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匆匆走过黑暗的钢质人行道，穿过一道道光晕。
我说不定刚才决定做了件非常、非常笨的事，就像在地下街道吃了可疑摊贩卖的肉一样笨。可能更笨吧。审判者过去在暗杀行动上向来非常小心，我本来没打算插手，只是想在旁边看，试着说服他们让我成为一份子，但我一踏出巷子便改变了局势──我在干预计划，不管计划到底是什么。事情还是有可能朝正常的走向发展，曲球的现身也被考虑在内。
但或许不会。天下没有完美无缺的计划，就连审判者也曾失败过。他们有时候会撤退，留着目标没杀死，宁愿退出也不要冒险被捉。
我不晓得这次状况是怎样，但我起码得试着帮忙。如果错失机会，我会自责好几年的。
那三个人──奇运、曲球与散发危险气息的美人──在我跑过去时转身。「唐尼！」我说。「利瓦伊剧场那边要你过去！」
曲球皱眉看我，然后瞄了我的步枪一眼，伸手到自己外套里摸枪，但是没掏出来。穿红西装跟红披风的奇运对我扬起一边眉毛，假如我是危险因素，他的超能力应该会警告他；但是我接下来几分钟没打算对他怎样，所以他没收到警示。
「你是什么人？」曲球质问。
我停下脚步。「我是谁？星火的，唐尼！我替史宾泽工作三年了欸。你偶尔记一下别人的名字会死吗？」
我的心脏狂跳，但试着假装若无其事。史宾泽是利瓦伊剧场的老板，不是异能者，却靠着钢铁心的钱过活，城里有影响力的人差不多都是这样。
曲球多疑地打量我，不过我知道他平常不太注意身边的低层混混。事实上，他若知道我对他了解有多深，大概还会很讶异。我对新芝加哥多数异能者都有深入研究。
「怎样？」我追问。「你要不要走？」
「你没有资格对我发号施令，小子。你是谁，看门的警卫吗？」
「我去年夏天参与过伊德林搜捕行动，」我装出不高兴的模样，双手交叉。「我升职了，唐尼。」
「你要喊我先生，笨蛋！」曲球怒骂，放下伸进外套里的手。「要是你有『升职』，你就不会当传话小弟。剧场那边是在搞什么鬼？老史说他要奇运帮他算些机率啊。」
我耸肩。「他没有跟我说为什么，只是叫我带你回去，说他搞错了，你不用麻烦奇运。」我看了奇运一眼。「我觉得……呃……史宾泽不晓得您另有行程吧，先生。」我对女人点头。
经过一段漫长、难熬的停顿，我紧张死了，颤抖的指关节都可以拿来刮彩券了，最后奇运抽了抽鼻子。「跟老史说我这回原谅他。他应该要搞清楚，我不是他的私人计算器。」他转身把手肘伸向女人准备离开，显然认定她会乖乖听话。
女人跟过去时看了我一眼，眨着深蓝眼眸上面的长睫毛。我发现自己在儍笑。
然后我才意识到，要是我喊过了奇运，大概也骗倒了她。这表示她──还有审判者──现在八成会认为我是钢铁心的小喽啰。审判者向来很小心别殃及民众，但他们一点都不反对宰掉几个打手跟混混。
唉，星火啊，我心想。我应该对她眨个眼！我为什么没对她眨眼？
眨眼看起来会很蠢吗？我也没有真的练习过眨眼。可是眨眼很简单，有可能做错吗？
「你眼睛有毛病啊？」曲球问。
「呃，有眼睫毛跑进去了，」我说。「先生。抱歉。噢，我们应该回去了。」一想到审判者有可能刚好发动陷阱解决曲球，连带把我一并拖下水，就让我突然非常、非常紧张。
我快步走过人行道，溅起几滩积水。雨水在黑暗中蒸发得很慢，钢质地面又让水变得不易排除，尽管挖掘工尝试挖掘某种排水系统，还有让空气在地下街道流通的管线，可惜他们最后疯了，打乱这些规画，工程也就此停摆。
曲球用一般速度跟着我，我配合他的脚步慢下来，担心他会想出别的理由回去找奇运。
「你在急什么，小子？」曲球怒声说。
远处的女人跟奇运停在一盏街灯底下，正在热烈舌吻。
「别看了，」曲球走过我身边。「他甚至不用看就能开枪射死我们，而且没人会在乎。」
这话说得没错。奇运是个非常强大的异能者，他只要别插手钢铁心的计划，就可以横行无阻。曲球本人没有这种豁免权，这种等级的异能者仍得小心，事实上，曲球这种低等异能者就算被人从背后捅一刀，钢铁心也不会在意。
我撇开眼神跟上曲球，他边走边点烟，黑暗中火光一闪，接着嘴前的空气便嘶嘶作响，烟头亮得像红炭。
「星火啊，」他说。「老史一开始派你们这种家伙出来找奇运不就好了，我真讨厌被人当成愣仔。」
「你也知道史宾泽就是这样，」我心不在焉地说。「他觉得派你来比较不会冒犯奇运，因为你是个异能者。」
「我想也是。」曲球抽口烟。「你在谁的队上？」
「艾迪‧马加诺的。」我端出史宾泽组织里的一个手下姓名后回头看，他们还在热吻。「就是他叫我来找你的，他自己不想来，忙着钓奇运留下的其中一个女人。话说『愣仔』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艾迪‧马加诺？」曲球转身看我，他的香烟头把困惑的脸照成红橘色。「他两天前跟贱民发生冲突时身亡，当时我也在场……」
我僵住。糟了。
曲球伸手掏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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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不定刚才决定做了件非常、非常笨的事，就像在地下街道吃了可疑摊贩卖的肉一样笨。可能更笨吧。审判者过去在暗杀行动上向来非常小心，我本来没打算插手，只是想在旁边看，试着说服他们让我成为一份子，但我一踏出巷子便改变了局势──我在干预计划，不管计划到底是什么。事情还是有可能朝正常的走向发展，曲球的现身也被考虑在内。
但或许不会。天下没有完美无缺的计划，就连审判者也曾失败过。他们有时候会撤退，留着目标没杀死，宁愿退出也不要冒险被捉。
我不晓得这次状况是怎样，但我起码得试着帮忙。如果错失机会，我会自责好几年的。
那三个人──奇运、曲球与散发危险气息的美人──在我跑过去时转身。「唐尼！」我说。「利瓦伊剧场那边要你过去！」
曲球皱眉看我，然后瞄了我的步枪一眼，伸手到自己外套里摸枪，但是没掏出来。穿红西装跟红披风的奇运对我扬起一边眉毛，假如我是危险因素，他的超能力应该会警告他；但是我接下来几分钟没打算对他怎样，所以他没收到警示。
「你是什么人？」曲球质问。
我停下脚步。「我是谁？星火的，唐尼！我替史宾泽工作三年了欸。你偶尔记一下别人的名字会死吗？」
我的心脏狂跳，但试着假装若无其事。史宾泽是利瓦伊剧场的老板，不是异能者，却靠着钢铁心的钱过活，城里有影响力的人差不多都是这样。
曲球多疑地打量我，不过我知道他平常不太注意身边的低层混混。事实上，他若知道我对他了解有多深，大概还会很讶异。我对新芝加哥多数异能者都有深入研究。
「怎样？」我追问。「你要不要走？」
「你没有资格对我发号施令，小子。你是谁，看门的警卫吗？」
「我去年夏天参与过伊德林搜捕行动，」我装出不高兴的模样，双手交叉。「我升职了，唐尼。」
「你要喊我先生，笨蛋！」曲球怒骂，放下伸进外套里的手。「要是你有『升职』，你就不会当传话小弟。剧场那边是在搞什么鬼？老史说他要奇运帮他算些机率啊。」
我耸肩。「他没有跟我说为什么，只是叫我带你回去，说他搞错了，你不用麻烦奇运。」我看了奇运一眼。「我觉得……呃……史宾泽不晓得您另有行程吧，先生。」我对女人点头。
经过一段漫长、难熬的停顿，我紧张死了，颤抖的指关节都可以拿来刮彩券了，最后奇运抽了抽鼻子。「跟老史说我这回原谅他。他应该要搞清楚，我不是他的私人计算器。」他转身把手肘伸向女人准备离开，显然认定她会乖乖听话。
女人跟过去时看了我一眼，眨着深蓝眼眸上面的长睫毛。我发现自己在儍笑。
然后我才意识到，要是我喊过了奇运，大概也骗倒了她。这表示她──还有审判者──现在八成会认为我是钢铁心的小喽啰。审判者向来很小心别殃及民众，但他们一点都不反对宰掉几个打手跟混混。
唉，星火啊，我心想。我应该对她眨个眼！我为什么没对她眨眼？
眨眼看起来会很蠢吗？我也没有真的练习过眨眼。可是眨眼很简单，有可能做错吗？
「你眼睛有毛病啊？」曲球问。
「呃，有眼睫毛跑进去了，」我说。「先生。抱歉。噢，我们应该回去了。」一想到审判者有可能刚好发动陷阱解决曲球，连带把我一并拖下水，就让我突然非常、非常紧张。
我快步走过人行道，溅起几滩积水。雨水在黑暗中蒸发得很慢，钢质地面又让水变得不易排除，尽管挖掘工尝试挖掘某种排水系统，还有让空气在地下街道流通的管线，可惜他们最后疯了，打乱这些规画，工程也就此停摆。
曲球用一般速度跟着我，我配合他的脚步慢下来，担心他会想出别的理由回去找奇运。
「你在急什么，小子？」曲球怒声说。
远处的女人跟奇运停在一盏街灯底下，正在热烈舌吻。
「别看了，」曲球走过我身边。「他甚至不用看就能开枪射死我们，而且没人会在乎。」
这话说得没错。奇运是个非常强大的异能者，他只要别插手钢铁心的计划，就可以横行无阻。曲球本人没有这种豁免权，这种等级的异能者仍得小心，事实上，曲球这种低等异能者就算被人从背后捅一刀，钢铁心也不会在意。
我撇开眼神跟上曲球，他边走边点烟，黑暗中火光一闪，接着嘴前的空气便嘶嘶作响，烟头亮得像红炭。
「星火啊，」他说。「老史一开始派你们这种家伙出来找奇运不就好了，我真讨厌被人当成愣仔。」
「你也知道史宾泽就是这样，」我心不在焉地说。「他觉得派你来比较不会冒犯奇运，因为你是个异能者。」
「我想也是。」曲球抽口烟。「你在谁的队上？」
「艾迪‧马加诺的。」我端出史宾泽组织里的一个手下姓名后回头看，他们还在热吻。「就是他叫我来找你的，他自己不想来，忙着钓奇运留下的其中一个女人。话说『愣仔』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艾迪‧马加诺？」曲球转身看我，他的香烟头把困惑的脸照成红橘色。「他两天前跟贱民发生冲突时身亡，当时我也在场……」
我僵住。糟了。
曲球伸手掏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