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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川无限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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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永禄年间的名人,当东国地区以塚原卜传和上泉伊势守两位武道大家为代表的时候,西面上方一带与之对应的名流则是京都的吉冈和大和的柳生两家。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一家,那便是伊势国桑名郡的太守北畠具教。这具教也是一位不可忽视的高人,还是一任好国司。即使在他死后,伊势的领民也频频提起“太御所”,依然十分怀念他在世时桑名经济繁盛、政治昌明的气象。
北畠具教从卜传那里秉承了一太刀的刀法。卜传的正流没有在东国传承开来,反倒在伊势发扬光大。卜传之子塚原彦四郎虽然继承了家业,最终却未得到一太刀的秘传。于是,彦四郎便在父亲死后从故乡常陆赶到伊势,见到具教后如此说道:“父亲卜传曾传授过我一太刀的秘诀,可是据父亲生前所说,他也将秘诀传授给了您,所以我想看看究竟是一样的东西,还是有所不同,做一下比较,相互查究一下秘诀之道,您意下如何?”
具教一眼便看破彦四郎是来学艺的,不动声色道:“好,那我就给您看看。”他痛快地答应下来,并把一太刀的秘诀演示给彦四郎看。
虽然彦四郎据此将一太刀秘传抄录下来,但那终归只是外形的模仿而已,而且他原本就没有那种器量,卜传流最终还是在伊势地区传承下来,因而此地至今仍不断涌现出武道高手。
一踏足此地,就会在各个角落感受到这种地方自豪感,但比起那些奇怪的自我陶醉还是更舒服一些,而且还会对参观有所帮助。因此即使现在,在从桑名城下到垂坂山的路上,马上的旅人也不会刻意打断赶马人的乡土闲话,而是“果然、果然”地连连点头,听得津津有味。
此时已是十二月中旬,尽管伊势很温暖,可从那古海湾吹向这山岭的风仍相当刺骨。不过骑在驮马上的这位客人,尽管在奈良漂布的长衫外又套了一层夹衣,还穿了一件无袖外套,可仍显得十分单薄,衣服也脏兮兮的。脸晒得黝黑,甚至已不需要戴斗笠,但还是戴了一顶即使丢在路上也不会有人去捡的旧斗笠。头发只是简单地扎了扎,像鸟窝一样乱蓬蓬的,也不知有多少天没有洗过了。
看他这身打扮,也不知能否拿到赶马钱,这位客人让赶马人心里直打鼓。而且这客人去的还是地处偏僻、很少有回程客人的深山里……
“客官,估计能在中午前到四日市,到龟山就得傍晚了,然后再去云林院村,恐怕就已经是夜里了。这样可以吗?”
“嗯。”
无论说什么都只是点点头,这位寡言少语的客人的心思早已被那古海湾夺走了。他,便是武藏。从春末时分到这冬末,也不知由着自己的脚走过了多少地方,武藏的皮肤已经像粗纸一样染遍了风雨,唯有两只眼睛愈发有神。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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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人又问道:“客官,说起这安浓乡的云林院村,从铃鹿山的山梁还要往里面走二里多路呢,那么偏僻的地方,您究竟做什么去呢?”
“访人。”
“那个村里只有些樵夫和农民啊。”
“我在桑名听说那里有锁镰高人。”
“哈哈,您说的是宍户梅轩先生吧。”
“对,对。”
“那是个打镰的铁匠,听说还使用锁镰。这么说,客官是修行武者喽?”
“嗯。”
“那与其去找那打镰的梅轩,还不如去松坂呢,那里可有一位名震伊势的高手。”
“谁?”
“一个叫神子上典膳的人。”
“哈哈,神子上啊。”武藏点点头,似乎早就知道这名字,并未多问。他一面默默地在马背上摇晃,一面遥望着脚下越来越接近的四日市驿站的屋顶。不久后进入市镇,他便借用货摊的一角用了便当。
这时,倘若不经意瞅瞅他的一只脚便会发现,他的脚背上裹着布,走起路来稍微有点跛。脚的伤口化脓了,今天借马出行便是缘于此。
如今,武藏每天都细致地呵护自己的身体。尽管十分注意,他还是在鸣海港的混乱中踩在了竖着钉子的货箱木板上,从昨日起便因伤发烧,脚背像酒桶里漤的柿子一样肿起一大片。
这大概是不可战胜的敌人吧?即使面对一枚钉子,武藏也会思考胜败的问题。虽说只是一枚钉子,但作为一名武者犯下这种过失也是一种耻辱。钉子明明朝上伸着,自己还是踩了上去,这便是眼睛疏忽、心神没有时时贯注全身的证据。而且还一脚踩得直刺入脚内,这说明五体还缺乏迅速反应的自由能力。倘若是真正的自由自在之身,在钉尖触及草鞋底的一瞬间,身体就应该自动察觉了。
武藏自问自答间得出这样的结论,反省自己的不成熟,认为刀与身体仍没有合一。仅仅是手上功夫见长了,可身体其他部位和精神却没有达到和谐统一。他不由得认识到自身的缺陷,懊恼起来。不过,从今年晚春时分毅然离开大和柳生庄,到今日为止的大半年时间里,武藏觉得自己并没有虚度,他问心无愧。从那以后,他入伊贺,下近江路,又途经美浓和尾州来到这里。所到之处,无论城下还是山泽,他都瞪着血红的眼睛寻求武道的真理。
何为极致?他终于达到探究极致的程度。可是,他追求的刀的真理绝不会隐没于市镇,也绝不会藏身于山泽。这半年,他在各地见过的武者至少有几十人,其中也有几个有名的高人,可归根结底,这些人全是技艺高超、刀法精湛的大家而已。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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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遇的是人。尽管这世上的人数似乎太多了,可真正的人却仍然难得一遇。武藏遍历世间,时时为此心痛。每当嗟叹时,他总会想起泽庵。他寻找的便是那种人。
我已经遇见过难遇之人了,也算是一个幸运者了,而且我决不能浪费这个机缘。
一想起泽庵,武藏便会觉得从两只手腕到五脏六腑都在钻心疼痛。这种不可思议的痛,便是自己被曝晒在千年杉上时的神经仍活在生理记忆里的证据。
等着瞧,有朝一日我也会把泽庵绑在千年杉上,从地上教化他,让他悟道。武藏总会这么想象。不是憎恨,不是报复,也不是出自感情上的原因,武藏只是怀着一个极美的夙愿。他只是想看看,对于以禅来追求人生最高境界的泽庵,自己用武道究竟能够超出对方到何种程度。纵然不采取刀的形式,有朝一日,倘若自己在道境上也实现了惊人的进步,真能把泽庵捆在那千年杉的树梢上,从地上对他进行启蒙的呵斥,泽庵会在树梢上如何说呢?善哉!满足满足!泽庵一定会如此欣喜吧。不,按照那个男人的做派,他不会那么直率地说出来。他会哈哈大笑说“你这小子有种”吗?怎么都行,报恩采取何种形式都无所谓,武藏只想向泽庵展示一下自己的优越。
可是,这只是武藏天真的空想而已。正因为他正在入道,才会在历经种种事情后开始悟道,人,若想达到一种境界,要走的路是何等漫长和艰难。“若想达到泽庵的高度谈何容易”,他空想的腰又弯了下来。更何况虽然最终没能见上一面,可一想起柳生谷石舟斋的高度,他就遗憾而悲痛,为自己的青涩后悔,甚至觉得连提及武、道之类都十分可耻,看上去似乎净是些无用之人的世间也一下子变得无比宽广、令人敬畏。随后,他突然产生一种想法:现在就穷究道理还为时尚早,武非道理,人生也不是议论出来的,要去做,要实践。
于是,武藏义无反顾地走进山泽。至于他在山中究竟过的是何种生活,看看他从山里来到村镇时的样子大致就会明白了。那时候,他的脸像鹿脸一样瘦削,五体上不是划痕就是碰伤。在瀑布的拍打下,头发干涩卷曲毫无光泽;由于长期睡在地上,浑身上下只剩牙齿还保持着不可思议的亮白。他燃烧着骄傲而又可怕的信念,从山里走向人类居住的村镇,寻找足以成为自己对手的人。
而今,他正走在寻找一位在桑名听说的对手的途中。
这位听来的锁镰高人宍户梅轩究竟是世上难遇之人,还是处处可见的普通人,反正离初春还有十多天,索性就在赶往京都的旅途里去一探究竟吧。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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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到达目的地时,已是深夜。
“你可以回去了。”犒慰了赶马人的辛劳,支付了赶马钱,武藏正要离去时,赶马人却说事到如今自己也无法回去了,哪怕能借武藏欲访人家的檐下住一宿也行,休息到天亮,明晨再捎个下铃鹿岭的客人回去,这样走起路来也有劲。而且夜里这么冷,走一里路都很艰难。
他的话不无道理,此处位于伊贺、铃鹿、安浓的群山坳里,无论朝哪边走都是山,山顶上白雪皑皑。
“那么,你也跟我一起寻找我要找的那家人吧。”
“宍户梅轩家?”
“对。”
“好,一起找。”
那梅轩是这一带的铁匠,若是白天一下子便能找到,但此时的村落里已经看不到一点灯火了。
两人刚才听到某处有哐哐的划破冰冻夜空的捣布声,便顺着那声音寻找,终于发现了一处灯火。更令他们惊喜的是,那里正是铁匠梅轩的家。看看檐前堆积的那些破铜烂铁就能猜到,而且被烟熏得乌黑的房檐不是铁匠家的,又会是谁家的呢?
“过去问问。”
“是。”
赶马人走在前面推门进去。里面是一片宽阔的泥地,虽然没有在锻造工具,可风箱里仍燃着红红的火焰。一名妇女正背对火焰捣布。
“抱歉,打扰。啊,火!实在忍不住了。”
看到陌生男人一进来,就扑到风箱旁的炭火上,妇女停下捣布的手,问道:“你是什么人?”
“请听我说。老板娘,我从远方刚驮了一位前来拜访您家老爷的客人。我是桑名赶马的马夫。”
“哎?”女人抬起头,冷冷地看了一眼武藏,立刻有些厌烦地皱起眉。看来,这里也屡屡有修行武者前来打扰,女人已经习惯性地厌烦。女人三十岁上下,模样还算周正,像吩咐小孩子一样傲慢地吩咐武藏道:“把门关上。可别让寒风吹进来,让孩子感冒着凉。”
武藏点点头,“是。”乖乖地关上身后的门板,接着便坐在风箱旁的树桩上,打量起漆黑的作坊和紧邻的铺着席子、三间宽的家来。果然,墙壁一端的挂钩上挂着十多把自己未曾见过的武器,大概就是传闻中的锁镰。见识一下这种武器的用法,便是武藏前来此处修行的目的,因此一看到锁镰,他的眼睛就亮起来。
女人把捣布的木槌往地上一丢,一下子起身上了席子。原以为她是去烧茶水,不料她却枕着胳膊,在放着婴儿的床上躺下,给婴儿喂起奶来。
“喂,年轻武者,你也是闲得无聊来找我丈夫,想挨一顿痛打吧?只是不巧,我丈夫出去旅行了,让你捡了条命。”说着便笑了起来。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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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顿时火起,自己赶了那么远的路来到这山里,绝不是专门来让这铁匠的女人奚落的。尽管天下所有的女人似乎都会高估丈夫的社会地位,可这个女人却把丈夫视为世上最了不起的人,实在令人愤怒。
也无法吵架,武藏只得忍气吞声。“出门了?太遗憾了。您刚才说他去旅行了,敢问去哪里了?”
“去找荒木田先生了。”
“荒木田先生?”
“来到伊势居然连荒木田先生都不知道?呵呵呵。”女人再度笑了。
大口吮吸着乳汁的婴儿突然哭闹起来,女人似乎完全忘记了泥地上的客人,打着节拍唱起了带着乡音的催眠曲:“宝贝睡觉觉,睡觉的孩子乖。睡醒就闹的孩子,不是好孩子,把妈妈都闹哭了。”
来到此处最大的收获莫过于烤了会儿炉火了。既不是人家请来的,武藏只好放弃了。“老板娘,挂在那墙上的,就是您丈夫使用的锁镰吗?”哪怕是看一下也不枉此行啊,于是武藏便提出可否拿在手里仔细看看。
女人枕着胳膊打着盹儿,哼着催眠曲,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点点头。
“没关系吗?”武藏伸过手,从墙壁的挂钩上取下一把,拿在手里仔细察看,“原来这便是最近时有耳闻的锁镰啊。”
往手里一攥,粗看之下这也不过是能够插在腰间的一根一尺四寸左右的棒子而已。然而棒头的圆环上垂下来一条长链子,链子一端系着一个铁球,使劲一抡,便足以击碎人的头盖骨。
“就是从这里出镰啊。”棒子侧面雕刻着沟槽,藏在里面的镰背放着寒光。用指甲抠出来一看,镰刃与镰柄垂直,刃长得足以将人头钩下来。
“唔……应该是这样使用吧。”武藏左手持镰,右手抓着拴有链子的铁球,一面想象着敌人,一面比出架势,思考起来。
这时,女人忽然抬起头瞥了武藏一眼。“你那是在干什么?喂,那种架势错了!”说着,女人一面穿好衣服,一面下到地上,“若是你那种架势,恐怕立刻就会被持太刀的对手杀了。锁镰这种东西是这样使的。”这个无聊的铁匠铺女人一把从武藏手里夺过锁镰,立刻演示起来。
“啊……”武藏不禁睁大了惊奇的眼睛。看她刚才随意躺在那里哺乳的样子,就像一头母牛,可等她拿起锁镰摆起姿势时,却顿显大方、庄重,甚至可以用美丽来形容。像青花鱼背一样泛着青黑色冷光的镰刃上,“宍户八重垣流”的刻文清晰可见。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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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彩了!就在武藏的眼球被吸引过去的一瞬间,女人停止了演示。“差不多就是这样。”说着,她哗啦哗啦地把锁镰缠成一开始的棍棒形状,挂回墙上。
没来得及记住她的身法,武藏暗感遗憾。他真想再看一遍,那女人却已若无其事地收拾起捣布板,开始准备早饭,在厨房里稀里哗啦地忙着洗刷起来。
就连那女人都有如此身手,那么宍户梅轩的本领又该如何呢?武藏像着了魔似的,突然很想见那个男人。可是正如那女人所说,丈夫梅轩已经到一个叫什么荒木田的人家去了。
虽然刚才就已遭到耻笑,来到伊势居然不知道荒木田先生的大名,可武藏还是忍辱偷偷问了问赶马人。
“大神宫的神官。”赶马人倚在风箱旁的墙壁上暖着身子,半睡半醒地答道。
是伊势神宫的神官啊,只要去了那里,想必立刻就会找到,好……
不用说,武藏当夜便是在席子上凑合睡的。当铁匠铺的小伙计起来,打开门之后,就再也无法在那里睡了。
“马夫,顺便再把我送到山田去吧。”
“去山田?”赶马人瞪大了眼睛。不过由于昨天的赶马钱很顺利就拿到了手,没了这种担心,他便答应下来,又把武藏驮在马背上,来到松坂,不久便在暮色中望见了绵延数里通往伊势大神宫的参拜道路。
虽然是冬天,可街道上的茶屋也太过萧条了,路两旁的大树有好几棵被风雨吹倒,也没人管理,依旧横躺在地上。旅客的影子稀少,马铃声也稀稀落落的。
武藏从山田的客栈就开始打听:有没有一个叫宍户梅轩的人在神官荒木田家逗留?结果荒木田家的管家却回答说,根本没有住过这么一个人。
失望的同时,武藏又想起脚上的伤来。踩在钉子上的伤口似乎比前天肿得更厉害了。有人告诉他用从豆腐渣中挤出来的热浆水泡洗效果不错,于是第二天,武藏就在客栈反复洗了一天。
已是腊月中旬。一想到这些,武藏便对着散发出豆腐味的浆水焦虑起来。寄给吉冈家的决战书已经托信使从名古屋发了出去。倘若到时候脚伤还不好,怎么说都没面子,而且自己已和对方说好,日期由对方来定。再加上还有其他约定,无论如何也要在正月初一之前赶到五条大桥畔。
“若是没有拐往伊势路,径直走下去就好了。”带着一丝后悔,看看泡在浆水盆里的脚背,武藏只觉得脚像豆腐一样鼓了起来。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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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试试我这种家传的药物怎样啦,抹上这种药膏试试如何啦等,尽管旅店的人用尽了各种疗法,武藏的脚仍日益肿大,只觉得脚像木材一样沉重,往被子下面一伸,便开始剧痛和发烫,实难忍耐。
从懂事的时候起,他便不记得自己有过因病卧床三日的情形。幼时脑袋顶上——正好在月代附近曾长过一种叫作疔的疮,至今仍留下一处黑痣般的疤痕,因此他决定永远不剃月代头。除此之外,他根本没有患过什么大病。
病痛也是人的一个强敌。降服这家伙的刀又是什么呢?他的敌人最近一直在折磨他。仰卧在床的四天里,他时时冥想着这个问题。
还剩几天?一看到日历上的日子一天天减少,他就不由得想起与吉冈道场的约定。
我怎么能忍受这种事呢?为了抑制躁动的心跳,肋骨甚至变得像铠甲一样坚硬,他不禁用肿得像木板一样的脚将被子一脚踢飞。倘若连这个敌人都无法克服,还谈何战胜吉冈一门?
武藏想打败这个病魔,硬是努力端正好坐姿。痛!那是简直要昏死过去的痛。他闭着眼睛面朝窗户,憋得通红的脸终于缓了过来。大概连病魔也输给了他顽强的信念吧,心头掠过几分清凉。
一睁开眼睛,外宫内宫的神林豁然展现在窗前。矗立在眼前的是前山,偏东的是朝熊山,在连接这些山的山谷之间,一座山峰高耸突兀,像一把利剑一样睥睨着群山。
“是鹫岳吧。”武藏凝视着那座山。那是每天仰卧在床时都能望见的鹫岳。
不知怎的,一望见这座山,他浑身就充满了斗志和征服欲。那山透着一股傲慢,每次武藏抱着肿得像四斗酒樽似的脚躺下,就不由得感到一种不快。
望着那孤峰突起,超然于白云之上的鹫岳山峰,武藏不由得想起柳生石舟斋。
石舟斋恐怕就是那种老人吧?不知不觉间,他甚至觉得鹫岳就是石舟斋本人,在遥远的云层之上嘲笑着自己的没骨气。
与山对视的时候便忘记了疼痛,可一旦回过神来,他的脚就像伸进了铁匠铺风箱炉中似的,疼得无法忍耐。“呜,痛!”他不禁甩了甩腿,皱眉望着那仿佛不属于自己身体的又粗又圆的脚踝。
“喂!喂!”仿佛要把这剧痛吐出来一样,武藏突然大声喊起客栈的女佣。可女佣迟迟不来,于是武藏用拳头接连捶打榻榻米。“喂,来人!我要立刻上路,快给我结账!再给我准备便当、炒米,还有三双结实的草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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