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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黑泽尔·巴沙姆有政治天赋,长得不算漂亮,却很有气质,头脑灵活,一双眼睛黑亮无比,让有些人怀疑她并不是纯种英国人。每次有人质疑,她总是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是纯正的大英帝国子民,其实她有爱尔兰黑人血统。像多数的猎食动物一样,她也有着灵敏的嗅觉,善于捕捉猎物。她对执政党的批评是无情的,开会时,每次面对普通议员的批评,她总是表现得那么有风度,用辛辣的言语回击却又不失幽默。她就像一位女校长,面前坐着的是一群呆头呆脑、蠢笨的学生,她心平气和地对他们说,他们这辈子也就这样了,长出息是不可能了。执政党恨她恨得直咬牙根儿,早想着把她搞下去,但现在还没动手。他们知道,先把心中的火气压一压,等到她当上了反对党领袖以后再动手会好得多,离大选结束的日子还剩下两个星期,他们愿意等着。

  搞政治这一行,时机就是一切。金妮把握住了时机,黑泽尔却丧失了时机。

  星期一,大多数的报纸都对金妮前一天在电视台的表现做了大幅报道。《泰晤士报》说,她让多姆转危为安,给了他一个赎罪的机会;《每日电讯报》把焦点放到了马科斯·怀特身上,说这位“毒舌道德主义者在节目中表现出了令人困惑的沉默”。《镜报》的做法则大不一样。黑泽尔的秘密被揭露了,《镜报》的刀子也亮出来了。头版就把黑泽尔置于了死地,其他通俗小报和电视台竭力跟进。

  黑泽尔在一家经营私人养老院的公司持有股份,这一点无可指摘。人口老龄化严重,领取养老金的人越来越多,这些人如何安置就成了一个问题,政府集思广益,号召私人开设养老院。黑泽尔把她母亲安置在其拥有股份的养老院也无可厚非,但鲍比发现了更多的内幕。黑泽尔的养老院无论是卫生条件还是基础设备都不达标,而她母亲住的是最恶劣的那一家。政府相关部门已经对他们做出过惩罚,强令整改,如果再不达标就强行关闭。晚上值班的员工太少,活儿又多,所以人人怨声载道,有几个员工把这种情况向政府做了汇报。《镜报》挖出了更多的见不得光的东西,其头条用赫然的大字写着:“这是英国最卑劣的女人吗?”内文则用不留情面的笔法详细地描述了她母亲的痛苦生活,那里的护士大都不会说地道的英语,几位老妇人不堪忍受恶劣的环境,悲惨死去。照片显示,浴室肮脏无比,到处都是老鼠洞,食物是过期的,一台用来清洁地面的经常坏的老机器被扔在后门外面。

  这种情况是黑泽尔无力控制的。记者的调查渠道很多,又对近期几位老妇人的死亡纷纷提出了质疑,让人觉得养老院过去这些年的每一次事故都是在昨天发生的。当地的一位宠物店老板透露,最近这段时间宠物鼠的行情突然大涨。据他观察,这些顾客很像是从事媒体行业的摄影师,但黑泽尔已经是穷途末路了。“她是那种敢狠下心来扒自己亲生奶奶的皮的女人,”一位不肯透露姓名的人这样说,“但令我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也把自己的亲生母亲给卖掉了。”

  这件事是鲍比透露给《镜报》的,记者部的人都听不出他是谁,他也没有透露自己的名字,只是告诉他们,如果星期一之前他们没有刊登这个故事,就会把它转给别的人。当天晚些时候,《标准晚报》称,黑泽尔当初并未依法在股权登记处登记其在养老院中所占有的份额。面对压力,她拿出了一个借口,说之所以没有登记,是因为她从公司没有分到过一分钱。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她的母亲在那儿是白住的,记者没用多久就查出,光是这笔费用每年就至少有25000英镑。

  事情到此并没有完。星期二,有记者问她,她得到的这些好处是否依法缴纳了收入所得税。黑泽尔的办公室无法拿出一个明确、有说服力的答案。24小时以后,在媒体和几个政治家的压力下,税务局发表了一份声明,声称要对黑泽尔的经济问题进行调查,这份声明是在基准与特权委员会宣布对此事进行调查之后发出的。很显然,黑泽尔和税务局有交易,税务局里面的几个人当初就是黑泽尔选上去的。

  她的生活变成了一场噩梦,名誉被败坏了,选战也陷入了无底的黑暗深渊。

  没错,时间就是一切。星期四,距离投票的最后期限只剩下一周了,3天没有在公众场合露面的黑泽尔发表了一份退选声明。她说,之所以这么做,是想“留出时间处理这些完全不实的诋毁,保护我那可怜的母亲不受媒体的侵扰”。不愧是黑泽尔,她没有就此罢休,而是发出威胁要把英国半数的报刊告上法庭,把另外一半的丑恶行径向报刊投诉委员会做汇报,控诉他们用残忍手段践踏一位老妇人的隐私。她还将一桶水泼到了一个正在她的门前草坪走路的记者的头上,把桶也扔了下去。有个记者以此为题写了篇文章,名字就叫“巴沙姆把记者淹了”。

  而在这段时间内,甚至连那些见多识广的人也都快把朱莉娅·萨默斯这个名字给忘了。

  他们挺了过来。两个孩子回家了,猫喂了,奇怪的事发生了。他们的电话又开始响了,各式各样的祝贺话不时传来,大部分是给金妮的,赞赏她敢于面对媒体和“那些该死的男人”。很多电台的谈话节目向他们发出邀请,内容都和政治无关。选战的这三个星期,说的都是政治,早就烦透了,换换口味也不错,而且这是提升知名度的一个机会,所以他们欣然答应了。金妮拜访了黑泽尔在广告部的好友艾德里安,让他和麦克斯谈在她的网站上做广告的事。她在《档案》上开了一个新的专栏,内容是关于帮助孩子应对家庭危机的,文章在多家媒体转载。突然间,他们的世界又开始运转了。人们认真听他们说,给予他们关注,并付钱给他们。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也亏了刚刚出狱的蒂娜帮忙。她的双腿刚迈出监狱大门,就开始对剩下的那几个候选人进行攻击,主攻目标当然是多姆了。每次的午餐会结束之后,她总会没完没了地抨击多姆和金妮,把他俩比作犹大和耶洗别43,说他俩把她出卖了。她宣称,金妮的一切都不可信,还说连她的乳房也是假的。清者自清,污言秽语是打不倒金妮的。

  然后,报纸上登出了最近一次的民意测验结果。在此之前,对这种测验感兴趣的读者寥寥无几,因为几个候选人的排名总在变。有一次,首相在闲暇之余形容这次大选“不是宣传车的聚会,更像是牲口运输车的比赛,意外事故频频发生,跑道上的车子残骸随处可见”。还剩下最后一个星期,大选就要结束了,《每日电讯报》发表的一份民意测验显示,多姆坐到了第二的位置上,只落在雷恩·梅登后面,但大选已经变成了一场两匹马的比赛。有时候,第二比第一要好。对报纸编辑来说,预测大选结果是最无聊的事了,而看着领跑者一头摔倒在地则是最开心的事,所以尽管他们在政治上存在不同的倾向,却对这场赛事都表现出了莫大的兴趣。他们又把多姆当初发表的那场关于环境保护的演讲端了出来,说他是个有前途的年轻人,和那个老迈的梅登截然不同,注定为死气沉沉的英国政坛送去一缕清风。多姆曾说,应该让全部英军撤出伊拉克,而这个时候,连那些并不认同这种看法的人也站出来纷纷表示,他说得有理有据,而且思维清晰,和那些人云亦云的政治家大不一样。雷恩·梅登聪明、能干,又有长期的从政经历,魅力十足,有人却说他“过于聪明”,对一位英国政治家来说,落个这样的名声是危险的。

  一天,阿尔奇·布莱克斯通去多姆的办公室找他,多姆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胜率提高了多少。

  “我看错了。”阿尔奇直言不讳地说。

  “我知道。”

  “我看错的时候并不多。”

  “这我也知道,阿尔奇。”

  “不过我得说点儿什么。我道歉。”

  “当初你很坦率地说出了你的看法,”多姆停了一下,夹在两根手指中的一支钢笔转了一圈,接着说,“现在你觉得我的机会有多大?”

  “比以前大。”

  “我一直盼着这次大选结束之后能与你共事。”

  “这么说你认为自己赢定了?”

  多姆笑道,“谁知道呢?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在这样的选举中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常出。”

  星期六。最后一周。投票于下个星期四结束,下下个星期日,也就是12月15日,公布结果。

  多姆和金妮都没有睡。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事情成与不成就在此一搏。按规定,候选人要去伊丽莎白二世会议厅集合。这是一栋现代风格的钢筋水泥建筑,隐藏在威斯敏斯特修道院后面。然后,他们会去丘吉尔礼堂,面对有头有脸的党内支持者发表演讲,整个过程会在互联网上直播,接着会赶赴市里的一些小规模的党内聚会。说是辩论会,其实是你死我活的争斗,有人会中枪死在当场,这种情景在美国西部片中是很常见的。

  候选人的妻子也要参加,还会占据显要的位置,其中的原因没人说得清。或许是想赋予整个过程一种质感,缓和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也可能是党内大佬设计好的,肯·波士顿胆敢登台,就用这种手段羞辱他。多姆现在才知道,如果没有金妮,就没有今天的一切。在这次的选战中,出现了很多荒谬的巧合和意想不到的事件,在多姆看来,这些不只是因为运气好,而是冥冥中注定会这样,命该如此。倘若真的是命运使然,他就要牵着金妮的手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她是他的护身符,他的魅力来源,他的天使。

  这一刻的到来离不开她的付出。多姆很清楚自己没有经济管理方面的经验,有些时事评论员很显然受了多姆对手的鼓动,纷纷指出,他没有做账的能力,甚至连妻子和情人的关系也处理不好。多姆一时陷入了困境之中,这时候也是金妮出手解围。金妮提醒他,他只有几分钟的讲话时间。在这样的场合下,说那些半生不熟的税改方案不合适,除非他说的是蠢话,否则没人会记得他说的是什么。人们只会记得他笑了没笑,有没有幽默感,有没有魅力,那些有头有脸的人是否真心实意地请他出去吃饭了,那些女人是否把他硬拉到灌木丛后面和他大干了一场。人们就喜欢听这些。

  因此,他们想出了个办法,并且这办法很有效。党内大佬表示,这次聚会一定要按规矩来,不能有横幅或者旗子,不能出现宣传小册子,也不能举行吵吵闹闹的游行活动。不过,当900名党员到场的时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出来一帮打扮成圣诞老人、小精灵和驯鹿模样的年轻人,就见他们手里举着海报,为多姆喝彩加油。他们不顾初冬的寒冷,对每一位从他们身旁经过的投票者微笑致敬。只要是正常人都不会觉得这么做有什么出格的地方。又有谁知道,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都不是什么政治上的激进分子,只是多姆和金妮的朋友,酬劳也只是有免费的饮料喝和30英镑的现金。这笔费用将近1000英镑,但金妮觉得值得花。党员拥入会场就座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露着笑容。

  他们看多姆的宣传短片的时候笑得更厉害了。每个候选人都可以准备一个4分钟长的短片。观众入席以后,可以看看,算是辩论前的预热。古德瑟普为这次大选投了不少钱,但参选之路不顺利,他是直接坐在椅子上对着镜头说的,没什么新意。查理·马特豪斯录制的是一个家庭小电影,效果不错,除了在花园里玩耍的孩子的表情有些呆板。梅登的片子是花大价钱找专业人员做的,展示了从他小时候到入驻议会的政治历程。片子里的他边走边说,不时朝别人打着招呼,时而又作沉思状,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和期待。如果说这个片子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就是有些过于华而不实,不过没人那么较真儿。

  多姆的片子是最后播放的,里面根本没他的影子,内容只是1973年在利物浦举行的障碍马赛的一些片段。这真是天底下的新鲜事,因为以前从来没有人这么干过。人们在礼堂里面窃窃私语,有的表示出了吃惊,有的则觉得这是意料之中的事。这家伙玩的是哪一手?

  片子的画质算不上好,却还过得去。这样的赛事录像很多人都看过。比赛开始前,大伙儿聚在阴郁的天空下,既紧张又激动,都等着开赛的那一瞬间,然后哨音响了,十几匹赛马从护栏后面飞出,有的半路上跌倒了,有的撞到了护栏上,直到最后有一匹马杀出一条血路,蹿到了最前面。这一年的赛事当中有一场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有一匹叫作克里斯普的马,是常胜将军,人们都喜欢它。在这场比赛中,它的表现同样不俗,一开始就把其他的马远远地甩到了后头,转过弯道,距离终点只剩下250码44了,眼看胜利在望。而这个时候,其他的马还看不到影子,看来这回它又赢了,可是有一匹生性倔强的马不肯乖乖认输,就见它使出浑身的力气奋勇直追,距离一点点在缩短。有些观众拿出望远镜,就见远处有一个黑点在逐渐靠近终点,而此时的克里斯普已经累了,步子变小了,动作也不那么利索了。两位骑手用鞭子狠狠抽打各自的坐骑,两匹马浑身直淌汗。追击的那匹马慢慢看得清了。刚才还是一个小黑点儿,这会儿变成了一个庞然大物。

  观众席上的人坐不住了,纷纷站起来鼓掌欢呼,或许有人会想这是不是暗中策划好的,不过多数人并没有心思想这个,一个个都快疯掉了。

  “朋友们,我们是在见证一个奇迹的发生吗?”解说员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克里斯普不会最后掉链子吧?它累了,跑得太多了,尽力了。它就要被超过去了吗?”

  在场观众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有人在喊:“加油,朗姆!超过它!”

  “这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令人吃惊的比赛啦,”解说员哑着嗓子大声喊道,有观众看到他正在椅子上上蹿下跳,“克里斯普还差200码就赢了,可是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它被超过去啦!克里斯普被超过去啦!克里斯普被超过去啦!”

  这是朗姆第一次参加这么重大的赛事,真是一鸣惊人,它将成为赛马史上最伟大的马。

  观众席上有很多办企业、开公司的人,看到这一幕,鼓掌欢呼之余忍不住想,企业之间的竞争就像赛马,不到最后谁也说不准赢家是谁,无论你刚开始的时候有多风光,也不管我创业之初有多么不堪,只有到了最后才能见分晓。

  多姆和其他几位候选人在屋里等着,激动的心情难以抑制。他还没有上台开口说话,在座的各位就摩拳擦掌,要豪赌一把。

  该多姆和金妮上台了,可就在这个时候,金妮的手机响了。她想找一个人少的地方接电话,就听多姆对她低声说:“现在不行,现在不行,这个时候怎么能接电话。”是啊,还有比接下来的这几分钟更重要的事情吗?但一脸焦急的金妮还是抱歉地告诉他,她必须离开一下。他说她这么做会把一切毁掉,让她别犯傻,还说他不愿走到台上,坐在一张空椅子旁边。但太迟了,登台的音乐声已经响起,其他的几位候选人开始入场,多姆只好跟着去了。

  金妮飞快地跑到她那辆脏兮兮的小车旁,今天是星期六,路上的车子肯定比平时要多,走得也会慢些。她上了车,猛地踩下倒车挡,就听砰的一声,好像是玻璃碎了,她连管都没管,就开着车蹿了出去。她上了主路,绕过白金汉宫,一直向前奔驰。走了一段,就见前面红灯亮了,但她的脚还是没离开油门踏板,直接闯了过去。一辆黑色的出租车急忙打了个转,一个司机愤怒地朝她竖起中指,她觉得摄像头已经把她的行为拍下来了。

  走到半路上,她急忙打开手提包,摸出了电话。她的嘴角紧绷着,掏手机的时候,不小心把化妆包拉了出来,里头的化妆品落了一地。她一手紧握方向盘,一手打电话,眼睛既要盯着键盘,又要看着前面的车辆。她连打了3次,鲍比却没有接。车子越跑越快了,前面是一个大转盘,她用膝盖和胳膊肘顶住方向盘,腾出一只手换挡,转了过去。

  车子上了小路,横冲直撞,有很多司机狂按喇叭以示抗议。前头又有一个摄像头,附近却不见警察的影子。“他妈的,用得着他们的时候,却不知道滚哪儿去了。”金妮心里骂道。她上了应急车道,一直朝前开。

  成功的政治家都有表演天赋。有的擅长演喜剧角色,有的演技精湛得足以演莎士比亚的戏剧,不过要想在残酷的政治丛林中活过来,就要学会如何在公众面前掩饰自己内心的感情。多姆一个人到了台上,心里不免胡思乱想。她怎么也没说是什么事就急匆匆地走了?是不是孩子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她听到了什么可怕的消息,为了保护他,让他不受干扰才走的?他的心开始变得慌乱,大脑一片空白。感谢上帝,那篇演讲稿早被他背得滚瓜烂熟了,就连做梦的时候都能一字不差地背下来,只要开口就能像机器一样把那些字句倒出来,但金妮匆忙而去这件事让他不知道如何向在座的各位解释。

  台上的灯光很亮,照得他直眨眼,台前是黑压压的人群,他看不清他们的脸,却能感觉到他们越来越强烈的期待和对他身旁放着的那张空椅子的疑问。他没有马上说话,而是先停顿了一下,他这么做不是想要某种戏剧性的效果,而是为了掩盖内心的慌乱。他觉得一阵头晕,怀疑自己得了眩晕症,老想摔跤,需要扶着个什么东西才行。他需要金妮,可是,该死,她并不在身边。然后,他笑着朝在座的各位党员挥手致意。

  “朋友们,”他开口说道,“同志们,首先我要向各位转达金妮最良好的祝愿和歉意。”他该怎么向众人道歉?他也不知道,连点儿头绪也没有,不过,他搞了这么多年的政治,虽说官小,却也经了不少的大场面,托词随手拈来。“在座的各位都知道家的含义,我也有家,”他咯咯笑了笑,给自己打气,“现在的孩子每次吃完饭不打碎点儿东西或者不摔一跤就不算完事,真是不让人省心。就在刚才,金妮接到了一个电话,说孩子出了点儿事,她一听到这个消息非去不可,觉得家是她的全部,我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呢。知道吗,上帝为什么会让我们每个人都有父母双亲,我想原因就在于此,一个有事走不开,另一个还可以回去照顾他们。反过来说,孩子也的确让做父母的很头痛,我那两个孩子就是这样。我代表金妮感谢各位的耐心等待并恳求各位的原谅。”

  台下一听这话纷纷表示理解,这让他信心大涨,整个人也变得活跃了很多。接下来的几分钟,他把演讲稿中的内容很流利地复述了出来,还不时加进去几句幽默的话,总之,他这次表现得很精彩。这篇稿子是金妮帮他写的,其中也有他的一些想法。尽管金妮不在身旁,但他觉得她就在他身边给他鼓劲儿加油呢。

  演讲完了,他停了一会儿,然后深吸一口气,走下了讲台。

  她把车子停在双黄实线旁,打开车门就开始跑,等到了鲍比租住的公寓前门,发现门锁着,顿时觉得事情不妙。她不停地按铃,大声地喊着:“快让我进去,有急事!”她那痛苦的喊声奏了效,就听嗡的一声,大铁门开了,她蹿进去,跑上了楼梯。她跑过那些古旧的广告,抓紧护栏,两步并作一步。在她身后,有几个租客以为出了什么事,纷纷把门打开,伸出头来四处观瞧。她到了鲍比的房间,伸出拳头,把门砸得咚咚响,叫嚷着让他开门,里面却毫无动静。

  楼道对面有扇门嘎吱一声开了,一个年轻女人隔着安全链朝外张望,脸吓得惨白。

  “我是来找鲍比的,”金妮喘着粗气说,“我想他在这儿住。出事了。”

  女邻居一皱眉,并不相信她说的。“我这儿有钥匙,”她犹豫地说,“他出门的时候让我替他浇了浇花儿。”

  “看在上帝的分上,快点给我!”

  门开了,俩人进了屋。

  梅登的表现令人尊敬,他不是那种浮夸式的人物,一字一句地说得很严肃。如果说多姆送给各位党员的是一块生肉,那么他送给他们的便是一块烤得很好的牛肉,不过就今天这种场合来说,烤得有些过头了,他又不能临时改变菜谱,因为这么一来,他就什么都得不到了。这些话他说了30年,的确让他很受用,在接下来的30分钟,炒炒冷饭也是没问题的。保险是第一位的。总之,他表现得还不错,但那些獐头鼠目的记者可不买他的账。

  说完了,掌声、喝彩声响起,听上去也像是真心的。他瞧了一眼记者席上的那些记者,并不像各个党员表现得那么热情,而刚才多姆结束演讲的时候,他们可是报以了热烈的掌声的。就见有的记者在窃窃私语,有的直摇头,这些人对这种事可是很敏感的,马上就能写出一个故事。但“大伙儿相安无事,没有死伤”这样的标题不足以温暖编辑先生的心,所以有的人转头问后面的人觉得梅登表现得如何。“很沉闷,没有新意。”一个人这样说。“就像被一只乌龟蹭了一下。”另一个说。“说的都是他妈的废话,不过说得倒很流利。”又有一个人说。被多姆和金妮事先安排在媒体席上的记者把他们听到的各式各样的评论都记了下来,编辑了几篇文章,登在了第二天的报纸上。

  不过,大出风头的要算演讲结束以后发表评论的肯·波士顿了。他事先向英国广播公司的记者提议,让他们在整个的演讲过程中用摄像机记录下他的反应。他们同意了。他们看到他在古德瑟普演讲的时候安静地睡大觉,马特豪斯说完以后礼貌性地鼓了鼓掌,多姆说完以后却又像受了电击似的大为惊骇,这家伙还真是有表演天赋啊!在戏剧中扮演女一号一点儿问题也没有。就在雷恩·梅登上台的时候,他还在暗自偷笑,心想这家伙肯定又玩儿那一手,本想鼓两下掌的,手倒是伸出来了,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碰到一块儿。梅登说的时候,他的肩膀耷拉着,手搭在膝盖上,脸上显出一副语言无法形容的痛苦表情。

  事后,各路记者将他围在当中,想听听他对今天这几个候选人的表现做何评论。“哦,说得一点儿用也没有,一点儿用也没有,”他哭诉着,那样子就像一个在悔罪的牧师,“我是以雷恩崇拜者的身份到这儿来的。在某种程度上讲,现在我仍然崇拜他,不过我要向各位澄清的是……”他指了指前面那个空荡荡的舞台,接着说,“光背一下那些该死的经济理论是无法赢得人们的心的,还不如给人们一点儿安眠药吃算了!”

  记者们一个个拿着笔拼命记着,这家伙总是出语不凡。

  “那你准备支持谁?”有人问。

  这个问题好像让他觉得有些吃惊,他想了想,整理了一下思路,又低下头,祈祷了一番,这才清清嗓子说开了:“我觉得反对党应该与时俱进,不能总依靠那些传统的支持者,应该把目光放得高远些,多关注关注那些数以百万计的保持中立的年轻人,他们正在等着有人点燃他们心中的热情。我们需要性的吸引,不要总搞那些没完没了的枯燥数据。我的话说完了。”

  “那你支持谁?”有人逼问。

  他瞥了他们一眼,那个表情就好像觉得他们一个个都是蠢蛋似的。“那还用说,我当然支持多姆尼克·艾治啦。”

  血。到处都是血。地板上、墙上、镀金的家具上,当然了,还有浴室中。起初,金妮看不到别的。她想尖叫,但那位女邻居替她做了。鲍比的头和膀子在浴缸的水里漂着,旁边有个手机,地上有把刀子。

  她觉得他死了,流了这么多血,不死都难。20分钟以前她就给救护中心打了电话,报了警,可这会儿还不见救护车和警察的影子。女邻居受不了惊吓逃了,屋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金妮有些害怕地走到浴缸旁边,用手舀了些水,洒在鲍比的脸上。让她又惊又喜的是,鲍比的眼睛竟然睁开了。她一把抱住他,他的身体又冷又滑,这时她才看到他下腹的伤口,原来是割断了股动脉,血仍在往外流。

  “鲍比!鲍比!”她大声叫道,想要唤醒他,“坚持住!看在上帝的分上,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鲍比缓慢而生硬地摇着头说:“来不及了。”

  “那你给我打电话干吗?”

  他的嘴唇已经变成了奇怪的蓝色,他用尽全力地说:“因为我想让你知道为什么。”

  鲍比刚才跟她通话的时候说得并不清楚。他好像在抽泣,会场上人那么多,闹哄哄的,金妮并没听太清,只是听他说,星期五的时候他穿着传统服饰去伦敦清真寺做礼拜了,想见见他的父亲,和他和解。但他的父亲不和他说话,转身走了,回到公司以后,派了个人去找他,当面对他说,他不想再和以前的儿子在同一个清真寺做礼拜,也不想让他再进自己的家门。“以前的儿子,以前的儿子……”鲍比一边啜泣,一边重复道。第二天早晨,他收到了父亲的律师写来的亲笔信,信上说,从今以后,他父亲不会再寄钱给他,而他租的这间公寓再有一个月就要到期了。

  “不可能……活不下去了。”他咕哝道,声音是那么弱,听起来就像一个快要咽气的人说的。

  “你可不要做什么傻事,鲍比,答应我,好吗?”她心疼地说。

  “来不及了,”他低声说,“太迟了。”

  接着,电话就断了。金妮赶紧跑了出来,那一刻对她和多姆来说是那么重要,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或许是因为某种不祥的感觉,让她开车朝鲍比的公寓奔去了。路上她在默默祈祷,希望多姆能理解、原谅她。

  这时候,她听到外面的楼梯上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妈的,都什么时候了!你们都他妈的滚哪儿去了?”她对两个出现在门口的医护人员骂道。

  他们没搭理她,这样的事早就见多了。

  “有个人正在流血。”其中的一个医护人员说着慢慢把金妮搀扶了起来。

  “他叫鲍比。”起身的时候,金妮一边很不舍地把抱着鲍比的胳膊抽走,一边小声说了这么一句。

  他们开始呼唤他的名字,但他已经没了知觉。

  “没有脉息了。”一个医护人员按着鲍比的脖子说。

  “要是能找到血管,最好给他打针血安定。”他的同伴说。

  他们忙活开了,一个使劲儿压着伤口,一个在鲍比的大腿上绑上一根止血带,想帮他止血。有那么一会儿,金妮脑子里都是血、毯子、绷带和血安定,然后来了个警察,不停地问她问题。医护人员要把鲍比抬走。在金妮看来,他已经彻底没了生命的迹象,但那两个人还在竭尽全力抢救。担架抬上来了,她问他们能否坐救护车和他们一块儿去医院。

  “没问题,”其中一个医务人员说,“不过你得照顾好自己。”

  “我会竭力和他的家人取得联系。”她说。

  突然,鲍比的眼睛又睁开了。“不行。”他小声说,然后就又没了知觉。

  她的心里乱极了。救护车一路鸣着笛,左躲右闪朝着医院赶去,车轮在飞转,她的心在怦怦地跳。她不知道他是否能听到什么声音。“挺住,你这个狗杂种!他妈的给我挺住,你这个该死的狗杂种!”她一边哭,一边对他喊道,“我需要你,鲍比·可汗。我需要你!没有你,我还能去相信谁?”这时候,救护车到了医院,后门打开以后,有的抬担架,有的拿毯子,有的拿输液的瓶子,七手八脚地把鲍比抬进了急诊室。

  过了一会儿,金妮发现刚才周围还是乱哄哄的,这时却慢慢安静了下来。鲍比已经躺在了病床上,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半个脸上盖着个氧气罩,正在输血,桌子上放着个检测器。刚开始的时候,因为鲍比的手指冰冷,连接在上面的血氧饱和度分析仪器无法正常工作,后来就好了。看着一切都稳定了,金妮这才离开了鲍比的病床,医护人员要给她检查一下,想看看她有没有伤着,最后给了她一杯热茶,让她平复一下内心的惊慌。

  她回来的时候,发现医生们又在鲍比的床边忙活。一个医生说他的肾衰竭了,吸氧量不足,肺里有积水,一个输液瓶子又挂在了他的身旁,里头装的是肾上腺素,一根管子的一头插进了他的呼吸道,另一头连着一台呼吸机。

  她受了惊吓,却没有发蒙,而是抽空给邻居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帮忙照看一下孩子。她给多姆打了几个电话,却无人接听。她想给他留个口信,解释一下,却没有找到合适的词语,便说她深感抱歉,晚些回家,她爱他。

  该离开鲍比了,用不着再待下去了,他的情况已经稳定了,有护士照看,她想去看看多姆和孩子。她凑近他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什么,握了握他的手,转身走了。

  她出医院时,夜已经深了,走到车子旁,发现车轱辘被锁上了,前挡风玻璃上还贴着张罚单。现在这些已经无所谓了。让她感到吃惊的是,手提包和手机还在座位上放着,并没有丢,她打开车门,把东西拿了出来。

  她拦下一辆出租车。

  “天啊,你这是怎么啦?”司机把车子停下以后吃惊地叫道。

  借着路灯发出的光,她这才看到裙子上都是黑黑的血迹,脸上也是,她这个样子就好像刚刚从矿井里出来一样。

  她刚坐到后座上,手机就响了。

  “是‘德助撒修女’45吗?”

  “你到底想干吗,麦克斯?我现在可没心情跟你胡扯——”

  “这在我的预料之中,听说你今天可够忙活的。”

  “你都听说什么了?”

  “你在你丈夫发表演讲之际溜了,去救一个自杀的朋友。”

  “你是怎么知道的?”

  “快行了吧,姑娘。伦敦警察局一半的人都是我们的眼线,我们什么不知道啊。”

  一阵沉默。

  “对了,你和多姆现在可是出大名了,明天的报纸会对他进行大肆报道,不过我们的报纸不会,因为选举这种事太严肃了,不适合我们的风格。你可以上我们的头条,不过今天来不及了,星期一怎么样?”

  “我考虑一下,麦克斯。”

  “别考虑啦。考虑的应该是我,毕竟这是一个很不错的故事。如果我不登的话,别的报纸也会登的。你知道这个故事会对多姆的竞选造成多大的影响吗?朱莉娅那件事发生以后,当人们发现他娶的是‘德助撒修女’时,会大大提高他的人气的。想想看,从此以后我的报纸上至少有一半的专栏都是你的啦,我会因此破产的。”他笑着说,“还有,我们现在可不是一般的敏感,不过我并不想问你一些让你难堪的问题。你和那个小伙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就是普通朋友,麦克斯。”她叹了口气说,觉得身体里最后的一点力气也用完了,“朋友。就这样。我必须帮他。知道吗,没有别的人可以帮他……”

  “编得不错啊,金妮。”

  “编你妈的头。”她小声说了一句,随后挂断了电话。

  她坐在出租车里,回家路上一直在想,事情变得越来越糟糕了。报复,这一切都是报复造成的。现在她已经是身不由己了。这不单单是个击败敌人的政治游戏,她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不但把自己的命押上了,也把朋友的命押上了。在这场地球上最肮脏的游戏当中,她成了一个玩手,不管她喜欢不喜欢都得玩下去。

  多数反对党成员认为,搞一场充斥着坐牢、学历造假、通奸和虐待老年人等字眼的辩论会让人受不了,所以决定将辩论日期推迟。

  这对雷恩·梅登来说是个坏消息。他是那种很冷静的人,迈出的每一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走极端,主张采用渐进式的方式对英国社会进行改良。但目前的情况是,反对党内部一团浊气,死气沉沉,需要的并不是这种温和式的改革,而是大刀阔斧式的改革。距离最后的投票期限剩下不到一周了,星期六的早晨,党内忠实分子要梅登拿出点勇气来,统领全局。星期日,他就被人家起了个“安眠药式的男人”的外号,党内成员对他的能力和魄力也产生了深深的疑虑。当他们把选票填好寄出去的时候,艾治夫妇却像肥皂剧中的人物那样从迷雾中脱颖而出。当然了,这都是媒体搞的。

  星期四是投票的最后期限,有人发现阿尔奇·布莱克斯通的情绪不怎么高。大选开始之际,他就很看好梅登,因此在他身上投了不少钱。他预测这将是一场两匹马的比赛,认为党员绝不会支持一个像黑泽尔·巴沙姆这样的吃人不吐骨头的女人。中午,在各个投注点不再接受赌注之际,他在多姆身上小投了一笔,这样一来,万一事情有变,自己也不会落个血本无归的下场。

  第二天吃完早饭,金妮对多姆说,等鲍比出了院,恢复得差不多了,她想让他过来和他们一块儿住两天。多姆没同意。金妮就开始哭,一直哭到他点头,因为她知道,现在的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有一个泪眼涟涟的妻子。第二天,也就是星期六,鲍比出院了。晚上,金妮亲自下厨,给他和全家人做了几样可口的饭菜。

  依照雷恩和彭妮的性格,他俩本该回家度周末的,却留在了伦敦等消息。

  星期日,投票结果出来了,雷恩败选,只差了3000票。

  差不多就是在这个时候,阿乔克听到了一个让她觉得很吃惊的消息。索菲说,财政部的律师又跟她联系了,这次寄来的不是一封写满了谎言和威胁的信,而是和解意愿书。他们愿意一劳永逸地把这件事解决掉,同意将补偿金提高到1500英镑。看得出来,他们没兴趣再在这件事上浪费精力了。

  “我们让他们感到惊慌了,阿乔克。我觉得凡是和伊拉克战争有关的事都让他们感到忧心。他们不想拖拖拉拉的,想尽快把这件事解决。”

  阿乔克想了一会儿说:“他们同意我回去工作吗,索菲小姐?”

  “不,阿乔克,我想他们绝不会主动这么做的。”

  她又想了想,然后说:“那他们愿意收回那些侮辱我、骂我的话吗?让那个塞浦路斯人认错?”

  “这个也不行,他们说给你这笔钱的前提是你不会再有别的要求。”

  “我早就习惯了自己被买卖这种事,索菲小姐,我们村子里的女人都是买来的。这是我们的风俗,不过我觉得在这件事当中,他们是想让我出卖自己的灵魂。”

  “我觉得并不像你想的那样,阿乔克。有了这笔钱,你就能生活下去了。你会发现这笔钱很有用,而且别人不会因为你收了这笔钱而瞧不起你。”

  但阿乔克会因此瞧不起自己的,蒙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给点钱就算了,换成哪个丁卡人也不会就此罢休,她忍不下这口气,非要讨个说法不可。“我还有机会吗?”她问。

  “机会是肯定有的。梅西先生想让你把这笔钱收下,但我想克瑞希先生会说服他改变主意的,如果你需要我帮忙,我仍乐意效劳。”

  “我带着孩子从那么远的地方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躲避欺凌和迫害,索菲小姐。现如今,我对这一切已经感到厌倦了,我不想再忍受下去了。”

  “你可要想清楚,你将要面对的是英国政府。这种事可不那么好办。”

  “我不怕,也不在乎。我的好名声已经被他们玷污了,我什么都没有了。”她不说了,脑子里浮现出了一幅画面:她正在给她那头最喜欢的奶牛身上抹灰,这是丁卡人的一种古老仪式,用来招呼死者的灵魂,给予生者活着的勇气。于是她肯定地说:“我要抗争下去。”

  1 1英尺= 0.3048米。

  2 威斯敏斯特市内的一栋政府办公楼,建于1992年,旨在为下议院议员提供更多的办公室。

  3 又称千禧之轮,是世界上首座,也曾是世界最大的观景摩天轮,仅次于南昌之星与新加坡观景轮,总高135米,竖立于伦敦泰晤士河南岸的兰贝斯区,面向议会大厦和大本钟。

  4 1英里= 1.609千米。

  5 南苏丹的大片沼泽,由白尼罗河形成,面积超过3万平方千米,雨季时面积则超过13万平方千米,是全球面积最大的湿地之一,也是尼罗河流域最大的淡水湿地。

  6 游牧的阿拉伯人,居住在尼罗河北部,以养牛为业。

  7 弗吉尼亚的昵称。

  8 指议会中坐前排座位的反对派领导人。

  9 国际性的环保组织,在全球74个国家都有分支机构。

  10 即多姆尼克。

  11 又称库斯库斯,译为蒸粗麦粉,由粗面粉制成,形状和颜色都像小米,是阿尔及利亚、摩洛哥、突尼斯和利比亚当地居民的主食。

  12 前段当中的“参加竞选”对应的英文为“throw his hat into the ring.”因此才有这段当中的“I’ve burned all his hats.”(我早把他的帽子烧了。)

  13 即玛丽亚·尤里耶芙娜·莎拉波娃(1988—),俄罗斯女子网球运动员,曾获女子单打世界第一的殊荣,5次大满贯女子单打冠军得主,曾是全世界年收入最高的女子运动员。

  14 英国工党代表人物彼得·曼德尔森于1998年就任英国工业和贸易部长之前,曾从同事杰弗里·鲁滨孙那里借了一笔总数为37.3万欧元的无息贷款,以购买一栋位于诺丁山的豪宅。1996年,曼德尔森在填英国建筑协会抵押贷款的表格时并未提及他借钱这件事,登记个人财产的时候,他也没有将此事列出,进入内阁之后,他又没有向常务次官提及此事。时任英国首相的托尼·布莱尔因此发誓,一定要把抹黑工党的人从内阁中清理出去,曼德尔森被迫辞职。

  15 即亚瑟·尼维尔·张伯伦(1869—1940年),英国政治家、保守党领袖,1937—1940年任英国首相,1938年与希特勒签订出卖捷克斯洛伐克的《慕尼黑协定》,执行纵容法西斯侵略的绥靖政策。

  16 古代希伯来货币单位。

  17 即霍雷肖·尼尔森(1758—1805年),英国18世纪末、19世纪初著名海军中将、军事家,在1798年尼罗河战役及1801年哥本哈根战役中带领皇家海军胜出,在1805年的特拉法加战役击溃法国及西班牙组成的联合舰队后,战死沙场。

  18 意大利的一种白葡萄酒。

  19 一般为涂有果酱的面包或者司康饼,进用时间为下午,在这儿用于比喻选民多,选区热闹。

  20 英国首相官邸。

  21 1英亩= 0.4046856公顷。

  22 英国中世纪七国时代的七国之一。

  23 风笛是苏格兰的象征。

  24 苏格兰东部港口城市。

  25 创刊于1988年的一份英国周刊杂志,主要刊发一些名人趣事和有人情味儿的故事。

  26 创刊于1895年的一份英国通俗小报。

  27 伦敦威斯敏斯特市内的一个地区,面积很小,因摄政时期的建筑出名。

  28 成立于1997年的一支英国另类摇滚乐队。

  29 谢尔盖·普罗科菲耶夫(1893—1953年),俄国著名作曲家,主要作品有歌剧《对三个橘子的爱情》《战争与和平》,芭蕾舞剧《罗密欧与朱丽叶》,交响童话诗《彼得与狼》等。

  30 马塞尔·普鲁斯特(1871—1922年),法国小说家,创作强调生活的真实和人物的内心世界,代表作为《追忆似水年华》。

  31 “会议”对应的英文单词是“conference”,“坦白”对应的英文单词是“confess”。

  32 位于英格兰西南部的一座海滨城镇,隶属德文郡。

  33 一种探查妇科早期癌变的方法。

  34 英国一家高级理发店。

  35 将食物完全浸入高温油中炸,这样炸出来的食物含油量比较少。

  36 教皇亚历山大六世的私生女,善于玩弄政治阴谋,曾三次结婚,后退出政界,赞助文艺。

  37 派特是帕特里克的昵称。

  38 指莎士比亚的戏剧《暴风雨》。

  39 原英文单词为“bugger”意为“肛交”,在这里用“干”有双关的意思,丘吉尔的原意是“挺住,别泄气”,但肯用的是这个词的基本意思。

  40 指法院强制被告从事某项行为或者不得从事某项行为的正式命令。

  41 即威廉·格莱斯顿(1809—1898年),英国自由党领袖,曾4次担任首相,实行议会改革,对外推行殖民扩张政策。

  42 劳埃德·乔治(1863—1945年),英国前任首相(1916—1922年),自由党领袖,曾任财务大臣,率先实行社会福利政策。

  43 以色列王亚哈之妻,以淫荡、邪恶著称,见《圣经·列王纪》。

  44 1码= 0.9144米。

  45 德助撒修女(1910—1997年),印度天主教仁爱传教会创建者,在加尔各答设立很多服务所,救济贫民、残疾人和重症患者,被印度政府授予“莲花主”勋章,获得1979年诺贝尔和平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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