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历史学家们
伦敦下着雨。从阴沉低垂的天空上降下连绵的雨水，雨量之大足以冲去积雪，将城市履带下方的淤泥搅成黄浊的泥浆，但还不足以浇熄装甲城市拜罗伊特上的大火。它仍旧在西北方熊熊燃烧，仿佛是一座巨人的火葬堆。
马格努斯·克罗姆站在工程馆寒风凛冽的屋顶上，遥望远处升腾的黑烟。一个学徒为他打着伞，在他身后则有六个身穿黑色版公会橡胶外套的高大身形静静等待着。昨晚闯进工程馆的恐怖分子还没有抓住，因此加强了安全措施：从现在起，市长大人无论到哪儿都会带着他的新保镖——特维克斯博士制造的第一批潜猎者。
一艘公会侦察飞艇在头顶盘旋然后降落。范布雷思博士，公会的保安主管，踏出飞艇，匆匆来到等待着的市长大人跟前，他的橡胶外衣在风中沉重地拍打着。
“嗯，博士？”克罗姆急切地询问，“你看到了什么？你成功降落了吗？”
范布雷思摇了摇头：“整座残骸上到处都还燃着大火。不过我们尽量往低处飞，绕了几圈，并拍了照片。上面的几层都熔化了，坍塌到了下层，看上去似乎所有的锅炉和燃料库都在我们的能量束刚刚射上去的时候就爆炸了。”
克罗姆点着头：“有任何幸存者吗？”
“只有很少几处生命迹象，在层与层之间，不过除此之外……”保安主管那厚厚玻璃镜片后面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上去仿佛是水族箱里的一对水母。他的部门一直热衷于寻找新的有创意的杀人方法，所以他还沉浸在看见那些干枯、炭化的人形所带来的兴奋之中。这些人体乱七八糟地散布在装甲城市拜罗伊特的街道和广场上，很多还仍旧站着，在美杜莎的注视之下，瞬间就变成了煤渣一样的雕像。
“你打算回去吞掉这座残骸吗，市长大人？”过了一会儿，他问，“火会在一两天内自己熄灭的。”
“绝不。”克罗姆断然说道，“我们必须加紧前往盾墙。”
“人们不会喜欢这样的。”范布雷思提醒道，“他们得到了一场胜利，现在他们想要战利品——那座大都市圈的金属废料和多余零件。”
“我把伦敦一路带过来，不是为了金属废料和多余零件的。”克罗姆打断了他的话。他站在屋顶边缘的扶栏边，向东眺望。他已经能够看见地平线上一座座高耸的白色山峰，如同一排珍珠般的利齿，“我们必须继续前进，再过没几天，我们就能接近盾墙。我已经宣布设立一个公众节日，并将在公会殿堂举行招待会，来纪念这个伟大的事件。想想看，范布雷思！一整片新狩猎场！”
“可现在联盟知道我们来了。”范布雷思提醒道，“他们会试图阻止我们。”
克罗姆的双眼明亮而冰冷，凝视着未来。他说道：“瓦伦丁已经得到了命令，他会处理联盟的。”
于是伦敦继续前进，拖着沉重的步伐一路东行，死去的大都市圈的滚滚浓烟耸立在它身后的天空中。凯瑟琳穿过昨夜庆祝活动留下的一地残屑，走到了升降车站。破碎的中国灯笼被风吹着滚过颤动着的甲板，身穿红色制服的废品回收部的人推着带滚轮的垃圾箱走来走去，收集人们扔掉的派对尖帽以及湿透了的横幅。横幅上的字还能模模糊糊地认得出来：我们♡马格努斯·克罗姆还有伦敦万岁。狗狗追逐着在地上翻翻滚滚的彩色纸带，玩得不亦乐乎，但凯瑟琳严厉地叫它跟上。现在没时间玩游戏。
至少在博物馆里没有横幅和彩带。历史学家公会从来不会像其他伦敦人那样迅速地欢迎工程师们的新发明，对于美杜莎他们也不例外。在一座座展览厅积满灰尘的阴影里，盘踞着深深的静默，正适合于一整座城市死亡之后的清晨。外面街道上的声音模糊不清，仿佛有一块块厚重柔软的时光之帘垂挂在展示橱窗之间的昏暗空中。这份寂静帮助凯瑟琳整理了思绪，当她抵达恰德雷·珀玛罗伊的办公室时，她已经相当清楚应该说些什么了。
她还没有告诉珀玛罗伊先生她在工程馆里的见闻，但前一晚他在克莱奥公馆离开她的时候，已经看到她有多么战战兢兢。当他发现她和狗狗出现在门口时，似乎并不惊讶。
“珀玛罗伊先生。”她轻声说，“我必须和你谈谈。贝维斯在这儿吗？他一切都好吗？”
“当然。”他立刻说，“快进来吧！”
贝维斯·珀德正在这个小小的柚木墙板的办公室里等着她，身上穿着借来的历史学家长袍。在博物馆的暗淡黄色灯光下，他苍白的头颅看上去就像一只蛋壳那样脆弱。她想要跑到他面前，拥抱着他，向他道歉不应把他牵扯进那些事，可是在他身边挤满了十几个历史学家，有些甚至坐在了椅子扶手上和珀玛罗伊的书桌角上。他们都用一种负疚的眼神看着凯瑟琳，她回视着他们，突然之间感到一阵恐慌，害怕珀玛罗伊已经出卖了她。
“别担心。”珀玛罗伊亲切地说，“假如珀德要成为博物馆的客人，我想应该把他介绍给我的历史学家同事们。我们这儿没一个人是市长大人的朋友。我们一致认为，学徒珀德在这儿需要待多久就可以待多久。”
历史学家们给她在珀德边上空出了一个位置。“你还好吗？”她问他。当看到他挤出一个紧张的笑容时，她松了口气。“还不坏。”他悄声说，“这儿很奇怪。到处都是这样的木头，还有古老的东西。不过历史学家们非常友好……”
凯瑟琳环视房间，望向他们。她一眼就能认出他们中的很多人。阿肯伽斯博士、卡璐娜博士、皮尤特泰德教授、年轻的波兹小姐、印刷品和绘画部的诺曼·南卡罗，以及普莱姆小姐，她正用手帕擤着鼻子。
“我们正在谈论装甲城市拜罗伊特的毁灭。”珀玛罗伊把一杯热可可塞进她的手里，说，“这个可怕的美杜莎设备。”
“其余每一个人好像都觉得它棒极了。”凯瑟琳苦涩地说，“我能听见他们大半个晚上都在大笑和欢呼‘好样的克罗姆’。我知道他们是因为我们没被吃掉而放下了心，可是……好吧，我不觉得炸掉另一座城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这是一场灾难！”老阿肯伽斯博士紧紧绞着他那骨瘦如柴的双手，赞同地说道，“那架邪恶机器制造的震动给我的陶瓷带来了一场浩劫！”
“哦，还管你什么陶瓷啊，阿肯伽斯。”珀玛罗伊看到凯瑟琳有多么沮丧，便呵斥道，“装甲城市拜罗伊特又怎么样了？烧成了灰！”
“这就是工程师们对古代科技的迷恋所引起的后果！”皮尤特泰德教授说，“有无数世纪的历史可供从中学习，而他们感兴趣的却仅仅只有那么几件古代机器！”
“而且说到底，古代人用他们的设备又究竟干出什么来了？”阿肯伽斯抱怨道，“他们只会把世界弄得一团糟，还把自己给炸飞了！”
其他人都悲伤地点着头。
“装甲城市拜罗伊特上面有过一座伟大的博物馆。”卡璐娜博士说。
“我相信他们有过一些非凡的绘画作品。”南卡罗赞同地说。
“独一无二的一组30世纪细——细——细木工艺品！”普莱姆小姐痛哭流涕地说着，泪流满面地靠在了阿肯伽斯瘦骨嶙峋的肩上。
“你得体谅一下可怜的茉伊拉，凯瑟琳。”珀玛罗伊轻声说道，“今天早上她收到了可怕的消息。克罗姆下令把我们的家具收藏品砸碎了添进熔炉。因为燃料短缺，你瞧，这趟疯狂的东行旅程带来的后果。”
此刻凯瑟琳没法关心家具或是陶瓷，不过她很高兴自己不是伦敦城里唯一一个对市长大人引发的后果感到胆战心惊的人。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飞快地说明了她和贝维斯在工程馆里听到的东西：关于美杜莎和克罗姆宏伟计划的下一步，进攻盾墙。
“可那太可怕了！”等她说完，他们低声说道。
“山国是一个古老而伟大的文明，无论是在反牵引联盟里，还是算上联盟之外。永固寺是不可能被炸毁的！”
“想想看所有的那些寺庙！”
“陶瓷器皿！”
“转经筒……”
“帛画……”
“家——家——家具！”
“想想人们！”凯瑟琳愤怒地说，“我们必须做些什么！”
“是的！是的！”他们同意道，然后都怯懦地望着她。经过了克罗姆二十年的统治之后，他们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抗工程师公会。
“可是我们能做什么？”最终，珀玛罗伊问道。
“把现在正发生的事告诉大家！”凯瑟琳催促道，“你是历史学家公会的副会长。召集议会开一场会！让他们看看这是多么严重的错误！”
珀玛罗伊摇着头：“他们不会听进去的，瓦伦丁小姐。昨晚你也听到那些欢呼了。”
“但那只不过是因为装甲城市拜罗伊特一直追着想要吃掉我们！等他们了解到克罗姆还计划将他的武器转向另一座城市……”
“他们只会欢呼得更大声。”珀玛罗伊叹息道。
“反正他也已经把其他公会都拉拢成了盟友。”卡璐娜博士评论道，“所有那些杰出的老会员都离去了，要么死了，要么退休了，要么在他的命令下被逮捕了。就连我们自己的学徒们也和工程师一样沉迷于古代科技，特别是自从克罗姆把他的人，那个瓦伦丁，强加到我们头上成为了历史学家公会会长……哦，我不是有意冒犯的，瓦伦丁小姐……”
“父亲不是克罗姆的人。”凯瑟琳愤怒地说，“我很肯定他不是！要是他曾知道克罗姆的计划，他根本就不会去帮他。这也许就是为什么他被打发去执行这趟侦察任务，为了不让他挡路。等他回家知道了这些之后，他会做些什么来阻止它的。你瞧，当初是他发现的美杜莎。想到是它杀死了所有那些人，他一定会感到震惊的。他会想要补救的，我肯定他会的！”
她讲得如此慷慨激昂，不少历史学家都相信了她，就连像卡璐娜博士这样，在克罗姆让瓦伦丁执掌公会之后就被排除在晋升之外的人，也是如此。至于贝维斯·珀德，他双眼放光地望着她，胸中充溢着一种他甚至都说不清是什么的情愫；某种他们从来没在学习实验室里教过他的东西。这种情感让他浑身战栗。
珀玛罗伊第一个开口。“我希望你是对的，瓦伦丁小姐。”他说，“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有希望挑战市长大人的人。我们必须等待他归来。”
“可是……”
“与此同时，我们已经同意让珀德先生安全地待在这儿，在博物馆里。他可以睡在旧交通运输陈列馆里，并帮助南卡罗博士为艺术收藏品进行分类，要是工程师公会的人到这儿来搜捕他，我们会找到某个躲藏的地方。这不是对抗克罗姆多么有力的一击，我明白的。不过请理解，凯瑟琳；我们年纪大了，也害怕了，所以我们能做的事真的不能更多了。”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马格努斯·克罗姆站在工程馆寒风凛冽的屋顶上，遥望远处升腾的黑烟。一个学徒为他打着伞，在他身后则有六个身穿黑色版公会橡胶外套的高大身形静静等待着。昨晚闯进工程馆的恐怖分子还没有抓住，因此加强了安全措施：从现在起，市长大人无论到哪儿都会带着他的新保镖——特维克斯博士制造的第一批潜猎者。
一艘公会侦察飞艇在头顶盘旋然后降落。范布雷思博士，公会的保安主管，踏出飞艇，匆匆来到等待着的市长大人跟前，他的橡胶外衣在风中沉重地拍打着。
“嗯，博士？”克罗姆急切地询问，“你看到了什么？你成功降落了吗？”
范布雷思摇了摇头：“整座残骸上到处都还燃着大火。不过我们尽量往低处飞，绕了几圈，并拍了照片。上面的几层都熔化了，坍塌到了下层，看上去似乎所有的锅炉和燃料库都在我们的能量束刚刚射上去的时候就爆炸了。”
克罗姆点着头：“有任何幸存者吗？”
“只有很少几处生命迹象，在层与层之间，不过除此之外……”保安主管那厚厚玻璃镜片后面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上去仿佛是水族箱里的一对水母。他的部门一直热衷于寻找新的有创意的杀人方法，所以他还沉浸在看见那些干枯、炭化的人形所带来的兴奋之中。这些人体乱七八糟地散布在装甲城市拜罗伊特的街道和广场上，很多还仍旧站着，在美杜莎的注视之下，瞬间就变成了煤渣一样的雕像。
“你打算回去吞掉这座残骸吗，市长大人？”过了一会儿，他问，“火会在一两天内自己熄灭的。”
“绝不。”克罗姆断然说道，“我们必须加紧前往盾墙。”
“人们不会喜欢这样的。”范布雷思提醒道，“他们得到了一场胜利，现在他们想要战利品——那座大都市圈的金属废料和多余零件。”
“我把伦敦一路带过来，不是为了金属废料和多余零件的。”克罗姆打断了他的话。他站在屋顶边缘的扶栏边，向东眺望。他已经能够看见地平线上一座座高耸的白色山峰，如同一排珍珠般的利齿，“我们必须继续前进，再过没几天，我们就能接近盾墙。我已经宣布设立一个公众节日，并将在公会殿堂举行招待会，来纪念这个伟大的事件。想想看，范布雷思！一整片新狩猎场！”
“可现在联盟知道我们来了。”范布雷思提醒道，“他们会试图阻止我们。”
克罗姆的双眼明亮而冰冷，凝视着未来。他说道：“瓦伦丁已经得到了命令，他会处理联盟的。”
于是伦敦继续前进，拖着沉重的步伐一路东行，死去的大都市圈的滚滚浓烟耸立在它身后的天空中。凯瑟琳穿过昨夜庆祝活动留下的一地残屑，走到了升降车站。破碎的中国灯笼被风吹着滚过颤动着的甲板，身穿红色制服的废品回收部的人推着带滚轮的垃圾箱走来走去，收集人们扔掉的派对尖帽以及湿透了的横幅。横幅上的字还能模模糊糊地认得出来：我们♡马格努斯·克罗姆还有伦敦万岁。狗狗追逐着在地上翻翻滚滚的彩色纸带，玩得不亦乐乎，但凯瑟琳严厉地叫它跟上。现在没时间玩游戏。
至少在博物馆里没有横幅和彩带。历史学家公会从来不会像其他伦敦人那样迅速地欢迎工程师们的新发明，对于美杜莎他们也不例外。在一座座展览厅积满灰尘的阴影里，盘踞着深深的静默，正适合于一整座城市死亡之后的清晨。外面街道上的声音模糊不清，仿佛有一块块厚重柔软的时光之帘垂挂在展示橱窗之间的昏暗空中。这份寂静帮助凯瑟琳整理了思绪，当她抵达恰德雷·珀玛罗伊的办公室时，她已经相当清楚应该说些什么了。
她还没有告诉珀玛罗伊先生她在工程馆里的见闻，但前一晚他在克莱奥公馆离开她的时候，已经看到她有多么战战兢兢。当他发现她和狗狗出现在门口时，似乎并不惊讶。
“珀玛罗伊先生。”她轻声说，“我必须和你谈谈。贝维斯在这儿吗？他一切都好吗？”
“当然。”他立刻说，“快进来吧！”
贝维斯·珀德正在这个小小的柚木墙板的办公室里等着她，身上穿着借来的历史学家长袍。在博物馆的暗淡黄色灯光下，他苍白的头颅看上去就像一只蛋壳那样脆弱。她想要跑到他面前，拥抱着他，向他道歉不应把他牵扯进那些事，可是在他身边挤满了十几个历史学家，有些甚至坐在了椅子扶手上和珀玛罗伊的书桌角上。他们都用一种负疚的眼神看着凯瑟琳，她回视着他们，突然之间感到一阵恐慌，害怕珀玛罗伊已经出卖了她。
“别担心。”珀玛罗伊亲切地说，“假如珀德要成为博物馆的客人，我想应该把他介绍给我的历史学家同事们。我们这儿没一个人是市长大人的朋友。我们一致认为，学徒珀德在这儿需要待多久就可以待多久。”
历史学家们给她在珀德边上空出了一个位置。“你还好吗？”她问他。当看到他挤出一个紧张的笑容时，她松了口气。“还不坏。”他悄声说，“这儿很奇怪。到处都是这样的木头，还有古老的东西。不过历史学家们非常友好……”
凯瑟琳环视房间，望向他们。她一眼就能认出他们中的很多人。阿肯伽斯博士、卡璐娜博士、皮尤特泰德教授、年轻的波兹小姐、印刷品和绘画部的诺曼·南卡罗，以及普莱姆小姐，她正用手帕擤着鼻子。
“我们正在谈论装甲城市拜罗伊特的毁灭。”珀玛罗伊把一杯热可可塞进她的手里，说，“这个可怕的美杜莎设备。”
“其余每一个人好像都觉得它棒极了。”凯瑟琳苦涩地说，“我能听见他们大半个晚上都在大笑和欢呼‘好样的克罗姆’。我知道他们是因为我们没被吃掉而放下了心，可是……好吧，我不觉得炸掉另一座城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这是一场灾难！”老阿肯伽斯博士紧紧绞着他那骨瘦如柴的双手，赞同地说道，“那架邪恶机器制造的震动给我的陶瓷带来了一场浩劫！”
“哦，还管你什么陶瓷啊，阿肯伽斯。”珀玛罗伊看到凯瑟琳有多么沮丧，便呵斥道，“装甲城市拜罗伊特又怎么样了？烧成了灰！”
“这就是工程师们对古代科技的迷恋所引起的后果！”皮尤特泰德教授说，“有无数世纪的历史可供从中学习，而他们感兴趣的却仅仅只有那么几件古代机器！”
“而且说到底，古代人用他们的设备又究竟干出什么来了？”阿肯伽斯抱怨道，“他们只会把世界弄得一团糟，还把自己给炸飞了！”
其他人都悲伤地点着头。
“装甲城市拜罗伊特上面有过一座伟大的博物馆。”卡璐娜博士说。
“我相信他们有过一些非凡的绘画作品。”南卡罗赞同地说。
“独一无二的一组30世纪细——细——细木工艺品！”普莱姆小姐痛哭流涕地说着，泪流满面地靠在了阿肯伽斯瘦骨嶙峋的肩上。
“你得体谅一下可怜的茉伊拉，凯瑟琳。”珀玛罗伊轻声说道，“今天早上她收到了可怕的消息。克罗姆下令把我们的家具收藏品砸碎了添进熔炉。因为燃料短缺，你瞧，这趟疯狂的东行旅程带来的后果。”
此刻凯瑟琳没法关心家具或是陶瓷，不过她很高兴自己不是伦敦城里唯一一个对市长大人引发的后果感到胆战心惊的人。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飞快地说明了她和贝维斯在工程馆里听到的东西：关于美杜莎和克罗姆宏伟计划的下一步，进攻盾墙。
“可那太可怕了！”等她说完，他们低声说道。
“山国是一个古老而伟大的文明，无论是在反牵引联盟里，还是算上联盟之外。永固寺是不可能被炸毁的！”
“想想看所有的那些寺庙！”
“陶瓷器皿！”
“转经筒……”
“帛画……”
“家——家——家具！”
“想想人们！”凯瑟琳愤怒地说，“我们必须做些什么！”
“是的！是的！”他们同意道，然后都怯懦地望着她。经过了克罗姆二十年的统治之后，他们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抗工程师公会。
“可是我们能做什么？”最终，珀玛罗伊问道。
“把现在正发生的事告诉大家！”凯瑟琳催促道，“你是历史学家公会的副会长。召集议会开一场会！让他们看看这是多么严重的错误！”
珀玛罗伊摇着头：“他们不会听进去的，瓦伦丁小姐。昨晚你也听到那些欢呼了。”
“但那只不过是因为装甲城市拜罗伊特一直追着想要吃掉我们！等他们了解到克罗姆还计划将他的武器转向另一座城市……”
“他们只会欢呼得更大声。”珀玛罗伊叹息道。
“反正他也已经把其他公会都拉拢成了盟友。”卡璐娜博士评论道，“所有那些杰出的老会员都离去了，要么死了，要么退休了，要么在他的命令下被逮捕了。就连我们自己的学徒们也和工程师一样沉迷于古代科技，特别是自从克罗姆把他的人，那个瓦伦丁，强加到我们头上成为了历史学家公会会长……哦，我不是有意冒犯的，瓦伦丁小姐……”
“父亲不是克罗姆的人。”凯瑟琳愤怒地说，“我很肯定他不是！要是他曾知道克罗姆的计划，他根本就不会去帮他。这也许就是为什么他被打发去执行这趟侦察任务，为了不让他挡路。等他回家知道了这些之后，他会做些什么来阻止它的。你瞧，当初是他发现的美杜莎。想到是它杀死了所有那些人，他一定会感到震惊的。他会想要补救的，我肯定他会的！”
她讲得如此慷慨激昂，不少历史学家都相信了她，就连像卡璐娜博士这样，在克罗姆让瓦伦丁执掌公会之后就被排除在晋升之外的人，也是如此。至于贝维斯·珀德，他双眼放光地望着她，胸中充溢着一种他甚至都说不清是什么的情愫；某种他们从来没在学习实验室里教过他的东西。这种情感让他浑身战栗。
珀玛罗伊第一个开口。“我希望你是对的，瓦伦丁小姐。”他说，“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有希望挑战市长大人的人。我们必须等待他归来。”
“可是……”
“与此同时，我们已经同意让珀德先生安全地待在这儿，在博物馆里。他可以睡在旧交通运输陈列馆里，并帮助南卡罗博士为艺术收藏品进行分类，要是工程师公会的人到这儿来搜捕他，我们会找到某个躲藏的地方。这不是对抗克罗姆多么有力的一击，我明白的。不过请理解，凯瑟琳；我们年纪大了，也害怕了，所以我们能做的事真的不能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