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谭雅很快发现，这条通道并不像它从斜坡顶上看到的那样光滑。通道壁上有许多凹陷，有些能够容纳一只小型的异虫，还有一些非常深，以至于韦斯特有必要用光照射进去来确认它们是空的。这导致这个探索过程非常缓慢而头疼。
但是无论剩下的幽蛇躲藏在哪里，它们应该已经决定放弃一次又一次的偷袭骚扰了。没有任何东西发动攻击——甚至连影子都没有。
但是她脑中的蜂鸣声却变得越来越响。无论扎加拉正在计划着什么，她肯定离结束还早的很。
但是这个计划可能马上会变得很可怕。在战争中，莎拉·凯瑞甘被主宰擒获并被虫群所吸取。如果扎加拉对谭雅有同样的想法的话…
她坚定地摇了摇头。这样的事不会发生，绝对不会。不管发生了什么，不管变成什么样，她可以保证，在异虫群将她变成像刀锋女王一样恐怖的东西之前，她已经是个死人了。
终于，他们到达了入口。“来吧。”韦斯特低声说道：“小心点。”
你感觉怎么样？奥拉乌的思想穿过蜂鸣声传达到了谭雅脑中。
我很好。她苦着脸回复道。他在试图掩藏，但是她依然可以感觉到他语调中有种异样的痛苦。你还好吗？
我没事。他向她保证。不过万一我失去知觉的话，我会感谢你保护我的诺言的。
当然。她保证道。然而她心里还是有个疙瘩。在小队经历过的战斗或者其他相似的场景中，遇到这种类似的状况时，他从来没有提出过这般要求。关于这次事件，会不会他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东西？
也许这和她想的没什么不同。可能当她在斜坡上晕倒之后，他也跟着晕倒了。
当然，要是他们都晕倒了，那恐怕她也不能保护他多少了。那也就意味着这一次她还是坚持站着为好。
她会的。上一次是因为她被偷袭了。现在既然她已经知道要面对的是什么了，她就有信心可以战胜它们。
而且如果没有的话，那就该用上迪兹一直提议使用的兴奋剂了。
里面的空间比那个有三条斜坡通下去的入口洞穴大多了。离他们前方直线一百米的地方，一个三层的异虫式建筑被建造在了墙壁之中。或弯曲或粗糙的表面大约附着了六十多个乳白色的虫卵。
它们是圆形的，大约有一米长，外壁呈半透明状。虫卵内部有什么东西，但是谭雅即使通过目镜增强了视觉，也无法看清里面到底是什么。这个建筑本身和她以往看到过的都不一样，虽然它还是和异虫的分裂池和进化腔有着许多共同特征。
并且，也许这就是主宰在强制转化凯瑞甘的过程中用来安置她的虫蛹的地方。“好吧。”她评价说，尽力压低她的声音：“这还是新鲜的。”
“是啊。”韦斯特紧张地说道：“但那些不是。”
谭雅将她的注意力从虫卵上移开。这个腔室向两边延伸进去大概有五十米。
在两侧墙上潜伏的是更多的幽蛇。每边最少有二十只，但是它们都只是静静地待在那边。
她感到胃里猛地一抽，同时她脑中的低语也变得更清晰了。
“韦斯特？”迪兹喃喃道：“我们还在等什么呢？”
“冷静点。”韦斯特警告说：“它们好像有什么目的。”
“再多的理由也顶不过现在这么多的数量。”迪兹坚持说。
“也许它们在等着看我们是不是对这些虫卵有兴趣。”艾琳插嘴说：“有人知道那些虫卵到底是什么吗？”
“以前从来没见过。”韦斯特说道：“当然，我们之前也从来没见过幽蛇，所以我觉得已经见怪不怪了。”
“我猜，又是在分裂池或者进化腔里培育的新品种。”谭雅说道，打量着这些幽蛇。在最后一次战斗中她没来得及做任何事情，因为韦斯特的手雷把幽蛇的尸体炸烂了，她都没能找到它们的弱点。
但是它们看起来就像是缩小版的刺蛇。如果它们和刺蛇的生理结构差不多，她想她应该能够对付它们。
它们可能在等我们离开。奥拉乌提议道。
“远离可以快速撤离的出口，然后背面毫无掩护？”韦斯特严肃地说：“好吧，这很明智。”
“那接下来怎么办？”艾琳问道。
韦斯特哼了一声。“该死的。我们接受了一个任务，博士，如果这任务要我们蹲下去瞅一眼那些该死的虫卵的话，那我们就得去看。”
“接着我们就可以他妈的出去了？”迪兹说道。
“也许吧。”韦斯特回头看着艾琳。“这不意味着你一定要跟着我们到里面去。你可以呆在这里，这样的话，要是那些幽蛇不想让我们弄破那些卵的话，你可以马上跑出去。”
谭雅皱了皱眉。既然韦斯特提到了这个，那到底为什么这些幽蛇都呆在房间的两侧呢？要是它们正在试图保护这些卵，那为什么它们不堵在小队前进的路径上呢？
“哦，不要。”艾琳酸酸地说；“单独行动而且手无寸铁？谢谢，但是我宁可和其他人一起等待时机。”
“其实你并不是手无寸铁，你知道的。”韦斯特指出道：“在下飞船的时候，你从C-14步枪架旁边经过了。”
“我不会使用任何一种武器。”艾琳说道：“我的训练时间估计连五分钟都没有。”
“太棒了——你已经比绝大多数陆战队员新兵都要强了。”韦斯特说道。他从背上解下了他的备用高斯步枪并把它递给了艾琳，“给，——已经设置到了半自动射击模式了。打开保险——只要用拇指推一下就可以了——然后瞄准射击。试着别打到我们自己人就行。”
“而且当你在那边的时候给我记住这一点。”谭雅插嘴道，解下她的C-10并且递给艾琳。
“哇哦，哇哦。”韦斯特说道，“我们正在当着敌人的面解除武装，是吗？”
“我们一直都在思考。”谭雅指正道，指着面前的一排异虫，“看它们，两边的墙上似乎没有什么看其他值得注意的东西了，所以它们肯定是在这里守卫这些卵。那为什么它们现在不站在我们面前呢？”
“因为——”韦斯特顿了顿，“啊哈，因为它们不想让流弹伤到这些卵。”
“我也这么觉得。”谭雅同意道，“我想，要是我不带武器过去，它们说不定会让我离开。”
“因为如果它们朝你冲过来，它们最后会到我们剩下的人和那些卵中间去。”迪兹低声说，“有意思，说不定你是对的。”
“如果我是对的的话，那就要尽量要让它们认为我们对它们无害。”谭雅做出了结论。“艾琳？”
艾琳一脸不情愿地接过了枪：“要小心。”
“我会的。”谭雅保证说。
她往前踏步，但是韦斯特抓住她的上臂让她停了下来：“你只是看上去无害，对吧？”他低声问道。
谭雅点了点头：“我会没事的——”
“异虫有办法影响人类的心智。”韦斯特继续说，“通常是通过感染它们的目标——我看得太多这样的事情了，这一点都不光彩。我觉得这些幽蛇可能会有办法绕过你的肉体，直达你的大脑。”
“然后你认为我可能已被控制？”谭雅问道，一阵颤抖爬过她的背部。要是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了，她一定会知道的，不是吗？“要是这样的话，我就不该保留我的武器，否则它们会操纵我来攻击你们？”
“或许会…或许不会。它们一开始一定是想看看究竟能影响你多深。”
谭雅看着静默的虫群，最终开口了：“我告诉你，”她说，“我会去检查那些虫卵。如果我真的笨死了，我就承认你是对的。否则，我们就默认我是对的，可以吗？”
“可以。”他放开了手，“小心。”
“成。”她回头看着奥拉乌。自己小心一点，奥拉乌。她说，如果它们发动攻击，呆在韦斯特或者迪兹身后。
我会没事的。他向她保证。他的灵能语调里出现了一种她从来没感觉到过的阴郁。小心。
她给了他一个安慰式的微笑，然后压下自己的疑惑，开始向前迈步。
还有一百米，她的测距仪显示。但是现在谭雅是独自一人前行了。她的C-10在身后离她越来越远，而那些卵看上去真他妈的远。她在前进的同时关注着两边的幽蛇，想着什么时候它们才会认为她靠的太近了。
她离那些卵只有三十米了，当她看向自己右边的时候，显然正好触及了它们那条看不见的底线。
“左边！！”韦斯特大喊道。
她猛地转过头，同时脑中的蜂鸣声瞬间变成了轰鸣巨响。那些异虫开始行动了，它们依然保持着一直线前行，就像是有人正在控制它们一样。它们并没有冲锋，而是用较慢的步伐慢慢前进。也许它们在等着看她想做什么，或者看它们是否能够再次击倒她。
又或者它们是想看看她的心智到底有多坚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它们恐怕会非常失望了。在对抗脑中的蜂鸣声的同时，她的意识开始舒展，她开始关注离她最近的那只幽蛇，想象着在它的身体上，心脏或者肺部会在哪里……
随着一阵剧烈的抽搐，这只异虫向后翻倒，侧躺在地上。谭雅没有多去看它掉在地上的样子，而是把自己的注意力和能力转移在队列中的下一只异虫上。在她的左边，迪兹和韦斯特手中的高斯步枪开始在腔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巨响。她的第二个目标也倒下了，她开始关注下一只，这一次的攻击有些偏离中心，这只幽蛇的身体一侧爆发出了黑边的黄色火光。她皱了皱眉毛，用力眨眼来对抗脑中的蜂鸣声——这一次这只异虫终于被击落了，而其他幽蛇也跟着它一起被击落，这让她有时间来查看另一侧的情况。
后面的异虫也被击落了。她迅速回头看了一眼她的伙伴们，迪兹和韦斯特背靠背站着，他们的武器喷射着火光。艾琳和奥拉乌在他们身边，也是背靠着背。艾琳和其他人一样在射击，但是好像更多地是在保护自己，而奥拉乌则半蹲着，试图置身于事外。谭雅炸掉了右边的两只异虫，然后回头看向另一边。
前面的攻击明显减弱了，但是仍然有许多幽蛇在朝她前进。它们靠得越来越近了，她炸死的一只，又一只，然后又是一只，又看到同样数量的敌人倒在了韦斯特的高斯步枪的火力之下。她的视野中出现了熟悉的红雾，愤怒和嗜血的渴望开始出现，而伴随着脑中的蜂鸣声，痛苦开始加剧，她已经无法看清东西，她一次又一次地战斗，一次又一次地杀戮——
紧接着，一切都结束了。
眼前的红雾缓缓地消失了。与此同时，谭雅发现她自己正在大口喘气，她护甲下的皮肤已经被汗水湿透了。脑中的蜂鸣声也消失了——不是减弱，而是完全消失了。她环顾自身周围的环境，只有零散的异虫尸体在她周围。然后，好像是害怕自己即将看到的东西一样，她砖头面对着她的队友们。
谢天谢地，所有人都活着，也没有缺胳膊少腿。韦斯特和迪兹的装甲似乎被碾过了一遍一样，被幽蛇的爪子切了好几道——显然敌人刚才已经杀到了他们的面前。但是他们身上没有流血或是装甲紧急锁定的痕迹，这意味着敌人的爪子并没有触及到他们护甲下的身体。她没有检查自己的护甲，但是它看上去一定很糟糕。当然，在她或者他们中的那个人击穿那些幽蛇之前，她模糊地记起它们冲到了身前。“大家都好吗？”她开口说道。
只有沉默和三束目光回应了她。“你们都还好吗？”她重复道。
“哦，天呐。”艾琳喘着粗气。她站在奥拉乌身边，高斯步枪躺在她的怀里，“你是个…”她停了下来，指着谭雅。
谭雅看着地上的一排异虫尸体。显然，她似乎偏离了目标——不止是开始的一次攻击。至少四具尸体正在燃烧，其中一个的伤口上还有烟黄色的火舌在跳动。
正确的说法是火鸟奥拉乌说。
“火鸟？”迪兹挑了挑眉。
“它们在学院里一般这么叫我。”谭雅说道。她走回他们中间的时候还做了个鬼脸。对于帝国的最高机密只能说这么多了。“这差不多就是句玩笑话。”
“我都不知道。”迪兹想了想说，“比较适合你。”
你这是在侮辱人么？奥拉乌诘问道。
“好了，奥拉乌。”谭雅快速说道。她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就是关于她的争论，尤其是基于和这个她的幽灵朋友们给她的绰号一样蠢的话题。
“是的，绝无冒犯。”迪兹哼出一下应该算笑声，“哇哦。”
“这很有趣是吧？”韦斯特用不友善的声音问道。很显然，他也不想引起争论。
“不，不，不是的。”迪兹说道，“有你真是太好了。”
“谢谢。”谭雅回头看着艾琳，试图改变话题。“你看上去已经完全适应了，干得好。”
“谢谢你。”艾琳回答道。对着她手中的高斯步枪栅了下眼，就像是在提醒她还握着它一样。“不过功劳并不在我，我水平还是很差。但幸运的是它们几乎忽视了我，它们主要攻击的还是你，韦斯特和迪兹。——哦对，这是你的枪。”她仍然握着那把高斯步枪，然后脱下谭雅的C-10步枪并且交给了她。“或许你，你知道的，会很需要它的。”
“多一个选择总归不坏。”谭雅皱着眉说道，接过了步枪并把它背在了肩膀上。“它们撇下了你？真的吗？”
“好吧，就像我说的，大多数是的。”艾琳说道。谭雅注意到她的声音出现了一丝颤抖。也许是因为战斗后消退的肾上腺素的原因吧。“我差不多一直在攻击，我觉得我一直在射击，至少在第一轮攻击过后。要是没有迪兹的帮助的话，我不可能一直击退它们的。”
福斯特·克雷中士也慷慨地保护了我。奥拉乌说道。
“我很开心。”艾琳说道，“我很担心你会发生什么——我甚至没有时间来看你在哪里，或者你做了什么。”
“是的，好吧，在谭雅和我之间，我们料理干净了我们这一边。”韦斯特说道，声音中带着一点奇怪的粗野，“不管怎么说，作为你第一次战斗的奖励，艾琳。当作你自己已经从新兵蛋子升级成军官了怎么样？”
“当然了，在场的人不算。”谭雅说道，对着迪兹点了点头。这可能是艾琳不能回头看她身后的原因，因为幽蛇已经接近到了离奥拉乌非常危险的距离了。在他们两个站的地方附件有一些尸体，近到韦斯特必须用猛烈射击来将它们在短时间内击倒。“不管怎么说，我们要不要我看看忙活了这么久到底为了什么？”
“什么，你觉得我们还没弄清？”韦斯特用紧张的声音说道。“不过当然了，让我们先去看看吧。”
这一次穿过洞穴的时候更安静了。随着脑中的蜂鸣声消失，即使是他们脚步的回声也显得更加清晰了。
最后，他们的确发现了所有人或许都想到的东西。
“这里。”韦斯特说道，他指着卵上的半透明顶部说道，“就这里，靠近表面的地方。一模一样的红色三线脊柱斑点。”
谭雅沉默地点了点头。卵中的生物慢慢地移动着，他们现在可以看到的只是某种流体。当这个生物的某一个肢体漂到表面来的时候，他们可以看到它和幽蛇一样有着红色高亮的浅棕色外壳。
“除了它们更小一点之外。”艾琳低声说，“它们是幼体。”
“谁想长成那个样子啊。”迪兹用大拇指按在肩膀上说，“所以我们也别做圣母了。”
“我不是圣母病发作了。”艾琳坚持说，“我只是说，在这里杀死它们和在别的地方杀死它们是有区别的。”
“当然是的。”迪兹同意说，“在那里它们也会试图杀了你然后跑回来。所以我们还要带它们走吗？”
“我们带走它们。”韦斯特作出了决定。“然后我们呼叫克鲁山克，告诉她扎加拉想做什么，让舰队来处理它们，我们就可以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了。”
如果你希望舰队和瓦伦里安·蒙斯克大帝来毁灭这个地方，我们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奥拉乌问道。
“这是一种保险措施。”韦斯特说道，近距离地看着他。“怎么啦？你是圣母病发作了还是怎么着？”
“韦斯特，他只是——”谭雅准备说话。
但是韦斯特用手势打断了她的话头：“我在问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问题了。”
并不是质疑你的决定，而是执行这个决定的方式。奥拉乌说道。我很怀疑我们现有的战斗资源能否摧毁这么多的卵。
韦斯特撇了撇嘴，“迪兹，你还有多少弹药？”
“已经是最后一个弹夹了。”迪兹说道，“他是说到点上了——这个卵的材质很厚实，每个可能要打好几枪才能打破。”
韦斯特又看着谭雅说：“那你呢？”
谭雅皱了皱鼻子。“很勉强。”她说道，“如果我过多使用了我的力量，需要一点时间来恢复。”
我们不想让她处于无助状态。奥拉乌坚定地说。
“当然不会。”韦斯特同意道。
有一瞬间，陆战队员和星灵视线相交。谭雅皱着眉，想知道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但是随后韦斯特只是转过了身，“我想我们之后还是把它们交给舰队吧。”他说道，“我们出去吧——在这里恐怕不能好好通讯。”
“哇哦，哇哦。”迪兹说道，“我快没弹药了，好在我们还有别的选择。”
“比如说？”
“我们有手雷，我们有死掉的虫尸，我们还有火。”迪兹突然咧嘴一笑，“你想知道为什么之前我们发现谭雅的时候我笑了？这就是最大的讽刺啊。”
“什么讽刺？”艾琳问道。
“事实是我们有一个出色的幽灵，因为她能做的事，她可以得到许多赞美和享受。”迪兹看着韦斯特。“自从我们见面起，你一直试图找出我到底犯了什么罪才被丢到了收割者部队里。讽刺？我只是一个——好吧，就说我只是一个旧型号的火鸟。我使用的是机甲和机油，而不是脑电波。”
“你在开玩笑。”艾琳震惊地说道，“你曾是个——”
“是的。”迪兹说道，他的语调有一丝苦涩，“就像谭雅一样。只是我没有为此得到任何嘉奖，除了被丢进了收割者部队里。”
一阵尴尬的沉默。“好吧。”韦斯特最后说道，“所以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先从这排尸体开始。”迪兹说道。谭雅注意到他话语中短暂的苦涩消失了，他又开始变得热情起来。一个正在做他喜欢的事情的人……“这些虫子讲道理烧得挺不错的，在合适的助燃和催化之下，温度非常高。”
“我想知道你怎么想出来的吗？”韦斯特问道。
“大概不想。”迪兹说道。“但是你知道为什么星灵在处理异虫侵染的星球时，会用火把它们烧干净，而不是核爆或者日落病毒之类的么？这是因为一旦虫子热到能够燃烧——我是说，真正的燃烧——火焰就会变得一直能够烧下去。这个办法比什么爆裂毁灭射线炮有用多了。”
“不过，在这样的环境很难。”谭雅指出道。
“确实对环境要求很高。”迪兹同意道，“但是，在这里，应该不是问题。”他看着这些卵，用手指抵着嘴唇思考说：“入口处的那些树枝应该很有用。我们或许能在那里找到一些掉下来的。”
“或者折点新鲜的下来。”韦斯特说着，拔出了他的战地匕首，“奥拉乌，你听到他说的了，去搞点树枝来。”
如你所愿。奥拉乌说道。他犹豫了一会，然后接过匕首，回头穿过腔室。
“不该有个人陪他一起去吗？”谭雅皱眉看着星灵的背影问道。
“他可以的。”韦斯特简短地说道，“那现在还要做什么？”
“我们要准备一些我刚刚提到的助燃和催化。”迪兹说道，“首先拿一些手雷，把它们从爆破模式切换成燃烧模式，我会做这个。你们其他人帮忙搬一下这些尸体。”
谭雅首先搬运那些还在闷烧的虫子尸体，理由是如果一定有人要被恶臭的烟雾熏到的话，那就由她来好了。接着，当韦斯特和艾琳还在清理第一波冲锋的虫子尸体时，她径直走向奥拉乌曾经站立的地方附近的几具尸体。
一共有五只。当她在搬动的时候，她发现有两只是互相重叠着躺着的，这一定是一次角度非常刁钻的射击造成的，她很想知道韦斯特是如何做到的。她抓住了它们爪子的根部，并且确保没有抓住爪子本体，然后开始拖着它们经过粗糙的地面。
她停了下来，用这种方式拉扯肢体把整个尸体的躯干和笼子状的外骨骼结构暴露了出来。再其中心，正好是分层的胸骨的一侧，有一个裂开的伤口。并不像高斯步枪射出的刺钉所撕开的伤口，而是像被某种宽刃刀所切开的。
两个尸体上都有着一模一样的这样的伤口。
她皱起了眉毛，探身向前仔细观察。这是某种刀伤，绝对没错。但是，在帝国里，有谁能制造出锋利到可以简简单单一刀切开异虫的骨骼的刀刃呢？会不会在战争结束后，有人做出了什么新玩意？
她看向韦斯特，他正在拖动着尸体。又看向迪兹，他正在小心地设置手榴弹。两个人都有自己的战地匕首——好吧，只有迪兹有；韦斯特把他的匕首给了奥拉乌去砍树枝了——但是匕首的宽度并不能制造出这样的伤口。或许是某种新品种的振动或者连链切刀？从理论上讲，震动刀切开异虫骨骼的时候，可以让伤口看上去比较深。
但是，这样的东西就算真的存在，迪兹的腰间也没有足够的空间和尺寸来容纳它，更别说必要的能量源了。也不可能是韦斯特给奥拉乌的那把刀。
会不会是高斯步枪的某发弹药在射向目标的半途中发生了旋转？不——这比有一把她从未听说过的震动刀更加不可能。不仅是因为这会摧毁任何发射这发弹药的步枪，而且即使把动能全部击中刀一个五十平方毫米的小点上，也需要六发子弹才能击穿异虫的骨骼装甲。一发旋转的弹药只可能被弹飞，而不是切开骨骼，就像是——
就像是星灵的灵能利刃一样。
她紧盯着伤口，一阵寒意突然袭上她的心头。不，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但是没有其他解释。没有其他的东西可以做到这样。
奥拉乌是一个圣堂武士。一个坚定，冷酷，绝对致命的星灵战士。他在幽灵计划中扮演着一个无害的研究者的角色。
他假装是谭雅的朋友。
“谭雅？”韦斯特叫她说，“有问题么？”
谭雅眨了眨眼，抑制了即将流下的泪水。“没什么问题。”她回应说。然后她继续开始把尸体拖到其他人正在忙活的地方。
感觉到她的内心正在动摇。
她认为奥拉乌是她的朋友。她把自己束缚在这样的关系中。即使什么时候他离开并且做出类似夜访但丁之环这样疯狂的举动。她所有的想法和反应都是基于一个认识，那就是如果情况有变，他会在那里等着她。他们可以互相依靠。
但是他没有，或许从未有过。
在他是谁这件事上，他对施米特司令说了谎。他也对其他幽灵们撒了谎。因此，他也没有理由对谭雅说实话。
她机械地穿过房间，看着其他人。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吗？奥拉乌有没有在战斗中展示他的真实身份？艾琳当时背对着他，但是韦斯特可能看到了他的动作。
或者可能奥拉乌已经告诉了他们这件事了。也许他们都偷偷地笑话谭雅的天真和无知。
她可以去问他们，但是她不敢。再说了，他们知不知道并不真的重要。
她曾拥有某些特别的东西，但是现在不再有了。
她从未拥有过朋友，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在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她把这归咎于她的力量，以及人们对这力量的惧怕。之后，在幽灵学院的时候，她把这归于于她大脑中的植入物，这经常会抑制她的想法和情绪。在战争期间，她把这归咎于对于这场几乎摧毁整个泰伦帝国社会的战争的压力。而在战后，她将这归咎于人们心灵创伤的后遗症，还有适应和平生活的奋斗。
但是这些都不是原因。她现在知道了。
原因是她自己。她也许可以和别人相处一阵子，但是迟早她会在一切顺利的时候说错话或是做错事情。而那些人就会离开她，永远不会回来了。
奥拉乌是唯一的那个例外。不像她其他的人类同胞一样，他总是在那里，总是愿意原谅她无意中的冷漠或是突然的暴怒。他是她的磐石，她的港湾，她的朋友。
直到现在，她知道了这一切都是一个谎言。
那就让韦斯特知道吧。她还会在乎什么呢？让艾琳知道，让迪兹知道，还有瓦伦里安大帝，还有如果可以的话让整个该死的帝国都知道。她一点都不关心这个。任何事情都已经不重要了。
而现在，迪兹已经没有理由摆弄那些手雷了。谭雅可以轻松地站在那些卵边上，把所有东西都点燃，用古代地球上维京人的火葬方式来埋葬这个地方。任务已经结束了，现在已经没有理由呆在这里等她的痛苦结束了。
她咬紧了牙关。不，这部分的任务是结束了，但是艾琳说过还有两个目标点。瓦伦里安可能会从轨道上轰炸这个星球，又或者他可能会觉得需要一次更加彻底的打击——一次会把他们小队也波及进去的打击。
奥拉乌已经失去了她的信任和忠诚，但是韦斯特和其他人还没有，就算他们曾在她后面偷偷笑话过她。
她会和他们呆在一起。她会做任何完成任务所必要的工作。帝国这些年来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来培养她，她欠帝国的。
但是如果最后需要一个人来牺牲，就像在战争时很多任务中出现的一样…好吧，至少韦斯特不用出声来寻求志愿者了。
奥拉乌回来的时候带着许多树枝，比他自己能够砍伐的，甚至用韦斯特的匕首能切下的更多。谭雅假装没有注意到这点。当星灵询问她关于她的身体和力量状况的时候，她平静地回答他，将他的愤怒和悲哀深深埋在心里他绝不会发现的深处。
当准备工作完成后，她和其他人一起在隧道的尽头看着虫卵和尸体一起在白热的火焰中消失，心中充斥着着恶毒的满足感。
他们用了最后三颗手雷把封闭着洞穴入口的树木炸开，开辟了一条新的通道。幸运的是，之前将他们赶进来的那群异虫已经不见踪影了。
“现在该做什么？”艾琳问道。
“迪兹去联络运输机。”韦斯特说道，“他一出发，我就关闭我的灵能屏障并且呼叫回复。”
“好吧。”艾琳打了个冷颤，“我就希望关掉它之后不会引来新的虫群。”
“如果发生了，我们会杀了它们。”谭雅冷静地说道。
韦斯特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但还是点了点头。“对极了。”他说，“朝天射击，迪兹。我们越早离开这里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