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西方奇幻小说网 > 伦敦魔法师(卷三):光之召唤> Ⅵ

  凯尔和霍兰德面对面坐着,沉默不断滋长,凯尔只顾着借酒消愁。莱拉无论以什么理由离场,无论跟着什么人走,为什么非得是埃默里?

  酒馆的另一头,一群人喝高了,唱着海上的水手号子。

  “…… 萨罗斯来了,来了,上船来了…… ”

  凯尔喝干了酒,伸手去拿她的杯子。

  霍兰德还在桌上的酒水里写写画画,不碰面前的玻璃杯。踏上坚实的地面之后,他脸上有了血色,尽管他身着灰色的冬衣,帽子压到眉毛处,依然引人瞩目。或许是他的姿态吧,隐约带有异域的魔法气息。灰、铁和冰。

  “说点什么吧。”凯尔冲着酒水喃喃道。

  霍兰德目光一闪而至,又移开了。“这个承继仪……”

  “怎么了?”

  “应该由我来用。”

  “也许吧,”凯尔生硬地回答,“可我不相信你。”霍兰德面色铁青。“还有,我绝对不会让莱拉去碰。她不知道如何使用自己的力量,更别提在失去力量之后活下来了。”

  “那就只有你了。”

  凯尔低头盯着最后一点麦酒。“那就只有我了。”

  假如承继仪的运作方式与提伦解说的一样,它将吸收一个人的魔法。可是,凯尔的魔法是他和莱的生命纽带。颈圈即是铁证,身体和力量被隔绝,莱的心跳随之停止。会不会变成那样?会不会那么痛苦?或者说,有没有那么简单?兄弟明知他要做什么,也同意了。临别时,他从莱的眼睛里看到了,从声音里听到了。早在很久之前,莱就接受了命运。

  “不要太自私了。”

  凯尔猛然抬头。“什么?”

  “欧沙朗是 我的, ”霍兰德说着,终于端起自己的酒杯,“你想舍生忘死,你想当个英雄,关我屁事。等到我们有机会干掉那个怪物的时候,必须由 我 来动手。还有,如果你企图阻止我,凯尔,我可要动真格地提醒你,谁是更强大的 安塔芮 。你明白了吗?”

  霍兰德和凯尔的视线在酒杯上方相遇,豪言壮语和虚张声势之外,他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另一样东西。

  仁慈。

  凯尔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谢谢你。”

  “谢什么?”霍兰德冷冷地说,“我又不是为了 你 。”

  ★★★

  最后,沃塔里斯自称冬王。

  “为何不是夏,”霍兰德问,“或者春?”

  沃塔里斯嗤之以鼻。“你感觉天气暖和吗,霍兰德?你看到河水变蓝了吗?这个世界里我们所处的季节不是春,当然也不是夏。那些季节属于你传说中的国王。眼下是冬季,我们必须熬过去。”

  他们肩并肩站在城堡的阳台上,旗子——手掌在黑暗的底色上相当显眼——猎猎招展。大门敞开着,底下人山人海,他们前来一睹新王风采,也在等待城堡开门,好来诉苦请愿。激动的情绪洋溢在空气中。王座上来了新人,意味着有了新的机会。人们希望 这位 统治者能够成功,完成无数前任都没有做到的事情,能够起死回生——大门最初关闭时,万物逐渐死亡——能够重燃死灰。

  沃塔里斯头上戴着一个锃亮的铁环,和旗面上的圆环一模一样。除此之外,他看起来与几个月前到银木林深处寻找霍兰德时并无半点不同。

  “这身衣服适合你。”冬王指着霍兰德的短斗篷说,银色胸针上有沃塔里斯的徽章。

  霍兰德退了一步,离开阳台边沿。“据我所知, 你 是国王。为什么要我露面呢?”

  “因为,霍兰德,统治是在希望和恐惧之间求取平衡。我也许有 办法 对付人民,但你有办法令他们 恐惧 。我吸引他们蜂拥而来,但你使他们不敢靠近。我们一个黑脸一个白脸,我要让所有人都认识我的黑眼骑士、我最锋利的剑,坚定地站在我身边,”他斜睨了霍兰德一眼,“我非常清楚我们这座城市有多么热衷于弑君,包括我们为了今日能站在此地,也采取了同样的血腥办法,不过,出于我的私心,我不大愿意像戈斯特那样退场。”

  “戈斯特没有 。 ”霍兰德说道,国王笑了。

  “谢天谢地。”

  “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改口称你为国王?”霍兰德问。

  沃塔里斯吁了口气。“你应该喊我朋友。”

  “如你所愿……”霍兰德想起他们在银木林的那次会面,笑意掠过嘴角。“沃。”

  国王也笑了,冲着他们周围的城市做了个豪迈的手势。“想想吧,霍兰德,只需要一顶王冠和——”

  “Köt沃塔里斯。”背后的一名卫兵打断了他们的话。

  沃收敛笑容,换上了新国王应有的冷厉面孔。“什么事?”

  “有个男孩求见。”

  霍兰德眉头一皱。“我们还没有开门。”

  “我知道,先生,”卫兵说,“他不是从门外进来的。他就是…… 凭空出现了 。”

  ★★★

  霍兰德最先注意到的是男孩的红外套。

  他站在王座厅内,抻长脖子张望城堡的拱顶,那件外套的颜色如此鲜艳,不是黄昏时分夕阳的暗红,也不是长久暴晒的布料颜色,而是醒目的深红,鲜血的色泽。

  他的发色更是柔和,犹如秋天的树叶,淡淡的,但无论如何都谈不上褪色,他脚蹬一双干净的黑靴子——真正的黑色,黑如冬夜——金色的扣子和他的袖口相得益彰,他浑身上下光彩夺目,好比一把锋芒毕露的新刀。比他的外表更陌生的是他身上散发的气味,香甜,几近甜腻,就像捣碎的花瓣即将腐败。

  沃塔里斯一看到他,就打了一声低低的唿哨,男孩转过身,露出一对异色的眸子。霍兰德愣住了。男孩的左眼是淡蓝色的,右眼纯黑。他们四目相对,霍兰德的脑子里忽然有了一阵奇异的震颤。这位不速之客顶多十二三岁,有着贵族的光洁皮肤和傲慢姿态,但他绝对是 安塔芮 。

  男孩走上前,语调轻快地说起话来,他操着异国语言,流畅自然,抑扬顿挫。沃塔里斯因为多次出国,脖子上戴了翻译符文,但霍兰德没有符文,只能凭着耳朵揣摩语气。发现他一脸茫然,男孩停了下来,再次开口时,说的是霍兰德的母语。

  “抱歉,”他说,“我的通用语说得不好。我看书自学的。我的名字是凯尔,我来为我的国王送信。”

  他把手伸进外套,对面的卫兵冲上前来,霍兰德已经挡在沃面前,然而男孩掏出来的真是一封 信 。信封上飘荡着同样的甜蜜气息。

  沃塔里斯低头看着信,说道:“我是这里唯一的国王。”

  “毫无疑问,” 安塔芮 男孩说,“我的国王在另一个伦敦。”

  王座厅里寂静无声。当然,谁都知道还有其他伦敦,以及它们所在的其他世界。有一个距离遥远,那里的魔法不受影响。有一个遭到了破坏,魔法吞噬了一切。还有一个残酷地关闭了大门,霍兰德的世界不得不独自面对黑暗。

  霍兰德从未去过其他世界——他知道旅行的咒语,把阿洛克斯变成石头的几个月后,他在脑海中发现了咒语的念法,就像发现宝藏一样——然而旅行需要信物,如同有了钥匙才能开锁,他没有任何东西施展咒语,交不了过路费。

  不过,霍兰德一直觉得另一个世界和 他的 世界一样。毕竟,两座城市都曾经充满力量。曾经生机勃勃。大门关闭时,它们双双被孤立。但当霍兰德看到这个 凯尔, 一身盛装,满面红光,又看到昏暗的王座厅内如霜似雪的冰冷气息,为每一滴魔法争到死去活来的痕迹(男孩当然也看到了),不禁怒从中来。另一个伦敦的生活状态就是 这样的 吗?

  “你离家很远啊。”沃淡淡地说。

  “很远,”男孩说,“也就一步之遥。”他的目光回到霍兰德身上,似乎被另一个 安塔芮 吸引了。如此看来, 安塔芮 在他的世界也不常见。

  “你的国王想要什么?”沃拒绝接信。

  “马雷什国王希望您的世界和我的世界恢复通信。”

  “他希望打开大门吗?”

  男孩犹豫了。“不,”他小心翼翼地回答,“大门不能打开。但作为重建关系的第一步——”

  “我不在乎什么关系,”冬王厉声说道,“我要重建一座 城市 。这个 马雷什 可以帮上忙吗?”

  “我不知道,”凯尔说,“我只是信使。如果您写下来——”

  “不写信。”沃塔里斯转过身。“你既然能来,”他说,“那就自个儿回去吧。”

  凯尔扬起下巴。“这就是您的回复吗?”他问,“也许我应该过几周再来,等 下一任 国王夺取王座。”

  “说话当心点,小子。”霍兰德警告道。

  凯尔的目光——那双令人不安的眼睛,既陌生又熟悉——投向他。他掏出一枚钱币,红色的,很小,中间有一颗金星。一个信物。一把钥匙。“给,”他说,“万一你的国王改变了主意。”

  霍兰德一言不发地摊开手掌,钱币从男孩手里飞到他手里,他默不作声地将其握紧了。

  “As Travars,”凯尔又说,“以防你不知道。”

  “霍兰德。”门外的沃塔里斯催促道。

  霍兰德依然与凯尔对视。“马上就来, 国王陛下 。”他强调了一句,转身离开。

  “等等。”男孩喊道,听他的语气,霍兰德知道他不是在喊沃,是在喊自己。 安塔芮 小跑过来,金扣子叮当作响,像是铃声。

  “什么?”霍兰德问。

  “真好,”凯尔说,“遇到跟我一样的人。”霍兰德皱起眉头。“我跟你不一样。”他说完就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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