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西方奇幻小说网 > 伦敦魔法师(卷二):暗影重重> Ⅲ

  四个月前。

  红伦敦。

  转身离开容易。

  拒不回头太难。

  莱拉离开时察觉到凯尔的目光如影随形,于是走到对方视线之外才止步。她再次孤身一人,无所牵挂,四海为家,随心所欲。但当天光暗淡,意志也随之动摇。城中暮色四合,她逐渐丧失了雄心壮志,孤苦伶仃流落异乡的寂寥涌上心头。她语言不通,没有财富,只有凯尔临别赠送的礼物(一套元素游戏)、银怀表,以及一把钱币,那是她走之前从一名王宫卫兵身上顺来的。

  老实说,她有过更拮据的时候,但也有过无忧无虑的时候。

  而且她很清楚,要想混得长久,非得上船不可。

  她打开怀表又合上,望着那些在河上摇荡的船只剪影,夜色渐浓,艾尔河的红光愈加醒目。她看中了一艘船,观望已久,垂涎欲滴。它漂亮极了,船身和桅杆以深色木头制成,镶着银边,船帆的颜色介于深蓝和乌黑之间,取决于光线的变化。船身上写着船名——Saren Noche——后来她才知道翻译过来就是 夜峰 。此时此刻,她一心想要这艘船。但她不可能直接夺取一艘齐装满员的船只,将其据为己有。她很厉害,但也没有那么 厉害 。而且存在一个残酷的事实,那就是 严格来说 莱拉不会驾船。于是她靠着一堵光滑的石墙,任一袭黑衣融进阴影里,暗中观察。船儿轻轻摇荡,岸边夜市的喧闹从远处传来,她一时恍惚,如在梦中。

  恍惚的时间不长,几个人脚蹬重靴下了甲板,踩得木头咚咚作响,硬币在他们兜里碰撞,喉咙里发出嘶哑的笑声。这艘船一整天都在做出海的准备,他们对在陆地上的最后一晚有种歇斯底里的狂热。他们渴望好好享受一把。有人起了一首歌的头,众人立刻接上,唱着水手号子走向酒馆。

  莱拉合上怀表,离开石墙,跟了上去。

  她没有蒙面,只不过身着男装,黑发搭在眼前,五官也描得棱角分明。通过压低嗓门,她希望能扮成一个瘦弱的小伙子。出没黑黢黢的小巷和参加化装舞会时可以佩戴面具,但不能在酒馆里使用。那样只会弄巧成拙。

  那群人进了一家店铺。店名无迹可寻,不过门上的招牌是铁打的,微微闪亮的铜条被扭曲为波浪状,环绕着一块银质罗盘。莱拉捋平外衣,竖起领子,走了进去。

  那股气味立刻征服了她。

  不是她所熟悉的码头酒馆的污秽和陈腐的气息,也不是红王宫里的馥郁花香,而是温暖、简单、充实的,是新鲜炖菜的香气,混着烟草燃烧的轻烟,以及淡淡的海盐味儿。

  角落的壁炉里燃着火,吧台不在墙边,而位于酒馆正中央,呈圆环状,仿佛招牌上的罗盘翻版。它是一块完整的白银,以不可思议的工艺所造就,其指针指向四座壁炉。

  这家水手酒馆是她前所未见的,地板上不见血迹,也不存在可能殃及池鱼的斗殴。在莱拉的伦敦——不,不是她的,再也不是了——荒潮酒馆接待的客人粗野多了,而在这里,半数客人身着王家服色,显然为王室效力。另外半数则各有各的风格,但也见不到蛮横的嘴脸和饥渴的目光。很多人——正如她跟踪的那群人——都有着饱经风霜的黝黑肤色,但靴子锃亮,武器包在鞘中。

  莱拉任头发遮住盲眼,摆出一副目中无人的架势,优哉游哉地来到吧台前。

  “Avan。”酒保招呼道,此人体形干瘦,眼神友善。回忆立刻袭来——比邻酒馆的巴伦,还有他略带严厉的温存和冷峻如冰的淡然——但她有所防备,将其驱散。她坐到凳子上,酒保问了一句话,虽然她听不懂,但猜得出意思。她敲了敲边上的玻璃杯,杯中饮料所剩无几,于是酒保转身取酒。不过眨眼的工夫,一杯泡沫满满的沙色麦酒送到面前,莱拉咕噜咕噜地灌了一大口。

  吧台一侧,有人正在随手把玩硬币,莱拉发现他和物体间没有实际的接触。硬币在他指间和掌底来回绕圈,似有魔法,当然,那就是魔法。吧台另一侧,有人打了个响指,拇指尖火焰萦绕,点燃了烟斗。这个动作居然没能令她大惊小怪,实在引人深思——她只不过在红伦敦生活了一周之久,却已经比在灰伦敦更习惯、更自然了。

  她坐在凳子上张望,找到了来自 夜峰号 的那群人,他们分散在酒馆各处。两人在壁炉边聊天,一人被一个丰乳肥臀的女人引到了暗处,另外三人和两个身着红金色衣服的水手打牌。其中一人吸引了莱拉的目光,并不是因为他长得好看——事实上,从那张被茂盛毛发遮掩的面孔判断,他的长相不敢恭维——而是莱拉发现他在作弊。

  至少,莱拉 认为 他在作弊。她不能确定,因为他们玩的牌局似乎没什么规则。但是,她确实看见那人塞了一张牌到兜里,然后掏出了另一张。他手速奇快,但瞒不过莱拉的眼睛。好奇心撩拨着她的神经,她的目光从对方的手指移到矮凳上,钱袋就躺在那里。钱袋似乎沉甸甸的,装满了硬币,被一根皮绳拴在腰带上。莱拉的手悄悄地滑向臀部,一把锋利的短刀插在鞘中。她抽了出来。

  鲁莽 ,脑中的低语令她深感不安,因为以前她听见的酷似巴伦的口音,而今很像凯尔在说话。她将之驱散,兴奋得血脉偾张,然而,一切都在那人扭头盯着她的瞬间戛然而止——不,不是盯着她,是她后面的酒保。他做了个世界通用的手势,意思是 再上点喝的 。

  莱拉喝干杯子,在吧台上丢了几枚硬币,看着酒保斟好几杯酒,搁在托盘上,一个男招待将其送去点单的桌子。

  机会来了,她起身离座。

  酒劲儿上头,她一时发晕,这种酒比以前喝的厉害些,不过很快就清醒了。她尾随端着托盘的人,双眼紧盯前方的大门,故意使了个绊子。他脚步踉跄,好容易恢复平衡,但托盘就没那么幸运了——酒水和杯子向前翻倒,泼溅的麦酒冲散了半数纸牌。围在桌边的人立刻爆发,叫骂着纷纷起身,抢救硬币和衣服,等那个可怜的招待回头寻找罪魁祸首时,莱拉的黑色衣角已经飘然消失在门外。

  ★★★

  莱拉在街上漫步,一手拎着从赌徒身上偷来的钱袋。作为技艺高超的小贼,仅仅手快还不够,更要善于审时度势,创造机会。她掂了掂钱袋,不禁面露微笑。她浑身散发着胜利的喜悦。

  这时,她身后有人大喊。

  她一转身,发现那正是被偷了钱袋的胡子男。她懒得否认——她的阿恩语说得太烂,况且钱袋还拎在手上。于是,她收起财物,准备迎战。对方的块头是她的两倍,高了足足一英尺,两次跨步,手中就多了一把弯刀,形似缩小的钐刀。他说了句话,嗓音低沉,带着命令的语气。也许是给莱拉一个机会,乖乖交出钱袋,就可以毫发无伤地离开。但她怀疑对方自尊心受损,不大可能轻易放过自己,即使那人说话算话,钱对莱拉太重要了,值得冒险。俗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但也有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谁拿到就归谁。”她话音未落,那人脸上掠过讶异之色。 见鬼 。凯尔告诫过她,英语在这个世界有特别的用途和地位。贵族之间使用英语,海盗则从来不说。如果她希望在海上讨生活,就必须管住嘴,直到学会新的语言。

  胡子男咕哝着什么,指头摸过刀刃。弯刀貌似极其锋利。

  莱拉叹息着,也亮出了兵器,那是一把锯齿匕首,刀柄处正好握拳,而铁护手形似拳环。然后,她又打量了一番对手,抽出第二把刀。她通常用这把锋利的短刀对付钱袋。

  “听我说,”既然周围没什么人,她仍旧使用英语,“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胡子男狠狠地说了一句话,末尾的词是pilse。莱拉能听懂的阿恩语不多,正巧知道那个词的意思。不是什么好词。她兀自生着气,对方突然冲了过来。莱拉向后一跃,挥起双刀,挡住了凌空劈下的钐刀,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响彻整条街道。虽说海浪汹涌、酒馆喧闹,但难免会吸引人群围观。

  她推开钐刀,极力恢复平衡,堪堪躲开对方的再次挥砍,刀刃以毫厘之差掠过她的喉咙。

  莱拉低头,旋身而起,用主战匕首接住了三度砍来的钐刀,两把武器顺势滑动,直到他的刀刃架在匕首的护手上。她一抖腕子,匕首脱离纠缠,凌驾于钐刀上方,刀柄处的铁拳环猛击对方的下巴。不等他缓过劲儿来,莱拉攻其下盘,第二把刀插进他的肋骨之间。他咳了几声,鲜血顺着胡子流淌,随即使出浑身的力气挥起钐刀,然而莱拉用劲一推,刀刃刺透脏器,直抵骨骼。终于,他的钐刀掉落在地,身子绵软无力。

  一瞬间,另一幕死亡的场景在她眼前浮现,那个荒凉而苍白的世界里,死在她刀下的少年。那不是她第一次杀人,却是她第一次受到震撼。第一次感受到痛苦。回忆闪过,消失无踪,她仍在码头上,内心的愧疚和死者的灵魂一同出窍。一切都发生在转眼之间。

  她拔出刀子,任尸体瘫在街上,刚才刀剑相击、激烈搏斗的余波尚未散尽,导致她的耳鸣依然严重。她做了几次深呼吸,准备转身跑开,忽然发现船上的另外五个人就在对面。

  那群人低声地交头接耳。

  兵刃纷纷亮出。

  莱拉暗自咒骂,视线飘向他们身后那座凌驾于河上的王宫,脑子里隐隐闪过一个念头——她应该留下,也 可以 留下,那样就不会惹麻烦了——但莱拉狠狠地将其甩开,握紧刀柄。

  她是迪莱拉·巴德,无论死活都靠自己——

  她的肚子上挨了一记重拳,思绪突然中断。第二拳打中了她的下巴。莱拉重重地倒地,眼冒金星,一把刀子脱手。她挣扎着企图爬起来,攥紧另一把短刀,然而一只靴子狠狠地踩在她的手腕上。随即她的肋部被踢了一脚,脑门也被牢牢地抓住。一时间天旋地转,她分不清东南西北,好不容易等视野恢复了正常,一双强有力的手把她拽了起来。剑刃抵着她的下颚,她做好了赴死的准备,然而迎接她的不是铁器的致命一击。

  而是一根皮带,与被她割断的、钱袋上那种皮带不一样,牢牢地捆在她的手腕上。她被拖向前去。

  人们的交谈声在她脑袋里嗡嗡作响,其中有个词来回跳跃,反复出现。

  Casero。她不懂这个词的意思。

  她尝到了血味,但不清楚血来自鼻子、嘴巴还是喉咙里。事到如今无所谓了,反正他们要把她的尸体抛进艾尔河(除非这种做法属于亵渎,莱拉不禁好奇当地人如何处理死人)。经过一番激烈的争论,她被带上踏板,对面就是她整个下午都在观察的那艘船。她听见一声闷响,回头看见有人把胡子男的尸体扔在踏板上。 有趣 ,她昏昏沉沉地想, 他们不带尸体上船。

  自始至终,莱拉一言不发,她的沉默似乎令他们不知所措。他们互相叫嚷,也冲她叫嚷。人越来越多。提到casero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 莱拉真心希望自己掌握阿恩语。Casero的意思是审判吗?死亡?谋杀?

  须臾,甲板上出现了一个男人,系着黑腰带,头戴一顶式样讲究的帽子,佩剑寒光闪闪,笑容令人不寒而栗。叫喊声忽然平息,莱拉明白了。

  Casero的意思是船长。

  ★★★

  夜峰号 的船长相当惹眼。他非常年轻,皮肤黝黑,却也光滑;他的头发呈深棕色,夹杂着黄铜色,用造型优雅的发卡别在脑后。他的眼睛蓝得发黑,从踏板上的尸体,望向聚拢的船员,最后盯着莱拉。他左侧的眉头上有一颗蓝宝石闪闪发亮。

  “Kers la?”他问。

  拖着莱拉上船的五个人吵闹起来。他们围在莱拉身边七嘴八舌,而她充耳不闻,也不再挑拣他们的字词,而是盯着船长。虽然这位船长确实在听他们解释,目光却始终落在她身上。等他们发泄完了,船长开始审问她——反正对着她说了一通话。他似乎不太生气,只是陈述而已。他捏揉着鼻梁,语速奇快,看来并不知道她对阿恩语几乎一窍不通。莱拉静观其变,终于等到船长发现她眼神空洞,一个字也没听懂。因为他停止了自说自话。

  “Shast,”他低声咕哝着,重新开始,放慢语速,试了其他几种语言,相比阿恩语,有的喉音深重,有的柔滑悦耳。他等着莱拉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而她只是一味地摇头。她略懂法语,但在这个世界怕是派不上用场。这里 没有 法国。

  “Anesh,”船长说,据莱拉所知,这个词一般用来表达肯定的语气,“Ta……”他指着莱拉,“……vasar……”他比画着割喉的动作,“……mas……”他指着自己,“……eran gast。”他一边说,一边指向被她捅死的人。

  Gast。她知道这个词的意思。 贼。

  “Ta vasar mas eran gast。”

  你杀了我最厉害的贼。

  莱拉暗暗一笑,把新学的词汇收进贫瘠的词库。

  “Vasar es。”有人指着莱拉说。 杀了她。 或者是, 杀了他 ,因为莱拉确信他们还没有发现她是女的。她也无意暴露身份。虽说离家很远,但有些事情是不会改变的,她最好是女扮男装,尽管有可能送命。船员们似乎都支持判她死刑,赞同声此起彼伏,vasar一词反复出现。

  船长捋着头发,若有所思。他冲着莱拉挑起眉毛,似乎在说, 怎样 ? 你希望我怎么做 ?

  莱拉有主意了。很蠢的主意。虽然很蠢,但强过坐以待毙,至少值得一试。于是她搜肠刮肚地组织语句,奉上自己最犀利的笑容。“Nas,”她一字一顿地说,“An to eran gast。”

  不。 我 才是你最厉害的贼。

  她说话时攫住船长的目光,骄傲地扬起下巴。其他人大吼大叫,但在她看来,他们都不重要,甚至当他们不存在。在莱拉眼里,全世界只有这位船长。

  他的微笑难以觉察。他的嘴唇以极其细微的幅度抖动了一下。

  莱拉的表演没有征服其他人。两个人逼上前来,她一步一步地后退,刀子随即握在手中。考虑到她双手被缚,这种身手堪称不凡。船长打了声呼哨,不知道是在命令他们,还是为莱拉喝彩。无所谓了。她的背部挨了一拳,整个人脚步踉跄地跌向船长,船长抓着她的手腕,用力按压骨头之间的某处穴位。她的手臂突然一阵剧痛,刀子落在甲板上。她抬头瞪着船长。两人的脸相距不过咫尺,四目相对时,她感到对方在自己的眼睛里探寻着什么。

  “Eran gast?”他说,“Anesh……”出乎意料的是,船长竟然松手了。他拍了拍外衣。“Casero阿鲁卡德·埃默里。”他拖长音调说,然后指着莱拉,配以询问的目光。

  “巴德。”她说。

  他略一点头,思考片刻,转身面对那群船员。他发表了一通演讲,语速太快,没有停顿,莱拉完全理解不了。他指了指踏板上的尸体,又指向她。船员们似乎不大情愿,但船长毕竟是船长,他们不能造次。等他说完,他们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面色阴沉。埃默里船长离开了,走向一截通向甲板下层的楼梯。

  踏上第一级台阶时,他止步回头,面带笑容,有着此前不曾见过的凌厉。

  “Nas vasar!”他命令道。不准 杀人 。

  他对莱拉使了个眼色,仿佛在说, 祝你好运 ,然后消失在甲板下。

  ★★★

  船员们用帆布裹好尸体,搬回了码头。

  迷信,她猜测,不能带死者上船。一枚金币贴在那人的额头上,可能是作为处理尸体的费用。据莱拉所知,红伦敦这个地方不存在宗教信仰。非要说当地人崇拜什么,那便是魔法了,在灰伦敦恐怕属于异端邪说。不过,基督徒崇拜天上的老者,如果让莱拉说哪种信仰更可靠,她愿意站在魔法那一边。

  幸运的是,她从来不是信徒。从来不相信所谓的伟力,从来不去教堂,睡前也不做祈祷。事实上,莱拉唯一祈祷过的对象是她自己。

  她考虑着要不要顺走那枚金币,但不管有无神明,这样做都不对,于是她在甲板上束手旁观。杀死那人谈不上有何愧疚——当时他可能杀了莱拉——而且那些水手对于失去同伴也表现得不是特别难过……不过话说回来,莱拉认为不能以生者的怀念评断死者的价值。尤其在那个待她如兄长的人死在另一个世界之后。谁发现了巴伦?谁埋葬了他?莱拉驱散了心头的疑云。无论如何,人死不能复生。

  船员们慢慢悠悠地离开了。其中一人迎向莱拉,手里握着她的拳环匕首。他沉声咕哝着什么,扬起匕首,插进莱拉脑袋一侧的板条箱。好在那不是她的脑袋,而她也丝毫没有畏缩。她抬起被缚的双手,贴在刀刃上,猛地一拉,重获自由。

  这艘船即将扬帆启航,莱拉显然在船上赢得了一席之地,但她不太确定自己是囚犯、货物,还是船员。天空飘落细雨,而她依然留在甲板上,避开 夜峰号 起锚时的忙乱。船驶向艾尔河中央,离开灯火辉煌的城市,一路上她的心脏都在狂跳不止。莱拉抓着 夜峰号 的船舷,目送红伦敦越来越远。她站在原地,直到双手被冻僵了,直到今夜的疯狂透彻骨髓。

  忽然,船长大喊她的名字——“巴德!”然后指着正在搬运板条箱的一群船员,于是她过去帮忙。就这样——当然不只这样,还有无数个不眠之夜,无数次战而胜之,一开始针尖对麦芒,而后并肩携手、杀人见血、单骑夺船——莱拉·巴德终成 夜峰号 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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