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西方奇幻小说网 > 伦敦魔法师(卷二):暗影重重> Ⅲ

  莱拉失去了理智。这是唯一的解释。她站在高台之上,身边全是一流的魔法师,头顶焰火盛放,四面八方都是欢乐的海洋,而她身着一个陌生人的衣服,代表一个帝国,参加一场大赛,事实上,她不属于这个世界。

  她笑得像个傻瓜。

  阿鲁卡德撞了撞她的肩膀,她才发现魔法师们正在下台,依次回到他们之前候场的通道。

  她随着众人离开竞技场,穿过通道结构的桥梁——她不知道竞技场是如何漂浮着的,但无论如何,她确实踩在上面——然后踏上南岸坚实的土地。

  一上岸,魔法师们就各走各路,以不同的步调回到帐篷,莱拉和阿鲁卡德保持着一段距离,依然边走边聊。

  “你还是像条鱼。”莱拉轻声说。

  “而你还是像个女扮男装的姑娘。”阿鲁卡德反唇相讥。沉默片刻,他接着说:“不妨告诉你,我送了一笔小钱到我们那位朋友的家里,说是比赛的奖金。”

  “好大方啊,”莱拉说,“我到时候拿比赛 赢的钱 还你。”

  阿鲁卡德压低声音。“吉纳尔什么都不会说,但提伦大师那边我无能为力。你最好躲开他,他绝对知道斯塔希安·埃尔索长什么样子。”

  莱拉摆摆手。“不用操心。”

  “你不能杀死Aven Essen。”

  “我没那个打算,”她辩解道,“再说,提伦已经知道了。”

  “ 什么 ?”有鳞面具底下,他那对风暴般暗沉的眼睛眯了起来。“什么时候你开始对伦敦的Aven Essen直呼其名了?我敢说这算是一种亵渎。”

  莱拉的嘴角微扬。“提伦 大师 和我有过交集。”

  “好吧,又是你那神秘的过去。没关系,不用费心向我坦白什么,我只是你的船长,帮你把一个无辜的家伙送去了圣徒才知道的地方,所以你才能参加一场你绝对没有资格参加的比赛。”

  “没错,”她说,“我是不行。话说回来,我还以为你不会跟斯塔希安·埃尔索来往呢。”

  阿鲁卡德皱起眉头,嘴巴暴露在面具之外。他显然在生闷气。

  “我们去哪里?”她打破了沉默。

  “帐篷,”阿鲁卡德说,仿佛两个字就能解释清楚。“一个钟头后,第一场比赛开始。”

  莱拉回忆着赛程,其实纯属多此一举,他们路过的每一块占卜板都在展示对阵表。每一对选手的名字旁边都有一个符号,代表比赛所在的竞技场——龙代表东边的,狮子代表西边的,鸟代表中间的——以及出场顺序。根据对阵表,克什米尔迎战自己的门徒罗森,阿鲁卡德迎战一个名叫奥图的威斯克人,吉纳尔迎战一个名字难念的法罗人。莱拉呢?她读着斯塔希安对面的名字。 萨 · 塔纳克 。名字左边有一只乌鸦,说明萨来自威斯克。

  “知道哪个是萨吗?”莱拉点头示意前方那群人高马大的金发男女。

  “啊,”阿鲁卡德说着,指向靠边的一个人影,“ 那个 应该是萨。”

  顺着他的手指望去,莱拉瞪大眼睛。“ 那个 ?”那个威斯克人足有六英尺高,活像一块移动的石板。莱拉发现她是女人,头戴鹰隼形状的面具,神情冷漠,稻草似的头发胡乱编成短辫,直挺挺的犹如羽毛。她看样子应该是一位挥舞巨斧的勇士。

  阿鲁卡德是怎么说威斯克人崇拜大山的?

  萨 就是 一座大山。

  “我以为魔法和体形毫无关系。”

  “身体是容器,”阿鲁卡德解释道,“威斯克人相信容器越大,其中容纳的力量就越多。”

  “ 好极了。 ”莱拉自顾自地咕哝道。

  “开心点儿。”阿鲁卡德说。途中又有一块占卜板,他冲着对阵表两端的名字点点头。“至少我们不大可能碰面。”

  莱拉放慢脚步。“你的意思是说,我要打败所有这些人,才有机会与你对阵?”

  他歪着头。“你在 夜峰号 上的每个夜晚都可以求得这份殊荣,巴德。要看你是不是希望毫无尊严地一命呜呼了。”

  “噢,是吗?”

  他们聊着天,经过了王宫,莱拉发现,从王宫城墙到铜桥之间的花园里,搭起了三座圆顶帐篷,有着各个帝国专属的颜色。莱拉暗自庆幸帐篷不是漂在河上的。她当然不会晕船,但参加Essen Tasch已经让人很紧张了,还是不要为掉进水里分心为好。

  “好在你不用对付克什米尔,”阿鲁卡德继续说,与此同时,一名卫兵掀开了帐篷帘子,“还有布罗斯特。你开局不难。”

  “不用宽慰我……”看到阿恩帐篷内部的华丽景象,莱拉闭上了嘴巴。他们站在位于中央的公共区域,帐篷其余的部分被划分为十二等份。层层帷幔从帐篷尖顶上垂落——与寝宫里的装饰一般无二——一切都是那么柔软、舒适、富丽堂皇。对莱拉而言,惊叹盖过了偷窃的冲动,也是破天荒头一遭——要么是她早已见惯了财宝,更可能的是,她现在富足到不需要偷窃了。

  “不管你信不信,”阿鲁卡德低声说,“我们当中有人希望你活下来。”

  “也许我能让你大跌眼镜。”

  “你一向如此,”他环顾四周,在十二间装有门帘的隔间外找到了自己的赛旗,“好了,恕我失陪,我要去准备比赛了。”

  莱拉挥挥手。“我一眼就能猜中你的赛旗。旗面上画了一条鱼,对吧?”

  “哈,哈。”

  “好运。”

  ★★★

  莱拉走进自己的帐篷——黑色旗面上绘有两把交叉的匕首——解开头盔的绑带。

  “该死,”她咕哝着摘取面具,结果恶魔的颚骨被头发缠住了。她一抬头,停止了动作。房间本身没什么可挑剔的——有沙发,有桌椅,有帷幔,布置简洁而又优雅,舒适得很——但里面有人。

  一个女人站在正中央,一袭白金相间的衣服,端着托盘,托盘上有一杯茶。莱拉吓了一跳,差点掏刀子。

  “Kers la?”她厉声喝道,此时面具依然戴在头上。

  女人微微皱眉。“An tas arensor。”

  “我不需要侍从。”莱拉说的仍是阿恩语,还在跟面具较劲。

  女人放下托盘,走上前来,不费吹灰之力地解开纠缠的头发,把莱拉从恶魔颚骨里救了出来。她从莱拉头上取下面具,放在桌上。

  她不请自来,莱拉无意表示感谢,但还是不自觉地道了谢。

  “不客气。”女人回答。

  “我不需要你。”莱拉重复了一遍。

  对方却不依不饶。“所有参赛选手都配有一名侍从。”

  “这样的话,”莱拉直截了当地说,“我解雇你好了。”

  “您无权解雇我。”

  莱拉揉着脖子。“你会说皇家语言吗?”

  女人毫不费力地换成英语。“正合我的身份。”

  “仆人?”

  女人的嘴角浮现笑意。“牧师。” 理所当然 ,莱拉心想。参赛选手是提伦大师亲自挑选的。侍从是他派来的也合情合理。“王子要求为每位选手安排一名侍从,以满足不同的需求。”

  莱拉扬起眉毛。“比如?”

  女人耸耸肩,指着一把椅子。

  莱拉心中一惊。椅子上有一具 躯体 。没有头颅。

  女人走过去时,莱拉发现那不是缺了脑袋的尸体,而是一套全身盔甲,而且不是皇家卫兵们披挂的锃亮盔甲,这种盔甲式样简单,通体雪白。莱拉伸手拿起一块甲片,轻得令人难以置信,看样子提供不了什么保护。她把甲片扔回椅子上,却被侍从一把抓在手中。

  “当心,”她轻轻地将其放下,“甲片容易碎裂。”

  “不堪一击的盔甲有什么用?”莱拉问。女人的眼神似乎在说,这个问题愚蠢至极。莱拉讨厌这种表情。

  “您是首次参加Essen Tasch。”她说。她使用的是陈述的语气。不等莱拉回答,女人弯腰从椅子附近的箱子里取出一块备用甲片。她举起来让莱拉看了看,然后摔在地上。甫一接触地面,甲片立刻破裂,还有一道光芒闪过。突如其来的闪光刺痛了莱拉的眼睛——光芒消失之后,甲片不复洁白,变成了深灰色。

  “比赛中就是靠它记分的,”侍从捡起损坏的甲片,解释道,“全套盔甲有二十八块甲片。先打坏十块的魔法师获胜。”

  莱拉接过那块甲片,翻来转去地观察。“还有什么我需要知道的吗?”她问。

  “还有,”牧师说,“禁止使用身体进攻,只能操纵元素,不过我相信您已经知道了。”

  莱拉不知道。号声响起。第一场比赛即将开始。

  “你叫什么名字?”她把甲片递回去,问道。

  “伊斯特。”

  “那么,伊斯特……”莱拉退向门帘,“你就……站在这里看我有什么需要吗?”

  女人微微一笑,从兜里掏出一本册子。“我有书。”

  “我猜猜,是经文?”

  “其实呢,”伊斯特坐到矮沙发上,“是讲海盗的。”

  莱拉笑了。她越来越喜欢这位牧师了。

  “好吧,”莱拉说,“我不会向Aven Essen告密的 。 ”

  伊斯特笑得意味深长。“您以为书是谁给我的?”她翻开书页,“您的比赛在第四场,斯塔希安大师。别迟到了。”

  ★★★

  “凯梅拉夫大师。”凯尔走进自己的帐篷时,听见有人高兴地招呼他。

  “哈斯特拉。”

  年轻的侍卫换下了盔甲和斗篷,身着一件镶有金边的白色束腰外衣。一条同样镶有金边的围巾,松松散散地绕在脸颊和脖子上,只有鹰钩鼻和温暖的棕色眸子裸露在外。一绺卷发钻出围巾,等他扯下围巾,凯尔发现他面带灿烂的笑容。

  圣徒啊,他可真年轻,就像圣堂的见习牧师

  凯尔没有摘下头盔。太危险了,不单单是因为他可能被认出来,头盔于他而言更是一种警醒。失去头盔的压迫,他可能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以及之前的身份。

  他勉强脱下银色外套,搭在椅子上,哈斯特拉将盔甲披挂在他的长袖内衣外面。

  远处,号声响起。开头的三场比赛即将开始。说不好揭幕战会持续多久。有的可能耗费一个钟头。有的或许几分钟就结束了。凯尔将在西边竞技场进行第三场战斗。第一战的对手是一个名叫塔斯昂米拉的法罗风法师。

  他在脑海中重温细节,身上的甲片都已经固定完毕。他没有注意到哈斯特拉干完了活儿,直到年轻的侍卫开了口。

  “您准备好了吗,先生?”

  一面镜子靠在布墙上,凯尔打量着自己,心跳加剧。 您应该很兴奋吧 ,哈斯特拉说过,凯尔 确实 很兴奋。起初,他认为这种事情太疯狂了——老实说,如果他仔细思考,他依然秉持相同的看法——但他情难自禁。让理性见鬼去吧,让智慧见鬼去吧,他兴奋极了。

  “这边。”哈斯特拉说着,掀开了隔间通向外面的第二道门帘。这种设计似乎是为了掩护凯尔量身定制的。也许本来 就是 。圣徒啊,莱暗中策划了多久?也许是凯尔对这位任性的兄弟不够信任。也许是凯尔不够关注。他 一直 把自己关在寝宫里,要么就是在盆厅里,他以为既然能感觉到莱的身体状况,也就能感觉到兄弟的想法。显然,他错了。

  你何时投身帝国政治了?

  我投身我的王国,兄弟。

  莱变了,凯尔有所察觉。但他眼里只有兄弟的情绪变化,比如每天晚上脾气不好。现在看见的完全不一样。这种做法很 聪明 。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凯尔取出外套里的匕首,拉开帐篷里的一张挂毯。哈斯特拉看着他割开前臂柔软的皮肉,指头蘸了蘸涌出来的鲜血,在布墙上画了一个小小的符号:一条竖线,两条平行的横线,其中一条在上,指向右边,一条在下,指向左边。凯尔吹干了血迹,让挂毯回归原位,遮挡了符号。

  哈斯特拉一个字也没有问,只是祝他好运。凯尔离开后,他留在帐篷里;没走几步,一名皇家侍卫——斯塔夫——跟了上来。他们一路上默不作声,街上的人——对节日庆典的兴趣远远高过比赛——在他们周围来来往往。到处是挥舞旗子的小孩,凯尔瞥见了双狮等各种图案的赛旗。

  “凯梅拉夫!”有人高喊,很快,喊声在空中回荡—— 凯梅拉夫 , 凯梅拉夫 , 凯梅拉夫 ——那个名字犹如一件披风,在他身后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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