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数处二级烧伤，大都在关节处，”韦斯特小心翼翼地割除艾琳的内衣时嘟哝道，“左肩那处尤为严重。但至少我还没看到有三级烧伤。”
“感谢上帝”，谭雅回应道，试图看透烟雾弥漫的洞穴。她并没有看到艾琳如何倒在那里的——火焰喷射器喷出的烈焰太过于炽烈了，但是传来的噼啪声及气味让她猜测前侧的栅栏已经着火了。
真是个好计划，准确的说，能如此快就生效的好计划。一道熊熊燃烧的栅栏毋庸置疑能拦住即便是最为坚定的异虫，并且迅速造成大量杀伤。
但往坏的说，洞穴中的空气正迅速变得浑浊且难以呼吸。而且火墙也终将熄灭。
她意识到他们应该带走弹药库中剩下的高斯步枪。尽管韦斯特嘲弄般地提指出好像他们就有时间装填弹药似得。
“尽管浑身都是一级烧伤。” 韦斯特继续嘀咕着，然后抬高了声音，“迪兹?”
“我在呢。” 迪兹挥舞着火焰喷射器的喷枪回答着。“那是艾琳的。背好燃料箱——像我一样随时待命。”
韦斯特感激地瞥了他一眼，敷上了一些药膏，“幸运的是，我们及时把她从那套装备中拖出来了。再晚一分钟恐怕她就小命不保了。”
“没错，”谭雅小声抱怨，“我们。”
“好吧，他把她拖出来的。” 韦斯特朝她低吼，“我早就感谢过你了。”
“是的，你谢过我了。”谭雅仔细审视着艾琳的盔甲，漫不经心地回答。
或者准确的说，盔甲的残骸。奥拉乌果断地用灵能刀刃切碎了烧红的盔甲将她剥了出来。
他挽救了艾琳的生命。他让她免受数个月的疼痛与皮肤再生手术。他付出一切不应该只收到一句漫不经心的“谢谢你”。
但就现在的情况，他们只能做这么多了。
她抬起了头，眉头越皱越深。奥拉乌帮助他们从盔甲中救出了艾琳，但在那之后他便消失不见了，并没有和他们一起把艾琳抬上山坡，隐藏在这个洞窟中。是炎热的环境和糟糕的空气让他负气出走了么？
当然，艾琳也没有穿戴任何盔甲了。这就意味着当她恢复意识的时候，她会因为灼伤的身体受到酷热的空气刺激惨叫连连。也许当韦斯特对她施行完急救后，会采取一些手段让她继续安睡。
那么，奥拉乌现在到底在哪？
谭雅凝视着烟雾缭绕的暗影，最终看到他站在异虫通信器旁边。早先她已经把艾琳的解析仪给他了——他正在往休伯利安发送数据么？或者仅仅因为那里靠近导管，是他唯一能找到的相对凉爽、空气流通的区域呢？奥拉乌，你还好么？她朝着奥拉乌的方向想到。
我没有受伤。他保证到。
谭雅皱起了眉头。他以一种保证的口吻作了回应，但在那之中蕴藏着更多的信息。兴奋？到底是什么？到底怎么了？
都过来。他说道。你们所有人，都过来看看。
“再给我一支”。韦斯特将挤空的药膏管扔在一旁。
“给。” 迪兹将一支新的药膏递了过去。
“在你们开始前。”谭雅插口说道，“奥拉乌希望我们都去他那，就在通信器旁。”
“管他想给我们看什么呢，让他等着。她现在需要治疗。” 韦斯特回答。
“我想他的意思是，通风口抽上来的空气比自然涌上来的空气质量更好。”
“她是对的，韦斯特。” 迪兹一起劝说着，“我和谭雅把她抬过来，你则继续治疗她。”
韦斯特最后嘶声说道：“好吧。但是注意保护好她的肩膀。”
虽然不算轻松，他们还是顺利完成了。但这段时间依然扰到了艾琳——即便深陷沉睡，她的呼吸声却显得很吃力。有那么一瞬，谭雅想知道她的CMC盔甲的空气系统是否已经报销了。
他们移动到了通信器旁边，看到奥拉乌就站在那里。“那么这里的空气质量更好？” 迪兹和谭雅温柔地将艾琳放在地板上时，韦斯特问道。
诚然。奥拉乌回答道，但这不是我让你们来这边的唯一原因。看那儿。他抬手指着上方的一个孔洞。
就在那里，一块手臂大小的岩石从开口处跌落出来，掉在地上。
“那他妈是啥？”迪兹抽动着朝后退去。
他们正在拓宽开口。奥拉乌说道。他半跪下去，将碎石扫到一旁，谭雅现在看到了，一些眼熟的尖利钻头正在扩宽洞口。我们很快就能逃离这里了。
“谁在拓宽？” 韦斯特小心翼翼地看着那个洞穴，询问道。
我的同胞。奥拉乌的声音中带着毋庸置疑的骄傲。在亚伯兰·克鲁山克上校旁战斗的星灵们，保护我们免受因人类的灵能发射器引来的异虫伤害。
“啊，他们啊。” 韦斯特回答道。“阿巴瑟并没有在这里投入太多异虫。”
“闭嘴。”谭雅警告他。“不管他统帅了多少异虫，他都不会在这里投入太多。”
“你很懂啊。” 韦斯特回敬道。
奥拉乌无视了他们的争吵，继续说道，一旦开口足够大，他们就会把艾琳·怀兰德博士先带到山顶。随后你们一起上去。我们会一直保护你们，直到更多的救援到来。
谭雅瞪着韦斯特，期待着继续拌嘴。但是中士保持着沉默。也许他最终想起了部队里的要求。“我代表所有人感谢你，奥拉乌”，她最后说道。
我们也乐于帮助你们。
更多的碎石从孔洞里掉出，甚至都快超过奥拉乌从地表清扫的速度。一缕明亮柔和的光线映入洞窟中，如同奥拉乌明亮的离子光刃。谭雅察觉到奥拉乌正在进行一场私人对话——
这是阿利卡，奥拉乌说道，他和我其他的同胞们从很远的地方赶来营救我们。现在他已经准备好带艾琳·怀兰德博士去山顶了。
“太棒了！” 韦斯特叫了起来，“我猜他们一定带着治疗设备吧！”
并没有。另一名星灵的声音在谭雅的脑海中响起，但是帝国舰队已经启航了，他们将在一刻钟后抵达。她能撑到他们来么？
“我们做过急救了，她会好起来的。” 韦斯特回答说，“很好。你们有绳子带我们上去么？”
一串从洞口垂下来的绳索回答了韦斯特的问题。你们更清楚人类的身体构造，阿利卡说道，你们来系绳索会更安全。
“帮大忙了，” 韦斯特拾起绳索的一头，蹲在艾琳身旁，一本正经地回答，“我正准备这么做呢。谭雅，你现在不会还需要那身盔甲和兜帽吧？”
“不如她一样需要了。”谭雅边说边脱下盔甲，递给了韦斯特。兜帽绑得有点复杂，但她还是解开了。兜帽虽然不如头盔一样能对艾琳的头部提供最好的保护，但总是聊胜于无。
洞穴中的空气更加炽热浓稠了，浓烟的熏烤让她涕泪横流。韦斯特已经给艾琳穿好了盔甲兜帽，转身去系绳索，谭雅趁此帮艾琳调整了下空气供应控制器。
一分钟后一切已经就绪。阿利卡无声地发送了命令，山顶的星灵们开始将依然没有意识的艾琳拉进洞中。尽管兜帽能提供一定的保护，谭雅还是调整了下艾琳的头，让其远离洞壁，因为依然有很多石块支棱在墙壁上。
他们会很谨慎的。奥拉乌宽慰着她。
最好如此。她警告道，她不需要再新添伤口了。
我同意。他停滞了一下，谭雅能感觉到突然出现的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有些奇怪的事发生了。
“唔哦”迪兹突然说道，“你们听到什么了么？”
谭雅竖起耳朵，仔细听了片刻后回答道，“没有。”
“显然，”迪兹举起他的P-45，“外面的大火已经熄灭了。”
谭雅皱起了眉头。迪兹是对的——遥远的烈焰呼啸声已经停止了。“我们最好警觉点。”
“坚持住。” 韦斯特看着艾琳的双腿也消失在洞中，喃喃道，“我马上就来。”
你们留下。奥拉乌走向谭雅和迪兹，留在这里保护她，并且想办法在通信器上做些什么。我去处理外面的事。
沉默开始蔓延。迪兹走向角落，蹲在一片斜坡后。谭雅挣扎着想要看透因浓烟和自己的泪水模糊的视线，想要知道在如此恶劣的可视条件下她该如何瞄准目标。她怀疑着这种条件下她究竟能做什么。迪兹则已经举起了高斯手枪，谭雅不确定他到底还有多少发子弹。并不算多，只有奥拉乌和他的灵能光刃能够阻击虫潮，而虫群进入他的攻击范围内时，他也将暴露在异虫的尖牙利爪前。在此之前，他只能等待。
无论如何，要不是因为他的曲光盘。但是即便如此，那东西要想使用第二次，就必须有人去复位。
突然间，碟片闪烁起来，有人将其复位了……
她对奥拉乌说道，曲光盘，这就是你渗透进幽灵计划中寻找的东西么？
没错。奥拉乌承认，现在你知道这是个多么强大的战斗单位了吧，奈拉其姆运用结合了远程操控的虚空能量的控制力能够使其在敌人堆中移动。我想尝试人类的远程操控技术，看看能给这个碟子带来什么革新。
听起来有趣极了。但是为什么要保密呢？军方如果知道这是什么，肯定会乐于提供帮助的。
奥拉乌无言地继续走了几步，然后勉强开口答道。也许人类与星灵永远也不会再敌对了，但我们也不是永恒的盟友。我们是全然不同的两个种族。谭雅·考菲尔德，我担心在我们建立起牢不可破的盟约前，还有很多事要做。我们认为你们对这个武器，或者说我们在这个领域的研究知晓的越少，就越不会对我们的动机产生误解。
了解。谭雅回答，但我不认为瓦伦里安皇帝陛下会误解你们的意思。他是个可敬的人。
可敬的人或许也不会同意。特别是从战争的角度来看。
谭雅皱了皱鼻子，想要和奥拉乌唇枪舌战一番，但她知道现在不行。我们会为你保守秘密的。这是她现在能想出的唯一回答了。
你能让其他人也这么做么？奥拉乌询问道，无论如何，这样的保证会让我安心。尽管有更大的可能就是今天我们都将死在这里了。
“哥们，视线越来越糟糕了。”迪兹嘟哝着，“你俩还能看清楚么？”
“没问题的。”谭雅向他保证，装出一副实话实说了的样子。他们现在什么都看不到，只能静候第一波异虫冲向平台，扑向他们。
幽蛇也没有放弃。她依然能在脑后察觉到它们微弱的灵能。也许它们依然期待着虫海过后能够采集到什么东西。
如果它们真的得到了，那真是甜美的片刻啊。平台底部十步开外，依然什么也没有。“说说战况，至少说说它们在哪。”
“好问题。”迪兹回答，“难道奇迹发生空气清新了？”
谭雅摇了摇头，“无可奉告。”
确实是。奥拉乌似乎没能听出迪兹的冷嘲热讽。我还听到一种新的声音，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我也听到了。”迪兹回应着，和他们一起爬上着陆台，然后呆立了一阵子以检查高斯手枪的指示器。“要不要去弄个清楚？”他绷紧肌肉，绕着着陆台走走停停。谭雅跟在他身后。
想要去目睹这一非凡的场景。
艾琳在树篱中放的那一场大火已经彻底熄灭了。但是火焰并不是自然熄灭的，蔓延的虫蔓扑灭了这场大火。只剩下屡屡浓烟证明着这场大火确实存在过。率先越过火墙冲入洞穴内的是一群谭雅从未见过的异虫。它们拥有这和异龙一般的黄蜂一样的身躯，但是更小，却拥有着更宽的翅膀与更尖锐的利爪。它们拍打着翅膀，迅速冲过了洞口的滚滚浓烟。
而在这群异虫中间的那个生物，毋庸置疑，是一只巢母。
“好吧，这可不是每天都能看到的画面。”迪兹低声抱怨着。
“啥？巢母？”谭雅还在猛眨眼睛，空气确实正在逐渐清澈，但依然刺激着她的眼睛不断流泪。
“我是说那群异虫正在清洁洞内的空气，它们没有武装。”迪兹向她指出。
谭雅做出一个滑稽的表情。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这点。
但是迪兹是对的。和其他他们见过的异虫都不一样，这群异虫只有结实的皮质皮肤，而不像它们的弟兄一样，浑身都是骨刺。
他们的交谈显然引起了虫母的注意。啊，她转身面朝着他们，用庄重的灵能声音说，很抱歉我来晚了。你们还活着，我就放心了。
“不管怎样，暂且相信你吧。”迪兹问道，“有个问题我不问就浑身难受，你是谁？”
虫母弯下她的头和躯干，显然是做了一个鞠躬的动作。我是至高女王扎加拉。
谭雅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在脑海中仔细发掘着记忆。至高女王扎加拉，莎拉·凯瑞甘——人类曾经拥有过的灵能力量最为强大的幽灵——的继承者。异虫将帝国与星灵吸引至这块战争与和平的分水岭，而这份平衡，现在掌握在扎加拉的爪下。
如果她来这里是为了谭雅……
我害怕你们与之战斗的未知生物会击溃你们。扎加拉继续说道，因此我来这里是为了确保这些生物会置于我族的控制之下。
“看起来你已经做到了嘛，”迪兹说，“感谢你，至高女王。我可以假定那些灭火的异虫是你的部下么？它们长得并不像异龙。”
它们是我部下。它们是天蛉，我派它们来清理烟尘的，让你们能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
“天蛉，哈？”迪兹很是好奇，“我猜是全新的物种吧？”
没错。我命令阿巴瑟创造了它们。打算用它们运送长大后的异棘。
“去哪？”迪兹接着问道。
去它们该去的地方。扎加拉顿了片刻，谭雅能感觉到至高女王心中的恐惧与愤怒交织着。生长腔中的异棘还活着么？
“据我所知，”迪兹回答，“我们没对它们做任何事。我叫人去……呃，你为什么不亲自去看看呢？”
谭雅感觉到奥拉乌走到了她身旁。去确保至高女王没有在他们剩下的这点防守区域内布置异虫……
但是奥拉乌什么也没说。谭雅也很明智的保持着沉默，片刻之后，扎加拉举起一只前爪。我会去的。她朝着台阶走去的他同时宣布到，别害怕，所有的异虫都在我的控制下。
“很好。”迪兹的语气很严肃，“我猜还有很多幽蛇在四处游荡，你能感觉到么？谭雅？”
“是的。它们还在四周。”谭雅承认，“依然期待能迫使我们帮它们消灭异棘。”
“或者希望弄死我们，然后甩锅给扎加拉。”迪兹补充道，“韦斯特？你听到这些了么？”
短暂的沉默了片刻。谭雅反应般地去拨弄她的声音控制器，然后才想起她的通信设备正戴在艾琳的头上。“他说了什么？”
“他说他听到了。”迪兹回答说，“他不愿相信，但是确实全部听到了。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带她上去。”迪兹继续说着，“如果我是你，韦斯特，在我们刚到这里的时候，我就会竭尽所能让那台通信器运作起来。”
然后他对着谭雅微微一笑，“瓦伦里安皇帝陛下喜欢听到这个。”
“……至高女王扎加拉承认了这些异棘是她创造的。”哈尔克曼中尉正在总结他听到的报告。“至少，阿巴瑟说这些虫荚中就是生长中的异棘，但是她也不确定，他们并没有打开一个看看。”
“她拒绝打开一个么？”阿塔尼斯的声音从舰桥上传来。
“事实上她当然没有拒绝。大主教阿塔尼斯。”哈尔克曼说，“但她指出这些东西都有可能是赝品，即便她本人也没法确认这些是不是她要求阿巴瑟创造的生物。她说我们的分析会更可靠。”
瓦伦里安扫视生物实验状态报告，“他们已经在开始测试了。”他告诉哈尔克曼，“他们说怀兰德博士取来的样本看起来很棒，应该能得出很好的结论。”然后查看另一份报告，“医务室报告说已经接到了怀兰德博士本人，他们会先为她治疗烧伤。”
“感谢让我们知晓这些，皇帝陛下。”哈尔克曼的语气逐渐变得宽慰起来，“最后一件事，至高女王扎加拉确信那是阿巴瑟为她创造的通信器。也许她能轻易让通信器处于工作状态。但她不知道阿巴瑟也许在她身边安置了很多他的造物。我觉得我们也需要了解。”
“而这报告还不完善。”阿塔尼斯的语气很严肃，“幽蛇在哪？它们怎么出现的？还有更多的幽蛇么？进化大师阿巴瑟在哪？至高女王扎加拉会把他带给我们，让我们询问么？扎加拉有没有欺瞒，梦棘是否真的就是她声称的那样？”
“我说的都是事实，大主教阿塔尼斯。”通信器中传来了扎加拉强压怒火的声音，“在冲突中我自始至终保持着良好的信誉。而我也会维护我的信誉。我将我的议会护卫队留给了你们，支援帝国的勘测队。我已经定位到了幽蛇的尸体，确认了它们的位置，并且会把它们交给你们研究。为了扑灭大火，将勘测队带到安全区域，我牺牲了如此多的异虫。那些虫母和利维坦也遵从着我的命令，停留在尖塔中或是待在地表上没有任何动作。”
“这些善意之举也许仅仅是惧怕我等的怒火。”阿塔尼斯不甘示弱地回击，“我们不会遗忘在战斗中殒命的诸多圣堂武士与奈拉齐姆。”
“但这场战斗是由幽蛇主导并发起的。”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阿塔尼斯说，“我们听够了这种言论。拿出证据，让我们相信你。”
“幽蛇的尸体和勘测队的研究会为我提供证据。”
“但这都无法证明引发战斗的动机。”阿塔尼斯坚持道，“我再重复一次，阿巴瑟在哪？”
“我不知道。”扎加拉回答，“我允许他去他想去的地方，当然，这是我的命令。此外，我不相信他像是你们形容的恶魔那样。进化大师阿巴瑟，最年长的异虫，始终忠于虫群。”
“那么幽蛇是从哪冒出来的。”阿塔尼斯不屈不挠地盘问道。
“我确实不知道。”扎加拉重复道。
“也许我能发表下我的想法。”瓦伦里安迅速插口。在他看来，毋庸置疑阿巴瑟就是这团乱麻的主导者，但是他的动机依然不明确。阿塔尼斯却在和扎加拉针锋相对、唇枪舌战，不肯做任何让步，让谈判陷入了僵局。
没有关键性的证据。而获得这一证据的唯一方法就是找出阿巴瑟，说服他参与商谈。
但是执行起来颇有难度。瓦伦里安确信他确实会响应扎加拉的召唤。但他不清楚进化大师和至高女王的合作有多密切。如果她不愿呼唤，或者阿巴瑟在她召唤后拒绝做某些事……
一个奇怪的想法让瓦伦里安皱起了眉头。当呼唤阿巴瑟的时候去找到他……
阿塔尼斯和扎加拉都陷入了沉默。瓦伦里安打断了他们的争执，现在他们正等着他发言。
既然有了想法，最好尽快付诸行动。
“像这会我们交谈一样，我们曾有过远程会议。”瓦伦里安即兴的搬出了这个例子，希望他信马由缰的思维能够对他的目的起到帮助，“我们也曾在异虫的领域中开过面谈会。我想这一次，至高女王扎加拉，您能不能来人类帝国的版图内与我们商议呢？”
“我不会去克哈VI的。”扎加拉断然拒绝。
“我并没有邀请您来克哈。”瓦伦里安赶忙纠正道，“我希望能与您在休伯利安上进行一次面谈。我是否可以假设，您的利维坦带着穆卡芙见我是为了传达您需要帮助的请求呢？”
“你说的没错。”
“那么我能否请求您召唤它去第三点呢？”瓦伦里安说道，“我能否谦卑地请求您让它带上我的勘测队剩余的队员，然后来和我们一起举行一次会议呢？”
一小段沉默之后，扎加拉终于做出了回答，“你的请求很奇怪，瓦伦里安皇帝。我没看出你有什么意图。”
“为了和平。”瓦伦里安说道，“我相信如果您能同意我的请求，我们能够携手找到大主教阿塔尼斯要求的证据。”
又是片刻沉默。瓦伦里安在脑海里默默祈祷着……
“好吧，瓦伦里安皇帝。我召唤我的利维坦来。”扎加拉最终同意了。
“万分感谢，至高女王扎加拉。”瓦伦里安松了一口气，“我能再提一个要求么？让我与我的勘测队单独聊聊行么？”
一段更加长的沉默过后，扎加拉终于回答道，“可以。瓦伦里安皇帝。我去外面等待利维坦。”
马特迅速靠过来按下静音键，“我无意冒犯，瓦伦里安。这个计划很冒险啊。”他压低声音说道，“邀请她登陆休伯利安可能会惹来大麻烦。”
“别担心。她不会真正登船的。”瓦伦里安宽慰道，“大主教阿塔尼斯，你还在么？”
“我在。”阿塔尼斯回答，“和马特一样，我也反对你的计划。如果你希望通过囚禁或者击杀她来抑制异虫的战争欲，只会适得其反。”
“请相信我并无此意。”瓦伦里安说着并取消了静音，“哈尔克曼中尉，扎加拉离开了么？”
“是的，她离开了，皇帝陛下。”哈尔克曼回答。
“幽蛇的干扰还在么？”
“让我检查一下……没有了，皇帝陛下，它们似乎都撤回了。”
“很好。现在我要你关断异虫的通信器，然后打开你战斗服上的长距通信器。”
“请稍后片刻。”短暂的语音中断，他们只听得高斯手枪的几声枪响。“搞定。异虫通信器停止工作了。”他干巴巴地说道。
瓦伦里安的嘴角轻轻地上扬了些许。当然，毕竟是外星人的造物，哈尔克曼的做法才能确保一定生效。“将军？”
“与异虫的通信已经断线了。”马特确认。
瓦伦里安点了点头。“中尉，能听到么？”
“能。皇帝陛下。”
“你呢，大主教阿塔尼斯？”
“我能听到。”
“很好。”瓦伦里安说道，“我希望你们所有人仔细听好。我们先假定扎加拉告诉我们的一切和勘测队向我汇报的一切都是真实的。阿巴瑟在扎加拉的授意下创造了梦棘，然后他私自在异虫的基因中加入了萨尔纳加的精华，造就了这种全新的灵能物种——幽蛇。”
“也有可能是至高女王扎加拉的授意。”阿塔尼斯插嘴道。
“我再说一次，我们暂且假设扎加拉并不知情。”瓦伦里安耐着性子说道，“然后我们进一步猜测，阿巴瑟从一开始就占据主导地位，尝试诱导我们去摧毁梦棘，然后进一步屏蔽我们的交流，诱使扎加拉重新发动战争。”
“好吧，”马特提出了疑问，“那么这样的假设和逻辑要证明什么？”
“引导我们去弄清楚两个问题。第一，如果阿巴瑟主导着这一切，他想要如何收拾残局？第二，他现在在哪？”
“我们正试着扫描。但是那里的地下世界太多了。而且异虫有着建立庞大的地下通道的习惯，他可能在那颗星球的任何位置。”马特说道。
“事实上，我不这么认为。至少他残局的一部分在吉斯特被我们完美破解了。他没法在光天化日之下促成战争了。交出这些幽蛇肯定是他为了异虫胜利设定的长期计划中的一环，他肯定会召回一些幽蛇，带着它们一起离开那颗星球。这就意味着他必须要召唤一只利维坦。”
“但是那颗星球表面有七只利维坦。”阿塔尼斯指出。
“没错。”瓦伦里安说道，“但我相信我能减少一些它们的数量。大主教阿塔尼斯，你还记得在我们刚抵达那里时扎加拉说了什么吗？她向我们问好，并且感谢了我，特别是感谢我们抵达的很及时。她是对的——我们确实到的很快，比平时我们遣军的速度快得多。霍纳将军，你还记得我们为什么行动如此迅速么？”
“因为您对穆卡芙的消息很感兴趣，长官。”马特的声音略带着疑惑，“因为您一心想要追寻和平。”
“没错。”瓦伦里安说道，“这两项理由最终都会引领我们来到这里。但是为什么我们如此迅速？”
马特用锐利的目光看着瓦伦里安，“因为穆卡芙不肯告诉我们详情。她只是一遍一遍的重复着邀请。”
“而是什么使得她变得喋喋不休呢？”
“我们将她带到地表，想要问出更多详细的信息。”马特严肃地说道，他现在能跟上瓦伦里安的思路了，“我们想要去认真观察一下她的利维坦。”
“等等，”阿塔尼斯说道，“你们是想说，阿巴瑟和他的那群幽蛇在那个特别的利维坦里？”
“那是个绝佳的隐蔽场所，大主教阿塔尼斯。”马特解释道，“如果你正在谋划犯罪，你可以在值班的警长前明目张胆的路过，因为这可以让你给警长留下一个印象——你没有什么好隐藏的东西。”
“完全正确。”瓦伦里安说道，“这也意味着如果那个利维坦匆匆离去，我们至少可以怀疑他在那里面。”然后他竖起第二根手指 ，“同样，我们的勘测队也发现了，无论是谁控制着这群幽蛇，都是通过一种生物化学通信器的。也许是通过一种人类和星灵都没法听到的超声波——科甘博士的队伍从扎加拉送来的幽蛇尸体上检测出了这种能力。当然，我们也知道穆卡芙的利维坦上也有这种通信器，因为她率先联系了我们。这也是阿巴瑟能够远程了解战场详情并给幽蛇下令的方法。”
“所以他早就安全地离开了那颗星球，他何必再回去呢？”阿塔尼斯的语气中依旧带着疑惑。
“我能回答您的问题，大主教阿塔尼斯。”哈尔克曼插嘴道，“正如瓦伦里安皇帝陛下说的那样，他需要亲临这里仔细了解详情，确保我们都按他布的局行事。当我们的行动出现偏差时详细地修正剧本。”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一个进化大师如何会有如此谋略，”瓦伦里安补充道，“我们依然需要找到答案。”
“也许他在他自身和幽蛇之间做了点什么手脚，”马特猜测道，“或者在穆卡芙身上。他几乎没可能瞒着她把幽蛇带上利维坦，因此穆卡芙极有可能和他串通一气。”
“然后为一个虫后添加策略才能比改造他自身更麻烦，”瓦伦里安将所有的线索总写起来，“无论是哪种可能性，阿巴瑟在对第一点攻击的时候肯定在会议构造室中，所以他不可能独自逃走。”
“所以穆卡芙才是主谋，而阿巴瑟造就了她？”马特问道。
“不管他们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只要我们搞到阿巴瑟，都会让他吐露出来的。”瓦伦里安回答，“现在，我们需要将他揪出来。这就是我让扎加拉把利维坦带到第三点去的原因。我想让我的人登上利维坦，不让阿巴瑟起疑心。”
“那么阿巴瑟有没有可能忽视扎加拉的召唤，留在原地呢？”马特警告道。
“他不会的。”瓦伦里安向他保证，“请记住，我们用他能侵入的通信器商量出了这个计划。在他的情报中，我们给了他最好的机会去进行一次空间跳跃开始他的逃亡。只要他的利维坦逃到太空中，我们的舰队不会轻易怀疑或攻击他，他便能轻易逃走。”
“而如果他逃跑的时候和扎加拉在一起，扎加拉就会认为他是个叛徒。”哈尔克曼指出。
“这一切都和他的全部计划完美耦合，”瓦伦里安说道，“因此，中尉，只要你登上利维坦，你的任务就是找到他，并且控制住他。”
“遵命，陛下。”哈尔克曼询问道，“那些幽蛇也控制起来么？”
“我建议彻底摧毁它们。”阿塔尼斯说。
“我同意。”报告中的一条信息吸引了瓦伦里安的目光，“对了，”他将生物实验室也接入到通信回路中，“科甘博士想要提几点报告。科甘博士？”
“谢谢您，陛下。”科甘的声音从音响中传来。“好的，这只是初步的报告，不要过多的依赖这些信息。我们已经对幽蛇做了初步检查。包括初步区分萨尔纳加和非萨尔纳加部分的比例。单靠分析一种不熟悉的种族很难告诉我们什么信息，但是对比了它们的基因与怀兰德博士送来的异棘样本，结合被击杀的的幽蛇数量——”
“科甘博士。”瓦伦里安鼓励道。
“抱歉，陛下。我们保守估计，阿巴瑟至少还有300到500条幽蛇。”
“我猜绝大多数幽蛇都会被带上利维坦吧？”哈尔克曼问道。
“也许吧。”瓦伦里安的面部抽搐了一下。这可不是三个人类与一名星灵能对付的数量。
阿塔尼斯显然也在考虑同样的事情，“你们会需要帮助的。我会派遣一队战士协助你们。”
“我并无冒犯的意思，大主教阿塔尼斯，但我认为这不是一个好主意。”哈尔克曼警告道，“扎加拉愿意带领一只无害的利维坦前来，扮演一名和平传递者。如果我们投入额外的兵力，不管是帝国军队或者星灵军队，阿巴瑟都会嗅出危险的气息然后逃之夭夭。”
“那么我们就在宇宙中将其轰成渣。”阿塔尼斯的口吻中带着明显的威胁。
“如果我们真这么做了，我们将永远无法获得和平。”瓦伦里安否定了他的建议，“中尉？”
“我觉得我们能掌控局面，陛下。”哈尔克曼说道，“但是我们需要一些新的装备与武器。一些全新的跳跃背包也很需要。”
“我马上转达给军需官。”瓦伦里安说道，“我们可能在你登陆利维坦前没法通信了，祝你好运，中尉。”
“谢谢，陛下。”
“现在就把装备送过去。”马特说着并按下了控制键。
通信器上的指示灯眨眼间熄灭了。“我不同意这个计划，瓦伦里安皇帝。”阿塔尼斯说道，“这个计划充满着不确定性和风险。如果你的推测错误，或者如果至高女王扎加拉的目的就是带领利维坦深入我们腹地，我们将被卷入战火之中，而且处境会相当不利。”
“我知道这很冒险，大主教阿塔尼斯。”瓦伦里安谨慎地组织着语言，当然，阿塔尼斯现在应该不会收手吧？“但我认为这是唯一知晓真相的方法。”
“如果我不同意提供援助呢？如果我带领我的军队撤离，留下你的人独自面对扎加拉和她的利维坦呢？”
马特密切地看着他的表情，“那么帝国将孤军奋战。”瓦伦里安说道，“但在你最终回答之前，请让我为你回顾一些历史。”
“什么历史？”
“只有一段历史与此相关。”瓦伦里安缓缓说来，“发生在星灵与人类之间的一段历史，您还记得乔·萨拉么？”
阿塔尼斯的皮肤上泛起斑驳，“我记得。”他的语气变得异常陌生。
“您还记得星灵对这些殖民地做了什么么？”瓦伦里安问道。皮肤上的斑驳昭示着阿塔尼斯的紧张，瓦伦里安以退为进的做法实际上却将阿塔尼斯逼到一个难堪的处境里。
但他不在乎。“您还记得那会联邦——包括后来的帝国——一直激烈地讨论着是否要向星灵宣战，将星灵的存在抹除，”他继续逼问到，“那么您还记得，为什么这个目标被废止了么？”
阿塔尼斯没有回答。
“因为一个叫吉姆·雷诺的男人做出了一个决定。”瓦伦里安无视了阿塔尼斯的沉默，“他决定相信星灵执行官塔萨达尔，以及你的人民。那是一个转折点，引领你我两族走向今日。”
“所以你希望我也走出信任的一步么？”
“雷诺也能列出很多星灵不值得信任的证据。”瓦伦里安继续劝说道，“但是他听完了塔萨达尔的故事，仔细评估了星灵的理由，决定抓住这次机会。
“现在我们处于和雷诺同样的位置上。我们都曾目睹异虫毁灭了诸多世界，而现在，我们听到扎加拉告诉我们她和虫群已经转变了。我想要走出信任的这一步，你呢？”
他指向他们下方的那颗星球，“如果我的计划失败，我们无法解决这一情况，也许会爆发战争。但是如果我们甚至不愿尝试，那么将来一定会爆发战争。”
阿塔尼斯沉默了片刻。“你还记得在那颗星球上你对我说了什么么？星灵是一个高贵的种族，作为保护者守住着很多种族。你还记得我是怎么回答你的么？”
瓦伦里安喃喃说道：“当卡拉连接你们彼此时，理解他人会很容易。”
“我想过很多。”阿塔尼斯说道，“也许荣耀和高贵绝不容易就能获得。也许我们总会因此卷入危险。也许没有信任，就没有任何高贵可言。”
他站直了身躯，“星灵对乔·萨拉的攻击在先，瓦伦里安皇帝。那次行动带走了诸多生命，时至今日，依然是我族人心中的枷锁。我绝不会再命令我的族人率先做出攻击了。从今往后，绝不会。我会跟随你的做法。我相信你的判断。星灵将赎回自己的高贵。”
“你们从未失去过你们的高贵。”瓦伦里安平静地说，“谢谢你，大主教。今天我们成败与否，我们都始终站在同一阵线。”
阿塔尼斯点了点头，“我等候你的指令。”
他的影像从屏幕上消失了。“那么，”瓦伦里安转身看着马特，“只能靠他们了。”
“是的。”马特踟蹰了一下，问道吗，“您没有指望他们活着回来，对么？”
瓦伦里安叹了口气，“也许是的。不，也许他们已经非常接近死亡了。甚至更糟——我也许亲手将谭雅·考菲尔德送到了异虫的进化大师手上，这意味着最可怕的结果。但是如果他们能让阿巴瑟现出原形，我们也许能帮他们度过这次危机。”
“你怎么实现你的计划？”
“让阿巴瑟以为他已经胜券在握。”瓦伦里安说道，“帮我接通军需官。我有一项特别的任务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