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真是疯了！”离开放刑具的大厅时，顿坎嘟囔道，“咱们本来可以开两个穿越门，在这里还没有彻底倒塌之前带着达马斯卡努斯离开，结果现在却要为了一个为学院忠诚效力了许多年的人去冒生命危险？”
伊西丝在他身边跑着：“咱们不也为学院效忠过吗？人是会改变的，居利斯是半年前被捕的，我们甚至不知道他还活着。”
“他曾是书城的统治者！”顿坎反驳道。
“但并不总是对学院唯命是从，”达马斯卡努斯气喘吁吁地说，他正在努力跟上伊西丝，他已经不适应这样跑步前进了，“我曾经找到机会跟他聊过几次，学院在最后的几年里只是把他当成傀儡，他不过是个传声筒，所有的决策权都被剥夺了。书城的人喜欢他，至少很多人是这样的，这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保护了他，直到他跟那个女孩合作。”
“芙莉亚，”伊西丝说，“她说居利斯曾经试着帮助过她，但她并不信任居利斯，结果造成了他的被捕，她一直为这事耿耿于怀，不断打听他的消息。”
“真感人，”顿坎无动于衷地说，“咱们可以做，不过我宁愿是为了另外一件事去救他，而不是什么十几岁小女孩的内疚感。”
伊西丝耸耸肩：“那就为了我去做。”
“这不公平。”
“咱们所有人都欠芙莉亚很多，假如没有她，书巫世界早就不存在了。她说居利斯是个好人，我相信她。”
“我也这么认为。”达马斯卡努斯说。
顿坎撇着嘴：“这下可以死得更舒服些了。”
伊西丝看得出来，顿坎怀疑促使自己做出这些决定的是阿布索隆书所引起的强烈兴奋感。实际上她自己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她能感到自己对那本书的欲望变得越来越强烈，经常发现自己在偷偷地看顿坎放书的那个袋子。这是顿坎答应帮忙的条件：把书还给他，由他来决定伊西丝什么时候以及多久能看一次。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她依然能把书夺过来，她的力量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对付任何人。
基督山现在开始不间断地震动，有时，震动强烈到使他们三个人在走廊里踉踉跄跄地从这边的墙撞向另一边的墙，非常困难才能站得住。
“这就是那坏东西？”顿坎问，就像是漫不经心地大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是坏东西，”达马斯卡努斯反驳说，“是新东西，想法不会毁灭世界，而是会给世界带来更新。”
隆隆声突然增大，淹没了所有的说话声，于是三个人都不再说话。他们终于来到主通道上，这条通道通向外面的圆形院子。
居利斯和押解他的警察在之前不久已经到达，正在朝连通门前的楼梯走去。这位被罢免的书城市长不像达马斯卡努斯那样享有特权，他穿着一身寒酸的囚服，脸颊深陷，看着很瘦，不过灰色的囚服还是紧紧地绷在一个超级大的肚子上。以前精心护理的山羊胡现在成了乱糟糟的一蓬，曾经梳着整齐的中分的黑色头发，现在则蓬乱地搭在额头上。
“你在这里等着。”顿坎对绘图师说，他们这时正在穿过拱门走进院子。
居利斯和押解他的警察已经快走到楼梯那里了，他们被震得左摇右晃，狼狈地努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院子上方的天空漆黑一片，那黑暗仿佛触手可及，就好像随时会变成黏稠的泥浆一般。
指挥警察的人这时都已经钻进了楼梯底端通向乌尼卡的那团烟雾之中，一定是危险来得让基督山的守军感到非常突然，而这扇连通门竟然没有被封上，也算是个奇迹了。
四名警察和居利斯背对着伊西丝和顿坎，再有十米他们就到楼梯的上端了。这位前市长一边走着，一边抬头盯着黑暗的天空，觉得朝他们席卷而来的威胁真是不可思议。
顿坎边跑边看着伊西丝：“有办法吗？”
“你能想出来什么吗？”
他打开心灵书，无声地念出书页之心里的文字，制造出一团黑雾的幻象，让它朝宽阔的楼梯口降下去，就落在五个人的面前。
主意不错，伊西丝赞许地想。她看见那群人陷入了恐慌。这些人一定以为黑暗已经席卷了基督山的内部，挡住了他们去往连通门的路。
他们的队形一乱，几个人惊慌失措，这下伊西丝和顿坎要对付他们就易如反掌了。他们用强大的冲击力将其中两个人横甩过院子，另外两个非常吃惊，一时间竟无法辨别攻击是从哪个方向来的。顿坎本想利用这个机会将其中的一个再甩出去，但那个警察迅速地回过神来，开始反击。一股无形的强大力量穿过院子，朝伊西丝和顿坎飞来，在地面上犁出一道深深的沟。两人分别朝两侧跳开，躲过了攻击，他们正打算继续攻击对手，却听见身后的达马斯卡努斯大叫了一声。
“你去照顾他，”伊西丝喊道，“这里我来对付。”
她冲了出去，扯开紧身胸衣，胸口里的光顺着胳膊流向地面，形成了一左一右两道炽热的光流，穿过院子。两个警察正想用书巫力抵御，伊西丝突然向他们甩过去两条光流，同时击中了两人，他们身上燃起了白色的火焰。两个警察尖叫着在院子里跌跌撞撞，被书巫火焰吞没了。
居利斯面色惨白地站在那里，似乎完全不能理解自己身边正在发生的事。
“我们是来帮助您的。”伊西丝在他面前几米处站住说道，并且抬起两只手以示安慰。居利斯像被催眠了一样定定地看着她胸膛里那本打开的书。她很担心他会从自己眼前逃走，跑下通向乌尼卡的楼梯。顿坎制造的那团黑色雾气已经散开了。
“您是伊西丝·霓莫霓思。”
“那个叛徒，”伊西丝苦笑着说，“还是个可恶的书妖。但我也是费尔菲克斯家的朋友，是芙莉亚的朋友。”
居利斯不信任地看着她。伊西丝合上了自己的紧身胸衣。
“伊西丝！”顿坎喊道。
“您在这里等着。”她对居利斯说。
“等着？如果有什么事是我绝对不会做的，那就是站在这里等着。”他迈着笨重的步伐朝她跑过去，“您就说往哪儿跑吧，我跟着您，去哪儿都比在这儿好。”他用头指指头顶的黑色天空，那里已经被撕开了好几个口子，彩色的黏稠物体正从那些口子中流出来，像油膜一样闪烁着彩虹般的色彩。
伊西丝急转过身朝顿坎跑过去，他正在拱门边蹲下身子，之前那个警察的攻击他们俩躲开了，但是那强大的冲击力击碎了一块墙体。
维克多·达马斯卡努斯浑身是血躺在地上，艰难地伸出一只手。
居利斯将伊西丝推到一边，在绘图师身边跪了下来。警察的冲击力应该是把达马斯卡努斯身体里的每一根骨头都震断了，他的胸腔就像被大木桩砸中了一样深陷进去，估计肺也被震碎了。
看上去他也知道自己的情况不太好。“我相信……您。”他费力地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抓住了居利斯的手，这时，墙的震动停了一下，随即又继续开始。
伊西丝从两人身边绕过去，在顿坎旁边蹲下。顿坎想俯下身子，但达马斯卡努斯艰难地摇了摇头，他用飘忽的眼神示意居利斯靠近。
“亲爱的朋友。”在巨大的噪声中，伊西丝从市长嘴唇的蠕动看出了他在说的话。居利斯将右耳放在垂死的人嘴边，仔细听着他用最后一丝力气说的话。
等到居利斯抬起头，他们又能看到达马斯卡努斯的脸时，绘图师呼出了最后一口气，伊西丝和顿坎寄托在他身上的希望也随之在监狱的这个院子里破灭了。
居利斯为死者合上眼睛，然后从地上爬了起来。伊西丝也跳了起来，顿坎则缓缓地摇着头。
“他说了什么？”伊西丝在隆隆的轰鸣声中大喊。
居利斯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老人，接着，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把路告诉我了，”居利斯说，但是在周围的噪声中，他说的话几乎听不清，“通向圣堂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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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西丝在他身边跑着：“咱们不也为学院效忠过吗？人是会改变的，居利斯是半年前被捕的，我们甚至不知道他还活着。”
“他曾是书城的统治者！”顿坎反驳道。
“但并不总是对学院唯命是从，”达马斯卡努斯气喘吁吁地说，他正在努力跟上伊西丝，他已经不适应这样跑步前进了，“我曾经找到机会跟他聊过几次，学院在最后的几年里只是把他当成傀儡，他不过是个传声筒，所有的决策权都被剥夺了。书城的人喜欢他，至少很多人是这样的，这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保护了他，直到他跟那个女孩合作。”
“芙莉亚，”伊西丝说，“她说居利斯曾经试着帮助过她，但她并不信任居利斯，结果造成了他的被捕，她一直为这事耿耿于怀，不断打听他的消息。”
“真感人，”顿坎无动于衷地说，“咱们可以做，不过我宁愿是为了另外一件事去救他，而不是什么十几岁小女孩的内疚感。”
伊西丝耸耸肩：“那就为了我去做。”
“这不公平。”
“咱们所有人都欠芙莉亚很多，假如没有她，书巫世界早就不存在了。她说居利斯是个好人，我相信她。”
“我也这么认为。”达马斯卡努斯说。
顿坎撇着嘴：“这下可以死得更舒服些了。”
伊西丝看得出来，顿坎怀疑促使自己做出这些决定的是阿布索隆书所引起的强烈兴奋感。实际上她自己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她能感到自己对那本书的欲望变得越来越强烈，经常发现自己在偷偷地看顿坎放书的那个袋子。这是顿坎答应帮忙的条件：把书还给他，由他来决定伊西丝什么时候以及多久能看一次。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她依然能把书夺过来，她的力量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对付任何人。
基督山现在开始不间断地震动，有时，震动强烈到使他们三个人在走廊里踉踉跄跄地从这边的墙撞向另一边的墙，非常困难才能站得住。
“这就是那坏东西？”顿坎问，就像是漫不经心地大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是坏东西，”达马斯卡努斯反驳说，“是新东西，想法不会毁灭世界，而是会给世界带来更新。”
隆隆声突然增大，淹没了所有的说话声，于是三个人都不再说话。他们终于来到主通道上，这条通道通向外面的圆形院子。
居利斯和押解他的警察在之前不久已经到达，正在朝连通门前的楼梯走去。这位被罢免的书城市长不像达马斯卡努斯那样享有特权，他穿着一身寒酸的囚服，脸颊深陷，看着很瘦，不过灰色的囚服还是紧紧地绷在一个超级大的肚子上。以前精心护理的山羊胡现在成了乱糟糟的一蓬，曾经梳着整齐的中分的黑色头发，现在则蓬乱地搭在额头上。
“你在这里等着。”顿坎对绘图师说，他们这时正在穿过拱门走进院子。
居利斯和押解他的警察已经快走到楼梯那里了，他们被震得左摇右晃，狼狈地努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院子上方的天空漆黑一片，那黑暗仿佛触手可及，就好像随时会变成黏稠的泥浆一般。
指挥警察的人这时都已经钻进了楼梯底端通向乌尼卡的那团烟雾之中，一定是危险来得让基督山的守军感到非常突然，而这扇连通门竟然没有被封上，也算是个奇迹了。
四名警察和居利斯背对着伊西丝和顿坎，再有十米他们就到楼梯的上端了。这位前市长一边走着，一边抬头盯着黑暗的天空，觉得朝他们席卷而来的威胁真是不可思议。
顿坎边跑边看着伊西丝：“有办法吗？”
“你能想出来什么吗？”
他打开心灵书，无声地念出书页之心里的文字，制造出一团黑雾的幻象，让它朝宽阔的楼梯口降下去，就落在五个人的面前。
主意不错，伊西丝赞许地想。她看见那群人陷入了恐慌。这些人一定以为黑暗已经席卷了基督山的内部，挡住了他们去往连通门的路。
他们的队形一乱，几个人惊慌失措，这下伊西丝和顿坎要对付他们就易如反掌了。他们用强大的冲击力将其中两个人横甩过院子，另外两个非常吃惊，一时间竟无法辨别攻击是从哪个方向来的。顿坎本想利用这个机会将其中的一个再甩出去，但那个警察迅速地回过神来，开始反击。一股无形的强大力量穿过院子，朝伊西丝和顿坎飞来，在地面上犁出一道深深的沟。两人分别朝两侧跳开，躲过了攻击，他们正打算继续攻击对手，却听见身后的达马斯卡努斯大叫了一声。
“你去照顾他，”伊西丝喊道，“这里我来对付。”
她冲了出去，扯开紧身胸衣，胸口里的光顺着胳膊流向地面，形成了一左一右两道炽热的光流，穿过院子。两个警察正想用书巫力抵御，伊西丝突然向他们甩过去两条光流，同时击中了两人，他们身上燃起了白色的火焰。两个警察尖叫着在院子里跌跌撞撞，被书巫火焰吞没了。
居利斯面色惨白地站在那里，似乎完全不能理解自己身边正在发生的事。
“我们是来帮助您的。”伊西丝在他面前几米处站住说道，并且抬起两只手以示安慰。居利斯像被催眠了一样定定地看着她胸膛里那本打开的书。她很担心他会从自己眼前逃走，跑下通向乌尼卡的楼梯。顿坎制造的那团黑色雾气已经散开了。
“您是伊西丝·霓莫霓思。”
“那个叛徒，”伊西丝苦笑着说，“还是个可恶的书妖。但我也是费尔菲克斯家的朋友，是芙莉亚的朋友。”
居利斯不信任地看着她。伊西丝合上了自己的紧身胸衣。
“伊西丝！”顿坎喊道。
“您在这里等着。”她对居利斯说。
“等着？如果有什么事是我绝对不会做的，那就是站在这里等着。”他迈着笨重的步伐朝她跑过去，“您就说往哪儿跑吧，我跟着您，去哪儿都比在这儿好。”他用头指指头顶的黑色天空，那里已经被撕开了好几个口子，彩色的黏稠物体正从那些口子中流出来，像油膜一样闪烁着彩虹般的色彩。
伊西丝急转过身朝顿坎跑过去，他正在拱门边蹲下身子，之前那个警察的攻击他们俩躲开了，但是那强大的冲击力击碎了一块墙体。
维克多·达马斯卡努斯浑身是血躺在地上，艰难地伸出一只手。
居利斯将伊西丝推到一边，在绘图师身边跪了下来。警察的冲击力应该是把达马斯卡努斯身体里的每一根骨头都震断了，他的胸腔就像被大木桩砸中了一样深陷进去，估计肺也被震碎了。
看上去他也知道自己的情况不太好。“我相信……您。”他费力地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抓住了居利斯的手，这时，墙的震动停了一下，随即又继续开始。
伊西丝从两人身边绕过去，在顿坎旁边蹲下。顿坎想俯下身子，但达马斯卡努斯艰难地摇了摇头，他用飘忽的眼神示意居利斯靠近。
“亲爱的朋友。”在巨大的噪声中，伊西丝从市长嘴唇的蠕动看出了他在说的话。居利斯将右耳放在垂死的人嘴边，仔细听着他用最后一丝力气说的话。
等到居利斯抬起头，他们又能看到达马斯卡努斯的脸时，绘图师呼出了最后一口气，伊西丝和顿坎寄托在他身上的希望也随之在监狱的这个院子里破灭了。
居利斯为死者合上眼睛，然后从地上爬了起来。伊西丝也跳了起来，顿坎则缓缓地摇着头。
“他说了什么？”伊西丝在隆隆的轰鸣声中大喊。
居利斯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老人，接着，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把路告诉我了，”居利斯说，但是在周围的噪声中，他说的话几乎听不清，“通向圣堂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