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们背负着一个几乎看不到希望的新使命：从凡托玛星上采集来数量充足的神秘矿石，修复堡垒受损的空间折叠发生器，接着航行到星系的另一端，从机器人统治者的毁灭之手中救出我们那颗被困的星球。新使命与从前的使命很相似，因为它就是那个老任务，只是正在从后向前进行。而我已厌倦了一桩桩出人意料的事情，整个事态让人心焦。
——《瑞克·卡特将军的航行日志》
凡托玛明亮的边缘空间中再次出现了因维的贝壳运兵舰，它们利用这颗巨星的数个尘环遮蔽了电子对抗，向空中投放了一千多架螯击机。与此同时，地球武装的太空堡垒打开了能量防护罩，脱离了它的静态空间轨道。堡垒的中级火炮来回移动、调整射程，一队队阿尔法变形机和初代变形战斗机从发射区鱼贯而出。在长达一英里的船体内部，男男女女们响应着高音喇叭和警报，冲向战斗岗位，在指挥所、炮塔准备就绪。和战术情报中心大屏幕相连的光电子扫描仪器不停地扫描、探测着；与这些系统相关的电脑正在进行评估、分析、执行，并发送出稳定的数据流。技术人员和信息处理员忙于处理各自的工作，请求更新情报、下达指令，无数双手和手指在键盘、操纵台和中央控制板上飞舞，让人眼花瞭乱。
而对敌方来说，事情却简单得多：飞行员接收命令并执行，向人类的战舰猛冲而去，没有任何激情，盲目服从，却极度疯狂……
“你肯定要参加这次作战吗？”麦克斯·斯特林通过战术通信网络问瑞克。瑞克的图像出现在变形战斗机的右侧对讲屏幕上，左边那个是米莉娅。“现在还有时间转回去。”
“是的，骷髅队长，”瑞克答道。“我可不想你们俩像照看婴儿那样照看我。”
“哦，我们怎么会那样做？”米莉娅说。
瑞克扮了个鬼脸：“唔，其他人也正准备那样干呢。”
麦克斯低估了他的朋友的困境，但又十分清醒地觉察到了他在担忧什么。他并不担心瑞克的战斗技巧，这些年来他一直把得很稳。但是瑞克似乎忘了，偶尔失神和遭遇湮灭光弹一样危险。
麦克斯很想提醒他：身与心不能有一丝杂念。不论他或者她有多出色，任何飞行员都应该把这些话记在心里；这是警醒，也是规则。驾驶变形机甲不是开玩笑，即使在最佳情况下也是如此；空中格斗时，它更意味着生死。
麦克斯仔细察看了一下座舱里的各种屏幕信息；因维蟹式战机刚进入探测范围。这块区域都是已发现的敌机，它们像一片白色的斑点布满了雷达屏幕。识别信号和目标信息出现在另一个外围设备上。
“截住这伙强盗，”麦克斯镇静地说，“九点钟方位到三点钟方位。他们就快到了……”
“骷髅队长，收到。”瑞克用无线电回复。“说说你周围有多少。我这里到处都是。”
麦克斯从瑞克的语调中听出了一些兴奋和狂热。
“我们有活干了，”他发出讯号。“把他们打回老家去。可别异想天开。向锁定目标进发。”
瑞克立即反应：“准备战斗。”
麦克斯紧握操纵杆。他已经看到了领头的敌机，星辰的闪烁中隐约可辨强击机群发出的微光。
片刻之后，数千束强光撕破了阴冷的星空。死神掷下了出发的令旗，屠戮开始了。
在泰雷西亚的地下，乔纳森·沃尔夫战队与恶魔残酷的赛跑已接近终点。四名队员在走廊坍塌时当场牺牲，还有两人被压在灼热的残瓦下动弹不得；其余队员聚集在通道接合处，把堵住的东西都移开了。很庆幸，坍塌没有完全封住他们的逃跑路线。而且，当无人机继续缓慢前进时，那些从后方袭击他们的家伙们也不见了。
“没发现任何动静，长官。”透过武器的噪音，侦察兵喊道。
沃尔夫从制服上抹下几块冷却的金属碎片，他留心地看着这些差点儿把他埋住的东西。它们是一种光滑、像陶瓷的物质，和装饰泰雷西亚地表街道、许多城市建筑物的材料一样。他猜测，有点儿类似快硬水泥。
一名陆军医护兵正在照料伤员。
沃尔夫挪动到奎斯特那边，用手势询问是否还能跟坦克部队取得联系。
无线电通讯兵点点头。
“报告我们的处境，告诉他们我们需要支援，”沃尔夫对奎斯特耳语。“我希望十分钟之内，这里能有一支火力小队。哪怕用坦克轰出一条路来也行。”
奎斯特顺着墙根蹲下，一字一句地反复呼叫着。沃尔夫移动到了医护兵那边。受伤的是一名从格兰特部队中抽调过来执行临时任务的年轻女兵。她顶多只有十八岁，伤势严重。“战地天①”，沃尔夫想到了这个词。
他伸手拨开了她脸上一绺湿漉漉的头发，她则报以虚弱而坚强的笑容。沃尔夫紧咬牙齿，愤怒地站了起来。他轻唤着明美的名字，拔出手枪，快步走向通道接合处。
在迷宫的更深处，爱德华兹终于第一次遭遇敌手；但并没有停下脚步来检查打死的敌人究竟是什么东西。他的队伍单纯依靠火力开路，经过一条条走廊，踏过尸体和枪炮夷平的墙体。爱德华兹并不关心敌人是地狱猫、斯奇姆兽，还是克兰兽；他越来越接近通往皇家大厅中央广场的阶梯，这才是此行的真正目的。
亚当斯上校的小分队在沃尔夫背后猛攻了一阵，便与大部队会合了。虽然亚当斯小队没能把沃尔夫战队全部活埋，但至少沃尔夫已经没机会追逐头奖——因维主脑了。
此时，爱德华兹手持双枪，率先发现了奥布西姆的士卒们在大厅地板上挖出的锯齿沟壕。他猜不出挖沟壕的用意，但头顶上方射下的狭长光线却很可能来自靠近或毗邻中央广场的某个房间。他挥手示意队伍停止前进，沉思了片刻。如果幽灵中队的火力没有制造过多干扰信息，因维主脑肯定早就察觉他们了。爱德华兹明白，即使被发现，敌人也只剩下了残余部队。他轻易就能打发那些走廊里的家伙。如果泰雷西亚人没说谎，那就更有理由猜测因维主脑已落入他手了。
他估摸着主脑预料到他从裂口爬上来的可能。这是一个危险、碰运气的法子。不过，如果他们听说过楼梯，为什么还要挖大厅地板呢？于是，他把其它想法赶出了脑袋，又回到原来的思路上，听从本能的支配。
①此处原文是“能天使”，天使中的第六级，代表天界理性权威的有序本能。他们是神所创造的的天使与恶魔战争中的天界前锋。——译者注
有什么东西在命令他继续前进。
五分钟后，幽灵中队攀爬在卡贝尔说过的陡峭阶梯上，爱德华兹找到了开门的面板按钮。他示意部队向前，一拳搡开了大门。
他们一涌而入，如厉鬼般呼号着在隧道中散开，飞快穿过中央广场的坚硬地板，掷出震荡手榴弹，开始屠杀。
两列在中央广场正门等候着他们出现的因维士兵大吃一惊，很快就被干掉了。但两架因维突击骑兵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向广场发射湮灭光弹。爱德华兹四分之一的队员被火焰烧着了，其它人一阵弹幕扫射才把它们打了下来。其中一架像鸡蛋一样裂开了，深绿色的液体流到了地板上，另一架则在爆炸中身首异处。
中央广场四处是火、烟，和混战，中队清扫残敌时，爱德华兹悄无声息地穿过了广场，向主脑巨大的泡沫室走去。两个七英尺高的因维守卫袭击了他，他们的前臂炮管中喷射出桔红色火苗，但爱德华兹纵身一跳，躲了过去。正在这时，有两枚火炮同时射了过来，他扑倒在地，紧接着就听到了炮弹击中目标的声音。
爆炸平息后，爱德华兹跳了起来，恢复了常态。他看到在拐角外，一个手无寸铁、穿长袍的家伙正发疯般地扑向主脑。这个外星人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惊恐地挥舞着手臂，好像在请求爱德华兹停火。爱德华兹举起手，中央广场怪异地静了下来，只听见奥布西姆的胡言乱语和火焰的爆裂声。
“它在嚷什么？”本森少校问。
爱德华兹让他们全都闭嘴。“上前来，外星人，镇静点。”
奥布西姆嘴里发出了急促的声响，但开口说话的却是主脑。
它在讲英语。
“入侵者，听我说：你们绝不能破坏主脑。它有生命，能给自身提供动力。主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它清楚你们的意图。”
爱德华兹命令所有人停止喧哗。大个头因维人蜗牛状的脑袋不断地发出声响，头在又长又粗的脖子上摇晃着。
“看，”主脑沟通球幕开始发光，主脑在翻译着，“现在你们的人正在泰洛母星的尘环附近跟我们的部队战斗。”
主脑沟通球幕展示了一幕激烈的战斗场面，因维强击机和变形战斗机正缠斗得你死我活。
奥布西姆转身面向爱德华兹，双手缩进衣袖，用尖锐的嗓音说：“主脑能了结这一切。”
爱德华兹张大眼睛瞪着外星人，然后用枪指着主脑泡沫室：“好戏开场了。”
在SDF-3舰桥高高的指挥椅上，丽莎可以清楚地看到战斗的远观爆炸画面，广袤的太空中发生着无数起频闪爆炸，就像许多短命的新星。变形战斗机中队成功地阻止了大部分因维飞船靠近堡垒，少数突破进来的也被近战武器系统击毁。但无声的爆炸，激光阵列闪光，湮灭光弹只讲述了故事的一半内容；在战术空军指挥部的网络里，同样充满了指令的嘈杂，警报、咒骂、祈求，哭声与死前的尖声喊叫。
丽莎曾希望远离这一切，就像她以前在堡垒里做的：保持战略距离。她总是毫不迟疑，用清楚、甚至有些严厉的语调发出命令；而每当她看到这些爆炸时，就故意强迫自己不去想它们意味着什么。
一个监测站传来了最新战报，她把飘远的思绪拉回到警示板前：
两艘因维母舰改变了路线。丽莎要求立即提供它们的位置和方位。
“长官，路线矢量图在屏幕上。”一名入伍服役技术员答道。
“他们正直线航向我们。”
“骷髅中队请求出击。”
丽莎一阵头晕。“驳回请求！让他们立即返回。”
她又转过身来注视着透视显示器，要求校正路线。扬声器中传来莱因哈特的声音，他那张胡子脸出现在其中一块屏幕上。他要求进行二次校正，微调以重新定位堡垒主炮。
“长官，正在回归坐标0-0-9。准备行动……”
“接收到强大的舰外信号，我们被发现、瞄准了！”
“让我跟朗说话。”丽莎命令。
朗通过一个外接屏幕联系上丽莎；他已料到了她的难题。“我们已经把能量从防护罩转移到了主炮，同时仍能保证良好的防御状态。”正在这时，她听到莱因哈特说：“听我命令，准备开火。”
“骷髅中队离开那里了吗？”
“啊，我们正在核查……”
“快！”她厉声说道。
“已经核实，”技术员紧张地说，“他们不在炮击区。”
“听候我的命令——”莱因哈特正要张口。
突然两道强光在堡垒前方爆炸了，观察窗外放出了眩目的光亮。在爆炸冲击波的作用下，堡垒剧烈地摇晃着，操纵人员被颠出了座椅，全滚到了舰桥的另一侧。
丽莎觉得脖子好像扭断了。她一只手捂着脑袋后面，一边询问所有人是否安全。这时，船上远处的几个报警器改变了声调；堡垒撑过了爆炸。
报告蜂拥而至，“怎么回事？”丽莎问道。
“长官，找不到那些飞船的踪影。”
“上帝，好像有什么东西把他们全都蒸发了……”
丽莎惊异地注视着那些开始消逝的闪光。
“其他地方情况怎样？敌人也停止战斗了吗？”
监视警示板的技术员挠着头：“不，长官；嗯，是的，长官。
实际上，变形战斗机中队报告说，所有敌船都静止不动了。他们在太空里熄火了。”
抓耳挠腮的还不止SDF-3上的技术人员。在泰雷西亚皇家大厅地下五十英尺的一条走廊里，乔纳森·沃尔夫也在绞尽脑汁。
“他们停火了，”一名队员说道。
队员们狂喜不已，没有人想追问敌人退却的原因。但疑团仍未散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和其它人一样，沃尔夫也在走廊拐角处探头探脑，他看到六个双足因维无机兽停在距通道交叉口不远处。它们不是在前进中自己停下来的，而像是被冻住似的关机了。这会儿，每一个能站起来的人都聚在中央走廊中间，张口结舌地看着无机兽；这是他们所有人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这些机器，而且可以放心地对这些杰出的设计评头论足。不过，沃尔夫很快制止了他们。
前来支援的火力小分队很顺利地从坍塌处另一端到达了这里。沃尔夫让伤员和大部分第一批队员先回去，以补充弹药——然后，他们继续向皇家大厅前进。此时，野战指挥所也和爱德华兹的中队联络上了。
他们返回已经被敌人放弃的地表时，保持着高度警惕。沃尔夫带领队员穿过计算机机房，进入了隧道和导管组成的迷阵。一路上，他们看到许多被关闭的因维无机兽。最后他们来到了爱德华兹发现的沟壕前，沃尔夫直觉地知道，他们已接近核心地带了。
“那不过是蓝色的烟幕和虚拟镜像”主脑沟通球幕上的图像消失后，爱德华兹冷笑了起来。他看到了击毁两艘贝壳运兵舰的火力，但仍不肯相信它的真实性。“我看你是在放家庭影院呢。”
奥布西姆一脸为难，转向主脑求助。
“入侵者，你太多疑了。”合成声音很焦躁，似乎懒得说服他了。
“说得很对，大巫师。顺便提一句，我的枪还抵着你哪。”爱德华兹斜侧身对一名部下说：“立刻确认我们刚才看到的场面。试试能不能联络到什么人。”
通讯员离开后，爱德华兹继续发话：“我确实很惊讶，也许你真的有此神力。我不会毁坏主脑的，它相当有价值——但是，让它继续运行也很危险呀。”
奥布西姆给爱德华兹看了看他空空的双手，然后摸索着打开了隐藏在泡沫室沙漏状底部的控制面板。
“你可以解除主脑的运行。它会听从你的命令。”
爱德华兹很感兴趣，挥动着武器向前走了几步。
“接着干，外星人。”
奥布西姆从控制面板中拉出了两根电极导线，把它们平放在自己脑袋中央；同时手指在面板的数字触摸键盘上输入了一条指令。紧接着，主脑便缩到了泡沫室的底部。过了一会，奥布西姆又执行了相反的步骤，泡沫室迅速膨胀起来，主脑被重新激活了。
“再来一次，”爱德华兹说道，奥布西姆又重复了一遍。亚当斯上校用枪顶着奥布西姆的嘴巴，让爱德华兹亲自试试。爱德华兹一次尝试就成功了；主脑睡着了。
爱德华兹关上面板，站了起来，对外星人咧嘴大笑。“你真是位天性宽厚的东道主。”他瞪着奥布西姆，叫道，“能确保我们控制它了么？”
“是的。”奥布西姆答道。
“杀了他，”爱德华兹对亚当斯说。
子弹击穿了因维科学家的大脑；奥布西姆的身体蜷缩成一团，绿色液体浸透了他的白色长袍。
“战争的高潮啊！”亚当斯大笑起来。
爱德华兹挨个看着自己的队员；他明白，独眼一瞪比任何口头警告更有威慑力。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了人声。爱德华兹和他的队员立即转过身，端起了武器，结果却是乔纳森·沃尔夫警惕地从洞口爬了出来。
沃尔夫和他的部队钻出来之后，他扫视着整个房间。这里有两架被打烂了的因维突击骑兵机，和二十多具因维人尸体。他也看到了那些烧黑的东西，像是倒在楼梯上的四个人。然后，他把注意力都转到了泡沫室上。
“阁下，这就是泰雷西亚人说的那个东西？”
“就是它，上校。”爱德华兹说。
沃尔夫看到了地上的奥布西姆，又瞧了瞧爱德华兹。他有各种各样的疑问，走廊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儿又发生了什么？但爱德华兹的部队一副还没喂饱的模样，他知道，现在提问可太不聪明了。只得说道：“阁下，真糟糕我没有及时赶来。”
“幸好你没来，”亚当斯狡黠地笑了，“那场面相当恐怖。”
“哦，”看到爱德华兹的部下在交换眼色，沃尔夫若有所思，“我能想象得出。”
这时，爱德华兹命令通讯员与堡垒联系，才打破了随之而来的沉默。
爱德华兹喜气洋洋：“报告他们，任务完成得很漂亮。”
突然，他拍了拍沃尔夫的肩膀。
“笑笑吧，上校——你可是大英雄啊！”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瑞克·卡特将军的航行日志》
凡托玛明亮的边缘空间中再次出现了因维的贝壳运兵舰，它们利用这颗巨星的数个尘环遮蔽了电子对抗，向空中投放了一千多架螯击机。与此同时，地球武装的太空堡垒打开了能量防护罩，脱离了它的静态空间轨道。堡垒的中级火炮来回移动、调整射程，一队队阿尔法变形机和初代变形战斗机从发射区鱼贯而出。在长达一英里的船体内部，男男女女们响应着高音喇叭和警报，冲向战斗岗位，在指挥所、炮塔准备就绪。和战术情报中心大屏幕相连的光电子扫描仪器不停地扫描、探测着；与这些系统相关的电脑正在进行评估、分析、执行，并发送出稳定的数据流。技术人员和信息处理员忙于处理各自的工作，请求更新情报、下达指令，无数双手和手指在键盘、操纵台和中央控制板上飞舞，让人眼花瞭乱。
而对敌方来说，事情却简单得多：飞行员接收命令并执行，向人类的战舰猛冲而去，没有任何激情，盲目服从，却极度疯狂……
“你肯定要参加这次作战吗？”麦克斯·斯特林通过战术通信网络问瑞克。瑞克的图像出现在变形战斗机的右侧对讲屏幕上，左边那个是米莉娅。“现在还有时间转回去。”
“是的，骷髅队长，”瑞克答道。“我可不想你们俩像照看婴儿那样照看我。”
“哦，我们怎么会那样做？”米莉娅说。
瑞克扮了个鬼脸：“唔，其他人也正准备那样干呢。”
麦克斯低估了他的朋友的困境，但又十分清醒地觉察到了他在担忧什么。他并不担心瑞克的战斗技巧，这些年来他一直把得很稳。但是瑞克似乎忘了，偶尔失神和遭遇湮灭光弹一样危险。
麦克斯很想提醒他：身与心不能有一丝杂念。不论他或者她有多出色，任何飞行员都应该把这些话记在心里；这是警醒，也是规则。驾驶变形机甲不是开玩笑，即使在最佳情况下也是如此；空中格斗时，它更意味着生死。
麦克斯仔细察看了一下座舱里的各种屏幕信息；因维蟹式战机刚进入探测范围。这块区域都是已发现的敌机，它们像一片白色的斑点布满了雷达屏幕。识别信号和目标信息出现在另一个外围设备上。
“截住这伙强盗，”麦克斯镇静地说，“九点钟方位到三点钟方位。他们就快到了……”
“骷髅队长，收到。”瑞克用无线电回复。“说说你周围有多少。我这里到处都是。”
麦克斯从瑞克的语调中听出了一些兴奋和狂热。
“我们有活干了，”他发出讯号。“把他们打回老家去。可别异想天开。向锁定目标进发。”
瑞克立即反应：“准备战斗。”
麦克斯紧握操纵杆。他已经看到了领头的敌机，星辰的闪烁中隐约可辨强击机群发出的微光。
片刻之后，数千束强光撕破了阴冷的星空。死神掷下了出发的令旗，屠戮开始了。
在泰雷西亚的地下，乔纳森·沃尔夫战队与恶魔残酷的赛跑已接近终点。四名队员在走廊坍塌时当场牺牲，还有两人被压在灼热的残瓦下动弹不得；其余队员聚集在通道接合处，把堵住的东西都移开了。很庆幸，坍塌没有完全封住他们的逃跑路线。而且，当无人机继续缓慢前进时，那些从后方袭击他们的家伙们也不见了。
“没发现任何动静，长官。”透过武器的噪音，侦察兵喊道。
沃尔夫从制服上抹下几块冷却的金属碎片，他留心地看着这些差点儿把他埋住的东西。它们是一种光滑、像陶瓷的物质，和装饰泰雷西亚地表街道、许多城市建筑物的材料一样。他猜测，有点儿类似快硬水泥。
一名陆军医护兵正在照料伤员。
沃尔夫挪动到奎斯特那边，用手势询问是否还能跟坦克部队取得联系。
无线电通讯兵点点头。
“报告我们的处境，告诉他们我们需要支援，”沃尔夫对奎斯特耳语。“我希望十分钟之内，这里能有一支火力小队。哪怕用坦克轰出一条路来也行。”
奎斯特顺着墙根蹲下，一字一句地反复呼叫着。沃尔夫移动到了医护兵那边。受伤的是一名从格兰特部队中抽调过来执行临时任务的年轻女兵。她顶多只有十八岁，伤势严重。“战地天①”，沃尔夫想到了这个词。
他伸手拨开了她脸上一绺湿漉漉的头发，她则报以虚弱而坚强的笑容。沃尔夫紧咬牙齿，愤怒地站了起来。他轻唤着明美的名字，拔出手枪，快步走向通道接合处。
在迷宫的更深处，爱德华兹终于第一次遭遇敌手；但并没有停下脚步来检查打死的敌人究竟是什么东西。他的队伍单纯依靠火力开路，经过一条条走廊，踏过尸体和枪炮夷平的墙体。爱德华兹并不关心敌人是地狱猫、斯奇姆兽，还是克兰兽；他越来越接近通往皇家大厅中央广场的阶梯，这才是此行的真正目的。
亚当斯上校的小分队在沃尔夫背后猛攻了一阵，便与大部队会合了。虽然亚当斯小队没能把沃尔夫战队全部活埋，但至少沃尔夫已经没机会追逐头奖——因维主脑了。
此时，爱德华兹手持双枪，率先发现了奥布西姆的士卒们在大厅地板上挖出的锯齿沟壕。他猜不出挖沟壕的用意，但头顶上方射下的狭长光线却很可能来自靠近或毗邻中央广场的某个房间。他挥手示意队伍停止前进，沉思了片刻。如果幽灵中队的火力没有制造过多干扰信息，因维主脑肯定早就察觉他们了。爱德华兹明白，即使被发现，敌人也只剩下了残余部队。他轻易就能打发那些走廊里的家伙。如果泰雷西亚人没说谎，那就更有理由猜测因维主脑已落入他手了。
他估摸着主脑预料到他从裂口爬上来的可能。这是一个危险、碰运气的法子。不过，如果他们听说过楼梯，为什么还要挖大厅地板呢？于是，他把其它想法赶出了脑袋，又回到原来的思路上，听从本能的支配。
①此处原文是“能天使”，天使中的第六级，代表天界理性权威的有序本能。他们是神所创造的的天使与恶魔战争中的天界前锋。——译者注
有什么东西在命令他继续前进。
五分钟后，幽灵中队攀爬在卡贝尔说过的陡峭阶梯上，爱德华兹找到了开门的面板按钮。他示意部队向前，一拳搡开了大门。
他们一涌而入，如厉鬼般呼号着在隧道中散开，飞快穿过中央广场的坚硬地板，掷出震荡手榴弹，开始屠杀。
两列在中央广场正门等候着他们出现的因维士兵大吃一惊，很快就被干掉了。但两架因维突击骑兵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向广场发射湮灭光弹。爱德华兹四分之一的队员被火焰烧着了，其它人一阵弹幕扫射才把它们打了下来。其中一架像鸡蛋一样裂开了，深绿色的液体流到了地板上，另一架则在爆炸中身首异处。
中央广场四处是火、烟，和混战，中队清扫残敌时，爱德华兹悄无声息地穿过了广场，向主脑巨大的泡沫室走去。两个七英尺高的因维守卫袭击了他，他们的前臂炮管中喷射出桔红色火苗，但爱德华兹纵身一跳，躲了过去。正在这时，有两枚火炮同时射了过来，他扑倒在地，紧接着就听到了炮弹击中目标的声音。
爆炸平息后，爱德华兹跳了起来，恢复了常态。他看到在拐角外，一个手无寸铁、穿长袍的家伙正发疯般地扑向主脑。这个外星人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惊恐地挥舞着手臂，好像在请求爱德华兹停火。爱德华兹举起手，中央广场怪异地静了下来，只听见奥布西姆的胡言乱语和火焰的爆裂声。
“它在嚷什么？”本森少校问。
爱德华兹让他们全都闭嘴。“上前来，外星人，镇静点。”
奥布西姆嘴里发出了急促的声响，但开口说话的却是主脑。
它在讲英语。
“入侵者，听我说：你们绝不能破坏主脑。它有生命，能给自身提供动力。主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它清楚你们的意图。”
爱德华兹命令所有人停止喧哗。大个头因维人蜗牛状的脑袋不断地发出声响，头在又长又粗的脖子上摇晃着。
“看，”主脑沟通球幕开始发光，主脑在翻译着，“现在你们的人正在泰洛母星的尘环附近跟我们的部队战斗。”
主脑沟通球幕展示了一幕激烈的战斗场面，因维强击机和变形战斗机正缠斗得你死我活。
奥布西姆转身面向爱德华兹，双手缩进衣袖，用尖锐的嗓音说：“主脑能了结这一切。”
爱德华兹张大眼睛瞪着外星人，然后用枪指着主脑泡沫室：“好戏开场了。”
在SDF-3舰桥高高的指挥椅上，丽莎可以清楚地看到战斗的远观爆炸画面，广袤的太空中发生着无数起频闪爆炸，就像许多短命的新星。变形战斗机中队成功地阻止了大部分因维飞船靠近堡垒，少数突破进来的也被近战武器系统击毁。但无声的爆炸，激光阵列闪光，湮灭光弹只讲述了故事的一半内容；在战术空军指挥部的网络里，同样充满了指令的嘈杂，警报、咒骂、祈求，哭声与死前的尖声喊叫。
丽莎曾希望远离这一切，就像她以前在堡垒里做的：保持战略距离。她总是毫不迟疑，用清楚、甚至有些严厉的语调发出命令；而每当她看到这些爆炸时，就故意强迫自己不去想它们意味着什么。
一个监测站传来了最新战报，她把飘远的思绪拉回到警示板前：
两艘因维母舰改变了路线。丽莎要求立即提供它们的位置和方位。
“长官，路线矢量图在屏幕上。”一名入伍服役技术员答道。
“他们正直线航向我们。”
“骷髅中队请求出击。”
丽莎一阵头晕。“驳回请求！让他们立即返回。”
她又转过身来注视着透视显示器，要求校正路线。扬声器中传来莱因哈特的声音，他那张胡子脸出现在其中一块屏幕上。他要求进行二次校正，微调以重新定位堡垒主炮。
“长官，正在回归坐标0-0-9。准备行动……”
“接收到强大的舰外信号，我们被发现、瞄准了！”
“让我跟朗说话。”丽莎命令。
朗通过一个外接屏幕联系上丽莎；他已料到了她的难题。“我们已经把能量从防护罩转移到了主炮，同时仍能保证良好的防御状态。”正在这时，她听到莱因哈特说：“听我命令，准备开火。”
“骷髅中队离开那里了吗？”
“啊，我们正在核查……”
“快！”她厉声说道。
“已经核实，”技术员紧张地说，“他们不在炮击区。”
“听候我的命令——”莱因哈特正要张口。
突然两道强光在堡垒前方爆炸了，观察窗外放出了眩目的光亮。在爆炸冲击波的作用下，堡垒剧烈地摇晃着，操纵人员被颠出了座椅，全滚到了舰桥的另一侧。
丽莎觉得脖子好像扭断了。她一只手捂着脑袋后面，一边询问所有人是否安全。这时，船上远处的几个报警器改变了声调；堡垒撑过了爆炸。
报告蜂拥而至，“怎么回事？”丽莎问道。
“长官，找不到那些飞船的踪影。”
“上帝，好像有什么东西把他们全都蒸发了……”
丽莎惊异地注视着那些开始消逝的闪光。
“其他地方情况怎样？敌人也停止战斗了吗？”
监视警示板的技术员挠着头：“不，长官；嗯，是的，长官。
实际上，变形战斗机中队报告说，所有敌船都静止不动了。他们在太空里熄火了。”
抓耳挠腮的还不止SDF-3上的技术人员。在泰雷西亚皇家大厅地下五十英尺的一条走廊里，乔纳森·沃尔夫也在绞尽脑汁。
“他们停火了，”一名队员说道。
队员们狂喜不已，没有人想追问敌人退却的原因。但疑团仍未散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和其它人一样，沃尔夫也在走廊拐角处探头探脑，他看到六个双足因维无机兽停在距通道交叉口不远处。它们不是在前进中自己停下来的，而像是被冻住似的关机了。这会儿，每一个能站起来的人都聚在中央走廊中间，张口结舌地看着无机兽；这是他们所有人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这些机器，而且可以放心地对这些杰出的设计评头论足。不过，沃尔夫很快制止了他们。
前来支援的火力小分队很顺利地从坍塌处另一端到达了这里。沃尔夫让伤员和大部分第一批队员先回去，以补充弹药——然后，他们继续向皇家大厅前进。此时，野战指挥所也和爱德华兹的中队联络上了。
他们返回已经被敌人放弃的地表时，保持着高度警惕。沃尔夫带领队员穿过计算机机房，进入了隧道和导管组成的迷阵。一路上，他们看到许多被关闭的因维无机兽。最后他们来到了爱德华兹发现的沟壕前，沃尔夫直觉地知道，他们已接近核心地带了。
“那不过是蓝色的烟幕和虚拟镜像”主脑沟通球幕上的图像消失后，爱德华兹冷笑了起来。他看到了击毁两艘贝壳运兵舰的火力，但仍不肯相信它的真实性。“我看你是在放家庭影院呢。”
奥布西姆一脸为难，转向主脑求助。
“入侵者，你太多疑了。”合成声音很焦躁，似乎懒得说服他了。
“说得很对，大巫师。顺便提一句，我的枪还抵着你哪。”爱德华兹斜侧身对一名部下说：“立刻确认我们刚才看到的场面。试试能不能联络到什么人。”
通讯员离开后，爱德华兹继续发话：“我确实很惊讶，也许你真的有此神力。我不会毁坏主脑的，它相当有价值——但是，让它继续运行也很危险呀。”
奥布西姆给爱德华兹看了看他空空的双手，然后摸索着打开了隐藏在泡沫室沙漏状底部的控制面板。
“你可以解除主脑的运行。它会听从你的命令。”
爱德华兹很感兴趣，挥动着武器向前走了几步。
“接着干，外星人。”
奥布西姆从控制面板中拉出了两根电极导线，把它们平放在自己脑袋中央；同时手指在面板的数字触摸键盘上输入了一条指令。紧接着，主脑便缩到了泡沫室的底部。过了一会，奥布西姆又执行了相反的步骤，泡沫室迅速膨胀起来，主脑被重新激活了。
“再来一次，”爱德华兹说道，奥布西姆又重复了一遍。亚当斯上校用枪顶着奥布西姆的嘴巴，让爱德华兹亲自试试。爱德华兹一次尝试就成功了；主脑睡着了。
爱德华兹关上面板，站了起来，对外星人咧嘴大笑。“你真是位天性宽厚的东道主。”他瞪着奥布西姆，叫道，“能确保我们控制它了么？”
“是的。”奥布西姆答道。
“杀了他，”爱德华兹对亚当斯说。
子弹击穿了因维科学家的大脑；奥布西姆的身体蜷缩成一团，绿色液体浸透了他的白色长袍。
“战争的高潮啊！”亚当斯大笑起来。
爱德华兹挨个看着自己的队员；他明白，独眼一瞪比任何口头警告更有威慑力。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了人声。爱德华兹和他的队员立即转过身，端起了武器，结果却是乔纳森·沃尔夫警惕地从洞口爬了出来。
沃尔夫和他的部队钻出来之后，他扫视着整个房间。这里有两架被打烂了的因维突击骑兵机，和二十多具因维人尸体。他也看到了那些烧黑的东西，像是倒在楼梯上的四个人。然后，他把注意力都转到了泡沫室上。
“阁下，这就是泰雷西亚人说的那个东西？”
“就是它，上校。”爱德华兹说。
沃尔夫看到了地上的奥布西姆，又瞧了瞧爱德华兹。他有各种各样的疑问，走廊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儿又发生了什么？但爱德华兹的部队一副还没喂饱的模样，他知道，现在提问可太不聪明了。只得说道：“阁下，真糟糕我没有及时赶来。”
“幸好你没来，”亚当斯狡黠地笑了，“那场面相当恐怖。”
“哦，”看到爱德华兹的部下在交换眼色，沃尔夫若有所思，“我能想象得出。”
这时，爱德华兹命令通讯员与堡垒联系，才打破了随之而来的沉默。
爱德华兹喜气洋洋：“报告他们，任务完成得很漂亮。”
突然，他拍了拍沃尔夫的肩膀。
“笑笑吧，上校——你可是大英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