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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实验指出山羊怪特别偏好起司酱,所以把第二头山羊怪引出浴室,走到变形符文上并不难。

  「我认为这一切都和海因斯小姐有关。」切斯特说。

  「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蒙斯特问。

  「我不知道。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一种直觉。这一次超自然生物爆发不在预期之中,而且是从食品超商事件开始的。」

  「这太武断了。」蒙斯特说。「我每天都会遇上超自然生物,这是我的工作,它们出现的频率时有增减,高峰期总是从某个事件开始。我们很容易在察觉不对劲的地方后草率下结论。」

  切斯特将自己折成嘴巴和眉毛,做出目瞪口呆的表情。

  「怎样?」蒙斯特问。

  「没想到你能说出这么有说服力的话。」切斯特说。

  蒙斯特对于这句恭维感到有点开心,又有点不爽。「我又不是白痴。」

  「我没这么说,你只是很少能够把事情想得如此透彻。」

  「我也有厉害的时候。所以我说得对?」

  切斯特回答。「或许。通常巧合只是巧合,但有时候又不是巧合,或许这一次就不是巧合。」

  「或许就是巧合。仔细想想,你就会发现你的茱蒂理论不堪一击。」

  「我可没看你提出更好的理论。」切斯特说。

  蒙斯特很想反驳,不过找不到有力的论点。「我想应该调查看看,借以排除这个可能。」他穿上T恤,从床底下拉出鞋盒,在盒里翻来翻去,拿出一辆一寸长的锡制玩具车和一张折起来的纸。

  「干嘛用的?」切斯特问。

  「交通工具。坐在家里是不可能解决此事的。」

  「有点小,不是吗?」

  「哈哈。」蒙斯特漫不经心地笑道。

  「可以租车。」

  「那要花钱。」

  他们离开屋子,蒙斯特将玩具车放在正门前的路上。他摊开使用指南,念诵三分钟长的启动咒语,一阵闪光后,小玩具车变成正常大小的汽车。端看你对正常大小的定义有多宽松,至少它变得比原先大就是了,挤得下蒙斯特和切斯特,外加一、两名乘客。车轮还是锡做的,而且没有车窗。

  「不会吧。」

  「你在担心什么?」蒙斯特问。「你又死不了,最糟糕的情况就是我得帮你再弄一张纸身体。总而言之,绝对安全。」

  一头山羊怪突然自没有车窗的乘客座缝隙中跳了出来。盖伯齐恩怪一把抱住蒙斯特,他在草坪上翻滚,奋力闪避怪物咬不停的大嘴。

  「撑住,蒙斯特!」

  切斯特将自己折成一头纸犀牛,向前冲来,将盖伯齐恩怪撞得头昏眼花。盖伯齐恩怪原地转圈。蒙斯特跳到它身上,将它压在下方。怪物身强体壮,不过蒙斯特还是把它箝制在地上。

  「我去拿起司酱。」切斯特说。

  蒙斯特一手顶着盖伯齐恩怪的后颈,一手抓住对方不断挥动的前足,并且用膝盖压住另一足。

  「慢慢来。」

  终于把盖伯齐恩怪变成石头后,蒙斯特重新思考切斯特的非巧合理论。

  「福尔摩斯,你认为这是怎么回事呢?」蒙斯特问。

  「我认为有人想杀你。」

  「派山羊怪来杀我?」蒙斯特在双手间抛掷盖伯齐恩变形石。「它们又不是非常危险。这已经是第三只了,而我还活得好好的。」

  「或许它们没有尽力。」

  「这样就弄清楚了,不可能是茱蒂,她没有理由杀我。」

  「她只是在处理她的问题,而你却一直告诉她说她在浪费时间。」

  「她是呀。」

  「随你怎么说。」

  「我是实话实说。」

  「嗯哼。」

  「怎样?我该说谎骗她吗?」

  「你可以……婉转一点,她最近日子过得很不顺途。」

  「而我在帮助她度过难关。」

  「借由实话实说的方式。」切斯特说。

  「一点也没错。那有什么不对?」

  「不是每个人都想听实话。」

  「那不是我的问题。」

  「我不是想要和你争辩这个,」切斯特说。「但这几颗盖伯齐恩变形石和肩膀上的伤口都显示这是你的问题。」

  「所以她召唤了超自然生物来杀我?我没听说过有人办得到这种事,更别说是轻度有识者。」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绝对超乎你的哲学想像。」

  「呃?」

  「莎士比亚说的。」

  蒙斯特皱眉。「高中的时候读过《凯撒大帝》。被迫背下马克·安东尼那段愚蠢的演讲。」

  「是呀,我肯定过早接触高等文学会在心里留下永恒创伤。」切斯特说。「无论如何,我认为海因斯小姐不知道自己在做这种事,她的意识层面并不知情。」

  「这个结论又是打哪儿冒出来的?」蒙斯特问。

  「这是一种基于高阶逻辑思考和敏锐的观察力所产生的简单归纳性结论,我没办法解释。有些人类拥有比较低阶的版本,他们将之误认为直觉。」

  「是呀,我懂了。你是来自六度空间的超级生物。真了不起,只要没人放火烧你。」蒙斯特说。「你是说这种现象发自她的本我?」

  切斯特将自己折成下巴掉下来的样子。

  「嘿,我可不是白痴。」蒙斯特说。「我也懂点东西、看过几本书。」

  「漫画书?」

  「好啦。我是在一部电影里看来的,可以吗?《禁忌的星球》,好片子。」

  「那是莎士比亚舞台剧改编的,你知道。」切斯特说。

  蒙斯特耸肩。「好吧,但还是部好片。你说呢?去找她道歉,就能解决盖伯齐恩怪的问题?」

  「试试无妨。何不打个电话给她?」

  「我没她的号码。你那种不算直觉但很类似的高级能力没有办法猜出来?」

  「我的能力又不是超自然电话簿。」

  「你居然要我相信你是高阶生命。」

  他们上车。车内的一切,包括座椅在内,都是用锡做的。

  「没有底板。」切斯特道,指向车底的柏油路面。

  「那就待在座位上。」

  蒙斯特发动车子。锡制车身剧震,发出轰隆隆的引擎声,车子还没动就已经震得乱七八糟。他戴上护目镜,拿条围巾缠住口鼻,以免在路上吞入小虫。车子开始前进,随即撞上东西。

  他们不用下车就知道撞到什么。蒙斯特继续前进,后照镜里出现一头倒地不起的盖伯齐恩怪。

  蒙斯特继续行驶。

  这趟旅程就和想像中搭乘配备锡制轮胎又缺乏避震器的车子一样,非常颠簸。切斯特把自己摊平,紧紧抓住座椅,以免被突如其来的强风吹跑。这种做法不是非常必要,因为他没那么容易被吹跑。不过他不打算冒险。抵达茱蒂公寓的时候,蒙斯特的屁股麻了,手指也因为紧握作为方向盘的锡圈而变红。下次他会先拿个枕头或其他东西来垫。

  他们站在被警方封条围住的茱蒂公寓废墟前。

  「真的应该向她要电话的。」切斯特说。「那样事情就简单多了。」

  消退的食人妖气味依然浓到让蒙斯特得要用围巾裹着脸才能走进去。他只走到客厅,捡起一只应该能让追踪法术产生作用的破袜子,随即回到停车场。

  「你的推论最好没错,切斯特。」他说。「如果此事与茱蒂无关,那我可能很快就要死了,被埋在一堆山羊怪底下。」

  「这只是一个预感。」

  「传说中的高等生物超强感应呢?」

  「那种能力有个特点,」切斯特承认道。「就是在我的空间里比较有效。」

  蒙斯特瞪着他。「别再为你的无能找借口了。照子放亮一点,我来写追踪符文。」

  宝利家的门打开了。他上身赤裸,搂着葛瑞丝走出来。

  「嘿,你不就是那家伙吗?」宝利说。「你知道,就是事发当时来过的家伙?」他突然恍神片刻。「你知道,就是和那些玩意儿有关的那件事情。」

  「就是我。」蒙斯特边说边拿粉笔在地上画圈,然后将袜子丢在里面。

  「你对茱蒂很不客气。」葛瑞丝说。

  「他对任何人都很不客气,小姐。」切斯特说。

  蒙斯特停止翻阅符文字典。「你们认识她?」

  「当然。」宝利说。「茱蒂人不错。」

  「知道她在哪里吗?」

  「抱歉,我不知道,老兄。」

  「我知道她在哪儿,」葛瑞丝说。「她有留字条。」

  「有这种事?」宝利问。

  「我本来要拿给你,但是忘了。」

  「太好了。」蒙斯特说着丢下追踪法术。「她在哪里?」

  葛瑞丝皱眉。「我才不告诉你,你是个通敌者,别想否认,你身上有恶魔的臭味。」

  「我才不臭。」蒙斯特拉起衣领,闻了一闻。「或许有一点臭。」

  她迎向前来,握住他的下颔。「你的灵气整个都是橘色和蓝绿色的,只要当当义工就能清理干净,少吃点乳制品也能减少负面能量。」

  「我女朋友是恶魔。」蒙斯特承认道。「不过我并不是真心爱她。」

  葛瑞丝脸色一沉。「那样更糟。」

  两头盖伯齐恩怪冲出茱蒂的公寓。蒙斯特暗骂一声,跑去拿他堆在车上的起司酱。

  「我知道蒙斯特不是世上最讨喜的人,小姐。」切斯特说。「尽管如此,他做过不少好事。」

  「喔,真的吗?」葛瑞丝问。「比方说?」

  「他曾拯救过数百头面临绝种的超自然生物。」

  「没错。」蒙斯特说,将两罐起司酱倒在停车场上。山羊怪舔起零食,暂时将他抛到脑后。

  「那是他的工作。」葛瑞丝说。「不算。」

  「不算才怪。」蒙斯特说,迅速在山羊怪身边绘制变形符文圈。一面拿粉笔在地上绘制符文一边往山羊怪嘴里塞起司酱可不容易。

  葛瑞丝说:「想当好人不光只是不当坏人就行了。」

  切斯特耸肩。「我想她说得没错。」

  蒙斯特画完魔法圈,盖伯齐恩怪便在一道闪光中变形。他捡起变形石,塞入装有其他变形石的袋子里,然后拿出皮夹,算了算钱。

  「告诉我她在哪里,我就给你十块钱。」

  葛瑞丝拿走蒙斯特的钱,然后交给他一张字条。

  去我姐家,字条上写道。拜托、拜托、拜托,打电话给我。

  上面有个电话号码,但是没地址。

  蒙斯特回到车上,找出他的电话娃娃。他拉扯娃娃的双臂拨号,等待对方接听。

  「哈罗?」

  他认出茱蒂的声音。

  「茱蒂,是我。听着,我们得谈谈。」

  电话中一阵沉默。

  「你还在吗?」他问。

  「对,我在。」茱蒂说。「你是谁?」

  「我是蒙斯特。」

  又是一阵沉默。

  「我不认识叫作蒙斯特的人。」

  蒙斯特压低娃娃,用手掌遮起。「狗屎。她忘记了。」他将娃娃放回耳边。「记得发生在食物超市和你家的事件吗?」

  「呃……记得?」但是语气一听就像记不太清楚的样子。

  「你昨晚和我在一起。」他叹了口气。「动物管制局的人。」

  「呃……是喔?」

  「我们必须碰个面。」

  「有必要吗?」

  「我们得要谈谈。」

  「我们正在谈。」

  他压低娃娃,咒骂一声。

  「让我来试试。」切斯特接过娃娃。「哈罗,茱蒂。我是切斯特,你大概不太记得我,不过……」他点点头。「没错,助手就是我。很抱歉,不过昨晚漏掉了一些东西。坦白说,我们犯了点错,有些文件需要你来签署一下。不太重要,但能帮我们省不少事。我保证花不了五分钟。」

  「怎么样?」蒙斯特问。

  「她考虑考虑。」

  「有什么好考虑的?」

  「她记得的不多,但我敢说她记得和你混在一起常常会遇上不幸的事件。」

  「好,我答应。」茱蒂说。

  「没有我,你该怎么办,老板?」切斯特抄下地址,将娃娃交给蒙斯特。「我不知道该怎么挂断这个蠢玩意儿。你真该买支手机。」

  蒙斯特扭转娃娃的脑袋,然后走向他的车。

  「感谢两位的帮助。」切斯特对宝利和葛瑞丝说。纸诺姆将自己折成一只纸鹤,追上蒙斯特。锡车在剧震下驶离停车场。

  葛瑞丝扬起刚刚得到的十块钱钞票。「来吧,宝贝。今晚我们去吃塔可钟【注:Taco Bell,一间美式墨西哥连锁餐厅。】。」

  三头盖伯齐恩怪自宝利五颜六色的车子后方跑出。

  「抱歉,各位,」她说。「你们晚来一步,他们走了。」

  □

  茱蒂的临时住所位于市区另一端,这并不是一趟舒适的旅程。蒙斯特的牙齿撞击得很厉害,就算撞掉一、两颗也不奇怪,他的屁股已完全没有感觉了。他已经越开越习惯。

  「我的双脚失去知觉了。」切斯特说。「我想坐这辆车损坏了我的神经。」

  「你没有神经。」蒙斯特说。

  「那或许就是身心失调。」切斯特说。「依然不是什么愉快的经验。」

  蒙斯特敲了敲门,发现前院的树丛里有些骚动。一头不幸的盖伯齐恩怪姿势难看地抱着一棵高大树木的树枝。从它郁闷的叫声可以听出它不喜欢卡在树上。

  蒙斯特使劲敲门。

  茱蒂打开门。「天呀,别再敲了。让我静一……嘿,你是黄色的。」

  他步入屋内,关上大门,然后上锁。

  「我没请你进来。」茱蒂说。

  「四下看看,切斯特。屋里可能也有。」

  切斯特把自己折成蜂鸟的形状,轻快地飞开。

  「那是纸人吗?」茱蒂问。

  蒙斯特看了看门孔。五头盖伯齐恩怪正在穿越庭院。「我们先办正事。如果你没抹除记忆符文的话,事情就好办多了。」

  「什么?」

  数头山羊怪撞上前门。茱蒂觉得似曾相识,还没有强烈到让她想起一切,不过记忆逐渐清晰。

  「你是那个会抓怪东西的人!」

  「超自然生物。」

  切斯特飘回来。「衣橱里有东西。我没仔细看,不过我想拿张椅子顶着门把应该比较安全。另外,后院里还有两头,而且我很确定阁楼上也有。」

  一头山羊怪撞上大门旁的长型窗。茱蒂拉开窗帘,山羊怪伸出舌头和嘴唇在窗上乱舔,留下一大片唾液。

  蒙斯特迅速在一张便条纸上画了一个记忆符文,试图贴上茱蒂的额头。她阻挡他。

  「你想干嘛?」

  阁楼上传来数下撞击声响。

  「没时间解释了。」蒙斯特说。「把这张纸贴在头上,然后你就会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

  一头怪物在烤箱里乱撞,另外一头在客厅沙发下乱叫。

  「情况越来越棘手了。」切斯特说。

  蒙斯特试图把便条纸贴在她脸上,茱蒂将他的手一把甩开。

  「我不想这么做,」蒙斯特说。「但我们没时间这样耗下去,如果不小心弄伤你,很抱歉。」

  他试图箝制她的手臂。茱蒂挥拳击中他的腹部,趁他痛苦呼气时,一膝盖顶中他的胯下。他倒抽一口凉气,当场瘫倒。

  「对这位可怜的小姐下手轻一点。」切斯特说。

  「嘿,他上哪儿去了?」茱蒂问。

  蒙斯特闭上眼隐形,奋力爬过地板来到茱蒂身后。他伸手到她脸前,将符文贴上她的额头。

  「噢,你戳到我的眼睛了,你这狗娘养……」她向后一挥,手肘击中他的脸颊,再度把他击倒。「嘿!我想起来了!我通通想起来了!」

  「太好了。」蒙斯特觉得嘴里有股腥味,他不确定,或许有两颗牙松了。「你没必要打我。」

  茱蒂揉揉双眼。「你应该更小心点。」

  沙发下的盖伯齐恩怪上半身已经爬出来了。它咩咩叫,朝蒙斯特咬来。

  「刚刚检查的时候,主卧室里还没有怪物。」切斯特说着开始带路。

  他们关上房门,听着门外越来越响亮的叫声。

  「怎么回事?」茱蒂问。「这些家伙是打哪儿来的?」

  「是你干的。」蒙斯特说。

  「我干了什么?」

  「不知道。」切斯特说。「但是我们认为一切与你密切相关,所以很可能是你造成的。」

  「事实上,」蒙斯特说。「我原先不认为事情与你有关。」

  盖伯齐恩怪叫得越来越大声、越来越狂暴。

  「不过我开始改变想法了。」

  「我造成了什么?」茱蒂问。

  「这些超自然生物。」蒙斯特说。「食人妖和雪怪、海象狗、荒神,还有眼前这些盖伯齐恩怪。你一定做了什么。」

  「比如说?」

  「施展法术。你最近有施展任何法术吗?」

  「没有。」

  「有阅读任何奇怪的书吗?喝奇怪的饮料?也许遇过吉普赛人或是签了什么契约?」

  「没有。」

  「不要光是回答。」蒙斯特说。「好好想想。」

  「告诉你了,没有。」

  「摩擦神灯?偷了受诅咒的阿兹特克钱币?砍了邪恶巫师的脑袋?什么都没有?」

  「没有,你说的事情我通通没做过。如果做过的话我应该会记得。」

  「我们得检查你身上有没有标记。」蒙斯特说。「如果你中了法术,身上很可能有标记。」

  「哪里?」

  「哪里都有可能。」切斯特说。

  「没错。」蒙斯特说。「我们得请你把衣服脱光。」

  「先等一等。」她说。「这不会是魔法界的搭讪方式吧?你搞这么多事就是为了脱掉我的裤子?我是绝对不会脱的,所以你最好还是召回你的山羊怪。」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小姐。」蒙斯特说。「我有女友,她比你辣多了。现在把衣服脱掉。」

  她冷冷瞪他,双掌紧握成拳。「你试试看啊。」

  蒙斯特扑上去,茱蒂对准他的鼻子就是一拳,还踩了他的脚。他单脚跳跃,接着又在膝盖被踢的时候摔在地上。

  「狗娘养的。」他说着擦掉鼻血。

  「你知道,你真的不太能打。」茱蒂说。「你应该上点自卫课程。」

  一头盖伯齐恩怪爬出床底,另一头步出衣橱。蒙斯特和茱蒂退入浴室。浴室只有半套设备,空间有限,只有马桶和一面镜子。蒙斯特顶住门,而茱蒂坐着。

  切斯特摊平身体自门缝中挤入。「谢谢你们等我,两位。」

  盖伯齐恩怪开始撞门。

  「不是想说废话,但我们已经没有地方可躲了。」切斯特说。

  茱蒂按摩自己脑侧,记忆符文已经让她耳鸣头痛,持续而来的撞门声和咩咩叫只让情况更糟。

  「先等一等,我刚想起来了。」她指向额头上的便条纸。「这玩意儿会害死我的。」

  「暂时还死不了。」蒙斯特说。「现在这个阶段其实风险不大。」

  她怀疑耳鸣是否就是动脉瘤的早期症状。

  「我要你记起来。」蒙斯特说。「我必须冒险。」

  「说得真轻松,又不是拿你的性命在冒险。」

  她站起身来,将他推向门板。他知道她打得过他,血淋淋的鼻子和疼痛的下颔都是证明。

  「听好了,浑蛋。我不知道你凭什么以为这一切与我有关,我又不是怪物猎人,只是个在杂货店里工作的窝囊废,没有朋友,很有可能即将中风。我不想看到你跑到这里来指责我……做过什么莫名其妙的事。如果此事与任何人有关,那肯定就是你了。我不喜欢你为了一个愚蠢的理论就拿我的性命冒险,还带一堆该死的山羊过来。这两天以来我做过最好的决定就是忘掉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继续我的人生。所以帮我个忙,别再来烦我。」

  一群愤怒山羊怪所造成的骚动突然停止。

  她越讲越气,双手抓起他的衣领。她咬牙切齿地缓慢说道。

  「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听清楚了没?」

  他缓缓点头。他担心如果开口说话的话,她会咬断他的鼻子。他咽下他的恐惧,以及因为紧张而涌上喉咙的呕吐物。

  切斯特自门缝探出头去。「它们消失了。」

  切斯特迅速勘查整栋屋子,证明自己没有看错。盖伯齐恩怪那股浓腻的麝香气味依然残留在空中。卧室的家具东倒西歪,地毯上到处都是蹄印,但是室内找不到任何山羊怪的踪迹。

  「实在太没道理了。」蒙斯特说。「它们不可能就这样消失。」

  「当然会。」茱蒂说。「因为魔法的关系。魔法能够产生各式各样诡异的效果,现在滚出我姐家,还是要我逼你离开?」她将指节捏得喀啦作响。

  「好啦,好啦。」蒙斯特举起双手。「见鬼了,用说的就好了嘛。」

  她推开前门,把门外一名高挑的黑发女子吓了一跳。女人正好举起手来要敲门。她把手放下。

  另外一名体格壮硕的女人挤到门口。她有着大耳朵、大鼻子,还有一张肥胖的长脸,结实的胳臂和庞大的身躯能让打了类固醇的健美先生相形见绌。她津津有味地嚼着口香糖。

  「你们又是什么人?」茱蒂叹口气问道。

  「我是爱德。」黑发女子说道,她比向她的巨人朋友。「这位是费丁南德。」

  「费丁南德?」蒙斯特覆诵道。

  「那是个玩笑。」女巨人说,语气一点也不像开玩笑。「你是茱蒂,对吧?」她看了看照片。「没错,就是你。」

  她走近茱蒂,茱蒂瞄准她的大脸就是一拳。费丁南德不痛不痒,茱蒂面露痛楚地将拳头抱在胸前。费丁南德以手臂扣住茱蒂的颈部。

  蒙斯特上前一步,不过被费丁南德瞪得僵在原地。

  「你不会想招惹麻烦吧,是不是?」她轻蔑地问道。

  「不会,一点也不想。」蒙斯特后退。

  「很好。」费丁南德吹个大泡泡,然后又吃回嘴里。「我在车上等,爱德。」

  女巨人拖着无力抵抗的茱蒂穿过前门,走向一辆停在屋前马路上的车子。

  「哈罗,我是爱德。」爱德笑道。「请问你是?」

  「蒙斯特。这是切斯特。」

  纸诺姆挥手。「嗨。」

  「很高兴认识你们。」爱德说。「真的,非常高兴。」

  「你们要带她去哪里?」蒙斯特问。

  「喔,恐怕我不能告诉你。莲花夫人明确指示不能透露这一点。」爱德一脸畏惧。「哎呀。我想这话我也不该透露的。」她张嘴大笑,听起来有点像驴叫,随即羞怯地伸手遮脸。「我想也无所谓。莲花夫人说我们应该要——她是怎么说的?——清理现场,我想她是这么说的。」

  他紧闭双眼,当场消失,紧张得差点喘不过气。

  「嘿,不错的把戏!」爱德说。「可惜不能请你教我。莲花夫人不喜欢我出门太久,所以我想我该走了。真的,我对于这么做感到非常、非常、非常抱歉。」

  她自口袋中拿出一条红蛇,手法纯熟地抖动手腕,扭断蛇头,然后将尸体丢在地毯上。

  「祝你有个愉快的一天。」爱德离开屋子,关上房门。

  「这下可能麻烦了。」切斯特说。

  「她走了吗?」蒙斯特鼓起勇气睁开眼,看见那条蛇在地上扭动。「噢,狗屎。那不是九头蛇,对吧?」

  「恐怕是。」

  蛇身再度抽动,脖子上冒出两颗蛇头。同时它的身体也胀大一倍。

  「噢,狗屎。」蒙斯特再度说道。这句话非常适合再重复使用。

  神色不善的双头蛇朝他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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