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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样六歌仙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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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
 送一张白纸作为回复,真是一帮可恨的家伙。倘若我们就这么默不作声,那些王公老爷的尾巴还不翘到天上去了!既然这样,我去跟他们直接谈,豁上这张老脸也要把吉野太夫要过来。”
俗话说玩乐不分老少,灰屋绍由便是如此,借着几分醉意便愈发没完没了。看来只要不如愿,他就不会放弃钻牛角尖。“带路!”说着,他抓住墨菊太夫的肩膀站起身。
“算了,算了。”尽管旁边的光悦连连劝阻,可他还是不听。“不,我就要去把吉野领过来。旗本们,快将老朽领到那些人那里,本大将可要亲自出马了。不怕他们的都跟我来,跟我来!”
虽然令人担心,可就算弃之不管也绝不会出事,醉汉从来便是这样。但不要以为这世界不出事就会有趣,其实只有危险或者看上去很危险的时候才是尘世的至妙之时,也才能体会游戏世界的滋味。尤其是像绍由这样一个阅尽人世、深谙玩乐之道的客人,同样是醉了,看似很好伺候,实则极难满足。玩者之心和放纵玩乐之心在踉踉跄跄走路时不即不离,简直就像哼哈二将。
“船桥先生,小心。”女人们试图护住他。
“什么?别拿我当傻子。我就是醉了,也是脚醉心不醉。”绍由发着脾气。
“那么,您一个人走吧。”
可众人一松手,他又跌坐在走廊上,“我有些累了,背我走。”他说道。
就算再宽敞,也不过是去同一宅子的不同房间而已,可光是在这连接两栋楼的走廊上,绍由就耗费了大量时间。但在他看来这一定也是游戏的一种。这位脸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心里却似明镜般的醉酒客,途中竟变得像蒟蒻一样绵软,可把女人们害苦了。枯瘦的身躯中似乎潜藏着十分倔强的性格,他对刚才送来白纸回信、如今正在另一房间里独占吉野太夫玩兴正浓的乌丸光广卿等一座人气愤至极。乳臭未干的纨绔子弟,居然跟我耍小聪明!一贯的刚毅再加上酒劲令他怒火中烧。
提起公卿来,连武士都会忌惮,但如今京都的大商人却一点都不觉得他们可怕。说白了,他们其实很容易服侍。他们是徒有高位而没有金钱的阶层,只要用钱适当地满足他们,与他们附庸风雅,承认他们的官阶,满足他们的虚荣心,他们就会变得像自己的手指一样任由摆布。这位船桥先生便深谙此道。
“在哪里?寒岩先生游乐的客厅……就是这儿?”绍由摸索着映着璀璨灯光的隔扇,正欲打开,迎面却钻出一个人。“哟,我以为是谁呢!”
原来竟是与这种场所十分不相称的僧人泽庵,正探出头来。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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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两人都睁大了眼睛,为这样的奇遇感到兴奋。
“和尚,你也在啊?”绍由说着搂住泽庵的脖子。
泽庵模仿着他的口吻:“老爷子,你也来了?”说着也抱住绍由的脖子。这对迎头撞上的醉汉竟像恋人一样蹭起彼此肮脏的脸。
“身体还好?”
“还好。”
“真想你啊。”
“看把你乐的。”
随后,他们又是使劲拍对方的头,又是舔对方的鼻子。他们究竟在干什么?喝酒人的心情真令人费解。
泽庵从隔壁房间出去,走廊附近的隔扇就哗啦哗啦地响了起来,还传来发情的猫儿嬉戏般哼哼唧唧的鼻音。乌丸光广与相对的近卫信尹相视说道:“哈哈,果不出所料,那个麻烦的主儿似乎来了。”随后微微露出一丝苦笑。
光广尚年轻,看上去像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贵公子。皮肤白皙,是个美男子,即使不看衣饰只看长相也像个堂上的公卿家,实际年龄也许更大。他眉浓唇朱,眼睛里透着一股才气。“既然这全天下都是武家的,为何让我生为公卿?”这便是他的口头禅。他优雅的外貌下隐藏着刚烈的个性,对于武家主政的时代潮流似乎抱有强烈的不满。“身为聪明年轻的公卿却不为当今世态烦恼,这种人只能是傻子。”这也是他毫不忌惮的一贯论调。换言之,武家可满门世袭,可这样就将政治之权置于了戈矛之下,无论是右文左武的融合还是均衡,都不是近来才有的事。公卿只是节庆时的装饰,就像人偶一样,只被委以那些装点门面的任务,被逼着戴上那种无法戴上的扭曲冠冕。让自己这样一个人出生在这样的时代,只能说是神的过错。既然无法生为人臣,那么在这样的尘世中,就只有烦恼和饮酒了,莫如枕着美人的娇膝赏月赏花,醉生梦死。
尽管从藏人头晋升到了右大弁,现在又位列参议之列,是堂堂朝臣,可这位贵公子仍频频来往这六条柳町。据称只有在这个世界里,他才会忘记胸中的愤懑。
在跟他同样年轻且心怀烦恼的朋友中,也有像飞鸟井雅贤、德大寺实久、花山院忠长等精力更为充沛之人。他们与武家不一样,个个一贫如洗,但也不知他们究竟是如何筹到的钱,经常来这扇屋,还总是如此慨叹:“只有来到这里,才觉着自己像是个人。”
光广平常都与这些人饮酒作乐,可今晚与他相伴之人与这些老面孔有点不一样,全都是老实人。近卫信尹比光广还要年长十岁左右,颇有稳重之风,眉清目秀,只是丰润而略黑的脸颊上有些浅浅的麻子,用世人的话来说算是一点瑕疵。不过据说镰仓第一男子源实朝脸上也有浅浅的麻子,所以这也不能算是此人的瑕疵。尤其是此人身上丝毫看不到前关白氏长者的庄严傲慢,他在书道方面颇有名气,人称近卫三藐院。在吉野太夫旁边默默微笑的他反倒显得温文尔雅。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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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信尹满脸堆笑,将他那浅麻子脸转向吉野太夫。“那声音便是绍由的?”他问道。
吉野那比红梅还浓艳的嘴唇强忍着笑,答道:“哎呀,要是真来这里,那可怎么办呢?”她眼角挂着一丝为难。
“不要起来。”乌丸光广按住吉野的衣服下摆,隔着套间朝走廊喊道:“泽庵和尚,泽庵和尚,你在那儿干什么呢?真冷!你若想出去就关上隔扇出去,要不就快进来!”他故意抬高声音。
泽庵应了一声:“快、快进来!”说着从隔扇外面将绍由拽进来,来到光广和信尹面前一屁股坐下。
“哟,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朋友啊。真是越来越好玩了。”灰屋绍由尽管酩酊大醉,还是径直走到信尹面前,立刻朝他伸出手行礼道,“请赏我一杯!”
信尹微微一笑,说道:“船桥先生,你还是那么硬朗啊。”
“我压根就不知道寒岩先生的朋友竟是大人您啊……”将酒杯返还后,这位“老油条”故意装成狂言中酩酊大醉的“太郎冠者”,摇晃着细长而布满皱纹的脖子说道,“请、请见谅,大人。平、平常久疏问候归久疏问候,此次邂逅归邂逅……也不管您是关白,还是参议……哈哈哈,对吧,泽庵和尚?”说着,又一把抱住旁边泽庵的头,指着信尹和光广,“要说世上可怜的人,就是你们这、这些公卿。什么关白,参议,有名无实,还是商人强得多。对吧,和尚,你不这么认为吗?”
泽庵也觉得这位醉酒老人有点棘手,连连点头。“是,是。”他好不容易挣脱出来。
“喂,和尚还没有赏我酒喝呢。”绍由又要起酒来。他几乎把酒杯歪到脸上,又说道:“喂,和尚,你们是最狡猾的家伙了。当今世上,狡猾之人是和尚,聪明之人是商人,实力之人是武家,愚蠢之人便是堂上的公卿。哈哈哈,不是吗?”
“对,对。”
“喜欢的事情也不能做,对政事也插不上嘴,顶多也就吟吟歌,写写书法,根本就毫无用武之地……哈哈哈,对吧,和尚?”
若论喝酒耍酒疯,光广毫不输他,若论雅淡和酒量,信尹也不落下风,可由于事发突然,二人都被这枯瘦的闯入者完全抢了兴致,只能甘拜下风,一脸沉默。
绍由趁势说道:“太夫……太夫你认为如何?你是喜欢堂上之人,还是迷恋商人?”
“呵呵呵,瞧船桥先生说的……”
“这不是玩笑,我是在认真地探问女人的芳心。唔,明白了,看来连太夫也说是商人好啊。那就来我房间吧。那,太夫我可就领走了。”说着,绍由便将吉野太夫的手按在胸前,机警地站起身来。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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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一惊,慌忙放下手中的酒杯,酒都洒了出来。“开玩笑也得有个限度啊。”他说着掰开绍由的手,将吉野太夫搂到身边。
“为、为何?”绍由急了,“我并非强行将她带走,只因太夫面露想随我走之意,我才要带她走的。对吧,太夫?”
被夹在中间的吉野太夫只能报以苦笑,在光广和绍由二人的拉扯下面露难色。“哎呀,怎么办啊?”
虽然并非真的在赌气和争风吃醋,但争得脸红脖子粗,令为难者越发为难,也是一种乐趣。光广怎么也不答应,绍由也决不让步,吉野被夹在双方的情义中。
“那,太夫,你到底要服侍谁呢?这就完全看太夫你的心了,太夫想依从谁就去谁那里。”二人越发欺负起她,将她推向绝境。
“有意思。”泽庵观望着,想看事情如何收场。不,不只是观望。“太夫,你究竟要跟谁走,究竟跟谁走啊?”甚至连他都从一旁添油加醋,把这场争执当成了下酒菜。
唯有温厚的近卫信尹在关键时刻展现出品格。“哎呀,你们可真是些用心不良的客人。你们这个样,让吉野怎么说好?不要硬逼了,大家和和气气地一起坐下来如何?”他帮着解围,“而且那边的房间里不就只有光悦一人吗?派人去把光悦叫过来吧。”他对其他女人说道,欲把事态缓和下来。
绍由仍旧坐在吉野旁边一动不动。“不不,不用去叫,我现在就把吉野领过去。”他摆手阻止。
“你说什么?”光广也抱住吉野不放手。
“你这可恨的纨绔子弟。”绍由将错就错,用迷离的醉眼看着光广,举起酒杯说道,“那就让我们在这女人面前来一场酒战,看看谁能钻进这花吉野。”
“酒战?可笑。”光广将另一个大杯子放在高脚盘上,置于二人中间,说道,“实盛先生,你染了白头发?”
“什么?以你这柔弱的公卿大人为对手,你以为我会怕吗?那就来吧,比试比试!”
“怎么比呢?光是这样一杯接一杯地喝可没劲。”
“那就来瞪眼游戏,谁笑谁输。”
“无聊。”
“那就来合贝壳游戏。”
“这种游戏怎么能跟你这肮脏的老头子玩呢。”
“可恶!既然这样,划拳!”
“好,就这样。”
“泽庵和尚来当裁判。”
“知道了。”
于是,两人一本正经地斗起拳来。每次决出胜负,总有一人喝干酒杯。望着那人遗憾的样子,大家都笑翻了。
在此期间,吉野太夫则悄悄地离了席,楚楚地拖着裙摆,消失在雪中走廊的深处。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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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的比试只能打成平局。若论喝酒,双方都不是一般人,胜负似乎永远都决不出来。吉野离去后不久,近卫信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了句“我也……”,也回了官邸。裁判泽庵看来也困了,毫无遮掩地打着呵欠。
尽管如此,两人仍未停战。于是泽庵让他们继续,自己则随意躺了下来,后来他发现了近旁墨菊太夫的膝盖,便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把头枕在上面。如此迷迷糊糊地打瞌睡也实在畅快,可是泽庵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他们一定很寂寞吧,我倒也该早点回去。他想起了城太郎和阿通。
这两人现正待在乌丸光广的府邸里。受伊势的荒木田神官之托将东西送到后,城太郎从年底就住在这里了,阿通则是刚刚住进去。
说起这“刚刚”,阿通在清水寺的音羽谷被阿杉追赶的那晚,泽庵之所以忽然赶到那里去寻找阿通,也是因为他早就感到不安。泽庵与乌丸光广是故交,无论和歌、禅、酒还是烦恼,二人都是能互相倾诉分享的道友。就在前些日子,这位道友向泽庵发来了邀请:怎么样,马上就新年了,乡间的山寺到底有什么好待的?滩之名酒、京都女人,再加上加茂的白鸻鸟,你就不怀念京都吗?若是困了,就在乡间参禅,若想参悟活的禅,那就要在人群中参悟。你若是怀念这样的都城,就快来吧。
光广发出如此邀请,泽庵便在这个春天进京。他偶然看见城太郎每天在府邸里玩得不亦乐乎,毫不厌倦,于是询问光广,光广便如此这般告诉了他经过。于是泽庵把城太郎叫来详加询问,才知道阿通从元旦的早晨起便与阿杉一起走了,随后杳无音信。
岂有此理!泽庵大吃一惊,当日便外出寻找阿杉的住处,打探到三年坂客栈时已经是夜里。他越发感到不安,便让客栈的人打着灯笼找到了清水堂。
那天晚上,虽然泽庵平安地带着阿通返回了乌丸家,可是阿通因受到极度惊吓,第二天便发起烧来,至今仍卧床不起。城太郎则一直守在枕边,又是用湿毛巾敷额头帮她降温,又是给她喂药,无微不至地看护她,简直令人感动。
“他们正在等着我吧。”泽庵也想尽快回去,可光广不但没有要回去的意思,甚至还越发清醒,说什么游戏现在才刚开始。
不久两人也都厌腻了划拳和酒战,又喝起闷酒来,随后又促膝高谈阔论。什么武家政治如何,公卿的存在价值,商人与海外发展之类,似乎净谈些大问题。
泽庵从女人的膝头转移到壁龛的柱子旁,闭着眼睛听两人的谈话。看样子还以为他睡着了,可他仍不时对两人的议论露出微笑。
不久,只听光广说道:“啊,近卫大人什么时候回去了?”他忽然清醒过来,十分不满。
绍由也扫兴地皱起眉。“更糟的是吉野不在了。”他说道,“太不像话了。”
光广朝正在角落里打盹的侍女凛弥吩咐道:“把吉野给我叫来。”
凛弥睁大了惺忪的睡眼,朝走廊走去。她无意间朝刚才光悦和绍由所在的房间一瞧,发现那里只有一个人,原来是不知何时已回来的武藏,正对白色的灯火寂然地坐在那里。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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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听到凛弥的声音,武藏说道:“刚才。”
“还是从那扇后门进来的?”
“嗯。”
“您去哪里了?”
“去外面。”
“是去和恋人约会了吧?我去帮您跟太夫小姐说一声。”
听到这老成的话语,武藏不禁一笑,道:“怎么不见大家的影子啊,都干什么去了?”
“都在那边,跟寒岩先生与和尚一起玩呢。”
“光悦先生呢?”
“不知道。”
“是不是回去了?若是光悦先生回去了,那在下也想回去。”
“不行。到了这儿之后,没有太夫小姐的答应是不许回去的。您若是偷偷回去了,就会受到嘲讽,我回头也会挨骂呢。”
就连这侍女的玩笑话,武藏都听得一本正经。这样啊,他信以为真。
“所以您不能偷偷回去。在我回来之前,请您在这儿等着。”
凛弥出去之后,过了一会儿,大概是从凛弥那儿听到的,泽庵竟进来了。“武藏,你怎么在这儿?”他拍拍武藏的肩膀。
“啊?”这无疑令武藏大吃一惊。刚才凛弥说那边有一个和尚,可他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泽庵。“好久不见。”他立刻退出座位,伏地行礼。
泽庵握住他的手,说道:“这里是玩乐的地方,礼仪就免了吧。听说你是跟光悦先生一起来的,怎么没看见光悦先生啊?”
“不知到哪里去了。”
“找找看。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但过后再说吧。”说着,泽庵忽然打开旁边的隔扇,只见那里的被炉旁围着小屏风,有个人正在雪夜里尽情地享受着被窝的温暖。正是光悦。他睡得很香,都让人不忍心摇醒他。两人正悄悄地瞧着他的样子,他却自己睁开了眼睛,打量着泽庵与武藏,一副纳闷的样子。
一问情形,光悦也说道:“既然只有你和光广,那去那边打扰一下也行。”
于是,一行人一起来到光广的房间。可是,光广和绍由似乎玩兴已尽,脸上都挂着一种欢乐之后的寂寥。喝到这种地步,酒也变得有点苦涩,嘴唇干得厉害,一喝水便想起家。尤其是依然不见吉野太夫的影子,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
“回去吧。”
“回去。”
其中一个人一提,众人一致同意。与其说是毫无留恋,毋宁说众人更害怕这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好心情被破坏,于是全都站了起来。
这时,侍女凛弥走在前头,后面则跟着两名吉野太夫的小女仆。三人一路小跑过来,在众人面前伏地行礼,说道:“让诸位先生久等了。太夫小姐传话说就要准备好了,让小女把诸位先生叫过去。虽然知道诸位也快要回去了,可这雪夜里,就算到了深夜,外面也还很明亮。天这么冷,等轿子里暖和起来再走也不迟啊,就请再到那边坐会儿吧。”
没想到是来迎接的。
“怎么回事?”
什么叫“久等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光广和绍由都一脸不解,面面相觑。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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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已没有兴致再玩下去,正因为是游乐场所,便更加难以妥协。这是怎么了?看到众人犹豫的脸色,两名小女仆再次齐声说道:“太夫小姐说,刚才她离席而去,诸位一定会认为她是无情女子,可是她从未如此为难。若是顺了寒岩先生的意思,一定会惹船桥先生不高兴,倘若从了船桥先生,又会对不起寒岩先生……她只好悄悄地溜了出来。为了让双方都不失面子,今晚她才想请大家做客,把大家都请到她的房间。请体谅她的这番苦心,稍迟一些回去。”
听她们如此一说,倘若硬是拒绝,不免让人觉得小家子气,而且对于吉野做东的这番心意,大家也并非不感兴趣。
“那就去吧。难得太夫一番心意。”
于是,众人在侍女凛弥和两名小女仆的引领下走出房间,穿上早已在庭前摆好的五双带有乡土气息的草履踏雪而去,而柔软的春雪上面却未留下一点痕迹。
哈哈,一定是拿茶来招待吧。除武藏之外,所有人都在如此想象。吉野精通茶道闻名已久,而且饮酒后喝一杯薄茶也不错。可是众人往前走了一段才发现,茶室都走过了,自己等人却仍被领着继续往前,直到后庭深处一片毫无情趣的桑田。每个人都有些不安。
“喂、喂,究竟要把我们带到哪里?这儿不是桑田吗?”光广责备道。
小女仆说道:“呵呵呵,这儿不是桑田。这里是每年春末大家都会到此游玩的牡丹田。”
不悦再加上寒冷,光广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不管是桑田还是牡丹田,雪积得如此厚,不都是一片萧条吗?吉野难道要我们感冒?”
“抱歉。吉野太夫已在那里等候多时,请移步到那边。”
众人抬头一看,田地的一角有一间茅草屋,是那种在这六条未繁荣之前便已存在的纯朴的百姓家。小屋后面环绕着一片树林,虽然风格与扇屋的人工庭院截然不同,却无疑也是扇屋的地界。
“这边请。”引路的小女仆进入煤烟熏黑的土房,把众人引进去。“客人们来了。”她朝里面报告道。
“欢迎。请进,不要客气。”吉野的声音从映着红红炉火的隔扇里传来。
“简直就像远离了京都……”众人一面打量着挂在土房前墙壁上的蓑衣斗笠,一面想象着吉野太夫如何以主人的身份款待客人,陆续进入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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