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机器人统治者曾计算出标准天顶星飞行员的预期寿命①为三年，相比之下，从来没人考虑过同级别因维战士的寿命问题。事实上，只需一道指令，因维所有部队（除保留性别差异的科学家外）就能激活或失效。最初发令者只有瑞吉斯一人，后来为了安抚她丈夫（在佐尔事件发生之后）受伤的自尊心，这位一族之母协助创造了活体计算机，由它接任了这个角色……粘稠的绿色液体充满座舱，这是一种能自生的史前文化能量变体，对战机的运作至关重要。那些活体计算机，或者说“主脑”，浸泡在这营养液（奥普特拉成熟植株果实的液化体）中，与各级部队通讯交流。
——赛利格·卡勒，《泰洛星战役》
“是啊，孩子，我早就想带你来看看这个地方了。”卡贝尔指着地下密室里的奇妙景象，坦率地说。他和他的助手正站在泰雷西亚皇家大厅地下的迷宫深处。“不过很遗憾，居然是在这种情形下。”
雷从未见过这样的实验室和监视设备。满屋遍布着控制台和显示屏，网络终端上高高地堆着大量的数据卡和古旧的打印文件，还有无数难以辨认的工具和设备。在老式发光板的光芒下，这个地方显得灰扑扑的，已经很久没有人使用过了。
“这里真的曾经是他的工作室吗？”雷不太相信地问。
①指生物群体中衡量单一生命存活平均长度的统计量。——译者注
卡贝尔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他正在考虑如何处置传粉兽。这些毛茸茸的小动物忽然都变得安静温顺了，紧紧挤成一团蜷缩在屋角。看来它们本能地感应到了某种集中能量源的存在。这时卡贝尔听见雷响亮地倒吸了一口气；那个年轻人正呆呆地瞪着一幅佐尔的全息照片——这是他刚从网络里调出来的，是泰洛星上仅存的佐尔照片。
“这……这不可能！”雷惊叫，“我们长得一模一样！”
卡贝尔干咽了一下，恢复了镇定。“好吧，你们可能是有点像”
他故意轻描淡写，“眼睛和嘴有那么点……不过，把它关掉吧，孩子，我们要开始工作了。”
尽管一头雾水，雷还是照办了，开始清理台面。而卡贝尔则在屋里巡视一周，打开了各种设备终端和显示屏。老人知道他可以在这里直接跟三长老联系，但现在还没那个必要。他正忙着研究那枚收发器，没到一个小时就有结果了。他得到了需要的数据，找出了地狱猫的动力源。
“和我想的一样，”卡贝尔若有所思，屏幕上，图表一张张滚动涌现，“他们几乎就在我们的正上方，在皇家大厅里。显然他们把某种指挥单元从战舰上搬下来了。不过，奇怪的是……发射源更像是一种有机体，而不是机器。”
“这是什么意思？”雷站在他身后，目光越过他的肩头看向屏幕。
“意思是我们现在知道该怎么反击了”他还想继续，可自动提示音突然响彻实验室。卡贝尔立刻循声看向左首外侧一面屏幕，马上意识到这个屏幕还联接着泰洛仅存的几架轨道探测器之一。
很快，屏幕上显示出一幅深空画面，这回轮到卡贝尔惊呼了。
“哦，孩子，告诉我，我该不是在做梦吧！”
“是一艘飞船，”“但这不是因维人的船，雷凝视屏幕，对吧？”
卡贝尔惊喜交加，手掌重重捂住脸颊。“这不是真的，雷，这不是真的……你没看到吗？——是他的飞船，佐尔的船！”
“可是卡贝尔，这怎么可能呢？”
卡贝尔猛然站了起来。“是天顶星人！他们夺回了飞船，他们回来了！”他抓住雷的双肩，“我们得救了，孩子。泰洛得救了！
”
不过，发现这艘飞船的，并不只有泰洛轨道上的那些探测器。
在昔日的皇家大厅，也就是现在已被瑞金特的执行者们改造成司令部的地方，安放着奥布西姆搬来泰洛的那一部分主脑切片。此时，它发话了。
“入侵警报，”合成的声音发出警告，“一艘不明身份的飞船进入瓦利瓦星系，正在朝泰洛方向前进。预计到达时间：
一个周期。①”
瑞金特主脑的这具分身，和它的父体非常形似。它也悬浮在一个盛满无色发泡液体的高大容器中，安装在沙漏形的底座上。
“识别飞船身份，给出建议。”奥布西姆命令。
“开始检索……”
这位因维科学家看向一台球形沟通设备，它的球幕上布满了弧形网格线。他等待着图像显现出来。
“数据不足，无法识别唯一性。”
“那就对比推测一下。”
“奎尔察·库埃拉米茨级别，”主脑迟疑片刻后回答。球幕里的深空中，那艘神秘飞船正在不断接近，主脑在旁边列出了从库存里搜索来的各种相关资料。
①作者杜撰的因维人时间计量单位。——译者注“继续鉴别。”
“天顶星战列巡洋舰。”
奥布西姆吻喙旁的感应器官一阵抽动，变得苍白。天顶星人，他想，经过那么多代，他们终于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故乡。他多么希望这是一支先遣队，而统治者自己就紧随其后，这意味着花儿回来了，希望也回来了……
他命令主脑立刻通知各战舰指挥官。“准备随时发动进攻。”
超太空折叠不仅仅是扭曲了一片时空，还让头脑经历了一场光怪陆离的风暴。整个世界突然充斥着万千声响，天马行空的神话奇景在一个个平行世界中重演，真切无比而触手可及，倏忽而来又转瞬即去。群星不断地闪亮、黯淡、重现，光化为影，影生成光。宇宙已是海天一片的银白，数不清的黑洞成群迸发，烟雾般的星云萦绕不散。
这是丽莎所经历的第六次跃迁。但以往的经验未必能减轻这次的冲击，在SDF-3挖掘的时空隧道中旅行依然历尽艰辛。丽莎并没感到自己已经到达了银河彼岸，她只觉得好像掉进了一场梦里，真正的自身却灵魂出窍，遥望着坐在指挥椅上的那个人偶——那只是从她心灵里裂出的一具分身而已。渐渐地，舰桥上开始浮现出人声，含糊不清，虚幻不明，仿佛来自深深的地底。
“……报告，飞船已进入瓦利瓦恒星系。”
“报告舰况。”丽莎机械地说，声音虚弱。
“自从发射以来一直状态可控。”
技师中有些人比丽莎更晚清醒。他们工作时不堪重负，好像已经精疲力尽。
“系统检测全部通过，将军，朗博士有话要说。
丽莎匆匆瞥了一眼显示屏，朗博士正向她表示祝贺。之后他说：“先前是我负责了调整航向和速度，希望你别介意，丽莎。”
穿越时空似乎完全没有影响朗的状态；时空跃迁的怪事之一就是：它和高原反应类似，没法预见谁会有反应，谁又完全免疫。
丽莎敢肯定已经有不少人进了医务区。而她自己的状态还算不错——这倒让她有些惊讶。她摇摇头笑了：“我们成功了。我们真的成功了吗？”
“你自己看看嘛。”朗回答。
丽莎转过身，仔细查看屏幕。上面已经展开了凡托玛的远距主视图——一颗带着尘环、大理石般的绿色巨行星，在背后阳光的照耀下，呈现出一条光亮的弧边，仿佛一弯银白项链，弧边正中光芒璀璨，犹如镶嵌了一块燃烧的宝石。接着，行星系概要图显现出来，凡托玛十二卫星中的一颗被标亮并放大了，一旁的辅助屏滚动播放着分析数据。
“泰洛。
”丽莎轻叹。这颗卫星很快就将转进凡托玛的暗面了。
她心一沉，想起了雷达屏上那艘被卷入空间折叠的不明太空舱。
“太空舱还在我们后面，”一名技师忧心忡忡地报告，“不过我们正和它拉开距离。”
“朗博士——”丽莎开口说，但就在此时警报信号突然闪遍了整个舰桥。
“雷达发现多个信号，长官。正朝我们接近中……”
丽莎瞪大了眼睛。“通知全体成员，进入一级战备，打开通讯网络。立刻联络卡特将军。”
稍后，瑞克出现在屏幕上：“终于碰上他们了。”
“有没有收到对方的信号？”丽莎问负责警示板的技术官。
她喉咙发干，声音涩哑。
“没有，长官。身份不明，动机不明。”
丽莎起身走到广角观景窗前。“我要尽快看到视频影像，请爱克西多和布里泰立刻来一下。”
“嗯？”丽莎坐在指挥椅上，一只脚不耐烦地轻叩着。警报喇叭仍在不停嚣叫。太空舱的事尚无眉目，可现在她又要面对更重大的问题了。
爱克西多转身直视丽莎。“这不是泰洛的船，将军，我向您保证。”
布里泰和瑞克也都来了。三个男人围坐在警示板技术官的身后。“有新信息进来了，丽莎。”瑞克头也不回地说。
屏幕上出现了几个贝壳状的图形，热点区域都被标亮了。
布里泰喃喃着站起身来；舰桥上所有目光都聚集到他身上。
“因维运兵舰。”他愤怒地大声说。
“因维？但是怎么会——”
“他们会和统治者结成某种同盟吗？”丽莎沉思着。
“那是不可能的，将军。”爱克西多回答。
瑞克转向一直守在显示屏上的朗：“看来我们有伴了，博士”
“必须保护
SDF-3。”
“长官！”一名技师喊，“这片星域到处都是信号！”
瑞克和其他人都看见了，那些贝壳舰打哈欠般张开了大口，吐出无数小型战机。螯击机，布里泰是这么称呼它们的。
“骷髅中队，紧急起飞。”
“幽灵中队已经出发了，长官。”布雷克在自己的座席上报告。
“什么！”
警示板显示，有两团光点正在互相接近中。瑞克重重拍下联络情势室的通讯按钮，要求下面报告是谁擅自命令变形战斗机出击的。
得到的回复是：“爱德华兹将军。”
“爱德华兹！”瑞克大怒。
一连串请求接踵而来，布雷克击键应答：“长官，幽灵中队报告说他们马上进入交战状态。”
卡贝尔迷惑不解。这根本就不是佐尔的船，只是某种仿制品而已。更糟的是，这艘快飞到凡托玛尘环带的天顶星飞船已经遭遇了因维人派出的小型贝壳舰队，而船上放出的战机也已经和因维螯击机交战了。一开始卡贝尔还企图说服自己：也许天顶星人是出于什么特殊原因，才以缩小的形态返回。但现在他的愿望落空了，看来这艘星船更像是被武力夺取的，他正在猜测这批新来的入侵者是什么来路。这时，一台网络计算机传来的数据证实了他的猜测。
他的目光停留在机器人统治者过去收到的一段信息上，那时雷诺的舰队刚被击溃，卫星工厂刚被掳去。在离泰洛八十光年以外的一片广阔星域里，散布着无数残骸碎片，其中有一些机甲残片和眼前这批“天顶星人”派出来迎战因维人的战机很像。那样的话，这些入侵者一定是机器人统治者前往征服的“小小地球人”，也就是得到了佐尔之船以及史前文化母体的那批人。
因维人和地球人激战正酣，谁都没注意到一艘小飞船悄悄离开了泰洛星。卡贝尔目送这艘小船消失在监视屏上，微微一笑。
是长老们。也许和他一样，他们也上当了，以为是天顶星人回来了。那些老笨蛋！卡贝尔大笑起来。
于是，突然间，泰洛不再有统治者了。卡贝尔端详着这场在巨行星尘环畔爆发的激斗，不禁对泰洛是否将再次易主疑惑起来。
在皇家大厅——现在的因维军队司令部，奥布西姆正思考着同样的问题。星船上的军队并不是天顶星人，但他们的体征与生理方面和泰洛人或普拉西斯人有些相似。目前看来他们也不是泰洛人。通过监听这些入侵者互相之间的无线电通讯，主脑发现他们使用的不是机器人统治者的语言。
“采样分析。”奥布西姆命令。
这是一种仅通过语音来传递信息的原始语言；几分种后，主脑便轻松掌握了它，同时还破译了入侵者使用的战斗指令。
奥布西姆饶有兴致地盯着沟通球幕。战况趋势对他的螯击机部队不利。尽管对手缺乏智慧，并不老练，但他们的火力之强劲，战机之敏捷，是奥布西姆前所未见的。看来他们不太会像史菲利思、普拉西斯和卡巴拉那样轻易屈服。不过，火力并不是决定战争的唯一因素，战争中更重要的是指挥才能，而这正是对手所缺乏的。
“主脑，”奥布西姆说，“用他们的密码给他们自己的飞行员发出新的命令，让他们不顾一切地追击我军。”
这艘星船正躲在凡托玛的尘环带中，如果能把它引诱出来，即使只有一会儿，贝壳舰队也可以给它致命一击。
奥布西姆转身面对主脑：“定位敌舰的推进系统，把有关数据传给所有的舰队指挥官。
”他的双手深深地笼在袍袖里，心下对这个策略盘算了片刻，“还有，准备向摄政王上报我们这里的情况”
通讯网络中各种声音层出不穷，尖叫、惊呼、战机爆炸后迸发的静电噪音、濒死前的低沉怒吼，所有这些混作一片，构成了一部死亡交响曲。
“呼叫幽灵队长。”一名飞行员说。
“收到，向右
50度，射程适中……”
“收到。”
“幽灵三号，幽灵三号，有敌机撤退，方向
0-7-9……”
“幽灵六号，有六架敌机咬住你了！快转到战斗员模式！”
“不行了——”
瑞克咒骂着，接通了网络。“幽灵队长，你是否需要增援？重复，你是否需要增援？完毕。”
“长官，”幽灵队长立刻回复，“我们可以坚持，但这儿真他妈——呃，真的很辛苦，长官！”
“你能否查明敌人的武器系统？完毕。”
对方的回复被静电干扰掐掉了头。“……还有某种等离子炮，长官。它们打出来的是能量飞盘或者类似的什么东西！但这些家伙动作不快——是很凶恶，但的确很慢。”
瑞克抬头仰望舰桥的天花板。我本该和他们一起并肩战斗！
布里泰和爱克西多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岗位，照理说瑞克此时也应该回战术情报中心①。但在这种关头，每分每秒都危急得要命，他根本没法把视线从屏幕上挪开哪怕一小会儿。丽莎已经命令
SDF-3驶向凡托玛的向阳面，那里的局势正在得到控制。
“有谁知道爱德华兹在哪！”瑞克冲麦克风咆哮。
“爱德华兹将军正在前往情势室的路上，长官。”有人回答。
瑞克摇摇头，不禁怒火中烧。丽莎转头望着瑞克：“将军，你最好回自己的岗位去，这里我们可以处理好。”
瑞克垂下目光注视丽莎，嘴唇紧绷，点了点头。
①即前文的情势室。——译者注
“长官，敌人正在撤退。
瑞克扭头瞪着屏幕。“感谢上帝……
“幽灵中队正在追击。
瑞克顿时脸色刷白。
“快联系他们！是谁下的命令？——爱德华兹？！
布雷克在控制台前手忙脚乱。“不是爱德华兹，长官。不知是谁下的命令，长官。”
“立刻让骷髅中队出击！”瑞克大步冲出了舰桥。
丽莎注视着凡托玛的尘环，这让她想起了当年的土星环，那时的情形和现在也有几分相①。“启动电子对抗，”她命令，“升高船体。还有，真该死，快派人去营救那个太空舱！”
麦克斯·斯特林率领骷髅中队SDF-3发射区出发之后，乔纳森·沃尔夫也紧随其后飞出。他驾驶的是摇石，一种轻型变形战斗机，日后将成为南十字军战术装甲太空部队的主力装备。由于摇石机的小巧外观和碟形雷达，它经常被人们戏称为“插翅膀的小船”。尽管比起阿尔法，摇石机少了些变形战机的传统特征，但它的效率和机动性丝毫不弱，多功能性也优于普通变形战机。
而且，它还加大了座舱，可以容纳两人，甚至能挤下三个人。
扫描器显示，那艘被卷进空间折叠的倒霉太空舱里有两名乘员。他们还活着，但似乎失去了知觉，也许更糟SDF-3向他们发出的讯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护盾的启动使堡垒的牵引光束没法正常运作，因此沃尔夫主动请命营救任务。其实他是一心想离开堡垒加入战场，哪怕只是为了救人。可一旦真正进入了太空，他却又有点无所适从。连串爆发的橘黄色火球，交错的蓝色激光束，还有等离子能量弹的眩目光芒，交织在一起，点燃了这片星空。当年天顶星战斗壳人们领教下来不过如此，可现在变形战斗机所面对的，却好像一群刚从老式恐怖电影里跨出来的怪物，人们很容易会以为这些酷似螃蟹的家伙就是外星人本身。不过布里泰和爱克西多在出发前的简报里就已经提到过：这些敌机里坐着的才是真正的外星生物，在战斗中它们将迅猛而又致命。
①这里是指第一次宇宙大战中SDF-1在天顶星舰队追踪下藏身于土星环的一战。此战中丽莎首创代达罗斯攻击，瑞克首次正式出战。——译者注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沃尔夫周围这一场混战正可以证明这一点。骷髅中队从因维人第一波进攻的残军中杀出一条血路，全力追赶幽灵中队，而后者仍在不明就里地猛追因维主力大军。沃尔夫惊奇地看着变形战斗机变身为战斗员模式，和因维螯击机正面对射，一架架战机燃烧，爆炸，化成碎片；有些战机已经耗尽弹药，就和敌人展开了近身格斗。缠斗的机群中他还认出了米莉娅·斯特林上校的红色战斗机，她的战锤导弹刚完美地摧毁了挑战她的三架敌机。麦克斯更不用说，又是一场酣畅痛快的个人表演。但敌人在数量上占据明显优势，沃尔夫很怀疑骷髅中队还能再坚持多久。
现在，他自己正在迅速接近那艘太空舱。太空舱的后座上似乎有动静，可当摇石机飞得更近时，他却发现里面两名乘客都一动不动，生死不明。沃尔夫的摇石变形为战斗员模式后，打算接住太空舱，再朝凡托玛的向阳面推过去，这样就能返回SDF-3。
但就在这时，通讯器里传来了避让的命令。不一会儿，太空堡垒从凡托玛的尘环中浮现出来，进入了视野。令人费解的是，此时骷髅中队却调头朝凡托玛那蛋白石般的表面飞去，这样一来，SDF-3完全暴露在因维舰群的面前。所幸这些敌舰几乎立刻就在堡垒主炮喷薄而出的巨大火柱中灰飞烟灭，成为了历史。
尖锐的噪音几乎撕裂了沃尔夫的头盔，战场上光芒大盛，令他完全无法直视。但当他终于把目光重新投向战场时，却看见太空堡垒的薄弱地带冒出了两艘贝壳形战舰。
沃尔夫第一反应就是通过网络向舰桥发出警告。堡垒启动了备用动力准备开火，同时挣扎着奋力规避，但为时已晚。
SDF-3来得及还击之前，敌人的强大炮火已结结实实地击中了它SDF-3的引擎舱里，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伤亡者。灾害控制小队冲了进来，竭尽全力控制火势。遍地都是一滩滩鲜血和冷却液，不时有人打滑摔倒。打破的船壳一部分已经自行封闭，但更多部位完全无法修复，不得不疏散人员，用气密舱壁彻底隔断。
在一片浓烟和混乱中，朗与爱克西多径直奔向折叠发生器舱。
当他们到达门口时，刚好看见一台断裂下来的机器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朗拼命朝自己的手下喊，但所有的人在一开始那次大爆炸时都几乎被震聋了。
就在这时，第二次爆炸发生了，朗和爱克西多被掀翻在地。
浓烟与烈火纠结成无数鬼魅般的黑色幻影，塞满了船舱，但又出人意料地很快消散。
大火和金属熔化的气味刺痛了朗的鼻子。他爬起来冲进发生器舱，合上所有的开关和线路。这时爱克西多也跟来了。朗已经被火灼伤，浑身是血，不停发抖。
“他们知道从哪……哪里攻……击我们，”他结结巴巴地说，黑洞般的眼睛里怒火熊熊，“我们被困在这里了，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赛利格·卡勒，《泰洛星战役》
“是啊，孩子，我早就想带你来看看这个地方了。”卡贝尔指着地下密室里的奇妙景象，坦率地说。他和他的助手正站在泰雷西亚皇家大厅地下的迷宫深处。“不过很遗憾，居然是在这种情形下。”
雷从未见过这样的实验室和监视设备。满屋遍布着控制台和显示屏，网络终端上高高地堆着大量的数据卡和古旧的打印文件，还有无数难以辨认的工具和设备。在老式发光板的光芒下，这个地方显得灰扑扑的，已经很久没有人使用过了。
“这里真的曾经是他的工作室吗？”雷不太相信地问。
①指生物群体中衡量单一生命存活平均长度的统计量。——译者注
卡贝尔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他正在考虑如何处置传粉兽。这些毛茸茸的小动物忽然都变得安静温顺了，紧紧挤成一团蜷缩在屋角。看来它们本能地感应到了某种集中能量源的存在。这时卡贝尔听见雷响亮地倒吸了一口气；那个年轻人正呆呆地瞪着一幅佐尔的全息照片——这是他刚从网络里调出来的，是泰洛星上仅存的佐尔照片。
“这……这不可能！”雷惊叫，“我们长得一模一样！”
卡贝尔干咽了一下，恢复了镇定。“好吧，你们可能是有点像”
他故意轻描淡写，“眼睛和嘴有那么点……不过，把它关掉吧，孩子，我们要开始工作了。”
尽管一头雾水，雷还是照办了，开始清理台面。而卡贝尔则在屋里巡视一周，打开了各种设备终端和显示屏。老人知道他可以在这里直接跟三长老联系，但现在还没那个必要。他正忙着研究那枚收发器，没到一个小时就有结果了。他得到了需要的数据，找出了地狱猫的动力源。
“和我想的一样，”卡贝尔若有所思，屏幕上，图表一张张滚动涌现，“他们几乎就在我们的正上方，在皇家大厅里。显然他们把某种指挥单元从战舰上搬下来了。不过，奇怪的是……发射源更像是一种有机体，而不是机器。”
“这是什么意思？”雷站在他身后，目光越过他的肩头看向屏幕。
“意思是我们现在知道该怎么反击了”他还想继续，可自动提示音突然响彻实验室。卡贝尔立刻循声看向左首外侧一面屏幕，马上意识到这个屏幕还联接着泰洛仅存的几架轨道探测器之一。
很快，屏幕上显示出一幅深空画面，这回轮到卡贝尔惊呼了。
“哦，孩子，告诉我，我该不是在做梦吧！”
“是一艘飞船，”“但这不是因维人的船，雷凝视屏幕，对吧？”
卡贝尔惊喜交加，手掌重重捂住脸颊。“这不是真的，雷，这不是真的……你没看到吗？——是他的飞船，佐尔的船！”
“可是卡贝尔，这怎么可能呢？”
卡贝尔猛然站了起来。“是天顶星人！他们夺回了飞船，他们回来了！”他抓住雷的双肩，“我们得救了，孩子。泰洛得救了！
”
不过，发现这艘飞船的，并不只有泰洛轨道上的那些探测器。
在昔日的皇家大厅，也就是现在已被瑞金特的执行者们改造成司令部的地方，安放着奥布西姆搬来泰洛的那一部分主脑切片。此时，它发话了。
“入侵警报，”合成的声音发出警告，“一艘不明身份的飞船进入瓦利瓦星系，正在朝泰洛方向前进。预计到达时间：
一个周期。①”
瑞金特主脑的这具分身，和它的父体非常形似。它也悬浮在一个盛满无色发泡液体的高大容器中，安装在沙漏形的底座上。
“识别飞船身份，给出建议。”奥布西姆命令。
“开始检索……”
这位因维科学家看向一台球形沟通设备，它的球幕上布满了弧形网格线。他等待着图像显现出来。
“数据不足，无法识别唯一性。”
“那就对比推测一下。”
“奎尔察·库埃拉米茨级别，”主脑迟疑片刻后回答。球幕里的深空中，那艘神秘飞船正在不断接近，主脑在旁边列出了从库存里搜索来的各种相关资料。
①作者杜撰的因维人时间计量单位。——译者注“继续鉴别。”
“天顶星战列巡洋舰。”
奥布西姆吻喙旁的感应器官一阵抽动，变得苍白。天顶星人，他想，经过那么多代，他们终于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故乡。他多么希望这是一支先遣队，而统治者自己就紧随其后，这意味着花儿回来了，希望也回来了……
他命令主脑立刻通知各战舰指挥官。“准备随时发动进攻。”
超太空折叠不仅仅是扭曲了一片时空，还让头脑经历了一场光怪陆离的风暴。整个世界突然充斥着万千声响，天马行空的神话奇景在一个个平行世界中重演，真切无比而触手可及，倏忽而来又转瞬即去。群星不断地闪亮、黯淡、重现，光化为影，影生成光。宇宙已是海天一片的银白，数不清的黑洞成群迸发，烟雾般的星云萦绕不散。
这是丽莎所经历的第六次跃迁。但以往的经验未必能减轻这次的冲击，在SDF-3挖掘的时空隧道中旅行依然历尽艰辛。丽莎并没感到自己已经到达了银河彼岸，她只觉得好像掉进了一场梦里，真正的自身却灵魂出窍，遥望着坐在指挥椅上的那个人偶——那只是从她心灵里裂出的一具分身而已。渐渐地，舰桥上开始浮现出人声，含糊不清，虚幻不明，仿佛来自深深的地底。
“……报告，飞船已进入瓦利瓦恒星系。”
“报告舰况。”丽莎机械地说，声音虚弱。
“自从发射以来一直状态可控。”
技师中有些人比丽莎更晚清醒。他们工作时不堪重负，好像已经精疲力尽。
“系统检测全部通过，将军，朗博士有话要说。
丽莎匆匆瞥了一眼显示屏，朗博士正向她表示祝贺。之后他说：“先前是我负责了调整航向和速度，希望你别介意，丽莎。”
穿越时空似乎完全没有影响朗的状态；时空跃迁的怪事之一就是：它和高原反应类似，没法预见谁会有反应，谁又完全免疫。
丽莎敢肯定已经有不少人进了医务区。而她自己的状态还算不错——这倒让她有些惊讶。她摇摇头笑了：“我们成功了。我们真的成功了吗？”
“你自己看看嘛。”朗回答。
丽莎转过身，仔细查看屏幕。上面已经展开了凡托玛的远距主视图——一颗带着尘环、大理石般的绿色巨行星，在背后阳光的照耀下，呈现出一条光亮的弧边，仿佛一弯银白项链，弧边正中光芒璀璨，犹如镶嵌了一块燃烧的宝石。接着，行星系概要图显现出来，凡托玛十二卫星中的一颗被标亮并放大了，一旁的辅助屏滚动播放着分析数据。
“泰洛。
”丽莎轻叹。这颗卫星很快就将转进凡托玛的暗面了。
她心一沉，想起了雷达屏上那艘被卷入空间折叠的不明太空舱。
“太空舱还在我们后面，”一名技师忧心忡忡地报告，“不过我们正和它拉开距离。”
“朗博士——”丽莎开口说，但就在此时警报信号突然闪遍了整个舰桥。
“雷达发现多个信号，长官。正朝我们接近中……”
丽莎瞪大了眼睛。“通知全体成员，进入一级战备，打开通讯网络。立刻联络卡特将军。”
稍后，瑞克出现在屏幕上：“终于碰上他们了。”
“有没有收到对方的信号？”丽莎问负责警示板的技术官。
她喉咙发干，声音涩哑。
“没有，长官。身份不明，动机不明。”
丽莎起身走到广角观景窗前。“我要尽快看到视频影像，请爱克西多和布里泰立刻来一下。”
“嗯？”丽莎坐在指挥椅上，一只脚不耐烦地轻叩着。警报喇叭仍在不停嚣叫。太空舱的事尚无眉目，可现在她又要面对更重大的问题了。
爱克西多转身直视丽莎。“这不是泰洛的船，将军，我向您保证。”
布里泰和瑞克也都来了。三个男人围坐在警示板技术官的身后。“有新信息进来了，丽莎。”瑞克头也不回地说。
屏幕上出现了几个贝壳状的图形，热点区域都被标亮了。
布里泰喃喃着站起身来；舰桥上所有目光都聚集到他身上。
“因维运兵舰。”他愤怒地大声说。
“因维？但是怎么会——”
“他们会和统治者结成某种同盟吗？”丽莎沉思着。
“那是不可能的，将军。”爱克西多回答。
瑞克转向一直守在显示屏上的朗：“看来我们有伴了，博士”
“必须保护
SDF-3。”
“长官！”一名技师喊，“这片星域到处都是信号！”
瑞克和其他人都看见了，那些贝壳舰打哈欠般张开了大口，吐出无数小型战机。螯击机，布里泰是这么称呼它们的。
“骷髅中队，紧急起飞。”
“幽灵中队已经出发了，长官。”布雷克在自己的座席上报告。
“什么！”
警示板显示，有两团光点正在互相接近中。瑞克重重拍下联络情势室的通讯按钮，要求下面报告是谁擅自命令变形战斗机出击的。
得到的回复是：“爱德华兹将军。”
“爱德华兹！”瑞克大怒。
一连串请求接踵而来，布雷克击键应答：“长官，幽灵中队报告说他们马上进入交战状态。”
卡贝尔迷惑不解。这根本就不是佐尔的船，只是某种仿制品而已。更糟的是，这艘快飞到凡托玛尘环带的天顶星飞船已经遭遇了因维人派出的小型贝壳舰队，而船上放出的战机也已经和因维螯击机交战了。一开始卡贝尔还企图说服自己：也许天顶星人是出于什么特殊原因，才以缩小的形态返回。但现在他的愿望落空了，看来这艘星船更像是被武力夺取的，他正在猜测这批新来的入侵者是什么来路。这时，一台网络计算机传来的数据证实了他的猜测。
他的目光停留在机器人统治者过去收到的一段信息上，那时雷诺的舰队刚被击溃，卫星工厂刚被掳去。在离泰洛八十光年以外的一片广阔星域里，散布着无数残骸碎片，其中有一些机甲残片和眼前这批“天顶星人”派出来迎战因维人的战机很像。那样的话，这些入侵者一定是机器人统治者前往征服的“小小地球人”，也就是得到了佐尔之船以及史前文化母体的那批人。
因维人和地球人激战正酣，谁都没注意到一艘小飞船悄悄离开了泰洛星。卡贝尔目送这艘小船消失在监视屏上，微微一笑。
是长老们。也许和他一样，他们也上当了，以为是天顶星人回来了。那些老笨蛋！卡贝尔大笑起来。
于是，突然间，泰洛不再有统治者了。卡贝尔端详着这场在巨行星尘环畔爆发的激斗，不禁对泰洛是否将再次易主疑惑起来。
在皇家大厅——现在的因维军队司令部，奥布西姆正思考着同样的问题。星船上的军队并不是天顶星人，但他们的体征与生理方面和泰洛人或普拉西斯人有些相似。目前看来他们也不是泰洛人。通过监听这些入侵者互相之间的无线电通讯，主脑发现他们使用的不是机器人统治者的语言。
“采样分析。”奥布西姆命令。
这是一种仅通过语音来传递信息的原始语言；几分种后，主脑便轻松掌握了它，同时还破译了入侵者使用的战斗指令。
奥布西姆饶有兴致地盯着沟通球幕。战况趋势对他的螯击机部队不利。尽管对手缺乏智慧，并不老练，但他们的火力之强劲，战机之敏捷，是奥布西姆前所未见的。看来他们不太会像史菲利思、普拉西斯和卡巴拉那样轻易屈服。不过，火力并不是决定战争的唯一因素，战争中更重要的是指挥才能，而这正是对手所缺乏的。
“主脑，”奥布西姆说，“用他们的密码给他们自己的飞行员发出新的命令，让他们不顾一切地追击我军。”
这艘星船正躲在凡托玛的尘环带中，如果能把它引诱出来，即使只有一会儿，贝壳舰队也可以给它致命一击。
奥布西姆转身面对主脑：“定位敌舰的推进系统，把有关数据传给所有的舰队指挥官。
”他的双手深深地笼在袍袖里，心下对这个策略盘算了片刻，“还有，准备向摄政王上报我们这里的情况”
通讯网络中各种声音层出不穷，尖叫、惊呼、战机爆炸后迸发的静电噪音、濒死前的低沉怒吼，所有这些混作一片，构成了一部死亡交响曲。
“呼叫幽灵队长。”一名飞行员说。
“收到，向右
50度，射程适中……”
“收到。”
“幽灵三号，幽灵三号，有敌机撤退，方向
0-7-9……”
“幽灵六号，有六架敌机咬住你了！快转到战斗员模式！”
“不行了——”
瑞克咒骂着，接通了网络。“幽灵队长，你是否需要增援？重复，你是否需要增援？完毕。”
“长官，”幽灵队长立刻回复，“我们可以坚持，但这儿真他妈——呃，真的很辛苦，长官！”
“你能否查明敌人的武器系统？完毕。”
对方的回复被静电干扰掐掉了头。“……还有某种等离子炮，长官。它们打出来的是能量飞盘或者类似的什么东西！但这些家伙动作不快——是很凶恶，但的确很慢。”
瑞克抬头仰望舰桥的天花板。我本该和他们一起并肩战斗！
布里泰和爱克西多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岗位，照理说瑞克此时也应该回战术情报中心①。但在这种关头，每分每秒都危急得要命，他根本没法把视线从屏幕上挪开哪怕一小会儿。丽莎已经命令
SDF-3驶向凡托玛的向阳面，那里的局势正在得到控制。
“有谁知道爱德华兹在哪！”瑞克冲麦克风咆哮。
“爱德华兹将军正在前往情势室的路上，长官。”有人回答。
瑞克摇摇头，不禁怒火中烧。丽莎转头望着瑞克：“将军，你最好回自己的岗位去，这里我们可以处理好。”
瑞克垂下目光注视丽莎，嘴唇紧绷，点了点头。
①即前文的情势室。——译者注
“长官，敌人正在撤退。
瑞克扭头瞪着屏幕。“感谢上帝……
“幽灵中队正在追击。
瑞克顿时脸色刷白。
“快联系他们！是谁下的命令？——爱德华兹？！
布雷克在控制台前手忙脚乱。“不是爱德华兹，长官。不知是谁下的命令，长官。”
“立刻让骷髅中队出击！”瑞克大步冲出了舰桥。
丽莎注视着凡托玛的尘环，这让她想起了当年的土星环，那时的情形和现在也有几分相①。“启动电子对抗，”她命令，“升高船体。还有，真该死，快派人去营救那个太空舱！”
麦克斯·斯特林率领骷髅中队SDF-3发射区出发之后，乔纳森·沃尔夫也紧随其后飞出。他驾驶的是摇石，一种轻型变形战斗机，日后将成为南十字军战术装甲太空部队的主力装备。由于摇石机的小巧外观和碟形雷达，它经常被人们戏称为“插翅膀的小船”。尽管比起阿尔法，摇石机少了些变形战机的传统特征，但它的效率和机动性丝毫不弱，多功能性也优于普通变形战机。
而且，它还加大了座舱，可以容纳两人，甚至能挤下三个人。
扫描器显示，那艘被卷进空间折叠的倒霉太空舱里有两名乘员。他们还活着，但似乎失去了知觉，也许更糟SDF-3向他们发出的讯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护盾的启动使堡垒的牵引光束没法正常运作，因此沃尔夫主动请命营救任务。其实他是一心想离开堡垒加入战场，哪怕只是为了救人。可一旦真正进入了太空，他却又有点无所适从。连串爆发的橘黄色火球，交错的蓝色激光束，还有等离子能量弹的眩目光芒，交织在一起，点燃了这片星空。当年天顶星战斗壳人们领教下来不过如此，可现在变形战斗机所面对的，却好像一群刚从老式恐怖电影里跨出来的怪物，人们很容易会以为这些酷似螃蟹的家伙就是外星人本身。不过布里泰和爱克西多在出发前的简报里就已经提到过：这些敌机里坐着的才是真正的外星生物，在战斗中它们将迅猛而又致命。
①这里是指第一次宇宙大战中SDF-1在天顶星舰队追踪下藏身于土星环的一战。此战中丽莎首创代达罗斯攻击，瑞克首次正式出战。——译者注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沃尔夫周围这一场混战正可以证明这一点。骷髅中队从因维人第一波进攻的残军中杀出一条血路，全力追赶幽灵中队，而后者仍在不明就里地猛追因维主力大军。沃尔夫惊奇地看着变形战斗机变身为战斗员模式，和因维螯击机正面对射，一架架战机燃烧，爆炸，化成碎片；有些战机已经耗尽弹药，就和敌人展开了近身格斗。缠斗的机群中他还认出了米莉娅·斯特林上校的红色战斗机，她的战锤导弹刚完美地摧毁了挑战她的三架敌机。麦克斯更不用说，又是一场酣畅痛快的个人表演。但敌人在数量上占据明显优势，沃尔夫很怀疑骷髅中队还能再坚持多久。
现在，他自己正在迅速接近那艘太空舱。太空舱的后座上似乎有动静，可当摇石机飞得更近时，他却发现里面两名乘客都一动不动，生死不明。沃尔夫的摇石变形为战斗员模式后，打算接住太空舱，再朝凡托玛的向阳面推过去，这样就能返回SDF-3。
但就在这时，通讯器里传来了避让的命令。不一会儿，太空堡垒从凡托玛的尘环中浮现出来，进入了视野。令人费解的是，此时骷髅中队却调头朝凡托玛那蛋白石般的表面飞去，这样一来，SDF-3完全暴露在因维舰群的面前。所幸这些敌舰几乎立刻就在堡垒主炮喷薄而出的巨大火柱中灰飞烟灭，成为了历史。
尖锐的噪音几乎撕裂了沃尔夫的头盔，战场上光芒大盛，令他完全无法直视。但当他终于把目光重新投向战场时，却看见太空堡垒的薄弱地带冒出了两艘贝壳形战舰。
沃尔夫第一反应就是通过网络向舰桥发出警告。堡垒启动了备用动力准备开火，同时挣扎着奋力规避，但为时已晚。
SDF-3来得及还击之前，敌人的强大炮火已结结实实地击中了它SDF-3的引擎舱里，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伤亡者。灾害控制小队冲了进来，竭尽全力控制火势。遍地都是一滩滩鲜血和冷却液，不时有人打滑摔倒。打破的船壳一部分已经自行封闭，但更多部位完全无法修复，不得不疏散人员，用气密舱壁彻底隔断。
在一片浓烟和混乱中，朗与爱克西多径直奔向折叠发生器舱。
当他们到达门口时，刚好看见一台断裂下来的机器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朗拼命朝自己的手下喊，但所有的人在一开始那次大爆炸时都几乎被震聋了。
就在这时，第二次爆炸发生了，朗和爱克西多被掀翻在地。
浓烟与烈火纠结成无数鬼魅般的黑色幻影，塞满了船舱，但又出人意料地很快消散。
大火和金属熔化的气味刺痛了朗的鼻子。他爬起来冲进发生器舱，合上所有的开关和线路。这时爱克西多也跟来了。朗已经被火灼伤，浑身是血，不停发抖。
“他们知道从哪……哪里攻……击我们，”他结结巴巴地说，黑洞般的眼睛里怒火熊熊，“我们被困在这里了，我们被困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