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西方奇幻小说网 > 伦敦魔法师(卷二):暗影重重> Ⅲ

  莱坐在凯尔床边揉着衣领的部位,哈斯特拉在为凯尔包扎肩膀。伤势有所好转,但不可能在舞会开始之前恢复如初。“忍着点吧,兄弟,”他没好气地对王子说,“明天更不好过。”

  他赢了。险胜——太险了——不仅仅是因为,如果赢过克什米尔的分数多那么一点点,就会招人怀疑。真不是,她确实厉害,技艺超凡,甚至能跻身最强者的行列。但凯尔还没打算止步,还不准备放弃自由和热血沸腾的战斗,回到首饰盒里当个玩物。克什米尔虽然厉害,但凯尔孤注一掷,凭着对胜利的渴望,拿到了第十分。

  他成功晋级九强赛。

  九人分成三组,每组三人,轮流对战,每次都是一对一,组中得分最高者方可晋级。打赢对手是不够的。凯尔必须赢下对手不止一分。

  而且他抽的签不好。明天,他不止打一场,要打两场。他同情王子,但如今已无法回头。

  凯尔对莱说了,国王要求他留在王宫里。当然,他是在偷偷溜出去,参加完比赛 之后 告诉他的。

  “他要是发现了,必然大发雷霆。”莱说。

  “所以不能让他发现。”凯尔说。莱一脸疑虑。虽说他向来放荡不羁,但不敢违逆父亲的意愿。凯尔也一样,直到最近才有所改变。

  “说起明天的比赛,”莱坐在床边说,“你得输掉。”

  凯尔闻言一怔,肩头传来一阵刺痛。“什么?为什么?”

  “你知道制订这个计划有多难吗?实施起来又有多难吗?我们到现在都没有露馅,堪称奇迹——”

  凯尔站起身,活动着肩膀。“那是关系到信任——”

  “我不能容许你 夺冠 ,导致计划败露。”

  “我无意在大赛上夺冠。我们刚刚进入九强赛而已。”凯尔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莱的表情则印证了他的感觉。

  “三十六人中选十八人,”莱缓缓地说,“十八人中选九人。”

  “是的,我懂算术。”凯尔说着扣上束腰衣。

  “九人中选三人,”莱接着说,“最后三人怎么比赛,聪明的数学家凯尔?”

  凯尔眉头一皱,忽然想了起来。“噢。”

  “噢。”莱故意模仿他的声音,从床边跳了下来。

  “无面具仪式。”凯尔说。

  “是的,没错。”他的兄弟说。

  Essen Tasch中涉及战斗的规则不多,涉及蒙面战斗的规则就更少了。在绝大多数赛程中,参赛选手可以自由决定个人形象,但无面具仪式要求进入决赛的三名选手以真面目示人,在观众和国王面前摘去头盔,而且在决赛中以及随后的加冕仪式上都不得佩戴头盔。

  与各种比赛仪式一样,无面具仪式的起源早已被遗忘,但凯尔知道其中缘由。在和平年代的初期,一名刺客企图利用大赛,利用蒙面参赛的机会,刺杀法罗的王室成员。刺客杀害了夺冠的魔法师,戴上此人的头盔,等三大帝国的国王和王后邀请他登台领奖时,他出手了,在杀死法罗王后、重伤一位年轻的王室成员之后才被制服。来之不易的和平局面随时可能被破坏,但刺客什么都没有交代就死了,无人对这起刺杀事件负责。最终,国与国之间的和平得以维持,无头盔仪式随之诞生。

  “你 不能 从九强赛晋级。”莱的口吻不容争辩。

  凯尔兴味索然地点点头。

  “高兴点,兄弟,”王子把王室纹章戴在他胸前,“你还有两场要打。谁知道呢,也许真的有人能堂堂正正地打败你。”

  莱转身离开,凯尔紧随其后。

  “先生,”哈斯特拉说,“借一步说话。”

  凯尔停下脚步。莱站在门口,扭头问道:“你来不来?”

  “我随后就来。”

  “如果你不现身,我可能要做蠢事了,比如投进阿鲁——”

  “那种无聊的舞会我是不会错过的。”凯尔厉声打断他的话。

  莱眨了眨眼,关上门。

  凯尔转身面对自己的侍卫。“什么事,哈斯特拉?”

  侍卫惴惴不安。“就是……您参加比赛的时候,我回到王宫找斯塔夫。国王正好路过,他问我您今天是怎么过的……”哈斯特拉闭上嘴巴,言下之意是:国王如果知道凯尔的计划,就不可能提出这样的问题。所以,国王并不知情。

  凯尔一惊。“那你是怎么说的?”他硬着头皮问道。

  哈斯特拉的目光落在地板上。“我告诉他,您没有离开王宫。”

  “你对国王撒谎了?”凯尔极力保持语调平稳如常。

  “算不上撒谎,”哈斯特拉抬起头,一字一顿地说,“严格意义上不是谎话。”

  “怎么说?”

  “我告诉他 凯尔 没有离开王宫。我没有提起任何有关 凯梅拉夫 ……”

  凯尔惊讶地盯着年轻人。“谢谢你,哈斯特拉。莱和我,我们不该置你于左右为难的境地。”

  “是的,”哈斯特拉的语气相当肯定,然后飞快地接了一句,“但我理解您为何这样做。”

  钟声敲响。舞会开始了。凯尔感到肩膀一阵剧痛,他强烈怀疑是莱在提醒自己。

  “好吧,”他说着,走向门外,“你很快就不用撒谎了。”

  ★★★

  当晚,莱拉有了参加舞会的想法。如今她发现了真相,很想看看不戴面具的凯尔,仿佛能在他皱起的眉头上看到“欺骗”二字似的。

  然而,她在码头闲逛,望着进出港口的船只,聆听轻轻拍打船身的海浪声。她的面具挂在指尖,颚骨大张。

  码头上一反常态,空空荡荡——船员和码头工人大多去了酒馆,参加聚会,或者夜市。在海上讨生活的人比在海边过日子的人更爱陆地,他们知道怎么享受。“今天的比赛真是精彩。”有人说。很快,阿鲁卡德出现了,与她并肩而行。

  她想起两人早上的谈话,谈到她为何做这种事,为何窃取埃尔索的身份,为何置她自己——置 所有的人 ——于危险而不顾时,阿鲁卡德受伤的语气。危险的冲动又来了,她很想道歉,很想求情,重新回到他的船上,至少讨他开心。

  “又跟踪我?”她问,“你不去庆祝吗?”

  阿鲁卡德仰起头。“我今晚没兴趣。而且,”他的目光落在莱拉身上,“我想看看你在做什么,比舞会有趣多了。”

  “你担心我惹麻烦。”

  “我不是你父亲,巴德。”

  “幸好不是。父亲不应该引诱女儿,套她们的话。”

  他悲伤地摇摇头。“ 下不为例 。”

  “我小时候,”她心不在焉地说,“喜欢在码头上闲逛,在伦敦——我的伦敦——看着进港出港的船。有时候我想象自己的船是什么样子。有时候我想象有那么一艘船载我离开。”阿鲁卡德盯着她。“怎么了?”

  “这是你头一次主动坦白。”

  莱拉坏坏地一笑。“可别习以为常了。”

  他们默不作声地走了一会儿,莱拉的口袋里叮当作响。身边的艾尔河闪耀红光,远处的王宫金碧辉煌。

  然而阿鲁卡德从来不是沉默寡言的人。“你不去跳舞,就来干这个,”他说,“像个幽灵水手一样在码头上徘徊?”

  “除非我厌倦了 这种事 。”她从口袋里抽出手来,摊开一看,全是珠宝、钱币,以及各种各样的小玩意。

  阿鲁卡德气恼地摇着头。“为什么?”

  莱拉耸耸肩。因为熟悉,她也许会说,因为在行。还有,在 这个 伦敦,人们荷包里的东西有意思多了。她搞到了一块梦石、一块火砾石,还有类似指南针但绝对不是指南针的玩意儿。“一日做贼,终身是贼。”

  “这是什么?”他从那堆偷来的珠宝中拣出一块白石碎片。

  莱拉顿时紧张起来。“是我自己的,”她说,“纪念物。”

  他耸耸肩,把碎片扔了回去。“你迟早会被捕。”

  “那我最好是及时享乐,”她说着,把珠宝收进口袋里,“谁知道呢,也许国王会赦免我。”

  “换成我就不做那个指望了。”阿鲁卡德不自觉地揉着手腕,忽然又醒过神来,立刻停止动作,捋了捋外套。“好了,也许你满足于在码头游荡、摸人家的荷包,我更愿意喝一杯热饮,买一身华服,那么……”他深鞠一躬,“你能不能保证不惹麻烦,至少到明天为止?”

  莱拉假惺惺地笑笑。“尽力而为。”

  ★★★

  回徘徊之路旅馆的路上,莱拉发现有人跟踪她。

  她能听见他们的脚步声,闻到空气中的魔法,心脏跳动的方式颇为熟悉。所以,当她回头看到狭路上有人,她并不觉得意外。

  她没有跑。

  她应该跑,应该在第一次注意到他们时就转上大路,混迹在人群之中。结果,莱拉违背了刚刚对阿鲁卡德的承诺。

  她找上了麻烦。

  等她来到路口,拐弯即是小巷,她便钻了进去。对面寒光一闪,莱拉迈了一步才发现那是什么东西。

  一把刀。

  刀锋迎面而来,她扭身躲开。她反应很快,但不够快——刀刃擦身而过,“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莱拉按着腰部。

  伤口不深,几乎没有流血,她迅速抬头,发现了一个男人,轮廓模糊,融于黑暗之中。莱拉转身一看,巷口也被人堵住了。

  她调整姿势,试图同时观察两人的行动。然而,当她来到墙边的暗处,又有一个人从阴影中现身,一手抓住她的肩膀,她急忙闪开。

  无处可逃。她朝着巷口的人影迈了一步,希望对方是喝醉的水手,或者混混。

  然后她看到了黄金。

  瓦尔埃斯伊斯没有戴头盔,莱拉看清了黄金图案其余的部分,金珠镶在额头上,钻进发际线。

  “埃尔索。”他嘶声说道,因为法罗口音,这个名字被念得弯弯绕绕。

  见鬼 ,莱拉心想。但她嘴里说的是:“又见面了。”

  “你这个作弊的混蛋,”他说着含糊不清的阿恩语,“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我看见了。我 感觉 到了。你当时不可能——”

  “何必那么在意,”她打断对方的话,“那只是一场比——”

  莱拉受伤的腰部挨了一拳,她当即缩成一团,咳嗽着。挥拳的不是瓦尔埃斯伊斯,另有他人,他们镶嵌宝石的面孔上蒙着黑布。莱拉紧抓铁制的面具,猛地一抡,打在一个人的额头上。对方惨叫一声,踉跄退后,可惜莱拉来不及再次攻击,他们就逼上前来,三对一,把她推到墙壁上。她跌跌撞撞地向前一冲,有人把她的胳膊扭到身后。莱拉本能地单膝跪下,就地一滚,使了个过肩摔,但不等她起身,有人一脚踩在她的下巴上。她顿时眼冒金星,喉咙随即被人死死地箍住,整个人被提了起来。

  她慌忙摸索刀子,但对方抓着她的手腕,狠狠地向上扭转。

  莱拉动弹不得。她等待在竞技场上感受过的那股力量喷涌而出,等待世界变慢,伺机反抗,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所以她做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情——她放声大笑。

  她不觉得好笑——肩膀剧痛难忍,呼吸困难——但她还是笑了,换来瓦尔埃斯伊斯一脸茫然。

  “你真可悲,”她啐了一口,“单打独斗你不是我的对手,所以就三个人一起上?你充分证明了自己有多么差劲。”

  她召唤魔法,召唤火或土,甚至是骨头,但毫无响应。她头痛欲裂,腰部的伤口血流不止。

  “你以为只有你们可以在铁器上施法?”瓦尔埃斯伊斯嘶声说道,刀子抵着她的喉咙。

  莱拉迎着他的目光。“因为输了比赛,你就要杀了我。”

  “不,”他说,“以牙还牙。你作弊。我也作弊。”

  “你已经输了!”她厉声吼道,“这他妈的有什么意义?”

  “一个国家不能代表一个人,但一个人代表了一个国家,”他说完,吩咐手下,“干掉他。”

  两人拖着莱拉朝码头走去。

  “你都不敢亲自动手。”她喝道。无论怎么讽刺,对方似乎都不为所动,转身准备离开。

  “瓦尔埃斯伊斯,”她喊道,“我给你选择的机会。”

  “噢?”他扭过头,淡绿色的眼睛睁大了,兴味盎然。

  “马上放了我,然后滚开,”她一字一顿地说,“不然我就杀死你们所有人。”

  他微微一笑。“如果我放了你,我们就能友好地挥手道别?”

  “噢,当然不能,”她摇着头说,“无论如何我都要杀了你。不过如果你的手下立刻放开我,我就饶了他们。”

  一时间,她感到箍着喉咙的胳膊松开了,然而旋即收紧,比之前更用力。见鬼,她心想。瓦尔埃斯伊斯迎面走来,掉转手中的刀子。

  “除非动动嘴皮子就能杀人……”他说着,猛地砸了过来。刀柄击中她的太阳穴,世界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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