Ⅳ
Sessa Av!
一行字出现在伦敦所有占卜板最醒目的位置。
两天!
全城都在倒计时。
距 Essen Tasch 还有两天 !
两天,而莱拉·巴德面临未解的难题。
她原本指望大赛的规则有漏洞可钻,指望能采取威逼利诱的手段进入参赛名单,或者取得一张外卡,然而选手们早在 几周 前就确定了。名单上有十二个名字,外加两名替补,也就是说,如果莱拉·巴德希望参赛——她 当然 希望——只有冒名顶替一条路可走。
莱拉偷过不少东西,但从未窃取过身份。是的,她用过假名,扮演过各种各样的角色,但从未伪装成另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而且,她这次不能仅仅模仿他们。她必须 取代 他们。
不值得 ,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告诫她,保守得令人恼火,很像凯尔在说话。也许这样做太疯狂了。也许她应该接受现实,在观众席上为船长加油,好好押注,多赢几个铜板。安稳度日,也不能说不快活。话说回来,竞技场上哪有她的一席之地?她才训练了几个月而已。
可是。
这个词就像一根针,扎在她身上。
可是。
可是她焦躁不安。
可是她追求刺激。
可是她渴望挑战。
说到魔法,莱拉不仅学得快。她简直是 为魔法而生 的。
几个月前提伦大师说她体内有强大的力量,有待唤醒。如今,莱拉戳了戳,它就彻底觉醒了——生龙活虎,蠢蠢欲动,和她一样焦躁不安。
焦躁不安一向都会导致她鲁莽行事。
然而,名单的问题真的很难办。
莱拉一整天都在红伦敦游荡,到处打听Essen Tasch和参赛选手的信息。她长时间流连在酒馆、妓院和旅店里,因为在这些地方,你不用提问就能得到答案。当然,花钱永远有用,但一般来说,只要你在一个地方坐得够久,得到的信息比花钱找人买来的更多。况且,似乎人人都在谈论大赛。
毫无疑问,阿鲁卡德是阿恩人最喜欢的选手之一,还有一个名叫克什米尔的女选手,她是大赛的卫冕冠军,外加一个名叫吉纳尔的男人。不过,光知道名字没用。莱拉需要在他们上场之前见见面。假如没有合适的目标,她告诉自己,那就放弃好了,跟其他船员一起待在观众席上。假如没有合适的目标。但是她必须看看。确认了再说。
莱拉沮丧地喝干了酒杯,起身离座,踏上回旅馆的路。
途中,她不知不觉改变了路线,等到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身处通向王宫的大道上,正在抬头仰望。她并不意外。她的双腿一整天都不听使唤,巴不得来到这里。她的视线一整天都在飘忽,移向金碧辉煌的王宫。
进去 ,一个声音说。
莱拉哼了一声。她要怎么做?爬上前门台阶?她来过一次,但那时候的身份是贵宾,手里有一张偷来的请柬。当时大门敞开,如今关闭着,一队身披闪亮盔甲和红色斗篷的卫兵守在门前。
她该怎么说呢? 我来找黑眼王子。 英语或许有助于她进门,可是进去之后呢?国王和王后还能认出她就是那个帮助凯尔拯救他们城市的、枯瘦如柴的女孩吗?莱拉甚至怀疑莱也不记得她了。一想到王子,她的心里就暖暖的——不是他被阿斯特丽德·戴恩束缚的时候,也不是他躺在圣堂里流血不止的时候,而是后来,他周围全是靠垫,琥珀色的眸子底下,眼圈发黑。疲惫,痛苦,依然和颜悦色,甜言蜜语。
凯尔呢?
黑眼王子又会如何呢?凯尔会欢迎她吗?是递来一杯美酒,关切地询问她去了哪里,还是皱着眉头,追问她何时离开,回到属于她的世界?
暮色中,莱拉眯起眼睛——夜晚的寒气使得王宫高处的阳台掩在光晕之中——似乎看到最高处的阳台上有个影子。距离太远了,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想象力可以将其幻化为任何事物。然而,她看见的那个影子似乎在弯曲,倚着栏杆,酷似一位身着高领外套的魔法师。莱拉张望着,直到影子消失,被渐浓的夜色吞没。
她的目光向下移动,落在一对外形别致的黑色占卜板上——它们犹如两根华表,立在王宫的台阶前。几个月前,凯尔的肖像出现在那里,一开始写的是 寻人 ,后来变成了 通缉 。此时,幽灵般的粉笔字迹播报着开赛前的各种新闻——见鬼,太多宴会了——不过其中一则通知吸引了她的注意,叫做Is Gosar Noche。
选旗之夜。
她刚刚注意到这则通知,占卜板上的字迹就消失了,她不得不原地等待十分钟,直到通知重播。然后,她飞快地读了一遍,连猜带蒙地理解那段阿恩文字。
以她的理解,三个帝国的参赛选手将于明晚——大赛开幕的前夜——进宫,接受国王的招待。选择各自的旗子,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那不正是她想要的吗?
进入红王宫的借口。
万事俱备,只差一个名字。
钟声敲响,莱拉暗自咒骂。一整天过去了,事情毫无进展。她灰心丧气地拖着疲倦的脚步,返回徘徊之路酒馆。
“你来了。”她刚一进去,就听见船长的声音。
阿鲁卡德手下的几个船员都在大堂里。他们的装束既不像是准备出海,也不像是上了岸或者入住旅店。塔维、斯特罗斯和瓦瑟瑞身着带兜帽的短斗篷,做工精良,手腕、领子和袖口处缝有锃亮的银纽扣。阿鲁卡德一身考究的深蓝色外套,内衬则为银色,卷发束得规规整整,头戴一顶海浪造型的帽子。他一手按着短剑的剑柄,羽毛形状的银戒指在昏暗的灯光下闪闪发亮。不考虑右边眉头上的蓝宝石,他一点儿也不像 夜峰号 的casero。不过,他既不像海盗,也完全不像王子。他的形象光鲜而又凌厉,犹如一把保养得当的利刃。
“你去哪里了,巴德?”
她耸耸肩。“转悠。”
“我们差点就不等你了。”
她皱起眉头。“你们要去哪里?”
阿鲁卡德咧嘴一笑。“参加聚会。”他说。不过,阿恩语中的 聚会 一词含义复杂。莱拉早就发现,阿恩语中有不少词语的含义随着语境而改变。阿鲁卡德刚才说的这个词含义最多:tasura有 聚会 、 活动 、 宴会 和 集会 等意思,从庆祝活动到非法活动,统统囊括其中。
“我讨厌聚会。”她说着走向楼梯。
然而阿鲁卡德不肯善罢甘休。他追了上来,抓住莱拉的胳膊肘——动作很轻,一抓即放,因为他知道莱拉在不愿意被人触碰时有多么危险。“这种聚会你肯定喜欢。”他用英语低声说道。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你对即将开始的比赛有多着迷。”
“所以呢?”
“有这么一个约定俗成的传统,”他说,“大赛开始前,本地选手都会聚在一起喝酒。”莱拉立刻来了兴趣。“我承认带他们去是为了装门面,”他示意那些船员们,“但我真心希望你也参加。”
“为什么带我去?”
“因为这是一个评估选手的机会,”阿鲁卡德说,“你的观察力最敏锐。”他眨了眨眼。
莱拉极力掩饰内心的兴奋。“好吧,”她说,“既然你非要我去。”
阿鲁卡德笑着从兜里掏出一条银色围巾。
“这是什么?”他将围巾松松垮垮地绕上莱拉的脖子时,她问道。
“今晚你是我的随从。”
莱拉放声大笑,笑声刺耳,人人为之色变。 “ 你的 随从。”接下来还有什么 ?她心想。 侍从吗 ?
“你就当成在陆地上对船员的称呼吧。”
“我希望你别指望我喊你 主人 。”她整了整围巾。
“圣徒啊,千万不要,这个词只能在床上喊喊。喊大人我都浑身起鸡皮疙瘩。 船长 就行了。”他摆手示意一众等待的船员。“好了吗?”
莱拉笑得更厉害了,然后冲着大门点头。“带路吧,船长。”
★★★
酒馆大门的招牌上写着Is Casnor Ast。
落日。
莱拉放慢脚步,停了下来。真是怪了,似曾相识的感觉挥之不去。她当然不可能来过。在经历孪生戴恩的痛苦考验之后,成为 夜峰号 的船员之前,她在红伦敦仅仅逗留了几天而已——时间都用来疗伤和回答问题了——而且始终没有离开王宫。
可是身处此地,站在门前,感觉如此 熟悉 。她闭上眼睛,似乎就在……不可能。莱拉眨眨眼,左右张望,试着将这座城市的画面和另一座城市的叠加在一起,她生活多年的那个伦敦。等画面重合,她立刻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另一个伦敦的方位。就在灰伦敦的街角,距离河边同样远近的地方,也有一家酒馆,她再熟悉不过的酒馆。
比邻。
怎么可能呢?酒馆和麻烦一样多如牛毛,可是真有两家酒馆位于同一个位置吗?虽说从外表上看,两者毫无相似之处,然而这个地方深入骨髓的吸引力,与她在家里感受到的一模一样。 家 。生活在比邻酒馆的时候,她从未把那里当做家,如今却是唯一适合的表述。但她心中挂念的并不是 酒馆 本身。真不是。
她一手插进兜里,握着银怀表。它在绸布内兜的最底下,沉甸甸的。
“Kers la,巴德?”
她抬头一看,发现阿鲁卡德为她拉着门。她摇摇头。
“Skan。”她说。 没事。
进了酒馆,力量扑面而来。她不能像阿鲁卡德那样看见魔法,但可以感觉到,众多魔法师散发的力量,犹如弥漫在空中的蒸汽。不是所有选手都带着一众随从。有人——比如墙边那个古铜色肌肤的女人,黑发编成辫子,金线夹杂其间——自成一派,也有人三五成群地坐在一起,或者独自游荡,魔法的光影紧随在魔法师身后。
同时,似曾相识的感觉依然存在。她极力将其摈弃,集中精神。毕竟,她到这里来不仅是为阿鲁卡德壮声势的,还要寻找目标,伺机耍点把戏。酒馆里到处都是魔法师,迪莱拉·巴德打算让其中一个消失无踪。
有人高声问候阿鲁卡德,两人握手时,随从们也停下了脚步。塔维去买酒,斯特罗斯东张西望,目光锐利。莱拉猜测他来的目的也是评估阿鲁卡德的对手。
瓦瑟瑞的眼神就好像这里正在举办一场盛宴。
“那是卫冕冠军,克什米尔。”他用阿恩语低声对莱拉说,与此同时,一头发辫的女人迎面走向阿鲁卡德,靴子踩在陈旧的木地板上,咚咚作响。等她靠近,问候阿鲁卡德的那群人纷纷退了几步。
“埃默里,”她的笑容酷似野猫,口音极为浓烈,“你真的不懂如何不惹麻烦。”她不是伦敦人。她说的虽然是皇家语言,但字字粘连——不是法罗人的抑扬顿挫,而是她吞掉了尾音,省略了停顿。她的嗓音低沉而又洪亮,说话时犹如阵阵雷鸣。
“只要有趣,惹上麻烦又何妨。”阿鲁卡德说着鞠了一躬。两人开始低声交谈,克什米尔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她笑得有几分夸张,配合五官的表现,比如歪斜的眉毛和直勾勾的目光,似在嘲弄对方。或者挑衅。这个女人相当自信。那不是傲慢——傲慢常常是毫无缘由,而克什米尔的一切都在表明,她 热衷于 借机展露实力。
莱拉喜欢她的表情,而且情不自禁地效仿对方,不知道自己做出来是什么样子。
她不清楚此人是敌是友,但 取代 对方是不可能的。莱拉的目光转移了,掠过两个身强力壮的家伙,还有一个容貌出众的蓝衣女孩,秀发如瀑,翻卷如云,实在惊艳。这里没有合适的目标。阿鲁卡德的随从们走向一处位于角落的卡座,莱拉仍在观望。
克什米尔回到了自己人当中,正在对身边一个深肤色的年轻人说话。后者体格瘦削,胳臂裸露在外,双耳戴满金耳环,款式与克什米尔的相同。
“罗森,”阿鲁卡德轻声说,“她的门徒。”
“他们有没有可能对阵?”
他耸耸肩。“要看抽签的情况。”
有人抱着一摞文件,出现在克什米尔身边。
“那家伙为占卜师干活儿,”斯特罗斯说,“最好躲开他,除非你希望自己出现在占卜板上。”
话音未落,酒馆的门忽然打开,一个年轻人飞了进来——毫不夸张——乘着一阵风。风在他周围盘旋,吹过酒馆,一时间烛火摇曳,提灯晃动。阿鲁卡德扭头一看,笑着翻了个白眼。“吉纳尔!”他喊的时候,莱拉难以分辨他是呼名唤姓还是在咒骂。
即使有体格魁梧的威斯克人,和在沙森罗什见过的珠光宝气的法罗人在场,莱拉也得承认,刚刚进来的这位最吸引眼球。他身材纤细,犹如黄昏的影子,皮肤是阿恩人的棕铜色,黑发茂盛,根根竖立。乌黑的眉毛底下,有一双 银色 的眸子,在昏暗的酒馆中闪闪发亮,仿若猫眼,一颗黑点居于正中心。银波上下生着浓密的黑睫毛,笑起来酷似豺狼,谈不上凶恶,但是嘴巴张得很大。看到阿鲁卡德时,他笑得更肆无忌惮了。
“埃默里!”他喊道,然后拽着肩上的斗篷飞奔而来,两个动作浑然一体,天衣无缝。他穿在斗篷里面的衣服何止修身,简直就是量身剪裁的,衣领和袖子的前半部分镶有银色滚边。
阿鲁卡德起身迎接。“他们放你出来了?”
年轻人勾搭着船长的肩膀。“只在Essen Tasch期间。你知道的,老提伦有把柄在我手里。”
他语速太快,莱拉几乎跟不上,但是伦敦首席牧师的名字蹦进了耳朵。
“吉,来见见我的船员。我最喜欢的几个。”
那人的目光扫向卡座,飞快地掠过莱拉——犹如一阵清风——然后回到阿鲁卡德身上。凑近了看,他的眸子富有金属质感,令人心惊肉跳。
“现在我们怎么称呼你为好?”
“船长就行。”
“太正式了吧。但我觉得至少强过 维斯特拉 的头衔。”他压低身子,做了个复杂的动作,类似于鞠躬,但又带有粗鲁的手势。“阿鲁卡德阁下,埃默里王族的次子。”
“你这是自讨没趣。”
“不,我是为 你 讨个没趣,”吉说着,直起腰来,“二者是有区别的。”
阿鲁卡德请他落座,但他拒绝了,直接坐在阿鲁卡德的椅子扶手上,轻如鸿毛。“我错过了什么吗?”
“暂时没有。”
吉环顾四周。“本届大赛奇怪得很。”
“怎么讲?”
“一年到头都弥漫着神秘的气息。”
“你是在拿元素开玩笑吗?”
“哈,”吉说,“我都没想到。”
“我以为你储备了一大堆关于风的笑话,”阿鲁卡德戏谑道,“我还真的替你留意了。我把它们分成寒气笑话、大风笑话、蒸汽笑话……”
“就像你的船帆,”吉一下子跳了起来,打断他的话,“满满的全是风。不过,我说真的,”他凑近了说,“我见到的选手还不到一半。也许是为了追求效果躲了起来。而且赛场太华丽了!三年前我在法罗,你也知道他们有多么喜欢金子,但是相比本届大赛,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要我说啊,大赛的气氛也没了。都怪王子。他天性浮夸。”
“一个浮在半空中的人好意思说这种话。”
莱拉低头一看,暗暗吃惊,吉纳尔果真浮在半空中。虽然他不是始终飘浮着,但每个动作落定的时间都比较长,仿佛重力对他的影响与众不同。或者,他可能被什么东西抬了起来。
“好吧,”吉耸耸肩,说道,“我可能就适合华丽的大场面。你也一样。”他拨弄着阿鲁卡德帽子上的银色羽毛。“恕我失陪,我该去转一圈打个招呼了。一会儿回来。”
他说完便离开了。莱拉扭头面对阿鲁卡德,一脸茫然。“他一直都是这样吗?”
“吉纳尔?他一直比较……热情。不过,千万别被他孩子气的性格蒙蔽了。他是我见过的最强大的风法师。”
“他 飘 在空中。”莱拉说。她见过不少魔法师 施展 魔法。而吉纳尔 就是 魔法。
“吉纳尔来自一所特殊的魔法学校,他们相信不应该仅仅操纵元素,而要成为元素的一部分,”阿鲁卡德挠着头,“就像孩子们学习打鹿皮球一样,无论到哪里,他们都得随身带球,培养球感。所以,吉从来球不离身。”
莱拉望着风法师轻快地飞来飞去,问候克什米尔和罗森,还有蓝衣姑娘。然后他停了下来,坐在沙发边上,与莱拉不曾注目的一个男人说话。准确地说,她 早就 注意到了,但以为对方是某人的随从,被晾在了一边。他身着式样简朴的黑色外套,一枚S型彩色徽章贴在喉头。不久前,他离开人群,端着一杯淡啤酒独居一角。他的举止与其形容为鬼鬼祟祟,不如说是忐忑不安,最后他在沙发上落座,安安静静地喝着酒。
此时,莱拉眯着眼睛,透过弥漫的烟雾和重重暗影观察他们,吉和对方握了握手。那人肤色白皙,深色头发——比莱拉的还深——剪得很短,体格清瘦。 他有多高呢 ?莱拉估摸着他的肩宽和臂长。一阵凉意拂过脸颊,她眨了眨眼,发现吉回来了。
他再次坐在阿鲁卡德的椅背上,一声招呼都没打。
“如何,”阿鲁卡德仰头问道,“所有人都到场了吗?”
“差不多了,”吉纳尔从兜里掏出一份选手名单,“没看到布罗斯特。凯梅拉夫。还有泽尼斯拉。”
“赞美圣徒。”听到最后一个名字,阿鲁卡德喃喃道。
吉轻轻一笑。“你的敌人比好多人的床伴还多。”
阿鲁卡德眉头上的蓝宝石闪闪发亮。“噢,我的床伴也不少,”他点头示意坐在沙发上的男人,“那家伙是谁?”
“高个子,闷头闷脑,沉默寡言的?他名叫斯塔希安·埃尔索。挺和善的。依我看,很害羞。”
斯塔希安·埃尔索,莱拉反复咂摸着这个名字。
“或者说很聪明,没有亮出底牌。”
“也许吧,”吉说,“总之呢,他是第一次参赛,来自贝萨奈尔,在海边。”
“我的船员斯特罗斯就是那里的人。”
“是啊,但愿斯塔希安在赛场上的表现比他在酒馆里强。”
“又不是时时刻刻都要表演。”阿鲁卡德说。
吉咯咯一笑。“就你能说会道,埃默里。”他说着离开椅子,飞走了。
阿鲁卡德站了起来。他看着手里的酒杯,似乎不明白它是怎么来的。然后他一口气喝干了。“我最好去打个招呼,”他说着,放下空酒杯,“等会回来。”
莱拉心不在焉地点头,目光再次转向坐在沙发上的人。然而他不在那里。她四处搜寻,视线移到大门时,正好看见斯塔希安·埃尔索消失在门外。莱拉喝完了酒,起身离座。
“你去哪里?”斯特罗斯问。
莱拉冲他露出凌厉的笑容,然后竖起衣领。“去找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