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的下一个动作是回去房间里，把罗伊的步枪扔出门外──他正想爬过去拿枪。然后我检查另外两位士兵的脉搏，一人死了，另一个尚有微弱气息，但短时间内醒不过来。
无论如何我都得加快脚步。我从床垫抽出笔记本塞进背包，六本厚笔记本跟一本索引把背包撑得鼓起。我想了一下，把备用鞋子从背包拿出来。新鞋子可以再买，但笔记无可取代。
于是最后两本笔记也塞进去了，然后我放进关于钢铁心、夜影和炽焰的档案夹，再犹豫了一会儿后，我决定加上汇流的档案，是里面最薄的一本。外界对于这位管理执法队、行踪隐密的高等异能者所知甚少。
尽管烟已经排掉，罗伊仍在咳嗽。他如今脱下了头盔，看见一个相识多年的熟悉面孔穿着敌人的制服感觉真是太诡异了。我们以前不算朋友，其实这些年来我没交过什么朋友，可是我曾经默默崇拜过他。
「你在跟审判者合作。」罗伊说。
我得埋下假线索，让他以为我在替别的势力效力。「什么？」我尽可能装出一脸疑惑。
「少装了，戴维，太明显了。大家都晓得是审判者攻击了奇运。」
我跪在他身边，背包挂在肩上。「听着，罗伊，别让他们治疗你好吗？我知道执法队有异能者会医疗。如果你有办法就别让他们这么做。」
「你说什么？为什么──」
「你接下来会想请病假的，罗伊，」我认真地轻声说。「新芝加哥的统治权要易主了。绿光要来挑战钢铁心。」
「绿光？」罗伊说。「那该死的是谁？」
我走到剩下的档案夹那边，不情愿地从箱子里拿出一罐打火机燃料洒在床上。
「你在帮一位异能者做事？」罗伊低声说。「你真以为有人能成功挑战钢铁心？星火啊，戴维！你知不知道他杀过多少个对手？」
「这次不一样，」我一边说拿出几根火柴。「绿光不一样。」我点燃火柴。
我无法带走剩下的档案夹。这些是我收集用来写笔记的源数据、事实跟报导，我很想带走，可惜背包里没有空间了。
我扔下火柴，床铺瞬间起火，熊熊燃烧。
「你的一个朋友可能还活着，」我对罗伊说，向两位倒地的执法队士兵点头。带头的军官头部直接中弹，但另一个只是体侧中枪。「把他拉出去，然后避避风头，罗伊。危险日子将至。」
我把背包挂到肩上，匆忙走出门，步下楼梯。我在楼梯上遇到梅根。
「你的计划失败了。」她低声说。
「结果满好的啊，」我说。「一个异能者死了。」
「那是因为折射光把手机设定成震动，」梅根跟在我旁边快步下楼。「要不是她那么粗心大意……」
「我们的确很幸运，」我同意。「可是我们还是赢了。」
手机只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人们或许住在简陋的地方，但是他们仍有手机提供娱乐。
我们在游乐场架子底下跟柯迪会合，靠近折射光的尸体。他把我的步枪还我。「小子，」他说。「刚才太赞了。」
我眨眼。我还以为他会像梅根一样训斥我一顿。
「教授没有亲自过来，他会嫉妒死的，」柯迪说着把自己的步枪背到肩上。「是你打电话的吗？」
「对啊。」我说。
「赞。」柯迪说完拍拍我的背。
梅根看起来不怎么高兴，狠狠地瞪了柯迪一眼，伸手想拿我的背包。
我抵抗。
「你得用两只手拿步枪，」她说着用力扯下背包挂到自己的背上。「我们走。执法队会……」她没有把话说完，注意到罗伊勉强把一位执法队士兵从着火的房间拖到楼梯平台上。
我感觉有点难过，但只有一点点。直升机在头上嗡嗡飞行，罗伊很快就会被救走了。我们连忙穿过公园，走向深入地下街道的通道。
「你居然留他们活口？」我们奔跑的时候，梅根问道。
「这样比较有用。我埋了假线索。我骗他说我替一个想挑战钢铁心的异能者办事。希望这样能把他们从审判者背后引开。」我犹豫了一会儿又说。「何况执法队不是我们的敌人。」
「他们当然是。」她骂道。
「不，」柯迪跑在梅根身边。「他说得对，姑娘，他们不是。他们也许替敌人服务，但只是普通人。他们需要谋生。」
「我们不能这样想，」她在我们来到分岔的隧道说道，两眼冷酷地瞪着我。「我们不能手下留情。他们可不会宽待我们。」
「我们不能变得跟他们一样啊，姑娘。」柯迪摇摇头说。「偶尔听一下教授说的话吧。我们如果必须用异能者的办法击败他们，那太不值得了。」
「我听过了，」她仍在看我。「我不担心教授。我担心的是这位阿膝。」
「若有必要的话，我也愿意开枪射执法队士兵，」我无畏地迎上她的目光。「可是我不想分心猎杀他们。我有目标，我要看着钢铁心死。这才重要。」
「哼，」她把头转回去。「这才不算回答。」
「我们快走吧。」柯迪说，对通往更深层隧道的楼梯井点头。
★★★
「他是科学家，小子，」我们穿过钢铁陵墓的狭窄隧道时，柯迪对我解释。「早年研究过异能者，之后根据从他们身上学到的东西创造了几样满神奇的装置。所以才被喊作教授，不只是姓氏的缘故。」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现在我们来到地下深处，柯迪似乎变得比较放松了，但梅根仍然很紧绷，走在前面用手机将任务结果报告给教授知道。柯迪把他的手机调成手电筒，挂在迷彩外套的左上臂，我拔掉了我手机的网络卡，柯迪说这样是好主意，等亚伯拉罕或蒂雅有机会修改我的手机时再装回去。
原来他们也不信任骑士鹰铸造厂的网络。审判者通常只让队员的手机自行相连，通话双方也会为讯息加密，不使用正规通信网路。在我的手机得到加密功能前，起码还是能拿来当照相机或是高级手电筒。
柯迪用放松的姿态走着，步枪挂在肩上，手臂穿过背带自然地垂下。我帮忙杀死折射光这件事似乎赢得了他的认同。
「所以教授以前在哪边工作？」我急着想多了解教授一点。关于审判者的传言很多，可是正确的消息却很少。
「不晓得，」柯迪承认。「没有人确定教授以前在做什么，虽然蒂雅可能知道，但她不曾透露。我跟埃布尔打赌教授在特殊单位工作。我相当肯定他以前待在某种秘密政府组织。」
「真的？」我问。
「当然啰，」柯迪说。「如果就是那个组织搞出祸星的，我也不意外。」
这是人们对祸星的理论之一，认为是美国政府──有时说是欧盟──尝试实验超人计划时意外造出了祸星。我认为那些理论的想象力都过于丰富。我向来认为是某种彗星掉进地球的重力场，只是我不知道科学上能不能解释得通。也许祸星是颗人造卫星吧，这样的话就符合柯迪的理论。
他不是唯一认为祸星背后充斥着阴谋论的人。异能者的事确实有很多部分兜不拢。
「噢，你出现那种表情了。」柯迪指着我说。
「表情？」
「你觉得我疯了。」
「没有，不是。当然没有。」我赶紧撇清。
「有。噢，没关系，我知道自己晓得哪些事，虽然教授每次听了都会翻白眼。」柯迪微笑。「不过那是另一个故事了。至于教授的旧职业，我认为一定是在某种武器开发组织。毕竟他创造了碎震器。」
「碎震器？」
「教授不会想让你谈那个的。」梅根回头说。「没人授权让他知道。」她说完又补充一句，恶意地瞥了我一眼。
「我现在就在授权，」柯迪轻松自若地说。「反正他总会看到的，姑娘。而且别用教授的规则来压我。」
梅根闭上嘴，看起来仍然不肯善罢干休。
「碎震器？」我再问一次。
「教授发明的东西，」柯迪说。「在他离开实验室的前后做的。他弄了几样类似的东西，让我们对付异能者时占有极大优势。我们的夹克就是其中之一，它们可以承受很多伤害，碎震器则是另一样。」
「可是碎震器到底是什么？」
「手套，」柯迪说。「唔，做成手套形状的装置。它可以发出震动波分解实心物体。对石头、金属跟特定木材这种高密度物品效果最好，藉由震动把物体变成灰，却不会影响活人或动物。」
「你在开玩笑吧。」在我多年的研究中，从没听过这种科技。
「没有，」柯迪说。「但是它们很难用，亚伯拉罕和蒂雅的技巧最好。不过你会见识到的。碎震器能让我们进入不该去的地方，跑到人们不会期望我们出现的位置。」
「太惊人了。」我的脑筋转得飞快。审判者的确有种名声，能闯入没人料得到的地方。曾有人传说有异能者在自己的房间里遭到杀害，而且房间四周守卫森严，照理说很安全。也有传说提到审判者几乎像施了魔法般逃出天罗地网。
一种能把石头跟金属变成沙的装置……你可以突破上锁的门，让保全设备毫无用武之地。你可以破坏车辆，甚至能弄倒建筑。突然间，关于审判者最令人不解的谜团都在我脑中得到了解答。他们是如何困住名叫昼风暴的异能者，以及险些被呼战者困住时千钧一发逃脱……
他们一定得巧妙选择进入任务现场的路线，以免留下明显的洞口暴露机密，不过我能理解这个能力对任务具有帮助。「可是……」我大惑不解发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就像我说的，孩子，」柯迪解释。「你反正很快就会看到我们使用碎震器了，不如让你先有心理准备。何况你已经知道我们太多事情，再多一件也无所谓。」
「好吧。」我漫不经心地说，然后才察觉到他话中的严肃口气。他有件事没有提：我已经知情过多，他们不可能放我走。
教授给过我机会离开，但我坚持要他们带着我。到了这个地步，我若不能完全说服他们我不是威胁、能够加入他们，他们就会把我留下来。留下一具冰冷的遗体。
我难受地呑口口水，突然觉得嘴巴好干。我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我自己要求的。我原本就晓得自己一旦加入他们──假如可以的话──我就永远不会离开。一加入便是终生成员。
「所以……」我试着强迫自己别揣测眼前这个人，或是审判者哪个成员，可能某天会决定为了大众利益而将我处决。「所以他是怎么想出这些手套的？碎震器？我从没有听过那样的东西。」
「来自异能者，」柯迪的口气又变得亲切。「教授有一次说溜嘴。科技是透过研究拥有类似能力的异能者研发出来的。蒂雅说那早在社会体制崩溃之前，有些异能者被抓了后关起来，他们不是每个人都强到能随意摆脱囚禁。不同研究室拿他们做测试，想搞懂他们的异能如何运作。碎震器之类的技术都来自那个年代。」
我没有听说过这种说法，但是部分拼图也开始凑齐。就在祸星出现前后，人类的科技成就达到巅峰，发明出能量武器、先进的动力源跟电池，还有新的手机科技，所以我们的手机才能在地底下使用，通信范围很广，也不需要仰赖基地台。
当然，异能者们开始掌控世界时，我们就遗失大部分的科技了，至于没有失去的则被钢铁心这样的异能者把持在手里。我试着想象那些早期被实验的异能者。所以才会有这么多异能者变成坏蛋吗？因为他们对于被当成白老鼠的事怀恨在心？
「有异能者自愿参加测试吗？」我问。「当时有多少实验室做这件事？」
「我不知道，」柯迪说。「我想这不是很重要吧。」
「为什么不重要？」
柯迪耸耸肩，步枪仍挂在肩上，手机灯照亮墓穴般的金属走廊，钢铁陵墓有股灰尘跟凝结水的味道。「蒂雅老是在谈异能者的科学基础，」他说。「我不认为他们可以用科学解释。他们身上有太多东西打破科学规则了。我有时很好奇，他们之所以出现，是不是因为我们以前自认为能够解释万物。」
我们没走多久就到了。我注意到梅根用手机带路，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地图。这非常神奇。居然有钢铁陵墓的地图？我还以为这种东西不存在。
「在这边。」梅根在墙壁前面对着像帘子垂下来的一群粗电线挥手。这种景象在这里很常见，都是挖掘工没有完成的地方。
柯迪走过去敲打电线旁边的一块板子。一会儿后，板子后面传来遥远的敲打声。
「进去吧，阿膝。」他对我说，比着那堆电线。
我深吸口气，走过去用步枪枪管推开电线，后面有个陡峭上升的小型信道，我必须用爬的。我回头看着柯迪。
「很安全的啦。」他保证。我说不上来他要我先走，究竟是因为有潜在的不信任感，还是因为他喜欢看我在地上扭动。只是现在似乎不适合表示质疑或退缩。我开始爬。
通道很小，我担心若把步枪背在背上，很可能会撞歪瞄准镜或准星，所以我把枪握在右手里，导致爬行更加困难。通道尽头传来一道遥远、柔和的光线，然而爬到光线那边所花费的时间令我膝盖发疼，最后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抓住我的左手，帮助我爬出通道。是亚伯拉罕。黑皮肤男人已经换上工作裤和绿背心，露出肌肉结实的手臂，脖子上有个银色垂饰露在上衣外头。
我踏进去的房间大得出乎预料，团队成员可以在这边摊开装备跟几条铺盖，却一点也不会觉得拥挤。地板上直接冒出一面大金属桌，桌边有椅子，墙边也有长凳。
我看着被雕刻的墙，心想：房间是挖出来的。他们用碎震器造出这个房间，直接在里面雕出家具。
太惊人了。我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所见的一切，并且退后一步让亚伯拉罕帮助梅根爬出通道。这个房间有两扇门，通往看起来比较小的房间。房间用提灯来照明，地板上的电线以胶带固定在不挡路的地方，之后再连到另一条小通道。
「你们有电力，」我说。「你们怎么会有电力？」
「从一条旧地铁线接过来的，」柯迪说着爬出通道。「半完工和被弃置的地铁。这个地方神秘到连钢铁心都不晓得所有隐密处跟死巷。」
「只能再次证明挖掘工发疯了，」亚伯拉罕说。「他们用奇怪的方式乱接东西。我们找到完全密封的房间，里面却有照明，自行发亮了好多年。Repaire des fantômes（鬼魂的藏身处）。」
「梅根告诉我，」教授说着从另一个房间冒出来。「你取回了信息，虽然你的手法……相当不寻常。」年长但身材健壮的男人仍穿着黑色的实验袍。
「当然啦！」柯迪说，背起自己的步枪。
教授哼了声。「好吧，我们就来看看你取回什么东西，然后我再决定要不要责骂你。」他伸手接过梅根手里的背包。
「其实，」我走向背包。「我可以──」
「你坐下，孩子，」教授说。「等我看完。全部。然后我们再谈。」他嗓音平静，不过我听懂他的意思了。我闷闷不乐地在钢桌边坐下，其余人则聚集到背包周围，开始恣意掠夺我的人生心血。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无论如何我都得加快脚步。我从床垫抽出笔记本塞进背包，六本厚笔记本跟一本索引把背包撑得鼓起。我想了一下，把备用鞋子从背包拿出来。新鞋子可以再买，但笔记无可取代。
于是最后两本笔记也塞进去了，然后我放进关于钢铁心、夜影和炽焰的档案夹，再犹豫了一会儿后，我决定加上汇流的档案，是里面最薄的一本。外界对于这位管理执法队、行踪隐密的高等异能者所知甚少。
尽管烟已经排掉，罗伊仍在咳嗽。他如今脱下了头盔，看见一个相识多年的熟悉面孔穿着敌人的制服感觉真是太诡异了。我们以前不算朋友，其实这些年来我没交过什么朋友，可是我曾经默默崇拜过他。
「你在跟审判者合作。」罗伊说。
我得埋下假线索，让他以为我在替别的势力效力。「什么？」我尽可能装出一脸疑惑。
「少装了，戴维，太明显了。大家都晓得是审判者攻击了奇运。」
我跪在他身边，背包挂在肩上。「听着，罗伊，别让他们治疗你好吗？我知道执法队有异能者会医疗。如果你有办法就别让他们这么做。」
「你说什么？为什么──」
「你接下来会想请病假的，罗伊，」我认真地轻声说。「新芝加哥的统治权要易主了。绿光要来挑战钢铁心。」
「绿光？」罗伊说。「那该死的是谁？」
我走到剩下的档案夹那边，不情愿地从箱子里拿出一罐打火机燃料洒在床上。
「你在帮一位异能者做事？」罗伊低声说。「你真以为有人能成功挑战钢铁心？星火啊，戴维！你知不知道他杀过多少个对手？」
「这次不一样，」我一边说拿出几根火柴。「绿光不一样。」我点燃火柴。
我无法带走剩下的档案夹。这些是我收集用来写笔记的源数据、事实跟报导，我很想带走，可惜背包里没有空间了。
我扔下火柴，床铺瞬间起火，熊熊燃烧。
「你的一个朋友可能还活着，」我对罗伊说，向两位倒地的执法队士兵点头。带头的军官头部直接中弹，但另一个只是体侧中枪。「把他拉出去，然后避避风头，罗伊。危险日子将至。」
我把背包挂到肩上，匆忙走出门，步下楼梯。我在楼梯上遇到梅根。
「你的计划失败了。」她低声说。
「结果满好的啊，」我说。「一个异能者死了。」
「那是因为折射光把手机设定成震动，」梅根跟在我旁边快步下楼。「要不是她那么粗心大意……」
「我们的确很幸运，」我同意。「可是我们还是赢了。」
手机只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人们或许住在简陋的地方，但是他们仍有手机提供娱乐。
我们在游乐场架子底下跟柯迪会合，靠近折射光的尸体。他把我的步枪还我。「小子，」他说。「刚才太赞了。」
我眨眼。我还以为他会像梅根一样训斥我一顿。
「教授没有亲自过来，他会嫉妒死的，」柯迪说着把自己的步枪背到肩上。「是你打电话的吗？」
「对啊。」我说。
「赞。」柯迪说完拍拍我的背。
梅根看起来不怎么高兴，狠狠地瞪了柯迪一眼，伸手想拿我的背包。
我抵抗。
「你得用两只手拿步枪，」她说着用力扯下背包挂到自己的背上。「我们走。执法队会……」她没有把话说完，注意到罗伊勉强把一位执法队士兵从着火的房间拖到楼梯平台上。
我感觉有点难过，但只有一点点。直升机在头上嗡嗡飞行，罗伊很快就会被救走了。我们连忙穿过公园，走向深入地下街道的通道。
「你居然留他们活口？」我们奔跑的时候，梅根问道。
「这样比较有用。我埋了假线索。我骗他说我替一个想挑战钢铁心的异能者办事。希望这样能把他们从审判者背后引开。」我犹豫了一会儿又说。「何况执法队不是我们的敌人。」
「他们当然是。」她骂道。
「不，」柯迪跑在梅根身边。「他说得对，姑娘，他们不是。他们也许替敌人服务，但只是普通人。他们需要谋生。」
「我们不能这样想，」她在我们来到分岔的隧道说道，两眼冷酷地瞪着我。「我们不能手下留情。他们可不会宽待我们。」
「我们不能变得跟他们一样啊，姑娘。」柯迪摇摇头说。「偶尔听一下教授说的话吧。我们如果必须用异能者的办法击败他们，那太不值得了。」
「我听过了，」她仍在看我。「我不担心教授。我担心的是这位阿膝。」
「若有必要的话，我也愿意开枪射执法队士兵，」我无畏地迎上她的目光。「可是我不想分心猎杀他们。我有目标，我要看着钢铁心死。这才重要。」
「哼，」她把头转回去。「这才不算回答。」
「我们快走吧。」柯迪说，对通往更深层隧道的楼梯井点头。
★★★
「他是科学家，小子，」我们穿过钢铁陵墓的狭窄隧道时，柯迪对我解释。「早年研究过异能者，之后根据从他们身上学到的东西创造了几样满神奇的装置。所以才被喊作教授，不只是姓氏的缘故。」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现在我们来到地下深处，柯迪似乎变得比较放松了，但梅根仍然很紧绷，走在前面用手机将任务结果报告给教授知道。柯迪把他的手机调成手电筒，挂在迷彩外套的左上臂，我拔掉了我手机的网络卡，柯迪说这样是好主意，等亚伯拉罕或蒂雅有机会修改我的手机时再装回去。
原来他们也不信任骑士鹰铸造厂的网络。审判者通常只让队员的手机自行相连，通话双方也会为讯息加密，不使用正规通信网路。在我的手机得到加密功能前，起码还是能拿来当照相机或是高级手电筒。
柯迪用放松的姿态走着，步枪挂在肩上，手臂穿过背带自然地垂下。我帮忙杀死折射光这件事似乎赢得了他的认同。
「所以教授以前在哪边工作？」我急着想多了解教授一点。关于审判者的传言很多，可是正确的消息却很少。
「不晓得，」柯迪承认。「没有人确定教授以前在做什么，虽然蒂雅可能知道，但她不曾透露。我跟埃布尔打赌教授在特殊单位工作。我相当肯定他以前待在某种秘密政府组织。」
「真的？」我问。
「当然啰，」柯迪说。「如果就是那个组织搞出祸星的，我也不意外。」
这是人们对祸星的理论之一，认为是美国政府──有时说是欧盟──尝试实验超人计划时意外造出了祸星。我认为那些理论的想象力都过于丰富。我向来认为是某种彗星掉进地球的重力场，只是我不知道科学上能不能解释得通。也许祸星是颗人造卫星吧，这样的话就符合柯迪的理论。
他不是唯一认为祸星背后充斥着阴谋论的人。异能者的事确实有很多部分兜不拢。
「噢，你出现那种表情了。」柯迪指着我说。
「表情？」
「你觉得我疯了。」
「没有，不是。当然没有。」我赶紧撇清。
「有。噢，没关系，我知道自己晓得哪些事，虽然教授每次听了都会翻白眼。」柯迪微笑。「不过那是另一个故事了。至于教授的旧职业，我认为一定是在某种武器开发组织。毕竟他创造了碎震器。」
「碎震器？」
「教授不会想让你谈那个的。」梅根回头说。「没人授权让他知道。」她说完又补充一句，恶意地瞥了我一眼。
「我现在就在授权，」柯迪轻松自若地说。「反正他总会看到的，姑娘。而且别用教授的规则来压我。」
梅根闭上嘴，看起来仍然不肯善罢干休。
「碎震器？」我再问一次。
「教授发明的东西，」柯迪说。「在他离开实验室的前后做的。他弄了几样类似的东西，让我们对付异能者时占有极大优势。我们的夹克就是其中之一，它们可以承受很多伤害，碎震器则是另一样。」
「可是碎震器到底是什么？」
「手套，」柯迪说。「唔，做成手套形状的装置。它可以发出震动波分解实心物体。对石头、金属跟特定木材这种高密度物品效果最好，藉由震动把物体变成灰，却不会影响活人或动物。」
「你在开玩笑吧。」在我多年的研究中，从没听过这种科技。
「没有，」柯迪说。「但是它们很难用，亚伯拉罕和蒂雅的技巧最好。不过你会见识到的。碎震器能让我们进入不该去的地方，跑到人们不会期望我们出现的位置。」
「太惊人了。」我的脑筋转得飞快。审判者的确有种名声，能闯入没人料得到的地方。曾有人传说有异能者在自己的房间里遭到杀害，而且房间四周守卫森严，照理说很安全。也有传说提到审判者几乎像施了魔法般逃出天罗地网。
一种能把石头跟金属变成沙的装置……你可以突破上锁的门，让保全设备毫无用武之地。你可以破坏车辆，甚至能弄倒建筑。突然间，关于审判者最令人不解的谜团都在我脑中得到了解答。他们是如何困住名叫昼风暴的异能者，以及险些被呼战者困住时千钧一发逃脱……
他们一定得巧妙选择进入任务现场的路线，以免留下明显的洞口暴露机密，不过我能理解这个能力对任务具有帮助。「可是……」我大惑不解发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就像我说的，孩子，」柯迪解释。「你反正很快就会看到我们使用碎震器了，不如让你先有心理准备。何况你已经知道我们太多事情，再多一件也无所谓。」
「好吧。」我漫不经心地说，然后才察觉到他话中的严肃口气。他有件事没有提：我已经知情过多，他们不可能放我走。
教授给过我机会离开，但我坚持要他们带着我。到了这个地步，我若不能完全说服他们我不是威胁、能够加入他们，他们就会把我留下来。留下一具冰冷的遗体。
我难受地呑口口水，突然觉得嘴巴好干。我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我自己要求的。我原本就晓得自己一旦加入他们──假如可以的话──我就永远不会离开。一加入便是终生成员。
「所以……」我试着强迫自己别揣测眼前这个人，或是审判者哪个成员，可能某天会决定为了大众利益而将我处决。「所以他是怎么想出这些手套的？碎震器？我从没有听过那样的东西。」
「来自异能者，」柯迪的口气又变得亲切。「教授有一次说溜嘴。科技是透过研究拥有类似能力的异能者研发出来的。蒂雅说那早在社会体制崩溃之前，有些异能者被抓了后关起来，他们不是每个人都强到能随意摆脱囚禁。不同研究室拿他们做测试，想搞懂他们的异能如何运作。碎震器之类的技术都来自那个年代。」
我没有听说过这种说法，但是部分拼图也开始凑齐。就在祸星出现前后，人类的科技成就达到巅峰，发明出能量武器、先进的动力源跟电池，还有新的手机科技，所以我们的手机才能在地底下使用，通信范围很广，也不需要仰赖基地台。
当然，异能者们开始掌控世界时，我们就遗失大部分的科技了，至于没有失去的则被钢铁心这样的异能者把持在手里。我试着想象那些早期被实验的异能者。所以才会有这么多异能者变成坏蛋吗？因为他们对于被当成白老鼠的事怀恨在心？
「有异能者自愿参加测试吗？」我问。「当时有多少实验室做这件事？」
「我不知道，」柯迪说。「我想这不是很重要吧。」
「为什么不重要？」
柯迪耸耸肩，步枪仍挂在肩上，手机灯照亮墓穴般的金属走廊，钢铁陵墓有股灰尘跟凝结水的味道。「蒂雅老是在谈异能者的科学基础，」他说。「我不认为他们可以用科学解释。他们身上有太多东西打破科学规则了。我有时很好奇，他们之所以出现，是不是因为我们以前自认为能够解释万物。」
我们没走多久就到了。我注意到梅根用手机带路，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地图。这非常神奇。居然有钢铁陵墓的地图？我还以为这种东西不存在。
「在这边。」梅根在墙壁前面对着像帘子垂下来的一群粗电线挥手。这种景象在这里很常见，都是挖掘工没有完成的地方。
柯迪走过去敲打电线旁边的一块板子。一会儿后，板子后面传来遥远的敲打声。
「进去吧，阿膝。」他对我说，比着那堆电线。
我深吸口气，走过去用步枪枪管推开电线，后面有个陡峭上升的小型信道，我必须用爬的。我回头看着柯迪。
「很安全的啦。」他保证。我说不上来他要我先走，究竟是因为有潜在的不信任感，还是因为他喜欢看我在地上扭动。只是现在似乎不适合表示质疑或退缩。我开始爬。
通道很小，我担心若把步枪背在背上，很可能会撞歪瞄准镜或准星，所以我把枪握在右手里，导致爬行更加困难。通道尽头传来一道遥远、柔和的光线，然而爬到光线那边所花费的时间令我膝盖发疼，最后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抓住我的左手，帮助我爬出通道。是亚伯拉罕。黑皮肤男人已经换上工作裤和绿背心，露出肌肉结实的手臂，脖子上有个银色垂饰露在上衣外头。
我踏进去的房间大得出乎预料，团队成员可以在这边摊开装备跟几条铺盖，却一点也不会觉得拥挤。地板上直接冒出一面大金属桌，桌边有椅子，墙边也有长凳。
我看着被雕刻的墙，心想：房间是挖出来的。他们用碎震器造出这个房间，直接在里面雕出家具。
太惊人了。我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所见的一切，并且退后一步让亚伯拉罕帮助梅根爬出通道。这个房间有两扇门，通往看起来比较小的房间。房间用提灯来照明，地板上的电线以胶带固定在不挡路的地方，之后再连到另一条小通道。
「你们有电力，」我说。「你们怎么会有电力？」
「从一条旧地铁线接过来的，」柯迪说着爬出通道。「半完工和被弃置的地铁。这个地方神秘到连钢铁心都不晓得所有隐密处跟死巷。」
「只能再次证明挖掘工发疯了，」亚伯拉罕说。「他们用奇怪的方式乱接东西。我们找到完全密封的房间，里面却有照明，自行发亮了好多年。Repaire des fantômes（鬼魂的藏身处）。」
「梅根告诉我，」教授说着从另一个房间冒出来。「你取回了信息，虽然你的手法……相当不寻常。」年长但身材健壮的男人仍穿着黑色的实验袍。
「当然啦！」柯迪说，背起自己的步枪。
教授哼了声。「好吧，我们就来看看你取回什么东西，然后我再决定要不要责骂你。」他伸手接过梅根手里的背包。
「其实，」我走向背包。「我可以──」
「你坐下，孩子，」教授说。「等我看完。全部。然后我们再谈。」他嗓音平静，不过我听懂他的意思了。我闷闷不乐地在钢桌边坐下，其余人则聚集到背包周围，开始恣意掠夺我的人生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