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前一天晚上，娜桑德拉是在费园的花园中扎的根，而不是在外面的山谷里，皮普特意假装漫不经心地告诉了裴申思这件事，裴申思听后，脸红得就像大回廊上的天鹅绒窗帘。
南方军士兵的胸脯在打着补丁的军装下使劲鼓起：“不管到哪里，我都会保护她，就像我……”
“嗨，裴申思，”皮普说，“你又不可能保护每一个人，先是芙莉亚和我，然后是萨姆沙，现在又加上娜桑德拉。”
“保护你们每一个！”裴申思急切地宣布。“用我的生命！”
皮普把已经到了嘴边的叹息硬咽了回去，接着做德莱克鲁斯特小姐留给他的作业。裴申思上午陪他去那里上课，这让这位老小姐很高兴。她的眼睛不好，以为这个穿军装的巨人是英俊的皇家海军军官，所以坚持要叫他“将军”。她教皮普数学、英国文学、植物和历史。他们上课的时候，裴申思就在隔壁的房间里看墙上挂的老照片，他从照片里发现德莱克鲁斯特小姐的生活中曾经有过一位真的将军。告辞的时候，她还把自己烤的薄荷小饼干送给裴申思，并且请他在宝贵的时间允许并且不妨碍联合王国安全的情况下，每次都陪皮普来上课。她还问如果有机会是否能带裴申思参观一下她那个曾获过奖的玫瑰花园。
皮普在费园做完了作业之后，跑到了外面的花园里。他对裴申思说是去散步，这让裴申思很吃惊。皮普拽着自己的贴身护卫，有意无意地从娜桑德拉夜里扎根的地方经过。天刚蒙蒙亮，娜桑德拉就变回了少女，这会儿正坐在离费园的小墓园不远的地方，闭着眼睛，脸冲着太阳。她抱着双膝，靠在一块墓碑上，应该已经发觉了他们两个正在走过来。白桦树皮一般的肤色，让她跟旁边那个已经被风雨剥蚀的大理石少女雕像并无二致。
“哦，”裴申思说，“她多美啊。”
“你那个薄荷饼干还有吗？”
“还剩了四块，想等晚饭的时候再吃。”
皮普用胳膊肘捅捅他：“问问她想不想吃一块。”
“卡利斯特从来不吃东西，他们晚上不是会生根嘛。薄荷饼干应该就更不会吃了吧。”
“也许只是还没有人给过她。”
“你真这么认为？”
“肯定是的。”
裴申思脸上掠过怀疑的表情：“你不会是在耍我吧？”
“咱们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吗？”
“是的。”
“那就相信我，过去找她，她到现在都还没有逃走，这是个很好的信号。”
“可我喜欢的是莫莉。”
皮普真想对他说，他那个莫莉根本就没发现他从他们共同存在的那本书里掉出来了，他们俩的《激情烈焰》，莫莉现在已经给了另外一个跟他长得一样、名字也一样的人。皮普认为，如果裴申思能够给娜桑德拉一块德莱克鲁斯特小姐的薄荷饼干，那他就能更快地放下那个故事。
“快去呀，”他双手推着裴申思，“她喜欢你，否则她早就逃了。”
“也许她喜欢的是你。”
“我才十一岁。女孩们不喜欢十一岁的小男孩。”
“你说的就好像多了解女人一样。”裴申思说。
“每个人都喜欢薄荷饼干！”
“莫莉也喜欢。”
真让人抓狂。“快，”皮普催促他，“去问她！”
娜桑德拉这时已经睁开了眼睛，她的两只眼睛就像裴申思口袋里的薄荷饼干那么大。皮普和裴申思离坟墓还有大约十米，这时娜桑德拉慢慢地站了起来。跟平常一样，她穿着芙莉亚的浅色裙子，因为不分白天黑夜都待在外面，裙子已经很脏了。她露在外面的胳膊和小腿上有着一行行弯弯曲曲的、淡得像雾一样的字。
“您好。”裴申思跟她打招呼，他们这时已经走到了坟墓四周那圈斑驳的石头跟前。
皮普紧紧抿着嘴唇，冲娜桑德拉点点头。
“我有饼干。”裴申思紧张地在口袋里摸了半天，终于把剩下的饼干掏了出来。饼干依然包在德莱克鲁斯特小姐的丝绸手绢中。
娜桑德拉看着那个手绢包，咬着自己的下嘴唇，既好奇又害怕。
“看吧。”裴申思对皮普说。
“你得展示魅力。”女孩们喜欢有魅力的男人，就像喜欢甜点一样，对这一点皮普很肯定。
娜桑德拉轻轻地笑了一声，随后，皮普看见她的嘴角开始向上弯，比正常人弯的幅度大得多。这是他见过的最奇特、最美丽的笑容。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用大拇指和食指把放在裴申思大手里的手帕打开。
“饼干，”裴申思用沙哑的声音说，“薄荷味的。”
“很好吃。”皮普也帮他说话。
娜桑德拉歪着脑袋，仔细地看着那四块饼干，小心地用手指尖碰了碰其中一块。
裴申思慢慢地举起左手，娜桑德拉像触电一样收回了自己的手，不过裴申思只是拿起一块饼干，像电影慢动作一样把饼干放进嘴里，咬了一口。“真的好吃。”他边嚼边说。
“真的。”皮普附和道。
娜桑德拉指指剩下的三块饼干，又指指皮普。
“让我吃？”他问。
她点点头。她的脸上也有一行行的字，但是比胳膊和腿上的更浅。
裴申思边嚼，边对皮普点点头：“拿吧。明天我肯定还会有。”
娜桑德拉重复了一下这个动作，这次皮普拿起一块饼干，咬了一口。德莱克鲁斯特小姐确实很会烤东西，虽然想到这里，他觉得有点像是背叛了可怜的宝琳。
皮普和裴申思大声地嚼着饼干，这时，娜桑德拉嘻嘻笑着，用指尖从裴申思的手里拈起一块饼干，一下子从白色的嘴唇间全塞了进去。只嚼了一下就咽了。
皮普和裴申思呆呆地看着她，然后两个人都咧嘴笑了。“干得好，”裴申思嘴里塞满饼干，含混地说，“好吃吗？”
娜桑德拉的嘴角又抖动了一下，大眼睛看着最后那块饼干，舌尖快速地舔了一下嘴唇。
“看来她喜欢吃。”皮普说着，慢慢朝后退了一步。
娜桑德拉本想将最后一块也像刚才那块一样迅速地吞下去，但她又改变了主意，将饼干掰成了两半，给了裴申思一半。两个人兴奋地看着彼此。
“我……呃，接着去做作业。”皮普说着，转身朝费园的方向跑去。
“你不是写完了吗？”裴申思在他身后喊道。
“我又想起来一个，很重要的。”
皮普听见他们俩同时咬了一口饼干。他加快脚步，穿过花园跑回了房子那里。他最后又回头从远处看了一眼，看到裴申思正在给娜桑德拉变戏法，这是士兵们在战壕里用来消磨时间的把戏：他打了个响指，丝手帕就钻进了袖子里。娜桑德拉欢呼着拍起了手。
皮普绕过房子，朝费园的正面跑去。已经是傍晚了，太阳低低地挂在树后面，在刚刷完的外立面和脚手架上投下阴影。
房子前面的空地上聚集了大约二十个书妖，还有两个书妖正在像押解重犯一样，把一个穿着灰色衣服、行动笨拙的男人从门口的台阶上往下拽。羊人卡修庇欧斯跟在他们后面，手里牵着一个金发小姑娘。羊人棕色的毛皮上溅满了粉刷外墙用的涂料。
皮普问旁边站着的一个书妖这两个人是谁，书妖说，他们是在二楼被抓到的，显然是刚从芙莉亚的房间里出来。那个大胖子叫科尼利厄斯·居利斯，以前是书城的市长，亚当学院的高官，小姑娘的名字叫七月。这两人说自己碰到了芙莉亚，是芙莉亚让他们来的。
皮普从书妖中间挤了过去，挤到了一个能看清这两个被抓住的人的地方。居利斯的身体非常宽大，挡住了后面的卡修庇欧斯和小姑娘。人群中一片抱怨和咒骂的声音，因为他们都清楚地记得在书城管制区里受到的压迫，并且认为这个居利斯也应该负一部分责任。皮普想的则是芙莉亚跟他讲过的那些关于这个市长的事。
“我是皮普。”他说。
居利斯好像很担心，不过还是挤出了一个微笑。
“你父亲给我看过你和你姐姐的照片，照片上的你还要小几岁。”
“您和我爸爸是朋友，对吧？”
“可以这样说。”
“您来过这里，他应该很信任你。”
羊人挑起一侧浓密的眉毛：“想想看这种信任的后果。”
居利斯转头看着卡修庇欧斯，情绪很激动：“提贝流斯的死跟我没有关系！”
金发小女孩靠在市长的肚皮上，对皮普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嗨，我叫七月。”
皮普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这个女孩太漂亮了。“皮普，”他终于说道，“跟《远大前程》的主人公同名。”不过这样被七月的蓝眼睛盯着看，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反倒是膝盖有点发软。
“我十一岁。”她说。
“我也是。”
“芙莉亚跟我提起过你，她让我告诉你，她很好。”
“她快回来了吗？”
七月想了想，然后说：“她正在去圣堂的路上，那个穿条纹紧身裤的可怕女孩跟着她。还有伊西丝·霓莫霓思和一个男人。”
书妖中又是一阵窃窃私语。圣堂。伊西丝。这些词更加让他们起了疑心。
“这么说，她们找到地图了？”皮普问。
“比地图还好，”居利斯接过来说，“他们找到了画图的人。”
卡修庇欧斯已经放开了七月的手，他问道：“你们还有什么要转告我们的吗？”
居利斯点点头。“芙莉亚让我告诉一个七英尺高的南方军士兵，说她给我讲过莫莉的事，”居利斯挠挠乱蓬蓬的络腮胡子，“这是个暗号什么的吗？”
周围的书妖中有几个笑了起来，他们都听过裴申思那个关于下落不明的莫莉的悲伤故事。
“放了他们。”皮普说。
“现在你成了这里的首领了吗？”有人在人群中问。又是一阵笑声。
皮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卡修庇欧斯来给他解了围：“这孩子说的对，我想，这两个人应该真的是从芙莉亚那里来的。”
大家七嘴八舌地发表意见，人群中一片嘈杂，不过到最后，理智还是占了上风。虽然有个别人反对，但大家还是决定不把女孩关起来，居利斯也可以自由行动，但得有人跟着。他曾经试图保护欧连德和他那些反抗军，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事，但有些人还是没法不把他当成学院曾经的帮凶。
“你们会不会刚好有些吃的东西？”居利斯问。“我们已经饿了很长时间了。”
“我也饿了。”七月看着皮普说，看得他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
卡修庇欧斯从自己的皮毛上拂掉已经干了的涂料：“我带你们去厨房。”他请其他人给自己和这两位客人让开一条路。人群渐渐朝两边散开，形成了一条夹道。
皮普看见漂亮女孩又笑了笑，于是他绕过人群，冲进房子，跑到了楼上自己的房间里，从床垫底下掏出最后一块宝琳的姜饼，又转身跑回楼下。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南方军士兵的胸脯在打着补丁的军装下使劲鼓起：“不管到哪里，我都会保护她，就像我……”
“嗨，裴申思，”皮普说，“你又不可能保护每一个人，先是芙莉亚和我，然后是萨姆沙，现在又加上娜桑德拉。”
“保护你们每一个！”裴申思急切地宣布。“用我的生命！”
皮普把已经到了嘴边的叹息硬咽了回去，接着做德莱克鲁斯特小姐留给他的作业。裴申思上午陪他去那里上课，这让这位老小姐很高兴。她的眼睛不好，以为这个穿军装的巨人是英俊的皇家海军军官，所以坚持要叫他“将军”。她教皮普数学、英国文学、植物和历史。他们上课的时候，裴申思就在隔壁的房间里看墙上挂的老照片，他从照片里发现德莱克鲁斯特小姐的生活中曾经有过一位真的将军。告辞的时候，她还把自己烤的薄荷小饼干送给裴申思，并且请他在宝贵的时间允许并且不妨碍联合王国安全的情况下，每次都陪皮普来上课。她还问如果有机会是否能带裴申思参观一下她那个曾获过奖的玫瑰花园。
皮普在费园做完了作业之后，跑到了外面的花园里。他对裴申思说是去散步，这让裴申思很吃惊。皮普拽着自己的贴身护卫，有意无意地从娜桑德拉夜里扎根的地方经过。天刚蒙蒙亮，娜桑德拉就变回了少女，这会儿正坐在离费园的小墓园不远的地方，闭着眼睛，脸冲着太阳。她抱着双膝，靠在一块墓碑上，应该已经发觉了他们两个正在走过来。白桦树皮一般的肤色，让她跟旁边那个已经被风雨剥蚀的大理石少女雕像并无二致。
“哦，”裴申思说，“她多美啊。”
“你那个薄荷饼干还有吗？”
“还剩了四块，想等晚饭的时候再吃。”
皮普用胳膊肘捅捅他：“问问她想不想吃一块。”
“卡利斯特从来不吃东西，他们晚上不是会生根嘛。薄荷饼干应该就更不会吃了吧。”
“也许只是还没有人给过她。”
“你真这么认为？”
“肯定是的。”
裴申思脸上掠过怀疑的表情：“你不会是在耍我吧？”
“咱们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吗？”
“是的。”
“那就相信我，过去找她，她到现在都还没有逃走，这是个很好的信号。”
“可我喜欢的是莫莉。”
皮普真想对他说，他那个莫莉根本就没发现他从他们共同存在的那本书里掉出来了，他们俩的《激情烈焰》，莫莉现在已经给了另外一个跟他长得一样、名字也一样的人。皮普认为，如果裴申思能够给娜桑德拉一块德莱克鲁斯特小姐的薄荷饼干，那他就能更快地放下那个故事。
“快去呀，”他双手推着裴申思，“她喜欢你，否则她早就逃了。”
“也许她喜欢的是你。”
“我才十一岁。女孩们不喜欢十一岁的小男孩。”
“你说的就好像多了解女人一样。”裴申思说。
“每个人都喜欢薄荷饼干！”
“莫莉也喜欢。”
真让人抓狂。“快，”皮普催促他，“去问她！”
娜桑德拉这时已经睁开了眼睛，她的两只眼睛就像裴申思口袋里的薄荷饼干那么大。皮普和裴申思离坟墓还有大约十米，这时娜桑德拉慢慢地站了起来。跟平常一样，她穿着芙莉亚的浅色裙子，因为不分白天黑夜都待在外面，裙子已经很脏了。她露在外面的胳膊和小腿上有着一行行弯弯曲曲的、淡得像雾一样的字。
“您好。”裴申思跟她打招呼，他们这时已经走到了坟墓四周那圈斑驳的石头跟前。
皮普紧紧抿着嘴唇，冲娜桑德拉点点头。
“我有饼干。”裴申思紧张地在口袋里摸了半天，终于把剩下的饼干掏了出来。饼干依然包在德莱克鲁斯特小姐的丝绸手绢中。
娜桑德拉看着那个手绢包，咬着自己的下嘴唇，既好奇又害怕。
“看吧。”裴申思对皮普说。
“你得展示魅力。”女孩们喜欢有魅力的男人，就像喜欢甜点一样，对这一点皮普很肯定。
娜桑德拉轻轻地笑了一声，随后，皮普看见她的嘴角开始向上弯，比正常人弯的幅度大得多。这是他见过的最奇特、最美丽的笑容。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用大拇指和食指把放在裴申思大手里的手帕打开。
“饼干，”裴申思用沙哑的声音说，“薄荷味的。”
“很好吃。”皮普也帮他说话。
娜桑德拉歪着脑袋，仔细地看着那四块饼干，小心地用手指尖碰了碰其中一块。
裴申思慢慢地举起左手，娜桑德拉像触电一样收回了自己的手，不过裴申思只是拿起一块饼干，像电影慢动作一样把饼干放进嘴里，咬了一口。“真的好吃。”他边嚼边说。
“真的。”皮普附和道。
娜桑德拉指指剩下的三块饼干，又指指皮普。
“让我吃？”他问。
她点点头。她的脸上也有一行行的字，但是比胳膊和腿上的更浅。
裴申思边嚼，边对皮普点点头：“拿吧。明天我肯定还会有。”
娜桑德拉重复了一下这个动作，这次皮普拿起一块饼干，咬了一口。德莱克鲁斯特小姐确实很会烤东西，虽然想到这里，他觉得有点像是背叛了可怜的宝琳。
皮普和裴申思大声地嚼着饼干，这时，娜桑德拉嘻嘻笑着，用指尖从裴申思的手里拈起一块饼干，一下子从白色的嘴唇间全塞了进去。只嚼了一下就咽了。
皮普和裴申思呆呆地看着她，然后两个人都咧嘴笑了。“干得好，”裴申思嘴里塞满饼干，含混地说，“好吃吗？”
娜桑德拉的嘴角又抖动了一下，大眼睛看着最后那块饼干，舌尖快速地舔了一下嘴唇。
“看来她喜欢吃。”皮普说着，慢慢朝后退了一步。
娜桑德拉本想将最后一块也像刚才那块一样迅速地吞下去，但她又改变了主意，将饼干掰成了两半，给了裴申思一半。两个人兴奋地看着彼此。
“我……呃，接着去做作业。”皮普说着，转身朝费园的方向跑去。
“你不是写完了吗？”裴申思在他身后喊道。
“我又想起来一个，很重要的。”
皮普听见他们俩同时咬了一口饼干。他加快脚步，穿过花园跑回了房子那里。他最后又回头从远处看了一眼，看到裴申思正在给娜桑德拉变戏法，这是士兵们在战壕里用来消磨时间的把戏：他打了个响指，丝手帕就钻进了袖子里。娜桑德拉欢呼着拍起了手。
皮普绕过房子，朝费园的正面跑去。已经是傍晚了，太阳低低地挂在树后面，在刚刷完的外立面和脚手架上投下阴影。
房子前面的空地上聚集了大约二十个书妖，还有两个书妖正在像押解重犯一样，把一个穿着灰色衣服、行动笨拙的男人从门口的台阶上往下拽。羊人卡修庇欧斯跟在他们后面，手里牵着一个金发小姑娘。羊人棕色的毛皮上溅满了粉刷外墙用的涂料。
皮普问旁边站着的一个书妖这两个人是谁，书妖说，他们是在二楼被抓到的，显然是刚从芙莉亚的房间里出来。那个大胖子叫科尼利厄斯·居利斯，以前是书城的市长，亚当学院的高官，小姑娘的名字叫七月。这两人说自己碰到了芙莉亚，是芙莉亚让他们来的。
皮普从书妖中间挤了过去，挤到了一个能看清这两个被抓住的人的地方。居利斯的身体非常宽大，挡住了后面的卡修庇欧斯和小姑娘。人群中一片抱怨和咒骂的声音，因为他们都清楚地记得在书城管制区里受到的压迫，并且认为这个居利斯也应该负一部分责任。皮普想的则是芙莉亚跟他讲过的那些关于这个市长的事。
“我是皮普。”他说。
居利斯好像很担心，不过还是挤出了一个微笑。
“你父亲给我看过你和你姐姐的照片，照片上的你还要小几岁。”
“您和我爸爸是朋友，对吧？”
“可以这样说。”
“您来过这里，他应该很信任你。”
羊人挑起一侧浓密的眉毛：“想想看这种信任的后果。”
居利斯转头看着卡修庇欧斯，情绪很激动：“提贝流斯的死跟我没有关系！”
金发小女孩靠在市长的肚皮上，对皮普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嗨，我叫七月。”
皮普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这个女孩太漂亮了。“皮普，”他终于说道，“跟《远大前程》的主人公同名。”不过这样被七月的蓝眼睛盯着看，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反倒是膝盖有点发软。
“我十一岁。”她说。
“我也是。”
“芙莉亚跟我提起过你，她让我告诉你，她很好。”
“她快回来了吗？”
七月想了想，然后说：“她正在去圣堂的路上，那个穿条纹紧身裤的可怕女孩跟着她。还有伊西丝·霓莫霓思和一个男人。”
书妖中又是一阵窃窃私语。圣堂。伊西丝。这些词更加让他们起了疑心。
“这么说，她们找到地图了？”皮普问。
“比地图还好，”居利斯接过来说，“他们找到了画图的人。”
卡修庇欧斯已经放开了七月的手，他问道：“你们还有什么要转告我们的吗？”
居利斯点点头。“芙莉亚让我告诉一个七英尺高的南方军士兵，说她给我讲过莫莉的事，”居利斯挠挠乱蓬蓬的络腮胡子，“这是个暗号什么的吗？”
周围的书妖中有几个笑了起来，他们都听过裴申思那个关于下落不明的莫莉的悲伤故事。
“放了他们。”皮普说。
“现在你成了这里的首领了吗？”有人在人群中问。又是一阵笑声。
皮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卡修庇欧斯来给他解了围：“这孩子说的对，我想，这两个人应该真的是从芙莉亚那里来的。”
大家七嘴八舌地发表意见，人群中一片嘈杂，不过到最后，理智还是占了上风。虽然有个别人反对，但大家还是决定不把女孩关起来，居利斯也可以自由行动，但得有人跟着。他曾经试图保护欧连德和他那些反抗军，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事，但有些人还是没法不把他当成学院曾经的帮凶。
“你们会不会刚好有些吃的东西？”居利斯问。“我们已经饿了很长时间了。”
“我也饿了。”七月看着皮普说，看得他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
卡修庇欧斯从自己的皮毛上拂掉已经干了的涂料：“我带你们去厨房。”他请其他人给自己和这两位客人让开一条路。人群渐渐朝两边散开，形成了一条夹道。
皮普看见漂亮女孩又笑了笑，于是他绕过人群，冲进房子，跑到了楼上自己的房间里，从床垫底下掏出最后一块宝琳的姜饼，又转身跑回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