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三发子弹全数命中……接着子弹也都从钢铁心身上弹开，就像对战车扔小石头。
我放下枪。钢铁心举起一只手指着我，掌心亮起能量光。只是我不在意了。
结束了，我们走投无路了。我心想，我仍然不晓得他的弱点，我一直都没找出来。
我失败了。
他释放出一阵能量，我内心某部分想着应该赶快躲开，所以扑向一边，接着我身旁的地面猛然炸开，溅起一片融化的金属。地面的震动和剧烈的气浪将我狠狠地翻倒在地。
我倒在地上不动，感觉天旋地转。钢铁心走向我，他的披风已经被教授的攻击扯破，但好像只觉得有些不高兴。他的身影笼罩着我，把手往前伸。
他看起来威风凛凛，即使做好准备死在他手上的我也看得出来这点。那件黑银披风随风摆动，裂痕不知如何使它更真实了，他有张纯正的方正脸型、连美式足球后卫队员也会嫉妒的下巴线条、健美又肌肉发达的身躯，可是又跟普通健美者不同。这身材并非夸张，而是完美。
他打量我，手掌发光。「啊，没错，」他说。「你是银行里的那个孩子。」
我惊讶地眨眼。
「没什么好讶异的，」他对我说。「我记得那一天的所有人事物。我可是天神，孩子，我不会遗忘。我以为你就死了。结果你却是未了的憾事。我痛恨没有收拾的残局。」
「你杀了我父亲。」我小声说。这句话好蠢，可是就这么脱口而出。
「我杀了很多人的父亲，」钢铁心说。「还有母亲跟儿女。这是我的权利。」
他手上的光线更刺眼了。我铁了心做好准备面对逃不过的命运。
这时教授从背后一把抓住钢铁心。
我直觉地趁两人撞上附近地面时往一旁滚开。教授压在钢铁心身上，烧焦破烂的衣服上布满斑斑血迹，他手持着钢剑对准钢铁心的脸劈下来。
武器撞上钢铁心时，这位怪物却放声大笑，事实上他的脸还敲凹了剑。
我昏沉地慢慢恢复意识：他对我说话的用意是要诱出教授。他……
钢铁心伸手把教授往后撢开，如此不费力的动作就让教授飞了十呎远。教授撞上地面闷哼一声。
风加速吹袭，钢铁心飞了起来，接着往空中一跃、单膝落地，使出惊天动地的一拳砸进教授的脸。
鲜血在教授四周喷出来。
我尖叫、连忙爬起来想跑去教授身边，然而膝盖伤得不听使唤，害我重重撞上地面。透过痛苦的泪水，我看到钢铁心再次挥拳。
血又喷溅出来。太多鲜血了。
高等异能者起身，挥着血腥的手。「你很了不起，小异能者，」他对倒在地上的教授说。「我相信你是有史以来让我最生气的一位。」
我往前爬，爬到教授身边。他的头颅左边被砸扁，毫无反应的眼睛从前面突起。他死了。
「戴维！」蒂雅对我耳边喊。她的频道上有枪声，执法队正在对直升机开火。
「你们走吧。」我低语。
「可是──」
「教授死了，」我说。「我也死定了。快走。」
对方一阵沉默。
我从口袋拘出笔形引爆器。我们身在球场正中央，柯迪之前把我的通用雷管装在一堆炸药上，就在我们下方。好吧，我会把钢铁心炸翻天，不管那究竟有何好处。
几名执法队士兵匆匆赶来钢铁心身边，报告说他们守住周边阵地了。我听见头上有直升机降落的隆隆声，也听见蒂雅在手机频道上痛哭。我费力爬起来，跪在教授的尸体旁边。
我父亲死在我面前，我跪在他身边。他对我说：走……快逃吧……
起码这回我不会当懦夫了。我拿起笔，摸着上头的盖子。爆炸会杀死我，但是不会伤到钢铁心，他之前也在爆炸中存活下来。但我或许能拖几个士兵跟我陪葬，这才重要。
「不，」钢铁心对他的部队说。「我来处理他。这小子……很特别。」
我在晕眩中眨着眼睛，向他望去，他正向他的执法队抬起手，示意他们退后。
钢铁心背后的天边有个奇特的东西，就在球场上缘跟豪华公寓区上方。我不解皱眉。是光线？可是……方向不对，城市不是在我面前，何况城内一直没有这么亮的照明。红、橘、黄，整片天空似乎在燃烧。
我越过烟雾眨眼是阳光！夜影死了，太阳升起来了。
钢铁心猛地转身。他先是惊讶地张大嘴，然后阖眼，气得咬牙切齿。
他转回来，两眼愤怒地瞪着我。「我这下要上哪找人取代夜影？」他咆哮着说。
我跪坐在球场中央望着日光。美丽的亮光，源自天外某样强大的事物。
世上真的有比异能者更伟大的东西，我心想。生命、爱以及自然。
钢铁心走向我。
恶人肆虐，英雄必起，我听见我父亲的噪音说。等着瞧吧，英雄会现身的。
钢铁心举起一只发光的手。
儿子，你有时候就是挺身帮忙英雄……
突然间，我想通了。
我脑中打开了一块知觉之窗，一如太阳的炽烈金光射进来。我知道了，我懂了。
我没有低头就拿起父亲的枪，拨弄了一会儿后举起来指着钢铁心。
钢铁心嗅嗅鼻子，低头瞪着枪管。「你要不要开枪？」
我的手颤抖晃动，手臂抖个不停。阳光从钢铁心身后照过来。
「白痴。」钢铁心伸手抓住我的手，捏断里面的骨头，我几乎感觉不到痛楚。枪铿锵一声掉在地上。钢铁心伸出一只手，空气开始在地上打转，在枪底下形成小型涡流，把武器抬进他掌中，然后他把枪转过来对准我。
我抬头看他。一位被强光笼罩的杀人凶手，此刻在我面前像个漆黑的暗影，除了通天威能以外毫无他物。
这世上的所有人，即使是异能者，都只是时光的过客。我在他眼里或许渺小，似钢铁心自己在整个宇宙的大格局里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他的脸颊有条小小银疤，是他身上唯一的不完美之处，也是一位相信他能拯救世界的男人留给他的礼物。钢铁心永远都无法成为这种男人，甚至无从理解。
「我那天应该更小心的。」钢铁心说。
「我父亲不怕你。」我低声说。
钢铁心抽抽鼻子，用枪指着我的头，我则任由染血的身跪在他面前。他一向喜爱用敌人自己的武器对付他们。这是他的行事风格。我们周围冒出的烟被风扰动。
「这就是秘密，」我说。「你一直把我们都蒙在鼓里。你炫耀你的可怕异能，滥杀无辜，放纵你手下的异能者大开杀戒，还拿人们自己的武器杀死他们。你甚至散布假谣言说你有多么残酷，好像你根本不在乎自己有多邪恶。你希望我们怕你……」
钢铁心讶异得睁大眼睛。
「……因为唯一能伤害你的人就是不怕你的人，」我说。「可是这种人根本不存在，对吧？你确保大家都畏惧你。连审判者、教授与我也是，我们都避之唯恐不及。幸好我晓得有个人不怕你，将来也不会。」
「你胡扯！」他怒吼。
「不，我全都懂。」我低语，接着我笑了。
钢铁心扣下扳机。
手枪里的撞针敲上弹壳，点燃了火药，子弹往前冲准备夺走我的性命。
然而子弹先撞上了我塞在枪管内的东西：一支细长、笔盖可以按下去的笔。它细得可以装进枪管。它是支引爆器，连到我们脚底下炸药上的雷管。
子弹撞上引爆器开关触发了它。
我对天发誓，我真的目睹了爆炸的慢动作过程，我的每一下心跳都彷佛延伸成永恒。火焰往上窜、钢板如纸被扯开、恐怖红光对应着宁静优美的橘红色晨光。
火焰呑没了钢铁心与他四周每一处地方，爆炸在他张嘴时撕开他的身体，使皮肤破裂、肌肉点燃、内脏被炸得粉碎。他眼睛抬起来望着天际，被脚下喷发的火山烈焰呑噬。一眨眼的光景，钢铁心──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异能者──就此命丧黄泉。
他只能被不怕他的人杀死。
他亲自扣下了扳机。
是他自己引爆了炸药。
正如他那张狂妄、自满冷笑的暗示，钢铁心并不怕自己。他或许是这世上最后一位不怕他的活人。
爆炸的烈焰朝我喷来，我实在来不及微笑，但是在时光冻结的瞬间，我内心的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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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下枪。钢铁心举起一只手指着我，掌心亮起能量光。只是我不在意了。
结束了，我们走投无路了。我心想，我仍然不晓得他的弱点，我一直都没找出来。
我失败了。
他释放出一阵能量，我内心某部分想着应该赶快躲开，所以扑向一边，接着我身旁的地面猛然炸开，溅起一片融化的金属。地面的震动和剧烈的气浪将我狠狠地翻倒在地。
我倒在地上不动，感觉天旋地转。钢铁心走向我，他的披风已经被教授的攻击扯破，但好像只觉得有些不高兴。他的身影笼罩着我，把手往前伸。
他看起来威风凛凛，即使做好准备死在他手上的我也看得出来这点。那件黑银披风随风摆动，裂痕不知如何使它更真实了，他有张纯正的方正脸型、连美式足球后卫队员也会嫉妒的下巴线条、健美又肌肉发达的身躯，可是又跟普通健美者不同。这身材并非夸张，而是完美。
他打量我，手掌发光。「啊，没错，」他说。「你是银行里的那个孩子。」
我惊讶地眨眼。
「没什么好讶异的，」他对我说。「我记得那一天的所有人事物。我可是天神，孩子，我不会遗忘。我以为你就死了。结果你却是未了的憾事。我痛恨没有收拾的残局。」
「你杀了我父亲。」我小声说。这句话好蠢，可是就这么脱口而出。
「我杀了很多人的父亲，」钢铁心说。「还有母亲跟儿女。这是我的权利。」
他手上的光线更刺眼了。我铁了心做好准备面对逃不过的命运。
这时教授从背后一把抓住钢铁心。
我直觉地趁两人撞上附近地面时往一旁滚开。教授压在钢铁心身上，烧焦破烂的衣服上布满斑斑血迹，他手持着钢剑对准钢铁心的脸劈下来。
武器撞上钢铁心时，这位怪物却放声大笑，事实上他的脸还敲凹了剑。
我昏沉地慢慢恢复意识：他对我说话的用意是要诱出教授。他……
钢铁心伸手把教授往后撢开，如此不费力的动作就让教授飞了十呎远。教授撞上地面闷哼一声。
风加速吹袭，钢铁心飞了起来，接着往空中一跃、单膝落地，使出惊天动地的一拳砸进教授的脸。
鲜血在教授四周喷出来。
我尖叫、连忙爬起来想跑去教授身边，然而膝盖伤得不听使唤，害我重重撞上地面。透过痛苦的泪水，我看到钢铁心再次挥拳。
血又喷溅出来。太多鲜血了。
高等异能者起身，挥着血腥的手。「你很了不起，小异能者，」他对倒在地上的教授说。「我相信你是有史以来让我最生气的一位。」
我往前爬，爬到教授身边。他的头颅左边被砸扁，毫无反应的眼睛从前面突起。他死了。
「戴维！」蒂雅对我耳边喊。她的频道上有枪声，执法队正在对直升机开火。
「你们走吧。」我低语。
「可是──」
「教授死了，」我说。「我也死定了。快走。」
对方一阵沉默。
我从口袋拘出笔形引爆器。我们身在球场正中央，柯迪之前把我的通用雷管装在一堆炸药上，就在我们下方。好吧，我会把钢铁心炸翻天，不管那究竟有何好处。
几名执法队士兵匆匆赶来钢铁心身边，报告说他们守住周边阵地了。我听见头上有直升机降落的隆隆声，也听见蒂雅在手机频道上痛哭。我费力爬起来，跪在教授的尸体旁边。
我父亲死在我面前，我跪在他身边。他对我说：走……快逃吧……
起码这回我不会当懦夫了。我拿起笔，摸着上头的盖子。爆炸会杀死我，但是不会伤到钢铁心，他之前也在爆炸中存活下来。但我或许能拖几个士兵跟我陪葬，这才重要。
「不，」钢铁心对他的部队说。「我来处理他。这小子……很特别。」
我在晕眩中眨着眼睛，向他望去，他正向他的执法队抬起手，示意他们退后。
钢铁心背后的天边有个奇特的东西，就在球场上缘跟豪华公寓区上方。我不解皱眉。是光线？可是……方向不对，城市不是在我面前，何况城内一直没有这么亮的照明。红、橘、黄，整片天空似乎在燃烧。
我越过烟雾眨眼是阳光！夜影死了，太阳升起来了。
钢铁心猛地转身。他先是惊讶地张大嘴，然后阖眼，气得咬牙切齿。
他转回来，两眼愤怒地瞪着我。「我这下要上哪找人取代夜影？」他咆哮着说。
我跪坐在球场中央望着日光。美丽的亮光，源自天外某样强大的事物。
世上真的有比异能者更伟大的东西，我心想。生命、爱以及自然。
钢铁心走向我。
恶人肆虐，英雄必起，我听见我父亲的噪音说。等着瞧吧，英雄会现身的。
钢铁心举起一只发光的手。
儿子，你有时候就是挺身帮忙英雄……
突然间，我想通了。
我脑中打开了一块知觉之窗，一如太阳的炽烈金光射进来。我知道了，我懂了。
我没有低头就拿起父亲的枪，拨弄了一会儿后举起来指着钢铁心。
钢铁心嗅嗅鼻子，低头瞪着枪管。「你要不要开枪？」
我的手颤抖晃动，手臂抖个不停。阳光从钢铁心身后照过来。
「白痴。」钢铁心伸手抓住我的手，捏断里面的骨头，我几乎感觉不到痛楚。枪铿锵一声掉在地上。钢铁心伸出一只手，空气开始在地上打转，在枪底下形成小型涡流，把武器抬进他掌中，然后他把枪转过来对准我。
我抬头看他。一位被强光笼罩的杀人凶手，此刻在我面前像个漆黑的暗影，除了通天威能以外毫无他物。
这世上的所有人，即使是异能者，都只是时光的过客。我在他眼里或许渺小，似钢铁心自己在整个宇宙的大格局里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他的脸颊有条小小银疤，是他身上唯一的不完美之处，也是一位相信他能拯救世界的男人留给他的礼物。钢铁心永远都无法成为这种男人，甚至无从理解。
「我那天应该更小心的。」钢铁心说。
「我父亲不怕你。」我低声说。
钢铁心抽抽鼻子，用枪指着我的头，我则任由染血的身跪在他面前。他一向喜爱用敌人自己的武器对付他们。这是他的行事风格。我们周围冒出的烟被风扰动。
「这就是秘密，」我说。「你一直把我们都蒙在鼓里。你炫耀你的可怕异能，滥杀无辜，放纵你手下的异能者大开杀戒，还拿人们自己的武器杀死他们。你甚至散布假谣言说你有多么残酷，好像你根本不在乎自己有多邪恶。你希望我们怕你……」
钢铁心讶异得睁大眼睛。
「……因为唯一能伤害你的人就是不怕你的人，」我说。「可是这种人根本不存在，对吧？你确保大家都畏惧你。连审判者、教授与我也是，我们都避之唯恐不及。幸好我晓得有个人不怕你，将来也不会。」
「你胡扯！」他怒吼。
「不，我全都懂。」我低语，接着我笑了。
钢铁心扣下扳机。
手枪里的撞针敲上弹壳，点燃了火药，子弹往前冲准备夺走我的性命。
然而子弹先撞上了我塞在枪管内的东西：一支细长、笔盖可以按下去的笔。它细得可以装进枪管。它是支引爆器，连到我们脚底下炸药上的雷管。
子弹撞上引爆器开关触发了它。
我对天发誓，我真的目睹了爆炸的慢动作过程，我的每一下心跳都彷佛延伸成永恒。火焰往上窜、钢板如纸被扯开、恐怖红光对应着宁静优美的橘红色晨光。
火焰呑没了钢铁心与他四周每一处地方，爆炸在他张嘴时撕开他的身体，使皮肤破裂、肌肉点燃、内脏被炸得粉碎。他眼睛抬起来望着天际，被脚下喷发的火山烈焰呑噬。一眨眼的光景，钢铁心──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异能者──就此命丧黄泉。
他只能被不怕他的人杀死。
他亲自扣下了扳机。
是他自己引爆了炸药。
正如他那张狂妄、自满冷笑的暗示，钢铁心并不怕自己。他或许是这世上最后一位不怕他的活人。
爆炸的烈焰朝我喷来，我实在来不及微笑，但是在时光冻结的瞬间，我内心的确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