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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德莱娜修女

在三月的时候,我和伦德尔从美国来到了意大利的西西里岛,一连几天都在巴勒莫欣赏这里的风景,一位意大利的朋友瓦古拉陪伴我们。
一天下午,我们决定去城外住两天,那里有一座瓦古拉居住的修道院。
这座古老的名叫塔里娜的修道院在山上。在那座山的山脚下,有一个很小的村子。
沿着山路我们一步步走到了山上,山上树木参天,枝叶浓茂,修道院就隐藏在里面。等修道院出现时,我们已经走到了它的跟前。
不久之前,我们才和瓦古拉认识。当我们刚来到这座艺术的天堂时,对这里的建筑如痴如醉。
一个早晨,我们正观察着一座建筑,画着它的速写。瓦古拉向着我们走了过来,并对我们做了自我介绍。
他告诉我们,他十分喜欢建筑物。因此只要看到有人欣赏巴勒莫的建筑,他就会忍不住走过去聊聊。于是,我们和他很快就熟悉了,感觉一见如故。经过交谈,我们发现他还认识伦德尔的表兄,于是我们之间更加亲密了。
他先是邀请我们去他家做客,接下来,又请我们到塔里娜修道院来参观。
塔里娜修道院是一处风景宜人的地方。整座建筑由浅黄色石块和玫瑰色红砖砌成,坐落在一个悬崖边上,悬崖下面是两百多尺的山谷,在它的后面是陡直的高山,再向前走两英里,会看到蓝色的海。
这一切美得好像不是真的,就像是虚幻的一样。当晚上的时候,听到瓦古拉对我们说的话,我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当时,女士们已经回房间去了,只剩下他、伦德尔和我三个人。我们一起坐在屋外平台的椅子上,懒洋洋地抽着烟。
瓦古拉忽然对我们说:“在你们去睡觉之前,有句话我必须告诉你们,免得到时候你们不知所措,受到惊吓。”
“这地方是不是闹鬼?我知道你要说的是这个。”伦德尔手里端着一杯酸樱桃酒,“谢谢你,这个没有什么必要。”
瓦古拉笑了笑,说道:“不错,你说得很对,塔里娜修道院确实有闹鬼的说法。虽然我曾认为这是人们的迷信,但是现在我认为这是一个事实。你们当中的某一位,将会受到玛德莱娜修女的来访。但是,你们用不着害怕,她不会伤害人。”
他说:“在八九年前,我自己曾经看到过她。当时,我刚买下这个地方不久。我家里人也对她知道一些,甚至几乎所有来这儿的客人也看到过她几次。所以我想,你们最好做好思想准备,但是不用害怕。”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们,”我说,“这是个什么样的幽灵呢?”
“没问题。”瓦古拉说,“也许,你在夜里忽然醒过来,就会看见有一位加尔默罗会修女在你的面前。她会死死地盯着你的脸,还会对你说一句:‘我无法安息!’然后她就会消失了,只是这个样子。只不过,有些对幽灵突然来访没有准备的人,可能会被吓得不轻。所以我提醒你们,让你们在心里有个数。”
“那么,这以前是一座加尔默罗会的修道院?”我问。
“对,不过在意大利统一以后,它就被封闭了。当时它被赐给了一个贵族家族,后来这个家族败落了,于是它就被卖给了我。对于这位变成鬼的修女,还有一个传说。事实上,她只是一位见习修女,而且这不是她自愿的。”
“求你了,快点把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吧。”伦德尔忍不住大声说。
“暴风雨要来了,”我插嘴说,“瞧,闪电在天空的那头闪耀呢。如果这个故事充满了神秘色彩,那么这个时候刚好,现在讲这样的故事正合适。你一定得给我们讲讲。”
瓦古拉神秘地微笑着,这微笑看起来高深莫测。
“你说得没错,这里马上就要受到大雨的袭击。我们这里常常有可怕的暴风雨,人们因为这个经常睡不着。所以,如果你们真的愿意听,我倒很乐意把这个故事讲给你们听。”
空气变得凝重起来,又热又闷。天空中不停地打着闪电,奇怪的是没有雷声。瓦古拉点着了一支雪茄烟,在背后又加了一个垫子。
“整个故事是这样的。”于是,他开始讲述了。
故事发生在上个世纪的后期,当时巴勒莫的利奥内公爵,一直对西西里国王查理三世卑躬屈膝。他野心勃勃,他的儿子娶了一家大贵族的小姐,这样他还不满足,他决定把自己的女儿罗萨莉娜嫁给国王的堂弟安托尼奥。
他想为家族增添荣耀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完全不在乎家庭的爱以及骨肉之情。他的儿子在这方面完全继承了他的父亲。但罗萨莉娜和自己的父亲、兄弟都不一样,她是位热情美丽的姑娘,性格倔强,她对家族的荣誉满不在乎,对父亲和兄弟的做法嗤之以鼻。
当她的婚期来临之时,公爵发现,她原来爱上了一名年轻军官,而且计划在第二天夜里和他私奔。
公爵既生气又失望,他没有想到和王室联姻的计划就这样落空了,于是他无情地逼迫、威胁自己的女儿,把她囚禁了起来。同时,他还利用在宫廷的权力,把她的情人送到了远方的大陆上。
他把自己的女儿囚禁在自己的城堡里。一年很快过去了,可是,什么也不能动摇她的决心,最后,公爵因为不能使自己的女儿屈服,气得暴跳如雷。
最终,公爵把她送进了这座修道院。他还要求自己的女儿不要再辱没家族的名声,于是,她的名字被改为玛德莱娜。他不想再听到女儿的消息,决定把她终身囚禁在这里。
父亲是这么告诉她的,那个军官已经死了。她相信了父亲的话。但是,她拒绝嫁给其他任何人,即使是过修道院的生活,也不愿意接受父亲的专制压迫。
她在这里过了四五年,宫廷和她父亲逐渐忘掉了她。玛德莱娜修女完全替代了以前的罗萨莉娜,人们知道的只是一个加尔默罗会修女。
1798年,斐迪南四世在大陆被人摘下了王冠,他的王国也被人瓜分了,迫不得已之下他逃到了西西里岛。和他一起来的人当中,罗萨莉娜的情人也在里面。这个时候,他已经是一位高级将领了。
他也以为罗萨莉娜已经死了。可是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得知自己的情人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而且成了一名加尔默罗会修女。
他在知道这件事后,一直装作在修道院附近散步,其实是想要见到玛德莱娜修女。
终于,在那个悬崖处,他发现了一个隐居室,一眼认出了穿着白色修道袍的她,她的美貌相比六年前毫不逊色。
他等了又等,总算等到了一个机会,这天隐居室周围没有其他人,只有她一个人在房间里,他向她扔过去一枚指环。她抬起头来,一眼就看见了心目中的他。
他们终于可以再次相爱了,不必像以前一样,爱也只能爱一个死去的人。既然大家都还好好活着,和活着的人相爱多好啊!
于是,他们一起偷偷地制订私奔的计划。
但他们不能说话,因为说一个字也可能会引起人们的怀疑。只有她一个人在的时候,他们才能隔着窗户做做手势。他站在悬崖上,向她的隐居室投字条,她则从窗子里把回复的字条扔到下面的山谷里,然后他再去山谷把它捡起来。
接着,他把一捆绳子从山谷下面扔上去,扔到了她的隐居室里面。姑娘把绳子的一头固定在结实的柱子上,他便顺着绳子从下面爬到姑娘的房间里。
将近一个月过去了,这种幽会都没有被人发现。军官决定把姑娘偷偷带到西班牙去,脱离塔里娜修道院的生活。这个计划几乎执行到了最后一步,可是发生了一件十分不幸的事。
修道院里有一个修女,观察到玛德莱娜的表情变化,产生了怀疑。修女觉得她有什么秘密,于是暗中来到她的隐居室,找到了她窗口的绳子。修女马上报告了修道院的女院长。
在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隐藏在隐居室外的修女们,看到一个男人顺着玛德莱娜隐居室窗口的绳子滑下来。因此,固执的女院长判定,玛德莱娜是一名罪人,她必须受到惩罚。
第二天,玛德莱娜被女院长关在一个小房间里,女院长要求她坦白罪行,并答应只要她说出情人的名字,就可以免除对她的惩罚。然而,玛德莱娜修女一句话也不肯说。
最后,女院长威胁她,如果她再不肯说,今晚那个情人再爬上悬崖,等他快爬近窗口时,她们会把绳子一下子割断,摔死她的情人。
这想法太恶毒了,玛德莱娜修女知道,女院长是会说到做到的。于是,为了救她的情人,她迫不得已请求女院长宽恕她。
恶毒的女院长却说:“你们两个人之间必须死一个。如果你肯献出自己的生命,他就可以继续活下去。”
玛德莱娜修女义无反顾地接受了这个条件,她给情人写了最后一封信,信里面是一些诀别的话语。她把信绑在绳子上,然后悲痛地割断了绳子,看着它落到下面的山谷里。之后,她就默默地为殉身做准备。
到了半夜,她的情人发现了这封信,他疯狂地绕着修道院的围墙团团转,寻找情人的身影。可是此时的玛德莱娜修女已经为爱情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然而,却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死的,甚至她是不是真的死了,人们也不知道。因为女院长对人们宣称,对于玛德莱娜无可救药的叛逆行为,作为惩罚,她把玛德莱娜修女转送去了西班牙的一座修道院。自然,利奥内老公爵对这件事毫不关心。
她的情人像疯了似的调查了很久,但是打听不到任何关于她的消息。
于是他离开了巴勒莫,到达了西班牙,可是在这里也打听不到姑娘的下落。最后,伤痛欲绝之下,军官很快就死掉了。
一两年之后,玛德莱娜修女的幽灵便开始出现了。可怜的罗萨莉娜,为了爱情,她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这就是玛德莱娜修女的故事。你们中的一位,今天夜里可能就要看到她的身影。也许,你们可以问问她,故事和她经历的事实是不是一样的。”瓦古拉讲完后,这样对我们说,最后还不忘了问,“对了,这个故事你们喜欢吗?”
“非常喜欢!”伦德尔热烈地回答道,“不过,我并不认为这是真实的,不一定就说明在这座修道院里有着玛德莱娜的灵魂。我本人就不相信真有什么幽灵。”
“这位可怜的修女绝对不会害人的,”瓦古拉站起来,伸了伸腰,“我的仆人私下说,她是想有人给她做个弥撒,可是,宗教这些玩意儿,我真的不感兴趣。啊,真是对不起,”他转向我,对我道歉。“我刚才忘记了,你是一位虔诚的天主教徒,请原谅我的无礼。”
“你用不着道歉。我确实是笃信天主教的教徒,不过在这样的问题上,可能我们的意见不同,但是千万不要因为这样的原因,就认定我是个偏执的人。”
“这样的话,有时候倒是你更能看见实质性的东西。好了,今天晚上我们不要争论这个问题了……瞧,暴风雨就要来临了。我们赶快进屋吧。”
我们回到屋里,点燃了各自的蜡烛,道过了晚安,就全都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这时,暴风雨已经来了,外面的风越来越猛,天色也十分吓人。我裹紧睡袍,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闪电和大雨。直到雨势渐渐不那么大了,我才到床上躺了下来。心里却一直在想,自己不知道会不会碰上来访的幽灵,就像瓦古拉说的那样。
我把先前他讲过的故事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心想,万一玛德莱娜修女真来看我,我也要想好该怎么办。她的故事深深地打动了我,我很同情这位可怜的姑娘。现在,因为心中的不平,她的灵魂得不到安息。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睡不着。电光还在外面不停地闪着,我对那位修女思考得越来越多。这一来,我根本没有办法入睡。
尽管如此,由于白天劳累了一天,我还是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大概是在午夜时分,忽然,窗外的闪电很强烈地闪了一下,照亮的天空像白天一样。我睁开了昏睡的双眼,一下子就看到了她。
她就像还活在世上一样,身材高挑,穿着一身白色的加尔默罗会修道袍。她低着头,在胸前交叉着双手。
闪电照亮了她的身体,她缓缓地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我。我发现她真的是非常美丽,远远地超出了我的想象,她的眼睛热情而深邃,温柔的目光显得她格外楚楚可怜。我根本就没有害怕,甚至没有吃惊,我只是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她。
接着,她像吐气一样说出了一句话,声音听起来是那么凄惨,让人忍不住去流泪。她说:“我无法安息!”她的眼睛湿润了,两行泪痕挂在了她的脸上。
她开始缓缓地向房门退去,双眼却仍盯着我的眼睛,目光开始变得焦急不安。我急忙从床上跳了下来,她脸上露出感激的神色,然后,她转过身去推开了房门。
她在走廊的阴影中走着,看上去就像是飘在空中一样,脚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我紧跟在她的后面,居然没有感到一点恐惧,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觉得自己的任务就是让这个受尽折磨的灵魂安息。
她像是在给我引路一样,一直和我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她的身影有时候依稀不清,有时却又清晰得像是真人一样。
接着,她下楼来到楼下的门厅,中间经过了食堂,我跟在她的身后走过静悄悄的隐居所。
楼道的光线不好,我走得跌跌撞撞。那白色的影子还在我的前面,她把我领到院子的另一头。然后,她找到了一间隐居室的门,在那里停了下来。
这时天空中又是一道明亮的闪电,电光中,她又转过脸来看着我。她的目光充满了渴望和悲哀。我看到这种目光,自己的喉咙都被泪水噎住了。从一片漆黑中又传来那句伤心的话:“我无法安息!”
等到下一个闪电再次照亮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看不到她了。
我在院子里四处寻找她的踪迹,可是这一切都是白费力气,雨都停了,月亮也出来了,我也没有找到她。
我想推开那扇她最后停留的门,可是一把锁把它锁上了。无奈之下,我只好在这里做了个记号,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但是,看到一切的我怎么能再次睡着呢!
第二天一大早,瓦古拉就跑过来问伦德尔和我,我们之中谁看到了幽灵。
我把昨晚看到的事告诉了瓦古拉,并告诉他我希望能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他很爽快地答应了我的请求,把整件事情都交给了我,并为我提供一切他可以提供的。
我来不及吃早餐,一口烟也没有抽,就拉着伦德尔和瓦古拉一起着手去查了。
“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个房间里什么也没有。”当我带领着他们来到做了记号的门前时,瓦古拉对我说,“但是奇怪,你竟然真的找到了这一扇门,这间屋子正是传说中玛德莱娜修女隐居的房间。不过,这里我已经亲自查看过很多次了,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
当我听到这就是那个修女的房间,立刻就想到,修道院的罪行一定就发生在这里。
“不过,如果你一定要看,我们不妨再进去看看。”
瓦古拉打开门锁,我们走了进去,我的心开始怦怦直跳。房间很小,一看就知道,尸体不可能藏在这么小的地方。我敲敲地板,又敲敲墙壁,声音硬邦邦的,全部都是实心的。
瓦古拉也说,地板下面不可能有东西。
可是,被害姑娘的遗体肯定被藏在这个房间的什么地方。对于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然而,我们怎么也找不到答案,只好停止了继续搜查下去的打算。
可是,我的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怎么也放不下它。
快到中午时,我忍不住又去查看房间。我检查了相邻的两个房间,但这些房间看起来都是一样的。每个房间都只有一个窗户,而且正对着门,看上去没有分别。
不,等一等,它们真的都一样吗?我连忙又赶到那个可疑的房间。和我想象的一样,这个房间在院子的角上,所以完全可以有两个窗户,然而只可以看得见一个窗户,而且它没有正对着门。
于是,我试着敲了敲门正对的墙,那个地方本来应该有一个窗户。
我听到敲击的声音并不那么硬实,似乎有些空荡荡的。我兴奋地冲到它旁边的房间,用力打开那房间的小窗户,把自己的头钻了出去看那面墙。
我终于发现了一个秘密!那个可疑房间的墙,有一处看起来很粗糙,那个地方正是我刚敲过的地方。它没有粉刷得像其他地方那么匀称,刷上去的厚石灰显然在隐藏些什么。
我兴奋极了,这里面一定存在着什么秘密。我赶忙去把瓦古拉和伦德尔叫来,告诉了他们自己的想法,我真的是太激动了。
他们看见我开始对那一块墙不停地刮弄时,都认为我突然发疯了。但是,他们很快就明白了我要干什么,因为石灰下面已经露出了砌得乱七八糟的砖头。
伦德尔一把抓起锄头,想把一部分粗糙的墙砖凿掉。我连忙阻止他。
“小心点!伦德尔!”我说,“万一你不小心凿坏什么东西呢?”
接下来,我们都非常小心,一点一点地凿,但石灰泥实在是太硬了!忽然,一块砖头松动了一下,我激动得双手发抖,小心地把它抽出来。
小洞里很暗,我们一致判定,这里面是个洞穴而不是墙。
我们小心翼翼地又抽掉了一块砖头。然而,制造的洞穴还是太小了,微弱的灯光依旧照不到里面的情景。不得已我们用凿子把一大块砖头凿开了。
正当我们弯腰把那一大块砖放到地上时,站在我们后面的瓦古拉突然像个受惊的妇人一样惊叫起来,声音尖锐刺耳,异常难听。
微弱的灯光照到了洞穴里,可以勉强看清里面有一张脸。它像是用象牙雕刻出来的艺术品,却比任何古老的雕像都要美丽。那张脸的表情非常痛苦,半张着嘴,仿佛是想拼命地吸空气,眼睛看着上空。她的双手交叉在胸前,抓紧了自己的衣服,像使出了全身的气力,她正是我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个修女。
看着这凄惨的景象,我们全都惊呆了,大气都不敢喘,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那些可恶的凶手简直太狠毒了,她们把窗户封闭,强迫这位美丽的姑娘站在壁龛里,然后,她们居然铁石心肠地把她关进了活坟里。我只在小说里读到过这样的事情,然而现在我居然见到了活生生的事实!
这时,一阵脚步声从外面传来。我们赶紧冲到了门口,把房门关好。
原来是园丁走了过来。
瓦古拉对他说:“你马上下山把泰法诺神父请到这里来。等一等!”说着,他面向我说道,“先生,现在已经两点钟了,做弥撒是不是已经晚了?”
我点了点头。
瓦古拉考虑了一下,接着对园丁说:“你去牵两匹马来,你和这位美国先生一起去,听明白了吗?”然后,他转过头面对着我,“你能去一下吗?我想你会把这件事向泰法诺神父解释清楚的,比我去会解释清楚得多。”
“当然,我很乐意做这件事!”
急急地吃了几口中午饭以后,我就赶紧下山了。找到了泰法诺神父之后,我一五一十地把这件事告诉了他。看得出来他很激动,心情也很急迫,目光中充满了爱心。
在五点钟的时候,他和我们一起回到了修道院,带来了所需的一切东西,让姑娘的灵魂得到安息。
夕阳的余光透过那扇罗萨莉娜最后一次告别情人的窗户,照进了屋子里面。
我们聚集在房间里,祈祷她受尽折磨的灵魂能够安息。这件事已经拖了太长时间,可怜的修女,她已经在墙壁里向上天祈求了近一百年。在确定什么也不缺少之后,神父说完了所有需要说的祷告词。
最后,神父开始进行洒圣水礼,屋子里响起嘹亮的圣歌。圣水被神父轻轻地洒在那张抬起的脸上。几乎在同时,姑娘整个人化成了灰,转眼之间不见了。
不过我想我们还没有完成全部的任务。我们已经做出了决定,请泰法诺神父在修道院里逗留一整夜,在午夜的时候,他需要再做一次弥撒,姑娘的灵魂才能安息。
我们坐在平台上,谈论着那些奇怪的事件。神父也一直和我们在一起,看得出来,瓦古拉对他十分尊敬。
我们在小教堂里布置了一个圣坛,等到午夜时分,神父就会开始进行异常庄严的宗教仪式了。在新的一天的第一个小时,神父做完了弥撒。我的身体放松下来,内心也很高兴,玛德莱娜修女事件到此终于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第二天,我们打算把那个壁龛重新封上。接着,我们计划把那些宝贵的灰收集起来,埋到神圣的土里去。为此,我特地跑到山下的墓地弄来一篮子泥土。我们把它覆盖在了玛德莱娜修女的遗灰上面。
不久后,伦德尔和我决定离开这个地方,大家心里都充满了不舍。
瓦古拉为我们送行,一直把我们送到巴勒莫他才回去。在西西里,我们帮修女做的最后一件事,是为她做了一块大理石的墓碑。墓碑上刻着这样的内容:
罗萨莉娜在这里长眠着,即玛德莱娜修女。她的灵魂,将一直会和上帝在一起,永远安息。

面具恶魔

[英]多特·帕丽斯
莉斯最近心情很糟糕,心里总是会想起那些让她烦心的事情,因此她决定离开那座房子一段时间,做点别的事来放松一下心情。
她参加了一个假面舞会。
没有人知道她参加了舞会,她一个人偷偷跑到了舞会场,感觉新奇中带着紧张。
舞会场的入口有块用木头板订制的告示,用黑笔字写着每人只许买一张面具。她选了一张相对漂亮的面具,事实上所有的面具都不怎么好看,这让她在挑选面具时不禁想起了万圣节。
最后她挑选了一张女妖的面具,面色惨白,红红的嘴唇如滴了血一般。
接着,她跟随侍者,顺着狭长而陡峭的楼梯走下去。
舞会正在进行着,她是最后一个入场的。
这个地下酒吧虽然幽暗但很宽敞,闪烁的荧光很是耀眼,显得光怪陆离。黑乎乎的角落里,偶尔还冒出阵阵白烟。震耳欲聋的音乐响着。人们穿着各种古怪的服装,戴着各种诡异的面具,疯狂地扭动着身体,陷入暂时的虚幻中。
广告说,这是一场“男人最酷女人最炫”的舞会,没有人知道诡异的面具后面藏着怎样的脸。
莉斯的亢奋被点燃了,和大家一起疯狂起来。他们扭动着身体,嘴里喊着有节奏的音符。在灯光的照耀下她觉得烦恼已经走了,那音乐和人们狂欢的呐喊刺激着她,她扯着嗓子开始喊。
今天是莉斯最痛快最疯狂的一天,她感觉仿佛全身的骨肉都散成了音符,在抖动,在飞翔。谁都想不到,女妖面具后包藏的是一个内向、敏感、保守的女孩。
也不知道跳了多久,音乐忽然停止了。
大家意犹未尽地停下来,纷纷回到座位上。莉斯忽然发现有个男人竟没戴面具,他在最黑暗的角落里坐着,不抽烟,不喝酒,就那样一声不响地看着。
全场只有他的脸是真实的,跟那些戴面具的人显得格格不入,又好像在预示他们只要摘下面具,生活就会回到以前的日子,这是种暂时忘却烦恼的最烂的法子。
莉斯走过去,坐在这个人旁边。她看见,他一只手里有张猫脸的面具,再一看,另一只手里还有张狗脸的面具,她不禁疑惑起来——每个人只能买一张面具,他怎么多一张呢?
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这张桌上,莉斯以为他会搭话,可是他看都不看她。她觉得无聊,就跟侍者要了一杯冰水,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那男人直挺挺地坐在那儿,像是在脊梁骨里竖插了一根铁条,那两张面具在他的手里已经捏变形了。
这个人真奇怪,她想,他不像是来参加假面舞会的,因为他根本就没戴面具,应该是看场子的。
换了一曲高雅的华尔兹,所有的人都在挑舞伴。
莉斯隔着面具四下张望,搜寻舞伴。今天,她要彻底体验一下相反的性格。她想找一个戴最丑面具的男人。
终于,她找到了。有个戴着恶魔面具的人在静静地坐着,面具是绿色的,眼圈黑得像熊猫,参差不齐的牙齿裸露在嘴唇外面。他的身材看起来很魁梧。
当莉斯站起来准备走的时候,突然,旁边那个露着脸的人说话了:“小姐,注意点。”
莉斯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看他:“你是在说我吗?”
他没有看莉斯,仍在舞场上警惕地瞄来瞄去,压低了声音说:“今晚上,这酒吧里的气息不正常……”
“气息不正常?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他终于转过头了,拿着两张面具说:“这张猫脸是我买的,这张狗脸是我捡的。”
“难道是……”莉斯问道。
“这些戴着恐惧面具的舞者中,有一个人……没有戴面具。”
一对对舞伴已经下了舞池。莉斯的双眼迅速地环顾了整个舞场,然后小声说道:“你有敏锐的观察力,像是个警察。说不定是哪个丢三落四的家伙忘了戴面具出去了。”
“没有,从舞会开始到现在,我一直盯着大门,只有人进来没有人出去。”男人声音低沉地说道。
“如果事实像你说的那样,那个人为什么要丢掉面具,他来这里难道不是参加假面舞会的吗?”
男人摇了摇头,把手中的两张面具放在了桌子上,小心翼翼地环顾了四周,压低声音说:“我不认为来这里的都是参加假面舞会的,那个家伙是别有用心,从走进舞会大厅的那一刻,我就觉得这里不对劲儿,他在这里可是没有戴面具,或者说他没有必要戴面具。”
莉斯朝身后瞥了一眼,大多数人已经找到了舞伴,这个男人的话让她半信半疑:“先生,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我也不想听,我是为了散心才来参加假面舞会的,至于你说的什么没戴面具的人,我看了一圈也只有你没有戴面具。”
“你是在怀疑我?”男人有些愤怒地说道。
“不,先生,我不是那个意思,既然我们来参加舞会了,就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莉斯耸了耸肩说,“祝你在这里玩得开心,我先走了。”
“等等!”男人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说,“你没有听过这样的传说吗?每次的假面舞会,都有一个女孩会失踪。”
“听说过,在《天方夜谭》里,那个故事写得确实很不错。”说着莉斯站起身,准备走开。
男人也站了起来,手还拉着莉斯的胳膊,他说:“每个来参加假面舞会的人,都不想让熟悉的人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很多都是自己来的,而且,舞会乱哄哄的,谁都不认识谁,所以,这个可怕的秘密就一直没人发现。”
“你说这个可怕的秘密没人知道,可你又是怎么发现的呢?”
“因为我见过他!”男人坚定地说。
莉斯有些哭笑不得,她耐着性子说:“那些失踪的女孩都去了哪里呢?”
“是那个家伙带走的,当然,她们不可能再回来了。”
“什么样的女孩会被带走呢?”
“最后一个入场的。”男人放开了她的胳膊说。
莉斯立刻意识到,这个男人是在骗自己找乐子。她也毫不认输,不想被他的话吓到,便追问道:“女孩一定会跟他走吗?难道他有手枪?”
男人摇着头说:“没有手枪,但肯定比这样顺从得多。鬼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反正女孩不会违背他。接下来的过程几乎千篇一律,他和她开车去野外做爱。一路上,那个男人一直戴着在舞会上的面具。”
莉斯心想,也许眼前的这个家伙就是这样一个人。她刚想离开时,突然她发现了话里的漏洞,就想戳穿他的谎言。
“如果事实和你说的一样,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感觉就像是你亲身经历的。”
男人没回答她,继续说道:“最后,他们的车在一片树林中停下来,开始拥抱亲吻。女孩伸手摘对方脸上的面具,他一动不动,让她摘。可是,她伸手去摘面具的时候,必定惊叫出来,因为他并没有戴面具,他的脸就是面具!”
莉斯心里觉得这个人肯定是心理不正常,也许他的女友就是在假面舞会上离开他的。
“好吧,你是说,今天那个家伙就在这里面?”
“我想是的,所以,你最好把你的面具换了。”他举了举他那张猫脸面具。
莉斯犹豫了一下,轻声说:“谢谢你,我会注意的。”
男人没有再说话,又坐回到了椅子上。
她刚要走开,突然产生了一个恶作剧的想法,转身说:“要是你戴上我这张女妖面具,会发生什么事呢?”
他愣了愣,说:“我真想试试。”
莉斯戴上了猫脸面具,觉得安全多了。她走到那个“恶魔”面前,主动邀请他跳舞。
他对她的邀请很热情,站起身,两个人的手就拉在一起。
两个人一起下了舞池,翩翩起舞。两个人只是在优美的音乐中跳着舞,谁都没有说话。
莉斯并不信谣言,不过,她还是警觉地打量了对方几眼。
尽管光线不明亮,但是,她肯定他是戴着面具的。她隐约看到了面具边缘有一圈黑乎乎的缝隙。
她的心完全放下来了,并开始怀疑刚才那个人说的那些话。
他的眼珠似乎有些阴郁,轻飘飘地在舞场上瞟来瞟去,根本就没有怎么看她。
“你是在找什么人吗?”莉斯终于问。
他迟疑了一下,说:“不好意思,我刚刚买的面具好像丢在了楼梯上……”
莉斯猛地停住了舞步,盯住他:“你的脸上不是戴着面具吗?”
“噢,这是以前买的。”男人说道。
接着,他带动她继续跳舞。
“待会儿,你去找找吧。”莉斯低低地说。
“其实,我是在找一个女孩。”男人放慢了舞步,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什么女孩?”
“她戴着一张女妖面具,可怎么就消失了呢?”
“你为什么要找她?”
“她是最后一个入场的……”
她的脚又一次地停住了,盯住他:“这有什么关系吗?”
“也许,我的面具会被她捡到。”
突然,他看着一个地方,眼睛直了,一双大手微微痉挛起来。
她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刚才那个男人戴上了她的女妖面具!他正向这边看着,一动不动,像个木乃伊。
地上好像响起了惊雷,地下有点微微地震动。“恶魔”男人的一双大手抖得越来越厉害。
莉斯松开手,用手扶住了额头。
他终于不再看向那边了,多疑地问:“怎么了?”
“没事,就是身体不太舒服……”
“没关系,回去坐一会儿吧。”
莉斯转身离开他,快步地走到那个男人的面前,心都要蹦出来了:“摘下面具,离开这里!”
“到底怎么了?”他摘下面具,紧紧地盯着她。
“和你说的一样,那个家伙就在我们的舞会当中!”她边说着边把面具丢在地上,快步朝出口走去。
他跟着她走出去,追根究底地问:“难道是刚才跟你跳舞的那个人?”
“就是他!”
走到出口的地方,莉斯回头望向那个人,那个戴恶魔面具的人好像看出了什么,他在纷乱的人影中死死盯着她,开始快步地走过来。
她全身都变得紧张起来,顺着狭长而陡峭的楼梯飞快地爬上去。外面的雨并不小,电闪雷鸣。这时候已经快午夜了,门口根本就打不着车。
那个像警察一样敏锐的人跟着她爬上来,大声问:“你是开车来的吗?”
“没有!”莉斯紧张地说。
他快速地走向旁边的一辆轿车,同时掏出钥匙打开了车门,头也不回地说:“我送你回去吧!”
莉斯急忙钻进了他的车。
她在车里往外看,那个戴恶魔面具的人已经从地下酒吧爬出来,在雨中看着什么。他的脸在路灯下令人毛骨悚然。
谢天谢地,车已经启动了。
莉斯仰在座位上,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觉得身心疲惫,她说:“你把我送到巴特基街口就行,谢谢。”
男人一边开车一边大声说:“事实总是在隐藏着,就像有的人戴着面具,你以为他没戴;有的人没戴面具,你却认为他戴着!”
莉斯惊魂未定地闭上了眼睛。
他看到她这样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莉斯的脑海里一直浮现着那张恶魔面具:绿色的脸,黑黑的眼圈,长短不齐的牙……
也不知道车子开出了多久,她突然睁开眼睛,问:“你不戴面具还来参加什么舞会呢?”
车颠簸起来,他全神贯注地抓着方向盘:“你怎么知道我没戴?”
实际上,莉斯刚刚问出口,一个可怕的事实就呈现在了眼前,车已经开到了野外!她惊惶地问:
“你想做什么?”
“我的面具就是这张脸。”他一边说一边把车驶进了一片黑乎乎的树林。
一道闪电划过,透过车玻璃窗,他恶毒的表情显露无遗。
“你就是那个恶魔?”
“面对现实吧,这是你咎由自取!”男人说着踩住了刹车。
车子停在了市郊的公墓,莉斯伸手去抓门把手,男人死死地抓住了她的手臂,雨中传来莉斯绝望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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