算机进行分析。他凑近看了看飞向卡伦地表的敌舰舰队的轨迹，在心里测算一下，然后说道：“那么，我们是应该正面迎击，还是来下一招险棋？”
勒菲弗尔笑了。他刚认识特尔南没多久，但是已经渐渐开始喜欢上这个人了。“把你的想法说来听听，上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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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人类开始调集飞船，克利兰的高级御船长老阿玛尔·玛拉可露出尖牙，嘴里发出一阵“咝咝”声，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气恼。她本来期待能正面迎击人类飞船，但现在看来可能要失望了——这些人类似乎另有盘算，他们飞船组成的多个楔形队列彼此交错，正朝着下方的行星猛扎下去，很明显是要拦截泰西·塔的舰队。
“我看到了。”泰西·塔的声音传来，大祭司就像会读心术般，看透了阿玛尔·玛拉可的心思。“他们是冲我们来的。”
“我们无法赶在人类飞船追上你们前将他们拦下，”阿玛尔·玛拉可提醒道，“他们的优势很明显。”
泰西·塔摇摇头。“他们追不上的，”她安慰高级御船长老，“他们只考虑到自己的飞船，却没想到我们飞船的特殊之处。时刻做好准备，他们一旦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就会掉头和你们开战。”
阿玛尔·玛拉可敬了个礼，简单地回答道：“遵命，泰西·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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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漏了点什么。”特尔南自言自语地嘀咕道。地球与法盟的联合舰队正朝卡伦全速前进，按照预定轨道，半途应该能拦截克利兰人那支冲向地面的舰队。特尔南相信，她们的目的绝对是发起地面进攻。
这真是天赐良机：克利兰飞船要在靠近卡伦的地方卸下地面部队。当她们掉头飞离卡伦的时候，还需要克服重力的影响，这时人类飞船就能占据有利位置，给她们一记致命的打击。特尔南本来还觉得，人类既掌握优势火力，又占据着有利的战略位置，两者结合足以把克利兰舰队打得片甲不留。然后，人类舰队就可以集中火力去对付那支规模更大的克利兰分队，她们还盘踞在卡伦星的卫星附近。
这应该是一个非常好的计划。
除非他们根本打错了算盘。如同被当头敲了一棒，特尔南猛地省悟过来：克利兰飞船已经俯冲得太低了。特尔南曾认为克利兰飞船的流线外形只是她们的一种美学偏好，现在他才明白这种设计别有用意：空气动力学设计，强大的电磁保护罩，再加上耐得住穿越大气层造成的高温的合金，这样的飞船本身就能轻而易举地穿过卡伦星大气层，投放武士着陆，根本不需要借助登陆艇。不仅如此，她们还可能用飞船携带的主要武器攻打地面目标，将人类部队置于极度危险的境地。
“给我接勒菲弗尔上将。”特尔南对旗舰通信官说道。
“请讲，特尔南上将。”勒菲弗尔很快回话。
“她们又没按常理出牌，”特尔南说，“她们的飞船将进入卡伦大气层，甚至可能着陆。”他看看先前的战略计划，摇了摇头，“我想我们追不上她们。”
勒菲弗尔皱着眉头，对身边的人说了几句什么。过一会儿，他开口说道：“我想你的推测没错，”他接着分析，“但那并不意味着我们追不上她们。如果我们压低飞行轨道，提高速度，就能在和她们擦肩而过的时候，从最大射程处来个舷炮齐射。”
提康德罗加号的旗舰战术参谋官此刻也正在和勒菲弗尔的旗舰战术参谋官通话，后者正在吉恩·巴特号的司令舰桥里。他们在显示屏上制定了一套新的航行路线，在特尔南看来，这是条不允许丝毫错误的路线。即使是在最理想的情况下，他也会有部分飞船由于接触卡伦的上层大气而受损。“这招棋走得可太险了，将军。”他说道。
“是的，将军，”勒菲弗尔沉重地答道，“但是，如果克利兰人打算直接向我们的地面部队开火……”他说完摇摇头：那地面部队将被轰得片甲不留 。
“我同意，长官！”特尔南说道，这是个无奈之举，但他们没有更好的选择，“我的导航官正把新的操纵命令上传到我们的飞船，我们等待你的执行信号。”
“待命，”勒菲弗尔对特尔南说道，同时也在等自己的旗舰战术参谋官上传指令。“上将，现在行动。”
特尔南对自己的战术参谋官点头示意，后者通过数据传输系统片刻之间就把指令传给舰队的其他飞船。特尔南的四十八艘飞船和勒菲弗尔余下的一百多艘飞船整齐划一地加速俯冲下去，向着卡伦地表越飞越近。
特尔南满意地看着新指令被顺利执行，转过去对通讯官说：“马上给我接雷将军，我有很多坏消息要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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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官，我没听错吧，”雷满腹怀疑地问道，“她们有大批巡空舰和驱逐舰进入大气层？”
“你没听错，将军，”屏幕上的特尔南说道，“这一点确凿无疑：她们总共向地面派出六十七艘飞船，根据轨道测算，有超过三分之一的战舰正朝你们飞去。”
“是否能预计这些飞船载有多少兵力？”雷问道，无能为力地看着他手下的作战参谋官和情报参谋官，这两个人此刻都是一脸的懊丧。“或是，她们会用什么样的武器来对付我们？”
“对方的兵力我不清楚，将军，”特尔南回答道，“不过在她们的飞船当中，较大的那些和提康德罗加号规模相仿。如果她们像装沙丁鱼罐头一样把士兵塞进飞船里，每一艘可以搭载一千人左右，这将远远超过我们预计的额定乘员数，但是肯定会挤得不可开交。我估计她们顶多也就几个师，而且根据观察到的航迹来看，她们的着陆位置会很分散。”
“至于武器，”特尔南阴沉着脸说道，“通过之前空战中的几次交手，我们已经掌握了比较多的信息。她们有二十厘米口径的重型速射动能武器，有足以摧毁驱逐舰的激光炮，但这只是最起码的。此外她们还有各式各样的轻武器，这才是最应该担心的。”
听着将军保守估计的数据，雷向后一坐，深陷在椅子里。二十厘米口径的船载动能武器就相当于陆军的重型火炮。这个规格的炮弹，海军舰载炮单根炮管在数秒内就能发射出六轮，当然，克利兰人用的可不是单管炮，而且几乎每艘巡空舰都装有十二台这样的武器。激光炮也一样的致命：任何能烧穿驱逐舰舰身的激光炮——即使是那些射程很短的激光炮——都会让雷的坦克招架不住。而且，可用的武器也很有限，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坦克设定为直瞄射击模式。雷的重型空间防御武器都是用来打击小目标的，他们能够——也肯定会——用这些武器来射击那些闯入大气层的飞船，只不过突破对方点防御的可能性几乎没有——除非是撞了大运。即使能够击中目标，对驱逐舰造成的损伤也很小，更不用说巡空舰了。雷真正担心的还是坦克部队：如果用坦克来对付飞船，坦克就会变成炮靶子，自身难保。“这场战斗要比我们预计的激烈得多啊，将军，”雷面无表情地说。
特尔南挤出一丝苦笑，“我明白。听着，阿伦，我们会在她们下降途中尽全力拦截，绝不让这些家伙称心如意。但是，拦截的路线对我们不利，还是会有很多敌舰突破防线。的确，她们将占有很大的火力优势，但是她们很可能无法在单位区域内集中足够的兵力，你的地面部队仍有可能占据人数上的优势。”
这一次，雷将军对特尔南露出了笑容——大白鲨式的呲牙一笑，“就算她们在我们控制的某些地方占有局部优势，也不过是给我的坦克部队提供更多的射击目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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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对手越发不可小觑了，”泰西·塔看着人类飞船调整飞行路线，赞许地自言自语。人类指挥官显然是在铤而走险：她——也可能是他 ，泰西·塔猜测着人类指挥官的性别——可能会暂时躲过另一支克利兰舰队的攻击，但是这些笨重的人类飞船在上层大气中很容易受损，甚至遭遇灭顶之灾。但是人类的策略仍有可取之处：他们虽然无法向泰西·塔的飞船发动决定性的进攻，却可以利用与她们擦肩而过的宝贵时机，将大部分，甚至是所有的武器都用到她们身上。在这种情况下，泰西·塔飞船上的武器却几乎成了摆设，因为那时她的飞船即将进入卡伦的大气层，只有装在飞船上部船体的武器能派得上用场。
泰西·塔的旗舰御船长老，埃莱·图拉安赞同地哼了声。她攥紧手指，尖爪在金属手套的手掌部分划出浅浅的刻痕。“他们果然有胆量，”埃莱·图拉安说道，“看起来我们要穿过枪林弹雨才能抵达地面。”
“用这种方式开始地面战，再合适不过了，不是吗？”正在泰西·塔说话的时候，飞船开始摇晃着颤抖起来，她已经接触到卡伦星球的外层大气了。“提醒武士们做好准备。”
“以她 之名，”埃莱·图拉安行了个礼，“行她 之言。”
泰西·塔转身看着战术显示器，人类飞船正快速接近。她急切地盼望着这场即将到来的闪电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