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红眼的想象力很丰富。对于这次三杯舞厅的战争，他曾想象过无数种最糟的下场。他没想到的是，就算他们赢了事情还可以变得多糟。
他跑到大街上，马上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整个天堂圆环仿佛堕入了可怕的地狱。他亲手煽动起来的暴乱现在已经升级，变得漫无目的，完全失去了控制。多栋大楼浓烟滚滚，店铺的玻璃支离破碎，里面的商品遭到哄抢。更糟的是，每隔几分钟，远处就会响起爆炸的声音，还有一连串密集的枪声充斥着街区，玻璃、木头招牌、墙壁纷纷被打烂，甚至那些来不及躲避的行人也遭到屠杀。
“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他对大块头西格说。
“我知道。”西格平静地说，“但现在我们已经无能为力了。我们的起义已经变成一场彻头彻尾的暴动了。我要带我的人回锤子角了。帕拉应该也会这么做。 ”
“你们就这样抛下我们？”红眼指责道。“不然你想我怎么样？让我的人制止你的人？你想引发社区战争吗？还是说你想派我的人去堵枪口？ ”“不，当然不是。”红眼说，“我只是 ——”大块头西格把巨掌按在红眼的肩膀上，手大得完全把肩膀包裹住了。“我们今天干了一件了不起的事。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我们为自己站起来了。这能震慑他们。 ”“那我们不是更应该好好利用一下它吗？ ”“一个领袖应该知道什么时候前进，什么时候后退。我们有很多人都加入抢劫了，其他的在第一声炮响就跑了。留下来的已经战斗了好几个小时。他们都累了，很多人也受伤了。而皇兵刚刚才来，而且武装更精良。所以，选择很明显。 ”
“红眼！”希望从三杯舞厅里喊，“快来帮忙！ ”红眼看了看大块头西格。“好吧。那，改天再见？”他伸出了右手。大块头西格紧紧地握住。“一言为定。 ”红眼点点头，便跑回舞厅里面。几乎所有人都撤退了，不是躲了起来就是去抢劫。只见菲勒平躺在吧台上，脸色苍白，看上去十分痛苦。希望和内特尔斯分站在他的两旁。内特尔斯拿着一瓶威士忌，希望则拿着一根大的弯针和线。
“帮我们按住菲勒。”内特尔斯说。“他怎样了？”红眼过去按住菲勒的脚。“失血过多，但子弹取出来了。”希望说，“我们得先帮他消毒，再缝合伤口。不能让他再失一滴血了。 ”“那他……会没事的吧？”红眼问。希望凝重地看着他。“他会活下来的。 ”“是不是绷带的问题？我是不是绑得太紧了？我在书上读到的，但从来没有实践过，我也不太清楚要怎么做。 ”“多亏这条绷带，他才保住了性命。我觉得还能保住他的腿。可是他的膝盖被子弹打碎了。 ”“好不了了吗？ ”
希望摇摇头。“很抱歉。膝盖伤得很严重。他以后都只能用拐杖走路了。 ”“是我的错。”红眼的心都空了，“亨尼说得对。我的疯狂迟早会害了我最好的朋友。 ”“狗屎。”菲勒虚弱地说，“是我自己要为圆环起义的。是我自己要为我最好的朋友挡子弹的。别想把我的功劳都抢了。你敢？”“好的，小菲。好的。”红眼安静地说。“演完悲情剧没有？”内特尔斯说，“还不赶紧把伤口缝上。 ”“来吧。”菲勒说。
于是，内特尔斯按住他的手腕，红眼则按住脚踝，希望把威士忌倒到伤口上，菲勒立即痛得猛烈抽搐，力气大得差点踢中了红眼的下巴。红眼不得不把整个身体压上去，才能重新把菲勒的脚按平。接着，希望开始缝合伤口。
“外面有多糟？”内特尔斯仍然按着菲勒的手腕。“很糟。”红眼承认。希望用针穿过伤口周围红肿的肉，菲勒呻吟起来。“我们惹怒了那个傲慢的皇帝，”红眼继续说，“所以他派重兵来教训我们了。还有，我们的同盟已经撤了，连再见也省了。 ”“我到现在还是很惊讶，你居然能团结他们这么久。”内特尔斯说。菲勒又开始呻吟，这一次又长又沉，仿佛像在哼歌，又好像在呜咽。“快好了，菲勒。”希望说，“你表现得很好。 ”红眼看着希望，只见她的手指灵活地在菲勒的伤口上来来回回。“你的技术真好。 ”“我年纪还小的时候，文成兄弟们经常会进行对打练习，所以经常会受伤。那时候我的工作就是帮他们缝合伤口。 ”“那你肯定很受欢迎吧。”内特尔斯说，“尤其是只有你一个女孩。 ”
“不。他们恨我。”希望说，“只有我的导师对我有感情，而且他还不得不把这种感情隐瞒起来，不然其他人就会怀疑他在偷偷地传授文成武功给我。 ”“你这样生活了多久？”内特尔斯问。“八年。 ”“见鬼。那你一定很孤独。 ”“可能吧。”希望一边缝合伤口一边说，“那时候我没想那么多。所以我变得……不习惯温情或同伴了。 ”“不过我们今天的组合真是绝配。”内特尔斯说。“是啊。”希望说。“我不敢保证能有多温暖，不过你和我，我们相处得来。 ”
希望害羞地笑了，但手上的活儿也没落下。“那我们是搭档了？ ”内特尔斯咧嘴笑了。“学到精髓了嘛，天使婊子。 ”希望把线头扎好。“好了，菲勒，缝好了。应该不会再流血了，不过注意别弄断了缝线。 ”“谢谢你，希望。”菲勒虚弱地说。
希望点点头走到一边，用布擦净手上的血。外面的炮声越来越频繁，一分钟就有两三次。“此地不宜久留，他们的火力更猛了。我们得把你移到安全的地方。 ”
“火药大厅。”内特尔斯说，“没死的、没被抓的人都会去那里。 ”
“那是唯一一个皇兵管不了的地方。”红眼说，“但要去那里不容易。通常情况下，我会建议走后巷，这样就能躲过炮击。但菲勒这种情况，我们不可能直接把他背过去。我们需要一辆货车。这就意味着我们要走大路，变成大炮的靶子。 ”
“那我们就先废了那些大炮。”希望说。
“怎么废？”内特尔斯问。
“我们走屋顶。”红眼说，“这样我们就可以潜行到炮台那里，而且不会被发现，或被打得稀巴烂。内特尔斯，你看好菲勒，我带希望过去。 ”“为什么不是你看好菲勒，由我来带希望呢。”内特尔斯暗示道。“因为你没有我那么了解屋顶。”红眼说，“在上面又不是一条直线就可走到大厅。有的屋顶很陡，就算我已经在上面跑了那么多年，都不能轻松翻过去。 ”“那我们赶快出发吧。”希望说，“我知道该怎样爬上这栋楼的屋顶。 ”
希望带着红眼来到三楼，走进了一个有两排睡床的房间。“我们就是从这里进来的，”她说，“从那扇窗。 ”红眼把脑袋探出窗外，看了看好几层楼下面的小巷。“你是怎么上来的？ ”“巷子够窄，我就这么来回地顺着墙壁跳上来的。”希望答道。“易如反掌……”红眼咕哝道。他扭头看向上方，发现屋顶太远了够不着，只能从窗台上跳上去。自孩童时期后红眼就没干过这么鲁莽的事，但听到希望刚才的轻描淡写，他又不好意思就此退缩。所以，他爬到窗外，在窗台上站直，不及多想便纵身一跃。他超过了屋顶边沿，并在下落时紧紧抓住。接着，他使劲地把自己往上拉，直到两只手肘都架在边沿上，然后翻身提脚钩住，终于攀上了屋顶。
红眼站了片刻，对自己的表现甚是满意。尔后他俯身往下喊：“上来没？ ”希望把头探出窗口，看着红眼说道，“马上。”说完，她抓住窗户上沿，轻轻一拉，在空中翻了个筋斗，轻盈地在屋檐降落。“走吧？ ”“显摆。 ”红眼领着希望来到屋顶的另一边。他看到不远处有一股浓烟在余晖中升起，片刻之后炮击啸声便响彻大街。要是坐货车的话，他们全都得死。红眼转向炮声传来的方向，眼睛扫描着屋顶，寻找最佳的路线。“啊。”希望突然叹了一声。“怎么了？”红眼警觉地问。“没什么。”希望凝望着西边，视野越过屋顶。落霞染红了她一头黄发，她的面容变得平静下来。“天空好美，你不觉得吗？ ”红眼感到一刹那烦躁。“现在真的不是时候。 ”“作为一名文成武士，要用心体会身边所有的美好事物，”希望平静地说，“这样才能懂得自己要守护的事物的价值。 ”
红眼愣住了。仅仅因为她做了一件他也做过无数次的事，他就恼了吗？他想起那一天，他带着内特尔斯来到屋顶，兴奋地和她分享着这一美景。结果她却毁了那一刻。而现在，红眼也差点毁了这一刻。他决不会让这种事发生。所以，他深呼吸了一口，默默地站在希望身旁，和她静静地看着夕阳缓缓地降落到参差不齐的屋顶背后。
希望转向红眼说道，“趁着夜色的掩护，我们有一定的优势。 ”
“所以你才想缓一缓？ ”她耸了耸肩。“美景和掩护，都是不错的理由，而且它们又不矛盾。 ”红眼凝视着希望片刻，心想这女人一点都不简单。他意识到这也是自己喜欢她的原因之一。“说得没错。走吧。 ”
由于没人去点亮路灯，整个街区显得异常黑暗，而流连的暮光把万物染成了浅褐色。两人从一个屋顶蹿到另一个屋顶，沿着一条蜿蜒曲折的路径，逐渐靠近大炮。炮火变得更加频繁了，红眼推测，敌人大概是想尽可能肃清街道，好让大队士兵进驻扫荡。
等他们来到放置大炮的十字路口时，夜幕已正式降临。这时，他们看到，敌人一共有五门大炮，平均地分布以便瞄准每一条街，每门大炮各有四名士兵把守。
“要想迅速夺取所有的大炮，我们只能极速击破每一个点，不给他们发出警告的时间。”希望小声地说。这时他们已站在离第一门大炮最近的屋顶上。“你可以精准地同时投出两把飞刀吗？ ”
“两把可以，四把不行。”红眼回答。
“你负责两边的士兵，中间两个我来搞定。 ”
红眼点点头，随即掀开外衣，准备拔刀。
“行动。”希望说。
红眼迅速地用两手各投出一把飞刀，希望则从屋顶高高跃起，在空中拔出悲歌剑，像陀螺一样旋转。剑光闪烁，中间两名士兵相继倒下，几乎同时，两侧的士兵也应声而下，紧紧地抓住脖子上的飞刀。
希望轻盈地落在大炮上，示意红眼向对街的建筑进发。
红眼估算了一下跳跃的距离，有点畏缩。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跳过去，不过他不打算告诉希望。他深呼吸，向前助跑，然后奋力一跳。虽然姿势并不优雅，但好歹是成功了。但他的上腹狠狠地撞在了屋檐上，不得不停下来挂在屋檐上休整片刻。直到呼吸调整后，他才慢慢爬起来。他看到希望仍然站在大炮上，歪着头好奇地看着自己。于是他朝希望招手示意继续前进，心里却有点尴尬。
希望点点头，压低宝剑，俯身继续朝下一门大炮进发。这时，红眼发现对付下一拨敌人的最好方法是，希望去制服较近的两名士兵，他自己则负责较远的两名。可是他没法与希望进行沟通而不引起敌人的注意，只好暗暗祈祷希望也明白这一点。
希望跳到前面两个士兵之间，左右挥砍。与此同时，剩下的两名士兵也闷声倒下。她抬头看了看红眼，点头微笑表示赞许。希望小小的认可让红眼感到很满意，他让自己沉浸其中片刻，然后喃喃对自己说：“千万别迷上这个独身主义的女人。”因为菲勒不在，所以只能由他自己来说了。
两人继续用同样的方法对付剩下的敌人，可是在拿下最后一门大炮时出了点麻烦。火炮手与大炮的旁边有一队皇兵，在他们发动进攻前，红眼率先发现了敌情。他不知道希望有没有看到敌人，只能向她挥手并指向皇兵以示警告。希望简洁地点点头，并挥手示意继续前进。
与此前无异，二人轻松地解决了大炮的四名守卫，但皇兵发现了他们，随即呼声四起。皇兵们转向希望，慌乱地操起步枪一阵乱射。红眼连忙伸手探进外套摸刀，里面却空空如也。飞刀在刚才已经用完了！于是他攀下建筑，虽然不知道自己能发挥什么作用，但他也不打算在袖手旁观着希望被乱枪扫射。可是等他来到地面时，一半的士兵已经一命呜呼，剩下的都溃不成兵，落荒而逃。
希望喘着大气，看着逃兵走远，才用死去士兵的白色外衣把宝剑擦净。“飞刀用完了？ ”红眼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等会儿再取回飞刀吧，”希望说，“我想回去把大炮毁掉，确保帝国的增援军再也用不上它们。 ”
红眼从未见过火药大厅如此拥挤和压抑。这里的氛围让人神经紧张。他到达大厅后，和内特尔斯还有希望合力把菲勒抬了进来。红眼发现这里已经快挤不下了，可是却不见有人在交欢，或者过瘾。大厅内没有推杯换盏，抑或欢声笑语。每一个人都坐着低声交谈，愁容满面。
“见鬼，这太怪异了。”内特尔斯说着，与伙伴们把菲勒安顿在帅哥亨尼与双胞胎的桌子上。
“兄弟们还好吧？”红眼一边说一边与亨尼握手。
“起码比菲勒好。”亨尼回答。
“我没事，小亨。”菲勒虚弱地说，“希望帮我包扎好了。 ”
“谢谢你喽。”亨尼说着，从小麻袋里掏出一个苹果丢给希望。“红眼，内蒂，你们要不？ ”
“那还用说。”内特尔斯回答，感激地拿了一大块面包。
“我整天都没吃过东西了。”红眼也拿了一些面包。
“你知道吗，红眼，”亨尼说，“当时在烂布朽木剧院看到你的时候，我觉得你就是个蠢货。那时我在想：看啊，又一个疯狂的计划。”他的眼睛随着火炬闪烁着，“不过我真没想到，你他妈真的做到了。团结了社区的人，就像你说的，还狠狠地重创了皇兵，打了他们个屁滚尿流。 ”
“是啊，但看看我们现在落到什么田地。”红眼说。
亨尼摇摇头。“凡事都是有代价的，哥儿们。贫民窟内没有什么是免费的，这道理你本来就懂。但现在他们也懂了，那群该死的废渣。他们把我们惹急了，现在我们要反击了。 ”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红眼问。
“我也不知道，”亨尼坦承，“我想我们就在这里等着，看他们会不会强攻这里。 ”
大厅的窗户都用木板封死了，仅留一条缝隙来观察外面的情况。商人们都把货物拖到大厅里，有粮食的把食物分给大家，有武器的则把武器分派下去，尽可能多地武装起强壮的人。红眼曾听说，虽然天堂圆环是残酷且自私的，可是在遇到困境的时候，人们就会团结起来。他以前从来没有亲眼看到过，所以很难相信这样的事情。但现在，在他津津有味地嚼着面包，看着贫民窟的人们慢慢团结起来，互相扶持着迎接无可避免的战争时，他不禁为这个第二故乡感到前所未有的自豪。
“怎么没看到莎蒂？”希望咬了一口苹果，略显忧虑。
“她和芬恩留在码头了。很可能在船上藏起来了。皇兵们应该不会去到那么远的，所以她会没事的。”红眼看着她，“我说，如果船修好了，你大可以走的。远离这一切。 ”
“你会这样做吗？”希望反问。
红眼摇摇头。“不是说我想永远留在这里，但在这个时候离开，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解决……我觉得很不该。 ”“我也一样。”希望说。
这一夜过得很煎熬，人们不时进进出出，补充供应品，顺便侦察皇兵的行动。敌人大军正在朝大厅进发，虽然尚有一段距离。时间像蜗牛般爬过，紧张的情绪逐渐蔓延，大厅里开始出现了小打小闹。为了熬过时间，同时让大家保持乐观，红眼开始夸张地给大家说起了“三杯舞厅的风暴”。许多人都是从那里回来的，但没人了解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当被问到他是怎么知道德廉躲在那里的时候，红眼更是夸张地说起两年前在三杯舞厅的抢劫未遂案。但他决定在说到亲吻内特尔斯之前就把故事卡掉。有些事情还是留在过去比较好。
等他讲完的时候，大厅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你讲故事的天赋和你飞刀一样好，”希望说。“他吹牛的天赋也是。”内特尔斯说，“我绝对没有干掉三十个人。 ”“好了好了，内蒂。”红眼眼睛闪着光。“夸张一点又不会让故事变假。反正这又不是用来记入史册。我只是不想大家都老想着下面要发生的事罢了。你不会抱怨的，对吧？ ”“只要没人真的认为我用一条小锁链就能干掉三十个人。”内特尔斯说。红眼笑了。“到时你可以告诉他们你已经老了嘛。 ”“我也可以一拳打肿你的小白脸，这样你就不会再到处撒谎啦。”内特尔斯提议。红眼大笑起来。到了第二天下午，一个十三岁的侦察兵男孩慌张地冲进火药大厅，他满脸通红，喘着大气说道：“快关门！皇兵快到了！ ”
大厅里立刻响起一阵低语。有几个人用木棒把门闩好，而红眼则赶到加固的窗边，内特尔斯、希望和亨尼跟在后面。他们从缝隙里往外瞧去，看见一整营的皇兵正向大厅进军。他们一排十人，共五排，每个人都带着步枪。
“没有大炮？”亨尼惊讶地问。
“来这里之前，希望和我已经把所有大炮毁了。”红眼狡猾地说道。
红眼看见一名司令官，他戴着一顶金灿灿的头盔，头盔上还竖着一根羽毛。只见他骑着一匹白色良驹来到队伍前面，举高一只手，士兵们便立即停下了脚步。
“非常有纪律。”希望赞许地说。
“你是站在哪一边的？”红眼问。
“只要值得，文成武士就会给予赞美，尽管那是他的敌人。”她说。
“她的敌人。”内特尔斯嘀咕。
“天堂圆环的人们！”司令官透过一个金属喇叭喊道，声音被放大后响彻整个火药大厅。“我们不希望再看到有人受伤或死掉了。把穿着文成制服的女人交出来，你们就能完完整整地回家！ ”
大厅里突然陷入了沉寂。那可能是火药大厅有史以来第一次真正的寂静。
“选择很明显了。”希望大声说，好让所有人听见。“牺牲小我，完成大我。一名文成武士应该随时准备自我牺牲，保护帝国的好子民。别误会了，你们都是不完美的，但你们都是好人。 ”
“希望，你他妈敢？”红眼说。
希望没有理会，而是转过身对内特尔斯说道：“很感激你能接受我，把我当成朋友。我从来都没交过女性朋友，很高兴我能体会到这种喜悦。 ”
内特尔斯点点头。
希望走到菲勒身边，他依然昏迷在桌子上。她抚摸了一下他流汗的额头。“照顾好他。他的忠诚和我见过的所有勇士一样伟大。 ”
“希望，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红眼说。
她的脸紧绷着，蓝色的眼睛是他见过最坚毅、最冷酷的。“红眼，与你并肩作战是我的荣誉。而且……”她迟疑了一下，“而且很快乐。”说完，她便转身向门口走去。
“不！”红眼伸手抓住她的手臂，但他突然两眼发黑，全身无力，瘫倒在地上，头痛欲裂 ——是希望迅速地击了他脑后一掌。他挣扎着站起来，努力地整理思绪，却眼睁睁地看着希望走了出去，把门关在了身后。
他踉跄地向大门走过去，但内特尔斯一把把他转过来面对着她。
“你这是想去哪里？”她问。
“当然是去追希望了！ ”
“你自己一个人？ ”
“必须的话。 ”
“真的必须吗？ ”
这一句让红眼愣住了。“什么意思？ ”
内特尔斯转过身面对大厅的所有人。“好了，不要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她走了。我们的暗淡·希望。是的，我是说我们的。她也许不是来自天堂圆环，但她已经好几次为了我们而不顾性命。所以，我要把她誉为圆环的英雄！有谁不同意？ ”
内特尔斯扫视了一遍大厅，没有人说话。“可是现在，”她继续说，“我们的英雄跑去送死了，为了我们！而我们就这样让她走？难道圆环已经变成这样了吗？ ”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他跑到大街上，马上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整个天堂圆环仿佛堕入了可怕的地狱。他亲手煽动起来的暴乱现在已经升级，变得漫无目的，完全失去了控制。多栋大楼浓烟滚滚，店铺的玻璃支离破碎，里面的商品遭到哄抢。更糟的是，每隔几分钟，远处就会响起爆炸的声音，还有一连串密集的枪声充斥着街区，玻璃、木头招牌、墙壁纷纷被打烂，甚至那些来不及躲避的行人也遭到屠杀。
“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他对大块头西格说。
“我知道。”西格平静地说，“但现在我们已经无能为力了。我们的起义已经变成一场彻头彻尾的暴动了。我要带我的人回锤子角了。帕拉应该也会这么做。 ”
“你们就这样抛下我们？”红眼指责道。“不然你想我怎么样？让我的人制止你的人？你想引发社区战争吗？还是说你想派我的人去堵枪口？ ”“不，当然不是。”红眼说，“我只是 ——”大块头西格把巨掌按在红眼的肩膀上，手大得完全把肩膀包裹住了。“我们今天干了一件了不起的事。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我们为自己站起来了。这能震慑他们。 ”“那我们不是更应该好好利用一下它吗？ ”“一个领袖应该知道什么时候前进，什么时候后退。我们有很多人都加入抢劫了，其他的在第一声炮响就跑了。留下来的已经战斗了好几个小时。他们都累了，很多人也受伤了。而皇兵刚刚才来，而且武装更精良。所以，选择很明显。 ”
“红眼！”希望从三杯舞厅里喊，“快来帮忙！ ”红眼看了看大块头西格。“好吧。那，改天再见？”他伸出了右手。大块头西格紧紧地握住。“一言为定。 ”红眼点点头，便跑回舞厅里面。几乎所有人都撤退了，不是躲了起来就是去抢劫。只见菲勒平躺在吧台上，脸色苍白，看上去十分痛苦。希望和内特尔斯分站在他的两旁。内特尔斯拿着一瓶威士忌，希望则拿着一根大的弯针和线。
“帮我们按住菲勒。”内特尔斯说。“他怎样了？”红眼过去按住菲勒的脚。“失血过多，但子弹取出来了。”希望说，“我们得先帮他消毒，再缝合伤口。不能让他再失一滴血了。 ”“那他……会没事的吧？”红眼问。希望凝重地看着他。“他会活下来的。 ”“是不是绷带的问题？我是不是绑得太紧了？我在书上读到的，但从来没有实践过，我也不太清楚要怎么做。 ”“多亏这条绷带，他才保住了性命。我觉得还能保住他的腿。可是他的膝盖被子弹打碎了。 ”“好不了了吗？ ”
希望摇摇头。“很抱歉。膝盖伤得很严重。他以后都只能用拐杖走路了。 ”“是我的错。”红眼的心都空了，“亨尼说得对。我的疯狂迟早会害了我最好的朋友。 ”“狗屎。”菲勒虚弱地说，“是我自己要为圆环起义的。是我自己要为我最好的朋友挡子弹的。别想把我的功劳都抢了。你敢？”“好的，小菲。好的。”红眼安静地说。“演完悲情剧没有？”内特尔斯说，“还不赶紧把伤口缝上。 ”“来吧。”菲勒说。
于是，内特尔斯按住他的手腕，红眼则按住脚踝，希望把威士忌倒到伤口上，菲勒立即痛得猛烈抽搐，力气大得差点踢中了红眼的下巴。红眼不得不把整个身体压上去，才能重新把菲勒的脚按平。接着，希望开始缝合伤口。
“外面有多糟？”内特尔斯仍然按着菲勒的手腕。“很糟。”红眼承认。希望用针穿过伤口周围红肿的肉，菲勒呻吟起来。“我们惹怒了那个傲慢的皇帝，”红眼继续说，“所以他派重兵来教训我们了。还有，我们的同盟已经撤了，连再见也省了。 ”“我到现在还是很惊讶，你居然能团结他们这么久。”内特尔斯说。菲勒又开始呻吟，这一次又长又沉，仿佛像在哼歌，又好像在呜咽。“快好了，菲勒。”希望说，“你表现得很好。 ”红眼看着希望，只见她的手指灵活地在菲勒的伤口上来来回回。“你的技术真好。 ”“我年纪还小的时候，文成兄弟们经常会进行对打练习，所以经常会受伤。那时候我的工作就是帮他们缝合伤口。 ”“那你肯定很受欢迎吧。”内特尔斯说，“尤其是只有你一个女孩。 ”
“不。他们恨我。”希望说，“只有我的导师对我有感情，而且他还不得不把这种感情隐瞒起来，不然其他人就会怀疑他在偷偷地传授文成武功给我。 ”“你这样生活了多久？”内特尔斯问。“八年。 ”“见鬼。那你一定很孤独。 ”“可能吧。”希望一边缝合伤口一边说，“那时候我没想那么多。所以我变得……不习惯温情或同伴了。 ”“不过我们今天的组合真是绝配。”内特尔斯说。“是啊。”希望说。“我不敢保证能有多温暖，不过你和我，我们相处得来。 ”
希望害羞地笑了，但手上的活儿也没落下。“那我们是搭档了？ ”内特尔斯咧嘴笑了。“学到精髓了嘛，天使婊子。 ”希望把线头扎好。“好了，菲勒，缝好了。应该不会再流血了，不过注意别弄断了缝线。 ”“谢谢你，希望。”菲勒虚弱地说。
希望点点头走到一边，用布擦净手上的血。外面的炮声越来越频繁，一分钟就有两三次。“此地不宜久留，他们的火力更猛了。我们得把你移到安全的地方。 ”
“火药大厅。”内特尔斯说，“没死的、没被抓的人都会去那里。 ”
“那是唯一一个皇兵管不了的地方。”红眼说，“但要去那里不容易。通常情况下，我会建议走后巷，这样就能躲过炮击。但菲勒这种情况，我们不可能直接把他背过去。我们需要一辆货车。这就意味着我们要走大路，变成大炮的靶子。 ”
“那我们就先废了那些大炮。”希望说。
“怎么废？”内特尔斯问。
“我们走屋顶。”红眼说，“这样我们就可以潜行到炮台那里，而且不会被发现，或被打得稀巴烂。内特尔斯，你看好菲勒，我带希望过去。 ”“为什么不是你看好菲勒，由我来带希望呢。”内特尔斯暗示道。“因为你没有我那么了解屋顶。”红眼说，“在上面又不是一条直线就可走到大厅。有的屋顶很陡，就算我已经在上面跑了那么多年，都不能轻松翻过去。 ”“那我们赶快出发吧。”希望说，“我知道该怎样爬上这栋楼的屋顶。 ”
希望带着红眼来到三楼，走进了一个有两排睡床的房间。“我们就是从这里进来的，”她说，“从那扇窗。 ”红眼把脑袋探出窗外，看了看好几层楼下面的小巷。“你是怎么上来的？ ”“巷子够窄，我就这么来回地顺着墙壁跳上来的。”希望答道。“易如反掌……”红眼咕哝道。他扭头看向上方，发现屋顶太远了够不着，只能从窗台上跳上去。自孩童时期后红眼就没干过这么鲁莽的事，但听到希望刚才的轻描淡写，他又不好意思就此退缩。所以，他爬到窗外，在窗台上站直，不及多想便纵身一跃。他超过了屋顶边沿，并在下落时紧紧抓住。接着，他使劲地把自己往上拉，直到两只手肘都架在边沿上，然后翻身提脚钩住，终于攀上了屋顶。
红眼站了片刻，对自己的表现甚是满意。尔后他俯身往下喊：“上来没？ ”希望把头探出窗口，看着红眼说道，“马上。”说完，她抓住窗户上沿，轻轻一拉，在空中翻了个筋斗，轻盈地在屋檐降落。“走吧？ ”“显摆。 ”红眼领着希望来到屋顶的另一边。他看到不远处有一股浓烟在余晖中升起，片刻之后炮击啸声便响彻大街。要是坐货车的话，他们全都得死。红眼转向炮声传来的方向，眼睛扫描着屋顶，寻找最佳的路线。“啊。”希望突然叹了一声。“怎么了？”红眼警觉地问。“没什么。”希望凝望着西边，视野越过屋顶。落霞染红了她一头黄发，她的面容变得平静下来。“天空好美，你不觉得吗？ ”红眼感到一刹那烦躁。“现在真的不是时候。 ”“作为一名文成武士，要用心体会身边所有的美好事物，”希望平静地说，“这样才能懂得自己要守护的事物的价值。 ”
红眼愣住了。仅仅因为她做了一件他也做过无数次的事，他就恼了吗？他想起那一天，他带着内特尔斯来到屋顶，兴奋地和她分享着这一美景。结果她却毁了那一刻。而现在，红眼也差点毁了这一刻。他决不会让这种事发生。所以，他深呼吸了一口，默默地站在希望身旁，和她静静地看着夕阳缓缓地降落到参差不齐的屋顶背后。
希望转向红眼说道，“趁着夜色的掩护，我们有一定的优势。 ”
“所以你才想缓一缓？ ”她耸了耸肩。“美景和掩护，都是不错的理由，而且它们又不矛盾。 ”红眼凝视着希望片刻，心想这女人一点都不简单。他意识到这也是自己喜欢她的原因之一。“说得没错。走吧。 ”
由于没人去点亮路灯，整个街区显得异常黑暗，而流连的暮光把万物染成了浅褐色。两人从一个屋顶蹿到另一个屋顶，沿着一条蜿蜒曲折的路径，逐渐靠近大炮。炮火变得更加频繁了，红眼推测，敌人大概是想尽可能肃清街道，好让大队士兵进驻扫荡。
等他们来到放置大炮的十字路口时，夜幕已正式降临。这时，他们看到，敌人一共有五门大炮，平均地分布以便瞄准每一条街，每门大炮各有四名士兵把守。
“要想迅速夺取所有的大炮，我们只能极速击破每一个点，不给他们发出警告的时间。”希望小声地说。这时他们已站在离第一门大炮最近的屋顶上。“你可以精准地同时投出两把飞刀吗？ ”
“两把可以，四把不行。”红眼回答。
“你负责两边的士兵，中间两个我来搞定。 ”
红眼点点头，随即掀开外衣，准备拔刀。
“行动。”希望说。
红眼迅速地用两手各投出一把飞刀，希望则从屋顶高高跃起，在空中拔出悲歌剑，像陀螺一样旋转。剑光闪烁，中间两名士兵相继倒下，几乎同时，两侧的士兵也应声而下，紧紧地抓住脖子上的飞刀。
希望轻盈地落在大炮上，示意红眼向对街的建筑进发。
红眼估算了一下跳跃的距离，有点畏缩。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跳过去，不过他不打算告诉希望。他深呼吸，向前助跑，然后奋力一跳。虽然姿势并不优雅，但好歹是成功了。但他的上腹狠狠地撞在了屋檐上，不得不停下来挂在屋檐上休整片刻。直到呼吸调整后，他才慢慢爬起来。他看到希望仍然站在大炮上，歪着头好奇地看着自己。于是他朝希望招手示意继续前进，心里却有点尴尬。
希望点点头，压低宝剑，俯身继续朝下一门大炮进发。这时，红眼发现对付下一拨敌人的最好方法是，希望去制服较近的两名士兵，他自己则负责较远的两名。可是他没法与希望进行沟通而不引起敌人的注意，只好暗暗祈祷希望也明白这一点。
希望跳到前面两个士兵之间，左右挥砍。与此同时，剩下的两名士兵也闷声倒下。她抬头看了看红眼，点头微笑表示赞许。希望小小的认可让红眼感到很满意，他让自己沉浸其中片刻，然后喃喃对自己说：“千万别迷上这个独身主义的女人。”因为菲勒不在，所以只能由他自己来说了。
两人继续用同样的方法对付剩下的敌人，可是在拿下最后一门大炮时出了点麻烦。火炮手与大炮的旁边有一队皇兵，在他们发动进攻前，红眼率先发现了敌情。他不知道希望有没有看到敌人，只能向她挥手并指向皇兵以示警告。希望简洁地点点头，并挥手示意继续前进。
与此前无异，二人轻松地解决了大炮的四名守卫，但皇兵发现了他们，随即呼声四起。皇兵们转向希望，慌乱地操起步枪一阵乱射。红眼连忙伸手探进外套摸刀，里面却空空如也。飞刀在刚才已经用完了！于是他攀下建筑，虽然不知道自己能发挥什么作用，但他也不打算在袖手旁观着希望被乱枪扫射。可是等他来到地面时，一半的士兵已经一命呜呼，剩下的都溃不成兵，落荒而逃。
希望喘着大气，看着逃兵走远，才用死去士兵的白色外衣把宝剑擦净。“飞刀用完了？ ”红眼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等会儿再取回飞刀吧，”希望说，“我想回去把大炮毁掉，确保帝国的增援军再也用不上它们。 ”
红眼从未见过火药大厅如此拥挤和压抑。这里的氛围让人神经紧张。他到达大厅后，和内特尔斯还有希望合力把菲勒抬了进来。红眼发现这里已经快挤不下了，可是却不见有人在交欢，或者过瘾。大厅内没有推杯换盏，抑或欢声笑语。每一个人都坐着低声交谈，愁容满面。
“见鬼，这太怪异了。”内特尔斯说着，与伙伴们把菲勒安顿在帅哥亨尼与双胞胎的桌子上。
“兄弟们还好吧？”红眼一边说一边与亨尼握手。
“起码比菲勒好。”亨尼回答。
“我没事，小亨。”菲勒虚弱地说，“希望帮我包扎好了。 ”
“谢谢你喽。”亨尼说着，从小麻袋里掏出一个苹果丢给希望。“红眼，内蒂，你们要不？ ”
“那还用说。”内特尔斯回答，感激地拿了一大块面包。
“我整天都没吃过东西了。”红眼也拿了一些面包。
“你知道吗，红眼，”亨尼说，“当时在烂布朽木剧院看到你的时候，我觉得你就是个蠢货。那时我在想：看啊，又一个疯狂的计划。”他的眼睛随着火炬闪烁着，“不过我真没想到，你他妈真的做到了。团结了社区的人，就像你说的，还狠狠地重创了皇兵，打了他们个屁滚尿流。 ”
“是啊，但看看我们现在落到什么田地。”红眼说。
亨尼摇摇头。“凡事都是有代价的，哥儿们。贫民窟内没有什么是免费的，这道理你本来就懂。但现在他们也懂了，那群该死的废渣。他们把我们惹急了，现在我们要反击了。 ”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红眼问。
“我也不知道，”亨尼坦承，“我想我们就在这里等着，看他们会不会强攻这里。 ”
大厅的窗户都用木板封死了，仅留一条缝隙来观察外面的情况。商人们都把货物拖到大厅里，有粮食的把食物分给大家，有武器的则把武器分派下去，尽可能多地武装起强壮的人。红眼曾听说，虽然天堂圆环是残酷且自私的，可是在遇到困境的时候，人们就会团结起来。他以前从来没有亲眼看到过，所以很难相信这样的事情。但现在，在他津津有味地嚼着面包，看着贫民窟的人们慢慢团结起来，互相扶持着迎接无可避免的战争时，他不禁为这个第二故乡感到前所未有的自豪。
“怎么没看到莎蒂？”希望咬了一口苹果，略显忧虑。
“她和芬恩留在码头了。很可能在船上藏起来了。皇兵们应该不会去到那么远的，所以她会没事的。”红眼看着她，“我说，如果船修好了，你大可以走的。远离这一切。 ”
“你会这样做吗？”希望反问。
红眼摇摇头。“不是说我想永远留在这里，但在这个时候离开，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解决……我觉得很不该。 ”“我也一样。”希望说。
这一夜过得很煎熬，人们不时进进出出，补充供应品，顺便侦察皇兵的行动。敌人大军正在朝大厅进发，虽然尚有一段距离。时间像蜗牛般爬过，紧张的情绪逐渐蔓延，大厅里开始出现了小打小闹。为了熬过时间，同时让大家保持乐观，红眼开始夸张地给大家说起了“三杯舞厅的风暴”。许多人都是从那里回来的，但没人了解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当被问到他是怎么知道德廉躲在那里的时候，红眼更是夸张地说起两年前在三杯舞厅的抢劫未遂案。但他决定在说到亲吻内特尔斯之前就把故事卡掉。有些事情还是留在过去比较好。
等他讲完的时候，大厅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你讲故事的天赋和你飞刀一样好，”希望说。“他吹牛的天赋也是。”内特尔斯说，“我绝对没有干掉三十个人。 ”“好了好了，内蒂。”红眼眼睛闪着光。“夸张一点又不会让故事变假。反正这又不是用来记入史册。我只是不想大家都老想着下面要发生的事罢了。你不会抱怨的，对吧？ ”“只要没人真的认为我用一条小锁链就能干掉三十个人。”内特尔斯说。红眼笑了。“到时你可以告诉他们你已经老了嘛。 ”“我也可以一拳打肿你的小白脸，这样你就不会再到处撒谎啦。”内特尔斯提议。红眼大笑起来。到了第二天下午，一个十三岁的侦察兵男孩慌张地冲进火药大厅，他满脸通红，喘着大气说道：“快关门！皇兵快到了！ ”
大厅里立刻响起一阵低语。有几个人用木棒把门闩好，而红眼则赶到加固的窗边，内特尔斯、希望和亨尼跟在后面。他们从缝隙里往外瞧去，看见一整营的皇兵正向大厅进军。他们一排十人，共五排，每个人都带着步枪。
“没有大炮？”亨尼惊讶地问。
“来这里之前，希望和我已经把所有大炮毁了。”红眼狡猾地说道。
红眼看见一名司令官，他戴着一顶金灿灿的头盔，头盔上还竖着一根羽毛。只见他骑着一匹白色良驹来到队伍前面，举高一只手，士兵们便立即停下了脚步。
“非常有纪律。”希望赞许地说。
“你是站在哪一边的？”红眼问。
“只要值得，文成武士就会给予赞美，尽管那是他的敌人。”她说。
“她的敌人。”内特尔斯嘀咕。
“天堂圆环的人们！”司令官透过一个金属喇叭喊道，声音被放大后响彻整个火药大厅。“我们不希望再看到有人受伤或死掉了。把穿着文成制服的女人交出来，你们就能完完整整地回家！ ”
大厅里突然陷入了沉寂。那可能是火药大厅有史以来第一次真正的寂静。
“选择很明显了。”希望大声说，好让所有人听见。“牺牲小我，完成大我。一名文成武士应该随时准备自我牺牲，保护帝国的好子民。别误会了，你们都是不完美的，但你们都是好人。 ”
“希望，你他妈敢？”红眼说。
希望没有理会，而是转过身对内特尔斯说道：“很感激你能接受我，把我当成朋友。我从来都没交过女性朋友，很高兴我能体会到这种喜悦。 ”
内特尔斯点点头。
希望走到菲勒身边，他依然昏迷在桌子上。她抚摸了一下他流汗的额头。“照顾好他。他的忠诚和我见过的所有勇士一样伟大。 ”
“希望，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红眼说。
她的脸紧绷着，蓝色的眼睛是他见过最坚毅、最冷酷的。“红眼，与你并肩作战是我的荣誉。而且……”她迟疑了一下，“而且很快乐。”说完，她便转身向门口走去。
“不！”红眼伸手抓住她的手臂，但他突然两眼发黑，全身无力，瘫倒在地上，头痛欲裂 ——是希望迅速地击了他脑后一掌。他挣扎着站起来，努力地整理思绪，却眼睁睁地看着希望走了出去，把门关在了身后。
他踉跄地向大门走过去，但内特尔斯一把把他转过来面对着她。
“你这是想去哪里？”她问。
“当然是去追希望了！ ”
“你自己一个人？ ”
“必须的话。 ”
“真的必须吗？ ”
这一句让红眼愣住了。“什么意思？ ”
内特尔斯转过身面对大厅的所有人。“好了，不要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她走了。我们的暗淡·希望。是的，我是说我们的。她也许不是来自天堂圆环，但她已经好几次为了我们而不顾性命。所以，我要把她誉为圆环的英雄！有谁不同意？ ”
内特尔斯扫视了一遍大厅，没有人说话。“可是现在，”她继续说，“我们的英雄跑去送死了，为了我们！而我们就这样让她走？难道圆环已经变成这样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