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枪口戳在博士的肋骨上，硌得生疼。
“你会被关起来听天由命，而我会尽情享受这事儿带来的快感，”里夫上尉说，“就像我享受把你的朋友关起来那样。”
“我敢肯定。”博士说。
杰克逊已经大步穿过了走廊。“我需要有人帮忙！”他大声说。
“你去吧。”卡莱尔少校对里夫说完，掏出了自己的枪。她脸上拧出一抹恶毒的笑意，“我来处理这两个家伙。是时候轮到我高兴高兴了。”
里夫瞪了她好一会儿，随后点点头，“那就待会儿见了，博士。我一定会兴致勃勃地观看整个疗程。”
“拜拜。”博士说，“等会儿见。”
看到博士那一脸的满不在乎，里夫的脸上闪过一抹兴味，然后他转过身，跟随杰克逊离开了。
卡莱尔转向博士和艾米，枪口不偏不倚地对着博士。
“某些生命体哪怕聪明绝顶，却还是会看漏最明显的东西。”博士说，“不过请注意，人类也一样。”
“你什么意思？”卡莱尔追问道。
博士凑过去，心照不宣似地敲了敲鼻子。“我的意思是——”他说，“你的眼睛颜色不对，是巧克力色的。如果你真是塔里瑞人，那应该跟杰克逊、里夫，还有艾米一样，都是灰眼睛。”
卡莱尔少校脸上的微笑愈发真诚了。她往身后瞥了一眼，确认杰克逊和里夫已经走远。“或许他们是色盲。不过我要替他们说句话——我确实接受过疗程了。”
“哪里出问题了？”
卡莱尔耸耸肩，“我猜是因为关键时刻的电源故障。老实说，我当时有点昏昏沉沉的，我好像能听见其中一个声音，仿佛它被困在我脑袋里了。所以我有点头绪，知道怎么假装成他们的一员，但我希望你能查漏补缺。”
“我就是来干这个的。”博士拉起艾米毫无生气的手，寻找微弱的脉搏，“名副其实地去查白板们思维的漏，用他们自己的人格补缺。”
“我想帮她，”博士检查艾米的双眼时，卡莱尔在一旁说，“我给了她夺枪的机会，但我猜她应该是太害怕了。所以我又帮她释放了囚犯。”
“这里真的发生过暴动吗？”博士问道，“艾米说正因如此，她才有机会逃跑。只不过她事实上并未逃脱。”
卡莱尔摇摇头，“囚徒们根本无力制造任何麻烦，顶多只能让人分下神。她本来能跑，可是……嗯，我猜她是受到了惊吓。她好像想要帮助囚徒。”
“那听起来很像艾米。”
“里夫把她抓住了。她被抹成所谓的白板，然后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你能为她做点什么吗？为他们？我跟杰克逊不算太熟，不过以前的吉姆·里夫是个好人。”
“但愿他现在还是，”博士说，“同时希望我们能找到储存他的地方。”
“储存他？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们保留了他的人格备份，至少我希望他们这么做了。”
他们对话时，博士一直在检查艾米——把脉，观察瞳孔，寻找一切自我意志或知觉的痕迹。然而，他一无所获。
“你准备怎么办？”卡莱尔问。
“艾米也问了这个。”博士转身凝视着少校的眼睛，“你在唱空城计？不，我觉得不是。”他突然抓住她的手，包括她手上那把枪。但他并没有夺枪的举动，反倒是用力挥了挥，连手带枪，“欢迎加入。我们的计划是想方设法进入主电脑设备区。你知道它在哪儿吗？”
卡莱尔点点头，还没从博士突如其来的握手中回过神来。“我们该拿你这个朋友怎么办？”
“她可以跟我们一起来。”博士挥了挥音速起子，“只要稍微给点儿视觉刺激，她就能对简单的语言指示做出回应。呃，至少我希望如此。”
“稍微给点什么？”
“我会用光照亮她的双眼。”
通往主电脑设备区的入口在基地另一端。不过，有卡莱尔少校跟博士和艾米走在一起，他们或许能不受质疑地顺利走到那里。就算有人起疑，卡莱尔还有把枪呢——她可以假装正在押送囚犯，还可以用它自卫。
“基地里只剩几个人还没被控制，”卡莱尔解释道，“许多人甚至不知道自己被做成了白板。他们都被写入指令，在得到其他命令前照常活动。那就意味着我们不知道能相信谁。但我猜那也印证了你的说法——他们确实以某种方式，把原始人格备份在了某个地方。”
“我猜也是。”博士赞同道，“他们需要临时重新载入原始人格，同时有一道指令，在必要时直接将其抹除或覆盖。”
他在两条通道连接处停了下来。艾米在他身后，默不作声、面无表情地继续走动，直至一头撞到他的背上。
“对，好吧，当我说跟我走的时候，其实也包括‘我停下来你也跟着停下来’，懂了吗？”
艾米没有回答，但果真停了下来，等候博士和卡莱尔重新出发。
“她真死板。”卡莱尔说。
“平时不这样。”博士叹了口气，“某些人这可是在自讨苦吃。”他平静地说，“好了——起步走！”
他们在路上遇到了几名士兵，他们都对卡莱尔少校点头致意，并没有因她跟博士和艾米待在一起而起疑。卡莱尔一直没把枪露出来，但放在了随时都能拿到的位置。
随着他们的深入，周围的景象变得越来越荒凉。地板上铺着灰尘，光照也暗了一些。
“这里很少有人来，”卡莱尔解释道，“只会在定期维护时来一下。跟量子位移的设备一样，电脑设备区位于地下，直接嵌入了环形山底部的基岩里。这是有原因的。”
“哦？什么原因？”博士问道。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见一个穿着白袍的男性从侧面通道拐出来，出现在他们面前。他惊讶地看着博士和艾米，随后怀疑地看向卡莱尔。
“你在这里干什么？杰克逊教授把整个区域都划为禁区了，只有他的私人助手能进来。”
“我知道，格里格曼。”卡莱尔厉声道，一边慢慢把手伸向手枪。
但格里格曼的动作更快。他从口袋里拽出一把枪，对准了博士，“我得把这件事汇报上去，你最好有个出现在这里的完美理由。我知道博士本该被关进囚室，等候疗程开始，因为杰克逊教授派我来这里连接一个备份单元，准备传送。”
“啊，那你们确实有备份啦。”博士说，“真是个好消息。这意味着我们方向没错。”
“到此为止了，”格里格曼把枪口转向卡莱尔，“把你的枪放好，少校。”他警告道。
卡莱尔举起双手，表明她毫无掏枪的意图。就在她做出这个动作时，一个人从她身边挤了出去。她本以为那是博士，可她猜错了，是艾米！
她面无表情地缓缓走向格里格曼，而他皱起眉头紧盯着她。“你可以停下了。”他说，“你的进程已经结束，恢复白板状态。停下。”
可她还是径直走着，经过了格里格曼身旁，沿走廊一路前行。那位科研人员困惑地转过身，拿枪对着她。
“我叫你停下！停下，否则我就……”
他的话变成了一声吃痛的惊呼，原来是卡莱尔用枪托狠狠砸了他的后脑勺。格里格曼瘫软倒地，卡莱尔居高临下地拿枪对着这个晕过去的人。
“别管他。”博士边说，边大步走了过去。
“可是……”
“如果你开枪，我们就永远无法将真正的格里格曼送回他的身体了。”博士的话一针见血，“别犹豫了，我们走。”
他在格里格曼刚才出现的转角拐了个弯，“艾米，这边。”
“她已经停下来了。”卡莱尔边说边跟了上来，“她刚才就已经停下来了，就像你吩咐的那样。可她后来又走了起来，还让格里格曼分了神。那是有意的吗？你觉得这会是她特意做的吗？”
他们都停下脚步，等待艾米跟上来。艾米像个梦游症患者般拖着脚步，双眼直愣愣的——没有聚焦。
“有可能。”博士说，“如果他们没有彻底移除原始人格，那么艾米的一部分确实可能还在她的脑子里。深藏于某处，等待着抓住什么东西，不顾一切地想要重获主导。那是一点本能，黑暗中的火花，暗夜里的一小点艾米之光。”
他们走到一扇安全门前。卡莱尔输入她的密码，门开了。
“至少他们还没重置密码。”
博士掏出音速起子对准键盘，“他们没有，但我改了。恢复出厂设置，他们永远猜不到。现在密码成了1234。”
门后是一条直坠黑暗的金属楼梯，底下传来流水持续的滴答声。这种感觉就像深入一个洞穴系统——下方不远处，基地的金属墙，就变成了凝着水珠的深色岩石。
“利用真空密封，就免去了将整块地方包在气密嵌板里的麻烦。”博士说。
他抬脚走了下去，脚步声在台阶间回荡。卡莱尔紧跟其后，艾米走在最后面。大门发出一声不祥的咣当声，把他们关在了一片黑暗中。
“就像正在走进地狱深处。”博士说。
“哦，你肯定知道那里长什么样，对吧？”卡莱尔回嘴道。她跟在博士身后，声音有点紧张僵硬。
博士停下脚步回过头去，面色阴沉而肃穆，“我真的需要回答这个问题吗？”
一阵战栗窜过卡莱尔全身。博士的语气让她感觉到，自己一点儿都不想知道他曾经到过什么样的地方，而地狱很可能就位列其中。她在艾米亦步亦趋的跟随下，一言不发地跟着博士深入戴安娜基地的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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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敢肯定。”博士说。
杰克逊已经大步穿过了走廊。“我需要有人帮忙！”他大声说。
“你去吧。”卡莱尔少校对里夫说完，掏出了自己的枪。她脸上拧出一抹恶毒的笑意，“我来处理这两个家伙。是时候轮到我高兴高兴了。”
里夫瞪了她好一会儿，随后点点头，“那就待会儿见了，博士。我一定会兴致勃勃地观看整个疗程。”
“拜拜。”博士说，“等会儿见。”
看到博士那一脸的满不在乎，里夫的脸上闪过一抹兴味，然后他转过身，跟随杰克逊离开了。
卡莱尔转向博士和艾米，枪口不偏不倚地对着博士。
“某些生命体哪怕聪明绝顶，却还是会看漏最明显的东西。”博士说，“不过请注意，人类也一样。”
“你什么意思？”卡莱尔追问道。
博士凑过去，心照不宣似地敲了敲鼻子。“我的意思是——”他说，“你的眼睛颜色不对，是巧克力色的。如果你真是塔里瑞人，那应该跟杰克逊、里夫，还有艾米一样，都是灰眼睛。”
卡莱尔少校脸上的微笑愈发真诚了。她往身后瞥了一眼，确认杰克逊和里夫已经走远。“或许他们是色盲。不过我要替他们说句话——我确实接受过疗程了。”
“哪里出问题了？”
卡莱尔耸耸肩，“我猜是因为关键时刻的电源故障。老实说，我当时有点昏昏沉沉的，我好像能听见其中一个声音，仿佛它被困在我脑袋里了。所以我有点头绪，知道怎么假装成他们的一员，但我希望你能查漏补缺。”
“我就是来干这个的。”博士拉起艾米毫无生气的手，寻找微弱的脉搏，“名副其实地去查白板们思维的漏，用他们自己的人格补缺。”
“我想帮她，”博士检查艾米的双眼时，卡莱尔在一旁说，“我给了她夺枪的机会，但我猜她应该是太害怕了。所以我又帮她释放了囚犯。”
“这里真的发生过暴动吗？”博士问道，“艾米说正因如此，她才有机会逃跑。只不过她事实上并未逃脱。”
卡莱尔摇摇头，“囚徒们根本无力制造任何麻烦，顶多只能让人分下神。她本来能跑，可是……嗯，我猜她是受到了惊吓。她好像想要帮助囚徒。”
“那听起来很像艾米。”
“里夫把她抓住了。她被抹成所谓的白板，然后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你能为她做点什么吗？为他们？我跟杰克逊不算太熟，不过以前的吉姆·里夫是个好人。”
“但愿他现在还是，”博士说，“同时希望我们能找到储存他的地方。”
“储存他？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们保留了他的人格备份，至少我希望他们这么做了。”
他们对话时，博士一直在检查艾米——把脉，观察瞳孔，寻找一切自我意志或知觉的痕迹。然而，他一无所获。
“你准备怎么办？”卡莱尔问。
“艾米也问了这个。”博士转身凝视着少校的眼睛，“你在唱空城计？不，我觉得不是。”他突然抓住她的手，包括她手上那把枪。但他并没有夺枪的举动，反倒是用力挥了挥，连手带枪，“欢迎加入。我们的计划是想方设法进入主电脑设备区。你知道它在哪儿吗？”
卡莱尔点点头，还没从博士突如其来的握手中回过神来。“我们该拿你这个朋友怎么办？”
“她可以跟我们一起来。”博士挥了挥音速起子，“只要稍微给点儿视觉刺激，她就能对简单的语言指示做出回应。呃，至少我希望如此。”
“稍微给点什么？”
“我会用光照亮她的双眼。”
通往主电脑设备区的入口在基地另一端。不过，有卡莱尔少校跟博士和艾米走在一起，他们或许能不受质疑地顺利走到那里。就算有人起疑，卡莱尔还有把枪呢——她可以假装正在押送囚犯，还可以用它自卫。
“基地里只剩几个人还没被控制，”卡莱尔解释道，“许多人甚至不知道自己被做成了白板。他们都被写入指令，在得到其他命令前照常活动。那就意味着我们不知道能相信谁。但我猜那也印证了你的说法——他们确实以某种方式，把原始人格备份在了某个地方。”
“我猜也是。”博士赞同道，“他们需要临时重新载入原始人格，同时有一道指令，在必要时直接将其抹除或覆盖。”
他在两条通道连接处停了下来。艾米在他身后，默不作声、面无表情地继续走动，直至一头撞到他的背上。
“对，好吧，当我说跟我走的时候，其实也包括‘我停下来你也跟着停下来’，懂了吗？”
艾米没有回答，但果真停了下来，等候博士和卡莱尔重新出发。
“她真死板。”卡莱尔说。
“平时不这样。”博士叹了口气，“某些人这可是在自讨苦吃。”他平静地说，“好了——起步走！”
他们在路上遇到了几名士兵，他们都对卡莱尔少校点头致意，并没有因她跟博士和艾米待在一起而起疑。卡莱尔一直没把枪露出来，但放在了随时都能拿到的位置。
随着他们的深入，周围的景象变得越来越荒凉。地板上铺着灰尘，光照也暗了一些。
“这里很少有人来，”卡莱尔解释道，“只会在定期维护时来一下。跟量子位移的设备一样，电脑设备区位于地下，直接嵌入了环形山底部的基岩里。这是有原因的。”
“哦？什么原因？”博士问道。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见一个穿着白袍的男性从侧面通道拐出来，出现在他们面前。他惊讶地看着博士和艾米，随后怀疑地看向卡莱尔。
“你在这里干什么？杰克逊教授把整个区域都划为禁区了，只有他的私人助手能进来。”
“我知道，格里格曼。”卡莱尔厉声道，一边慢慢把手伸向手枪。
但格里格曼的动作更快。他从口袋里拽出一把枪，对准了博士，“我得把这件事汇报上去，你最好有个出现在这里的完美理由。我知道博士本该被关进囚室，等候疗程开始，因为杰克逊教授派我来这里连接一个备份单元，准备传送。”
“啊，那你们确实有备份啦。”博士说，“真是个好消息。这意味着我们方向没错。”
“到此为止了，”格里格曼把枪口转向卡莱尔，“把你的枪放好，少校。”他警告道。
卡莱尔举起双手，表明她毫无掏枪的意图。就在她做出这个动作时，一个人从她身边挤了出去。她本以为那是博士，可她猜错了，是艾米！
她面无表情地缓缓走向格里格曼，而他皱起眉头紧盯着她。“你可以停下了。”他说，“你的进程已经结束，恢复白板状态。停下。”
可她还是径直走着，经过了格里格曼身旁，沿走廊一路前行。那位科研人员困惑地转过身，拿枪对着她。
“我叫你停下！停下，否则我就……”
他的话变成了一声吃痛的惊呼，原来是卡莱尔用枪托狠狠砸了他的后脑勺。格里格曼瘫软倒地，卡莱尔居高临下地拿枪对着这个晕过去的人。
“别管他。”博士边说，边大步走了过去。
“可是……”
“如果你开枪，我们就永远无法将真正的格里格曼送回他的身体了。”博士的话一针见血，“别犹豫了，我们走。”
他在格里格曼刚才出现的转角拐了个弯，“艾米，这边。”
“她已经停下来了。”卡莱尔边说边跟了上来，“她刚才就已经停下来了，就像你吩咐的那样。可她后来又走了起来，还让格里格曼分了神。那是有意的吗？你觉得这会是她特意做的吗？”
他们都停下脚步，等待艾米跟上来。艾米像个梦游症患者般拖着脚步，双眼直愣愣的——没有聚焦。
“有可能。”博士说，“如果他们没有彻底移除原始人格，那么艾米的一部分确实可能还在她的脑子里。深藏于某处，等待着抓住什么东西，不顾一切地想要重获主导。那是一点本能，黑暗中的火花，暗夜里的一小点艾米之光。”
他们走到一扇安全门前。卡莱尔输入她的密码，门开了。
“至少他们还没重置密码。”
博士掏出音速起子对准键盘，“他们没有，但我改了。恢复出厂设置，他们永远猜不到。现在密码成了1234。”
门后是一条直坠黑暗的金属楼梯，底下传来流水持续的滴答声。这种感觉就像深入一个洞穴系统——下方不远处，基地的金属墙，就变成了凝着水珠的深色岩石。
“利用真空密封，就免去了将整块地方包在气密嵌板里的麻烦。”博士说。
他抬脚走了下去，脚步声在台阶间回荡。卡莱尔紧跟其后，艾米走在最后面。大门发出一声不祥的咣当声，把他们关在了一片黑暗中。
“就像正在走进地狱深处。”博士说。
“哦，你肯定知道那里长什么样，对吧？”卡莱尔回嘴道。她跟在博士身后，声音有点紧张僵硬。
博士停下脚步回过头去，面色阴沉而肃穆，“我真的需要回答这个问题吗？”
一阵战栗窜过卡莱尔全身。博士的语气让她感觉到，自己一点儿都不想知道他曾经到过什么样的地方，而地狱很可能就位列其中。她在艾米亦步亦趋的跟随下，一言不发地跟着博士深入戴安娜基地的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