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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碧莎不假思索地追着代魔跑,直到瓦勒里拉住她。「干嘛?」她生气地质问。

  「这是陷阱。」

  她皱眉看着他。「你说什么?」

  他脸上有种奇异的表情,又把她的手臂握紧了些。「妳感觉不出来吗?即使不用能力我也感觉得到。」

  「我没有,而如果我们不追过去,他们就会杀了那些人。」她试图挣脱他的掌握,但他抓得死紧。

  「泰碧莎,事有蹊跷,代魔从来不会这么大胆行事,尤其是知道我在场的情况下。」

  他说得对,他们做得太明显了,瓦勒里在人群中简直像午夜的阳光般显眼,完全无法忽略。

  「那你建议我们该怎么做呢?任由无辜的人丧命?」

  「不,妳留在这里,我过去。」

  「做你的大头—」

  「泰碧莎,」他不悦地打断,黑眸里燃着怒火。「我是不死之躯,妳不是。除非他们其中有人挥舞斧头,不然他们几乎伤不了我。无论他们用什么方法对付我,我都会活下来,但妳就不一定了。」

  她很想反驳,但知道他说得对,更不用说她感觉得出他话里的真挚。这不是硬要展现男子气概来证明他比她优越的举动。

  他关心她的安危,而如果还得分神担心她,他就没办法头脑清楚地迎战。

  「好吧,」她说。「你去吧,我会试着不跟过去。」

  他的下颔抽动了一下。「为了我好,拜托不要只是试而已,要做到。」他放开她,她还来不及眨眼,他已经消失不见。

  瓦勒里急急穿过人群,追着代魔而去。他在门口停下脚步,特意交代了泰,为了安全不要让泰碧莎离开酒吧。他不确定这个男人会不会帮他的忙,但如果泰可以稍微绊住她,也许他就能有足够的时间杀掉代魔—在她跑来让自己惹上麻烦之前。

  离开酒吧,他在街道上徘徊了一会儿。耳边依然回荡着吵杂的音乐声,但即使如此,他依然可以感应到代魔……

  到了马路尽头,他放弃皇家街,改走另一个方向,他很确定他们就是在那儿消失的。代魔移动的速度很快,引他走进一片黑暗。

  除非他弄错了(但这不太可能),他们的人数应该不少。

  他在快到圣路易街时慢下脚步,转入那条街,没走几步就看到一扇虚掩的大门。

  他们在里面,一声不响,毫无动静。

  守株待兔。

  他们已经杀掉那些人类了吗?

  拿出匕首握在手上,让刀锋与手臂成一直线,刀柄则贴牢他掌心。他把门推开些,小心不发出任何声响,闪身进入漆黑的庭院。

  今晚不像纽奥良平时的夜晚,月色昏暗,这里面一点光线也没有。他沿着建筑物墙边移动,暗自衡量将要面临的状况。

  代魔设下陷阱等着他出现。

  他听见有人发出了挑衅的啧啧声。

  「我已经很久没见过真正有脑筋的暗夜猎人了,这家伙知道我们在这里。」

  瓦勒里绕过灌木丛,发现九个代魔埋伏在庭院里。

  那些他曾以为是人类的女性,原来并不是。

  她们都长出了尖齿。

  该死。

  瓦勒里抬头挺胸地走出来,面对这群代魔,挑眉道:「既然有人丢了花俏的战帖出来,我想应该就是在等人回应。」

  方才说话的代魔缓缓勾起一抹笑意,慢条斯理地穿过那群代魔,走到瓦勒里面前站定。这位代魔身材修长,比瓦勒里稍矮几公分,像他的同类一样有着完美外表。

  「那张战帖不是给你的。」代魔懒洋洋地叹口气,一脸厌恶地看向身后同伴。「我以为我跟你们说的是把那个女人抓过来,不是暗夜猎人。」

  「我们试过了,迪斯德诺斯。」其中一个女人说。「她没跟过来。」

  一听到那个害泰碧莎脸上留疤的代魔名字,瓦勒里目露凶光。他恨不得把这个代魔撕成碎片,但他很清楚,透露出泰碧莎对他的重要性对他们俩来说并不是好事。

  如果他在他的兄弟杀死他的那一晚稳住情绪,他们就会放阿品娜一条生路。他不想让泰碧莎无故牺牲。

  迪斯德诺斯蹙起眉。「泰碧莎.狄佛雷克斯没跟来?」

  「这个暗夜猎人叫她待着,」另一位代魔补充。「我听到他们的对话。」

  「这可有意思了。」迪斯德诺斯转身看着他。「我很难想象泰碧莎会听任何人的话,你一定很特别。」

  「她不觉得你有什么好怕的,」瓦勒里云淡风轻地说。「你不值得她浪费时间。」

  他对着他们打个呵欠。「也不值得我浪费时间。」

  代魔倏地扑向他。

  瓦勒里抓住对方手臂,一个转身以手肘抵住对方的咽喉,迪斯德诺斯试图反击,嘴里咒骂个不停。

  「我对希腊人及他们的小把戏瞭若指掌。」他厉声说,掐着迪斯德诺斯的脖子将他按倒在地。

  「最重要的是,我知道如何取他们的性命。」

  他还来不及亮出匕首杀了迪斯德诺斯,其他代魔就蜂拥而上。其中一人从后方抱住他,另一个女人冲过来用一把看起来极具杀伤力的长刀捅向他。

  瓦勒里把她踢回去,旋身面对背后那些家伙。其中一个代魔往他脸上揍了一拳,他咬牙忍住,痛楚从颧骨传到鼻梁,他尝到了血腥味。

  但话说回来,吃痛对他而言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他还是人类时就对挨揍和痛楚非常熟悉。

  瓦勒里回敬了对方一拳,将那个代魔打得跪倒在地。

  突地,他的胸口被一股力量狠狠重击,他整个人被击飞,撞在身后的砖墙上。瓦勒里无法呼吸,

  他试着站稳,但那股剧痛凌驾了他的意志,令他瘫坐在地。

  「很痛,对吧?」迪斯德诺斯说。「这算是继承了我老爸的天赋。」迪斯德诺斯弯下腰,抓起瓦勒里的右手,研究他的罗马封印戒指。「我忽然发现一件挺有趣的事:一个在纽奥良的罗马人耶,色雷斯的齐恩一定是真心喜爱你。」

  瓦勒里逼着自己翻过身,不悦地瞪着他。

  他还没挪动半分,迪斯德诺斯就再次给他狠狠的一击。

  「我们要拿他怎么办?」其中一个女人问。

  迪斯德诺斯再次笑起来,一把抓住他。

  但瓦勒里笑得更开心,他把代魔踢了回去,似乎不受自身痛楚影响。

  他抓起迪斯德诺斯,把对方摔到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大响。「问题不是你打算对我做什么,而是我打算对你做什么。」

  泰碧莎等不下去了,但她也没那么蠢,所以她拿出手机打给阿克伦,对方响了一声就接起来。

  「嘿,小碧,」他笑着说。「瓦勒里的电话号码是二○四—五五五—六二三九。」

  「我真的很讨厌你这样,艾许。」

  「妳知道有什么会让妳更讨厌我吗?」

  「我想不出来。」

  「转个身。」

  她照着做,发现他就站在酒吧另一头。六呎八吋的高大身材,脚上那双哥德风高统靴让他起码又加高了三吋,这个人实在抢眼至极。

  不想理他说的话,但看到他出现还是令她暗暗松了口气。她挂断电话,穿过室内走到他身边。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知道妳打算去找瓦勒里,我来是准备和妳一起去。」

  「那表示你也认为他有危险了。」

  「我知道他有危险,走吧。」

  泰碧莎并未要他多做解释。她对他的性格还算了解,阿克伦.帕忒诺帕斯很少回答问题。他向来我行我素,对任何事都莫名的三缄其口。

  艾许领头走出酒吧,来到街道上。泰碧莎不知道他们要往哪里走,但他似乎本能地找到了方向。

  「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她对艾许说,他们基本上是在街道上飞奔。

  「我也是。」他闪身转进一扇敞开的大门。泰碧莎跟着进去,却又紧急停下脚步,因为她看见了这辈子最不可思议的景象。

  瓦勒里在打架。他双手各持一把长剑,迎战四个正以各自的拿手绝技攻击他的代魔。他的招式如行云流水,在残忍暴力中又有种病态的美感。

  一个转身,瓦勒里抓住一个金发代魔,以一记勾拳打穿了对方的前胸,直刺心口人类灵魂聚集的暗色小点部位。这招使得代魔崩解成了金色粉末。

  艾许加入战场,挥动着棍棒,抓起两个代魔。他把他们带离瓦勒里身边,让这位罗马人得以专心对付另一个代魔。

  泰碧莎感觉到某种冰冷邪恶的东西与她擦身而过,不由得上前一步。

  「不出我所料。」那邪气十足、如鬼魅般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身后有某种东西蠢蠢欲动,忽然朝阿克伦奔去。

  前一秒,艾许还在用棍棒刺杀代魔,下一秒就跌跪在地,和瓦勒里杀掉的那个代魔一样。

  和艾许缠斗的代魔刚移动脚步准备刺向艾许,就立刻被瓦勒里拦下,他把代魔踢开,同时结束了他的性命。

  泰碧莎跑向艾许,他正跪在地上,抱着似乎断掉的手臂嘶声吸气。

  「飒米,恢复人形,立刻!」他喘着气道。

  艾许前臂上的龙形大刺青从他的皮肤上脱离,变成深红色的暗影,随即转变为泰碧莎十分熟识的恶魔。

  「阿克利?」飒米捧着艾许的头问。「阿克利,什么在痛?」

  泰碧莎跪在他们身边,查看艾许的手臂。它已经彻底石化,只是没有变硬,他的肌肤变得灰白,

  从手臂延伸到肩头。

  他的脸因打斗而受伤,瓦勒里跪在艾许的另一侧。「这是什么?」

  艾许像着了火般扭动身体。「飒米……阿克拉……可拉西司。赶紧,快点。」

  在恶魔消失前,泰碧莎瞥见飒米脸上惊恐的表情。

  「艾许?」她惊慌地问。「怎么回事?」

  「没什么。」他倒抽一口气,紧抓着瓦勒里的衬衫。「把泰碧莎送回家,马上!」

  「我们不能丢下你。」他们俩异口同声。

  「快回去!」艾许大吼,如石头般的灰色忽然在他全身蔓延开来。

  他们两人都没动。

  艾许挣扎咆吼,那灰扑扑的颜色已布满他全身。泰碧莎扶他躺在地上,艾许气喘吁吁,似乎想对抗占据了他的某种东西。

  但徒劳无功。

  他银光流转的双眸突然大睁,接着同样变为灰色,整个人僵化宛如死尸。艾许的呼吸已停止,一动也不动,好像有某种东西令他彻底陷入瘫痪。

  「我们能做什么?」她问瓦勒里。「妳可以去死。」

  背后恶毒的声音让泰碧莎转过身,再次面对那位厉鬼。他身后跟着更多代魔。

  「老天啊,是谁在这里胡乱繁殖代魔?他们就像从低级恐怖片里冒出来的。」泰碧莎说。

  瓦勒里站起身。

  她还来不及移动,瓦勒里就朝他们出手。

  泰碧莎冲过去加入战局。

  「别杀那个女的!」鬼魅对代魔们大吼。「我要抓活口。」

  另一个金发代魔大笑。「好,随你要怎么大刑伺候她都行。」

  泰碧莎转过身,发现身后站了另一个代魔。她挥着手臂攻击,却让他弯腰闪了开,又很快直起身往她肋间猛揍一拳。

  剧痛令她双脚发软,跌跪在地。

  瓦勒里暗暗咒骂一句,向她奔来,但两个代魔拦截了他。

  凭着纯粹而强大的意志力,泰碧莎重新站了起来。

  代魔一脸佩服。

  泰碧莎向他出手,但他轻巧快速地闪开,这次他仍然想出手揍她,却被狠狠摔到她身旁的建筑物上。

  「放开她。」瓦勒里怒吼,横过身挡在她和其他代魔之间。

  泰碧莎卷起袖子,拿起十字弓射杀离她最近的代魔,令他灰飞烟灭。

  突然,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代魔之间来回弹跳攻击,瞬间两个代魔被杀掉,双双化为轻烟。

  泰碧莎看见代魔群后方出现了一个骑兵团,朱利安、堤伦和齐恩正拿着武器走过来。看到他们几个从来没让她这么开心过。虽然这些金发男人个个都危险万分,但一旦联手,根本是万夫莫敌。

  她站在瓦勒里身边一同对付代魔,齐恩、朱利安和堤伦也加入战局。

  有了他们五人合力,代魔很快被扫荡完毕。事实上,代魔陆续消失的画面色彩还挺缤纷的。

  除了那个攻击她的家伙。鬼魅攀附在某个代魔身上,接着化为轻烟消失不见。

  这诡异的画面让泰碧莎眉头紧皱。

  直到她听见齐恩低声咒骂。

  前一秒瓦勒里还在她身边,下一秒他的脸就被打到贴着墙。

  「你这个混蛋!」齐恩怒吼着不断揍他,瓦勒里躲过拳头闪到一侧,将齐恩甩到墙边,如果朱利安没从身后抱住他,他就会把齐恩钉在墙上。

  接下来她只看见朱利安也开始揍瓦勒里。

  泰碧莎不假思索地冲向朱利安捶打他的背,她让自己横亘在罗马人和那两位希腊人之间。

  「别挡我的路,泰碧莎。」齐恩说,满怀恨意地瞪着瓦勒里。「我不想因为必须教训妳的愚蠢而惹得艾曼达生我的气。」

  「我也不希望艾曼达因为我造成你这个白痴永久性伤残而生我的气。」

  「这不是玩游戏,泰碧莎。」朱利安严肃地说。

  身为人类时,朱利安是个对齐恩发号施令的希腊将军,但很不幸的,他得罪了神祇,对方施咒把他封进一本书里变成性奴隶,任何女人都可随意召唤他。

  瑟琳娜最好的朋友葛莉丝.亚历山大释放了这位半神人。

  从此之后,朱利安就时常加入暗夜猎人的行列一起对付代魔,现在他则要和齐恩联手杀了瓦勒里。

  这是她永远不会同意的事。

  她伸展双臂不让他们靠近。「不,我知道。」

  「没关系的,泰碧莎。」瓦勒里在她身后说。「这场对决早该发生了。」

  「堤伦。」泰碧莎的视线瞥向这位站在希腊朋友身后的塞尔特人。一如往常,堤伦穿得就像个重机骑士,一身黑色骑士皮夹克、T恤和皮裤,他的头发剪得很短,只在左侧太阳穴旁留下了两条细细的发辫。「你到底帮不帮我?」

  堤伦做个鬼脸。「很不幸的,我帮。」他站到她身边。

  「塞尔特—」齐恩骂。

  一脸坚决的堤伦双手环抱在胸前。

  「听好,」泰碧莎咬着牙说。「我们现在有比你们仇视瓦勒里及他家人更大的麻烦要对付。」

  「例如?」齐恩问。

  泰碧莎指指依然躺着不动的艾许。

  齐恩的视线集中在艾许身上,随即脸色大变。「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泰碧莎说。「其中一个代魔害的,我们必须先把他带到安全的地方。」

  齐恩怨愤地看了瓦勒里一眼。「我们还没完。」

  瓦勒里默不作声,向艾许走去。

  他上前把艾许抬起,齐恩一把将他推开。「把你的脏手从他身上拿开,罗马人。我们不需要你帮忙,我们会照顾自己人。」

  「瓦勒里刚好是这里唯一的暗夜猎人,」泰碧莎对齐恩厉声怒道。「他最有权利帮助艾许—」

  「希腊人不需要也不想要罗马人的帮助。」朱利安说,故意用肩膀撞开瓦勒里。

  泰碧莎感觉得到瓦勒里的愤怒与痛苦,但在这些之外,她还感觉到他的羞惭。

  为什么?

  「阿瓦?」

  话一出口,泰碧莎就发现自己犯了战略性的错误,齐恩则骂了句粗话。「噢,别告诉我,妳和他搞在一起了。该死,泰碧莎,我以为就算是妳也会有点自觉。」

  真是够了!泰碧莎冲到他面前。「少在那看全世界不顺眼了,齐恩,我是说真的。」她比着身后的瓦勒里。「他又没伤害你。」

  齐恩对她撇撇嘴。「妳又知道了?妳在现场吗?」

  「噢喔,要耍幼稚是吧?不,我不在现场,但我懂数学,知道你被杀的时候他才几岁。什么?你竟然败在一个五岁小儿手下?」

  有人从身后抓住了泰碧莎,她动手攻击,直到发现拉着她的人是瓦勒里。「别说了,泰碧莎,算了吧。」

  「为什么?我已经厌倦他们对待你的方式了。你不会吗?」

  瓦勒里依然面无表情,但心里暗潮汹涌,她感觉到他的痛。「我真的不在乎他们怎么看待我,真的,妳也不要因此和所有家人疏远。妳就别再管这件事了。」

  「为什么?」

  瓦勒里越过她看向齐恩,接着视线又回到她身上。「这件事可以等。现在,阿克伦和妳都必须保持安全,跟齐恩走吧。」

  泰碧莎想反驳,但他说得对,她也不至于顽固到分不清主要状况。他们站在这里争辩得越久,艾许的危险就越大,尤其飒米现在不在他身边保护他。

  他们的当务之急就是把艾许送到安全的地方。「你自己小心。」

  瓦勒里对她行了个古怪但温柔的罗马式敬礼,便转身离开他们。

  「妳实在很离谱。」齐恩低吼,和朱利安一起把阿克伦从地上抬起来。「我无法相信妳因为我而对艾曼达大吼大叫,结果自己却跑去和那个混蛋搅和在一起。」

  「闭嘴,齐恩,」泰碧莎说。「我不像艾曼达,我不介意直接一剑穿过你的心。」

  「我们要把暴龙带到哪里?」堤伦抓着艾许的脚帮忙搬运。

  「回我家吧,」齐恩回答。「自从上次布莱笛.凯特拉齐到我家作客却被恶魔攻击后,艾许在房子四周施了魔法以策安全。我想如果他待在那里,那个害他变成这样的东西应该没办法再回来伤害他。」

  堤伦点点头。「把他变成这样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泰碧莎耸耸肩。「我不知道。他被某个东西打到,之后就站不起来了。一切发生得很快,我连他被什么攻击都看不清楚。」

  堤伦幽幽叹了口气。「老天,我从没想过竟然有东西可以打倒艾许,不应该这样的。」

  「是啊,但至少他还活着……算是吧……以一种怪异的方式。」泰碧莎说。

  她不想跟他们承认,知道代魔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这位能力超强的亚特兰提斯人打倒在地时,她有多么害怕。如果他们有这种本事,更不用说他们会怎么对付其他人了。

  这也牵扯到为什么代魔明明可以杀光他们,却放了他们一马的问题。

  没有道理呀。

  他们沿着幽暗、罕有人烟的暗巷走,一路留意着代魔及无辜行人的踪影,后者若是看到他们扛着一个看起来像死尸的东西走往朱利安的Land Rover车,可能会吓得报警。

  泰碧莎和艾许一起坐在后座,堤伦留下来继续巡视,看看是否还有代魔出现。齐恩坐上了副驾驶座,一路绷着脸保持沉默,让朱利安把他们载到齐恩位于花园区的宅邸,和瓦勒里家只差两个街口。

  她怀疑这两个人知不知道他们其实住得很近。他们基本上可算是邻居,只是被无穷无尽的怨恨隔开了。

  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她伸手爬梳过艾许的头发,它们有种奇特的蓬松手感,他的眼眸半瞇,银色瞳仁第一次不再银光流转。想到竟然有东西可以伤他至此,而他们没有一个人知道那是什么或该如何救回他,就让她惊恐万分。

  天啊,如果救不回来怎么办?

  如果艾许无法继续领导他们,暗夜猎人会发生什么事?想到就令人害怕。他总是清楚什么该做、

  什么该说,知道如何让事情变得对每个人更有利。

  泰碧莎咬着唇,强迫自己压下恐慌。飒米会去帮艾许搬救兵,她绝对会这么做。

  男人们下了车,把艾许从座位搬下来,将他抬进屋里,泰碧莎跟在后面。

  艾曼达一看到艾许被抬进门厅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噢,我的老天,发生什么事?」

  「我们不知道。」齐恩一边说,一边跟朱利安一起把艾许抬往红木楼梯的方向。

  「小碧?」艾曼达问。

  她耸耸肩,跟着男人们走,艾曼达也一起上楼。他们来到最上层的楼梯口时,一位高大的非裔美籍男子从其中一间客房走了出来。

  「阿克伦?」他的口音很重。

  「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齐恩回答了对方还没问出口的问题,和他擦身而过。

  「嗨,我是泰碧莎。」她向这位保护她家人的新暗夜猎人伸出手。

  「卡辛。」他和她握手,跟随其他人一同进入艾许的房间。

  一等大家将艾许妥善地安置在床,齐恩就对泰碧莎撇撇嘴。「妳怎么不问问妳姐姐有关她那位新朋友的事啊,艾曼达?」

  「齐恩,」泰碧莎警告地说。「少管闲事,不然你会变瘸子。」

  「什么朋友?」艾曼达问。

  「瓦勒里.梅格纳斯。」朱利安说。「今晚我们见到他们时,那两个人看起来挺友好的。」

  「没错,我们是很友好。」泰碧莎说。「而这不关你们的事。」

  艾曼达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泰碧莎—」

  「住口!」泰碧莎爆发了。「听好,我很乐意在救完艾许之后再继续进行这场『骂到泰碧莎臭头』的会议。现在,我准备开始打电话问一些人,看看有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办。你们可以站在这里袖手旁观,爱怎么骂都随便你们,但我一句也不会听。」

  从腰带拿下手机,泰碧莎走下楼,到客厅里打电话给苔儿—虽然她对目前的情况一点帮助也没有。

  「别这样,苔儿,」泰碧莎求着姐姐。「一定有什么破解的咒语吧?」

  「如果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造成的就不行。艾许不算人类,小碧,做错一步我们可能真的会把他害惨。」

  泰碧莎对着电话低吼了几句,随后挂断。艾曼达刚走到客厅来找她,就听到前门传来一声巨响,

  撞得铰炼喀啦喀啦响。

  把电话交给艾曼达,泰碧莎从马靴里抽出扁钻。

  「阿克利!」飒米狂乱的抽泣声像惊雷般在屋里回响。「让飒米进去,阿克利!」

  「那是什么?」脸色惨白的艾曼达问。

  「艾许的恶魔。」

  「飒米会发出那么恐怖的声音?」齐恩和朱利安一边走下楼,一边问道。

  「看起来是会。」泰碧莎走向大门。

  齐恩拦住她。「不行!」他吼道。「可能是陷阱。」

  「去你的陷阱。」她嘟囔。「飒米,外面是妳吗?」

  「泰碧莎,让我进去。我看不见阿克利就没办法帮他,我一定要帮我的阿克利。让我进去,不然飒米就把这扇门烤熟,帮帮我。」

  「不可以,飒米,如果妳这么做,防护盾会害妳受伤的。妳必须受邀才可以进去。」

  从门的另一侧传来的陌生温柔女声令泰碧莎僵住,对方的声音中带有一丝几不可察的异国口音。

  「谁在妳身边,飒米?」

  「婊子女神的卡奥立侍女之一,她们在奥林帕斯的神庙里伺候她。凯特若是好人,她会帮助我的阿克利。让飒米进去!」

  「没关系。」泰碧莎对齐恩说。「我认识飒米很久了,可以担保外面是她本人。」

  齐恩威胁地瞪了她一眼。「对,妳也认识瓦勒里呢,这让我对妳看人的本事很有信心。」

  泰碧莎整个人僵住。「艾曼达,如果妳老公的卵蛋对妳很重要,我建议妳马上把他带开,不然他很快就会唱起女高音。」

  「让她开门,齐恩。」

  「去死吧!」他大声咆哮。「我女儿还在楼上睡觉。」

  「在楼上睡觉的也是她外甥女,」艾曼达提醒他。「泰碧莎绝不会让玛芮莎有危险。现在,快闪开。」

  齐恩做了个想把她们两人都掐死的手势,接着退开一步。

  泰碧莎打开门,看到飒米和一位极高F、身披长袍的女人站在门外。

  没有人问艾许在哪里,她们似乎已心知肚明。

  「别担心,小碧,」飒米一边说,一边和那位高得出奇的女人往楼梯方向走。「凯特若永远不会伤害我的阿克利,她像我们一样爱他。」

  在这不熟悉的大宅里,凯特若一路往楼上走,没听见飒米的话。话说回来,也没什么房子是她不熟悉的。她从父母亲身上继承了强大的能力,包括感应各式建筑的精神和格局。

  这间大宅充满了温暖、尊重和爱,难怪阿克伦只要造访纽奥良就想住在这里。这是一个完美的家,玛芮莎是个幸运的小孩。她多希望自己还是小女孩时也能拥有这样的环境。

  她打开走廊底最后一扇门,看到阿克伦趴在一张四柱大床上。

  看到阿克伦时,凯特若愣了一下。千百年来她从未如此接近他,身为年轻女性,她常在他到奥林帕斯找阿特蜜丝时偷偷瞧他一眼,但就像女神大多数的侍从,只要他一来,她们就会被驱赶离开。

  尤其是她,被禁止接触,永远不得接近他。但现在……

  她这辈子都在等待这一刻的到来,等待有个机会能碰触他、认识他。

  感觉他的双臂搂着她,只要一次就好。

  她的心怦怦跳,走进房间,来到那张对他修长结实的身躯显得太小的床边。他肌肤上苍白古怪的颜色,并不影响他是有史以来最英俊男人的事实。

  但他不只拥有俊美的外表。

  即使失去意识,他依然气势十足,让人发悚。她能感应到他的能力正在寻找她、呼唤她。

  他就是力量的化身。

  不只如此,他对维持整个宇宙的秩序而言也非常宝贵。如果阿克伦有个三长两短……

  她不敢再想下去。

  凯特若使用着仅次于他的力量,以念力关上并锁紧房门,随后拉低兜帽坐到他身边。她想要和他独处几分钟,不想有人打扰。

  「你好英俊。」她低语,轻抚过他的眉毛。

  从幼年时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她就渴望能握住他的手,渴望他能唤她的名字。

  或更好的,让他知道她的存在。

  但他们竟然如此无缘。

  阿特蜜丝永远横亘在他们之间。她几百年前就下了令,没有人可以碰触神圣的阿克伦,尤其是凯特若。

  她现在坐在这里,和他独处,远远避开了女神的虎视眈眈。

  深刻的情绪淹没了她,无法再压抑内心的悸动,凯特若躺在他身边,紧紧抱着他,希望他能醒过来认识她、感受她的存在。

  但他并没有。

  他永远不会知道她来过,不会知道是她救了他。飒米被封口,禁止告诉他这一切,而当她离开后,楼下众人也会忘记自己曾经见过她。

  「我爱你。」她在他耳边说。「直到永远。」她在他颊边印下纯洁的一吻,接着起身,握住他的大手。

  泪水自她的双颊滑落,她抬起他的手指摩挲自己的脸。「总有一天,」她低语。「我们会认识彼此的,我保证。」

  凯特若运用能力打开房门,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包,里面有三片生命之树的叶子。这种树只在可拉西司地狱深处、灭命魔女的花园里栽种。这些叶子可以破解伊尼西—在亚特兰提斯众神依然统治世界期间,那是睡眠女神欧拉西亚从卡特塔罗神殿获得的神圣睡眠。

  也可以让阿克伦恢复力量。

  凯特若揉着树叶直到它们变得湿润,将它们放在阿克伦唇畔,滴入九滴汁液到他口中。

  她看着血色从他的唇瓣开始扩展,慢慢蔓延至全身。

  他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

  她立刻消失。

  艾许感觉到身边的气流,他很快地坐起身,但全身的剧痛使他马上就后悔了。

  他擦擦嘴,口中苦涩恶心的滋味令他皱起眉。

  「阿克利?」

  飒米不安的声音使他的心跳停了一拍,她冲进房里,跳上床来到他身边。

  忽地,他想起了所有事。代魔。

  那一拳……

  到底是什么东西打了他?

  「飒米,我为什么在这里?」

  她出其不意地抱着他,令他仰躺在床上,她整个人紧紧缠抱着他的上半身。

  「你吓到飒米了,阿克利,她不知道你发生什么事了。你变得灰灰脏脏的,就像那些雕像。你不可以这样!你说过的。」

  「我没事,飒米。」他搂着她。「我想是吧。为什么我会在齐恩家里……而妳却变成了人形?」

  「我们带你来的。」

  齐恩的声音令艾许全身一紧,缓缓抱着飒米坐起来。

  齐恩站在房门口,双手环抱在胸前,朱利安和艾曼达在他身旁。

  「你没事吧?」齐恩问。

  艾许点点头。「应该吧。还有点晕,但至少能呼吸。」或试着习惯飒米像个保护欲超强的熊妈妈般贴在他身上。

  「你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吗?」泰碧莎在走廊的某处问。

  不幸的,他知道,但他们不需要了解飒米如何索取解毒剂回来把他救活。谢天谢地,她弄懂了他的指示。

  如果其他人知道了他的身分……

  但这也带出了另一个问题:代魔中有谁知道他的真实身分?他们怎么知道这样一击就可以令他瘫倒?

  这种招数不可能再次奏效。只要他心里有了底,就知道该如何防范。

  下个敢对他动手的白痴就等着吃瘪吧。

  「好了,飒米,」艾许拍拍恶魔的背。「妳可以放手了。」

  「不要,我不要。」她抱得更紧了。「你变得好可怕,阿克利,就像家里的那些东西,恶!飒米不喜欢啦。你要像你应有的样子,好好的、粉粉嫩嫩的或蓝蓝的,我不介意你变成蓝色的,我是指皮肤,你的心情如果蓝蓝的,飒米也会跟着伤心的。」

  「好好,飒米。」艾许在她还没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之前打断她。

  「你的皮肤会变蓝?」齐恩问。

  「每个人冷的时候皮肤都会变蓝吧。」他闪烁其辞。

  艾许挣脱飒米不肯松手的拥抱,下了床。他必须离开这个房间,把他们的注意力从他差点死亡的事实上引开。

  飒米站到他身后,一手紧紧地环着他的腰。

  「我想有人要黏在你身上了,暴龙。」堤伦笑道。

  「是啊,差不多。」艾许走出房间。

  「我们可以吃一点冰淇淋吗?」飒米终于松开手,开口问道。她走向楼梯,又忽然转向玛芮莎的育婴室,从紧闭的门缝往内偷看。「嘘!」飒米站直身大声说。「小娃娃在睡觉。」

  「嗯,泰碧莎也准备要偷跑了。」齐恩道。「妳急着去见瓦勒里吗?」

  他的问题让泰碧莎停下脚步。「告诉我,艾许,」她走近楼梯边的他低声问。「阿特蜜丝会在乎我杀掉一位前任暗夜猎人吗?」

  「不,但我想妳妹妹会在意。」

  泰碧莎回头看了眼艾曼达。「那她最好把他的保险金额调高一点,因为他只差一步就会凄惨地滚下楼梯。」

  「少威胁我,小碧。」齐恩说。「妳发现我和艾曼达在一起时的表现就已经让我很不悦,妳当时真心想把我杀了,现在,妳又和人渣中的人渣搞在一起。告诉她,艾许,他是杀人不眨眼的那种家伙。」

  泰碧莎在楼梯口转身面对他。「那种家伙?意思是某位远古将军?似乎我还认识另外两位仁兄也属于那种家伙。」她意有所指地看着齐恩和朱利安。

  「泰碧莎,」艾曼达唤道。「够了,妳明知道齐恩对瓦勒里的看法,妳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们?」

  艾许揉揉额头,似乎感到头痛。「大家,放过泰碧莎吧,是我叫她去找瓦勒里的。」

  「为什么?」齐恩、朱利安和艾曼达异口同声地问。

  艾许在楼梯最上一阶停下脚步,讪讪地看了泰碧莎一眼。「小碧,妳理想中的男人是什么模样?」

  「要听实话?」

  艾许点头。

  「你啊。」她不假思索地说。「高大、英俊、时髦、喜爱哥德风格的。」

  「那妳觉得瓦勒里怎么样?」

  她犹豫地瞄了妹妹一眼。「他有点食古不化,但我真的喜欢他。」

  齐恩和朱利安低咒连连。

  「泰碧莎……」艾曼达语带警告。

  「别叫我了。啧,我已经受够了你们每个人都来教训我。」泰碧莎走下楼,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一打开门,就遇到正走上门阶的尼克,他走进门厅前对她扬起嘴角,等到他们擦身而过时,她才想起要提醒他,艾许在屋里……

  还有飒米。

  泰碧莎僵硬地转过身。

  「嘿,尼克!」飒米的小脸发亮,总算蹦跳着离开艾许身边,对着尼克招手。

  泰碧莎全身发冷,动弹不得。

  艾许一发现飒米「认识」尼克时,他就感应到了,随即气得满脸通红。

  尼克傻住,目瞪口呆。

  飒米浑然不觉自己引起了一场混乱。「尼克,」她双手叉腰,噘着嘴看他。「你为什么说话不算话,今天晚上没有来找我?」

  尼克的嘴张开又合上,艾许愤怒地大吼一声,一手掐住尼克的脖子把他钉在墙上,尼克被这么狠狠一撞,几乎快穿进墙里。

  泰碧莎对他的痛楚感同身受,不禁瑟缩了下,于此同时,尼克挣扎着想从石灰碎片里出来。「我不知道她是你女朋友,艾许,我发誓。」尼克喘着气道。

  艾许的银眸变成凌厉的鲜红色。「她不是我的女朋友,你这个混蛋,她是我女儿。」

  泰碧莎不太相信,但尼克的脸色更白了。「但她那么……那么年轻……你也很年轻……」尼克明显地吞咽了一下。「我真的麻烦大了。」

  艾许的眼里红黄变幻不定,又狠狠地揍了尼克一拳,尼克被打飞到二十呎外的齐恩身边。

  玛芮莎的哭声从楼上传来。

  「艾曼达,去照顾妳的小孩。」艾许大吼,那不是人类会有的声音,深沉又震撼,令人恐惧。

  趁他分神的空档,泰碧莎跑向艾许,但他伸出一只手把她挡在半路,一股看不见的力量让她无法前进。

  「阿克利!」飒米尖叫。「不要!」

  艾许走向尼克,但他还来不及动手,飒米就冲到他们中间。

  艾许愤怒地大喝一声,吓得泰碧莎打了个哆嗦。

  「妳永远不可以有肉体关系!」他对恶魔说。

  当其他人还在烦恼自己的生命安全时,飒米却完全不受他的怒气干扰。

  「为什么不行?」飒米问。「其他人都有啊。」

  艾许伸手爬梳过黑发。「因为,该死的,飒米,这样一来妳就和其他人一样,我在妳身上再也找不到平静了。」

  飒米的脸皱成一团,好像听见了这辈子所知最恶心的事情。「拜托,阿克利,你自我感觉太良好了,这真的很变态,你和那只母牛相处太久了。呸!我是说,你是长得很帅没错,但你又不是模特儿崔维斯.芬默,目前在我心目中他最帅了。说实话,飒米也不喜欢那种会出一身汗的事,好像忙了老半天只为了享有短暂的快乐。我个人是比较喜欢去血拚,那有趣多了,之后又不需要冲澡—唔,除非去了脏兮兮的地方,但大部分的购物中心都很干净。」

  尼克张开嘴似乎想反驳她的话,但堤伦对他摇摇头,劝他闭上嘴。

  「小鬼,」堤伦严厉地说。「在你没命之前得先庆幸你的床上功夫不佳,然后少提她对你做了什么事。」

  「没错,尼克,」齐恩补充。「闭上你那张该死的嘴。」

  艾许不理那两人,把飒米拉到身边紧紧搂住,似乎害怕她会跑掉。

  那股挡着泰碧莎的无形力量松开了她,她深吸一口气,身旁紧绷的气氛似乎缓和了些。

  但当艾许重新看向尼克,眼眸还是鲜艳的红色。「你死定了,高迪尔。如果我是你,我会自行了断,省得之后我还要亲自动手。」

  「嘿!」艾许往大门走,泰碧莎生气地大喊。「这句话太伤人了。」

  「别插手,泰碧莎。」艾许警告地吼。「飒米,回到我身上。」

  恶魔变成一阵细致的黑雾,接着化为龙形刺青乖乖地贴附在艾许的手臂上。

  艾许立刻奔出齐恩的宅邸,泰碧莎不假思索地跟着冲了出去。

  「艾许!」她大喊,在车道上将他拦下来。「你要做什么?」

  「我要在杀掉尼克之前先离开。」

  「你不能全怪他一个人。」

  「见鬼的不能,他睡了我的飒米。」

  「唔,如果你一定要恨一个人,那恨我好了,是我留下他们两人独处的。」

  他看着她的眼眸里火光熊熊,是真正的火。「离我远一点,泰碧莎,立刻。」

  「不。」她认真地说。「如果你要因为这件事教训什么人,那就去教训那个真正应该负责的人。

  你和尼克是挚交好友,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把你当哥哥一样敬爱,你刚才却碾碎了他的心。」

  「他睡了—」

  「我刚才已经听见了,我也知道尼克发现飒米属于你之后吓成什么样子。告诉我,艾许,为什么尼克不知道她是谁?」

  他的牙关咬得死紧。「我不想让任何男人知道她的身分,我知道那一天终将会到来,当她……」

  他打个冷颤,像是被脑中的念头撕裂。「妳不明白。」

  「你说得对,我是不明白。我不明白你今晚是怎么回事,我不明白是什么人在追杀我,我不明白你几分钟前变成了什么鬼东西,也不明白现在你的眼中为什么奇特地燃着火。你是什么东西?此时此刻,我开始郑重怀疑你是否为人类。」

  他的眼眸从红色转回银色。「我曾经一度是人类。」他低语。

  「现在呢?」

  「现在是你们两个的死期。」

  他们几乎没听见那诡异中带着威胁的话语传来,直到一个灼热的东西刺穿了泰碧莎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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