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西方奇幻小说网 > 伦敦魔法师(卷三):光之召唤> Ⅱ

  要命啊, 莱拉痛得弯下腰来。

  训练了好几个钟头,她头晕目眩,凯尔脸上汗津津的,而霍兰德不过是呼吸急促了些。她恨不得一拳打在他肚子上,这时候,守在瞭望台上的哈罗喊了起来。船急需风力。

  他们去帮忙了,莱拉无力地靠着板条箱,仿佛在Essen Tasch上参加了三轮比赛,而且场场都输了。她浑身上下每一处——从皮肉到骨头——都在戒指的影响下疼痛不已。另外两个 安塔芮 为何还有余力呼风唤雨,她实在不明白。

  不过,训练似乎有效果。

  当船驶进苍茫的暮色,他们达成了某种默契。他们可以保持平衡和增强各自的魔力,同时不必彼此透支过度。这种感觉非常奇怪,强大与虚弱共存,力量无穷,但又难以施展,就像端着一把重逾千钧的火枪。

  天地静止不动,魔法却在闪耀异彩,空中的丝线犹如一道道光,在莱拉眨眼的刹那留下残影。似乎她拨动其中一根,世界就会奏响乐章。

  她抬起手来,端详着仍然戴在中指上的银戒指。

  它是控制。它是平衡。它是非她的一切。此时此刻,莱拉真想把它扔进海里。

  她一向不懂得克制。当年她在街上混的时候,脾气上来得快,刀子更快,如今她血管里的魔法火苗蹿得也快。她清楚自己的特点,也 喜欢 自己的特点,而且相信正因为如此,她才能一直保着小命没丢。命在,但也孤独——当你始终关注自己的时候,就很难为他人分心了。

  莱拉打着哆嗦,顺着头皮流淌的汗水早已冷却。

  星星是何时出现的?

  她撑起身子,跳下板条箱,正准备回到船舱里,忽然听到有人唱歌。她浑身酸痛,很想喝杯酒,但又情不自禁地循声而去,很快找到了歌声的来源。哈斯特拉背靠栏杆盘坐着,手里捧着什么东西。

  虽然天光暗淡,哈斯特拉的一头褐色卷发依然泛着缕缕金光。他看起来非常年轻,甚至比莱拉还年轻,而且遇见她的时候,也不像莱诺斯那样退避三舍。哈斯特拉咧嘴一笑。“巴德小姐,”他热情地说,“我喜欢你的新眼睛。”

  “我也喜欢,”她溜到地上坐定,说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哈斯特拉摊开手,露出一颗小小的、蓝色的蛋。“我在罗斯纳尔码头上找到的,”他说,“你应该对着蛋唱歌,你知道吗?”

  “孵化它们?”

  哈斯特拉摇摇头。“不,孵化是迟早的事儿。你唱歌,它们就能开开心心地孵化了。”

  莱拉眉毛一扬。他们年纪相仿,但哈斯特拉身上带有孩子气——他的青春是莱拉不曾经历过的。而且,他周围的空气始终暖洋洋的,酷似提伦,平静的气息犹如丝绸白雪,溜进她的意识。“凯尔说你本该成为牧师。”

  哈斯特拉的笑容黯淡了。“我知道我这个侍卫当得不太好。”

  “我认为他不是在挑你的刺。”

  他的拇指摩挲着脆弱的蛋壳。“你在你的世界跟凯尔在这里一样有名吗?”

  莱拉想起在 她的 伦敦,贴满大街小巷的通缉告示。“成名的方式不同。”

  “但你决定留下来。”

  “我想是的。”

  他笑意融融。“我很高兴。”

  莱拉吐了一口气,吹乱了头发。“换我可不高兴,”她说,“我经常惹乱子。”

  哈斯特拉低头看着蓝色的蛋。“生活是混乱。时间是秩序。”

  莱拉收拢双腿,抱着膝盖。“什么意思?”

  他面颊绯红。“我不清楚。不过那是提伦大师说的,所以听起来很睿智。”

  莱拉哈哈大笑,结果疼得受不了,笑声戛然而止。她真的需要喝上一杯,于是她离开了哈斯特拉、他的蛋和他的歌声,走下船舱。

  ★★★

  厨房里有人。

  贾斯塔坐在狭窄的桌边,一手端着玻璃杯,一手拿着一把纸牌。莱拉的肚子咕噜叫唤,可厨房的气味很古怪,似乎伊洛做了某种炖菜(而且失败了),于是她走到橱柜前,倒了一杯来历不明的玩意儿,反正贾斯塔也在喝同样的东西。一种深色的酒水,劲儿很大。

  她察觉到船长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新的那只眼睛,”贾斯塔若有所思地说,“很适合你。”

  莱拉的杯口冲着对方。“谢了。”

  贾斯塔放下杯子洗牌。“过来坐。玩一把。”

  莱拉扫了一眼桌子,有人刚刚玩过牌,一边是空杯子,一边是纸牌。

  “你之前的对家呢?”

  贾斯塔耸耸肩。“他输了。”

  莱拉浅浅一笑。“我还是不玩了。”

  贾斯塔轻轻地哼了一声。“你不玩是因为你知道自己会输。”

  “我不吃激将法。”

  “Tac,也许你终究成不了海盗,巴德。也许你不过是装装样子,就像阿鲁卡德一样,玩着洋相百出的变装游戏。也许你属于伦敦,不属于这里,不属于海上。”

  莱拉的笑容越发凌厉。“我属于哪里,取决于我选择哪里。”

  “我认为你是窃贼,不是海盗。”

  “窃贼的财路在陆地上,海盗的在海上。据我所知,我既是窃贼又是海盗。”

  “那不是本质区别,”贾斯塔说,“本质区别是tarnal。”莱拉听不懂这个词。女船长看出来了,她思索了好一会儿,换成英语说:“大胆。”

  莱拉眯起眼睛。她第一次听到贾斯塔使用阿恩语之外的语言。而且,水手们自有一套办法,把词语当成硬币一样收集起来,随取随用。

  “听着,”贾斯塔一边切牌一边说,“窃贼只在自以为能赢的时候玩牌。而海盗,哪怕必输无疑也敢上桌。”

  莱拉一口气喝光了酒,抬腿跨过凳子,手脚已然麻木。她敲了敲桌子,崭新的戒指在灯光下亮晶晶的。“好吧,贾斯塔。带我玩。”

  游戏是圣徒牌。

  “你输了,就喝酒。”贾斯塔说着,开始发牌。纸牌刷刷地滑过桌子,正面朝下。背面是黑色和金色。莱拉拿起手牌,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她清楚规则,这种游戏的玩法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如何作弊。

  “说说吧,”船长一边整理手牌,一边说,“你想要什么?”

  “问得太宽泛了。”

  “而且很简单。如果你不知道答案,说明你不了解自己。”

  莱拉一时间陷入沉思。她扔下两张牌。一张幽灵,一张王后。“自由,”她说,“你呢?”

  “我想要什么?”贾斯塔思考片刻,“赢。”

  她扔下一对圣徒。

  莱拉骂了句脏话。

  贾斯塔坏笑着。“喝。”

  ★★★

  “ 你知道萨罗斯何时来吗 ?”莱拉哼着歌儿,走过狭窄的过道,一路上扶着舱壁以保持平衡。

  忽然,阿鲁卡德的警告冒了出来。

  “千万别和那个家伙比试酒量。比剑也不行。没有十成把握,什么都别比试。因为你输定了。”

  船在摇晃。也许是她在摇晃。见鬼。莱拉虽然酒量不大,但也喝得不少,喝到今天这样是从未有过的。

  她回到舱房,看见凯尔拿着承继仪,正在研究侧面的记号。

  “你好啊,帅哥。”她靠在门口说。

  凯尔抬起头,笑意刚刚爬上嘴角就消失了。“你醉了,”他仔细地打量着莱拉,说道,“还有,你没穿鞋。”

  “你的观察力好敏锐,”莱拉低头看着自己的光脚,“鞋子没了。”

  “鞋子怎么没了?”

  莱拉皱起眉头。“我拿它们下注。输掉了。”

  凯尔站起来。“输给谁了?”

  她微微打了个嗝。“贾斯塔。”

  凯尔叹了口气。“待着别动。”他从她身边绕过去,扶着她的腰,然后就离开了。莱拉来到床边,躺了下去,拿起丢在床上的承继仪,对着灯光观察。仪器底部的尖端相当锋锐,她小心翼翼地翻来转去,眯着眼睛辨认刻在表面的字母。

  其中一面写着Rosin。

  另一面写着Cason。

  莱拉眉头紧锁,正在念叨两个单词,凯尔回来了。“ 给予——和索取, ”他翻译了一遍,同时把靴子扔给她。

  她一骨碌坐了起来,半信半疑。“你怎么做到的?”

  “我就说她留着你的靴子没用——不合脚——然后我把自己的给了她。”

  莱拉低头看到凯尔的光脚,放声大笑。凯尔凑上前来,捂着她的嘴—— 你会把船上的人都吵醒的 ——轻声低语,气氛暧昧——她拽着凯尔,躺回床上。

  “见鬼,莱拉。”他的脑袋差点撞到墙上。床实在太小了,睡不下两个人。“你到底喝了多少?”

  莱拉收敛了笑声。“好不习惯跟人一起喝酒。”她脱口而出。不假思索地吐露心声,感觉很怪。语句自顾自地冒出头来。“因为不希望失去防备,让别人有机可乘。”

  “现在呢?”

  笑意若隐若现。“我觉得我能拿下你。”

  他俯下身来,头发扫过莱拉的太阳穴。“是吗?”话音未落,窗外有什么吸引了他的注意,“外面来了一艘船。”

  莱拉扭过头。“天这么黑,你看得见?”

  凯尔皱着眉头。“因为船在燃烧。”

  莱拉迅速爬起来,顿时天旋地转。她狠狠地掐着手掌,希望痛感能使头脑清醒。危险可以驱散残留的醉意。

  “怎么了?”凯尔还在问话,她已经冲上楼梯。

  “阿鲁卡德!”她上了甲板,大喊道。

  一时间, 幽灵号 上寂静无声,甲板上空无一人,莱拉以为来得太晚了,然而到处都看不见尸体。很快,船长出现了,哈斯特拉也来了,还捧着那颗蛋。还有莱诺斯,揉着惺忪的睡眼,缩着肩膀,似乎刚从噩梦中醒来。凯尔也跟着上来了,赤着脚,披着外套。

  远处有一艘船正在燃烧,红金色的火光在夜幕中闪耀。

  阿鲁卡德来到她身边。

  “ 圣徒啊 。”他骂了一声,火焰映在眼中。

  “Mas aven……”莱诺斯张开嘴,却没能说完。

  他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仿佛哽在喉咙里的打嗝声。莱拉猛地回头,正好看见一把带倒钩的剑从他胸膛戳出来,他翻身坠海的同时,海蛇们杀上了 幽灵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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