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离开。新芝加哥。
我从没有……我的意思是……
离开过。
不久之前，我才亲口说过打算去另一座城市。那时我们的情绪都很激动。现在，蒂雅和教授已经不在这个房间了，我一个人站在入口，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我从没有离开过这座城市。我也从没有想过要离开这座城市。这座城市里曾经有很多异能者，但这座城市以外则只有一团混乱。
新芝加哥是我唯一知道的地方。现在，我要离开它了。
这是为了找到梅根，我这样想着，强自克制住心中泛起的焦虑，随着教授和蒂雅进入主厅。这段旅程不会持续太久。
蒂雅走到木制书桌前，开始收拾她的笔记。很显然，如果教授要去巴比拉，她也会一起去。教授开始向柯迪和亚伯拉罕下达命令，他希望他们留在新芝加哥，看护这座城市。
「是的，」我说，「收拾好我的东西，离开这座城市。当然，这正是我要做的事。听起来好有趣。」
没有人理我。我红着脸向我的背包走去。我并没有多少东西：我的笔记本──蒂雅已经将上面的内容剩写下来，做为备份。两件换洗的衣服。我的夹克。我的枪……
我的枪。我将背包放在地上，拉出断掉的步枪，走向亚伯拉罕，把它递出去，就像把一个受伤的孩子交给外科医生那样。
亚伯拉罕拿着枪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抬起头看着我，「我会给你一把我的库存品。」
「可是……」
他伸手按住我的肩膀，「这是一把老枪，它曾经为你效过很多力。但是，难道你不想把武器升级一下？」
我低头看着这柄断枪。P31真的是一把好枪，它是旧式P14的改良版，是人类制造出来最优秀的步枪之一，坚实稳定的武器。当它们被设计出来的时候，许多东西还没有变得这么现代化，这么奇特又乏味。小时候我曾经在钢铁心的兵工厂中制造P31，深知这种枪是多么的牢固耐用。
但钢铁心并没有用这些枪装备他的士兵。老式的P31一直被当成商品出售，他并不想让自己潜在的敌人得到现代化的武器。
「是啊，」我说，「那好吧。」我放下手中的步枪，明白自己和它并没有太多连结。它是一件工具，仅此而已。
亚伯拉罕有些安抚地捏了一下我的肩头，然后带我走进装备室，开始翻找里面的许多箱子。
「你一定想要一把中程枪。5.56口径的如何？」
「应该不错。」
「AR15？」
「AR15？我可不想让手里的枪每两个星期就坏一次。」而且现在每个野心勃勃的家伙和他们的狗腿子都会拿着这种M16或M4的变体枪。
「G7。」
「不够精准。」
「FAL？」
「7.62口径的？也许吧，」我说，「但我不喜欢那种扳机。」
「你挑剔得就像是挑鞋子的女人。」亚伯拉罕嘟囔着。
「嘿，」我说，「这样说女人不公平。」我知道有许多女人对枪比对鞋子更挑剔。
亚伯拉罕在一个箱子里摸了一阵，最后拿着一柄步枪，直起身说：「这个怎么样？」
「哥特沙克尔〔注〕？」我有些质疑。
〔注〕Gotschalk，德文名，意思是神的仆人。
「是啊，这把枪非常现代。」
「这是一把德国枪。」
「德国人制造的武器非常杰出，」亚伯拉罕说，「它拥有你需要的一切。自动化，火力强大，半自动设定，远程火力，可收缩电子瞄准镜，大容量弹匣，发射极速弹和现代子弹的能力，准确度极高，外观漂亮，又有稳定坚固的扳机，扣动力量不大也不小。」
我有些犹豫地拿起那把步枪。它是这么……黑。
我喜欢木质枪身，会让我有一种自然的感觉，就好像你能够拿着它去狩猎，而不只是用它杀人。这把枪却是由塑料和黑色金属组成的，就像执法队使用的武器。
亚伯拉罕拍了拍我的肩膀，好似我已经选中了这把枪，然后他就走去和教授说话了。我托住这把枪的枪管。亚伯拉罕说的都没错，我也很懂枪，哥特沙克尔的确是一把好枪。
「你，」我对这把枪说，「还在试用期。最好给我一个好印象。」
很好，现在我已经开始对着枪自言自语了。我叹了一口气，把它扛在肩头，然后在背包里装了一些子弹匣。
然后我走出装备室，端详了一下自己的一小口袋物品。把我的整个人生收在一起，显然花不了什么时间。
「圣刘易斯的德温团队已经出发了，」教授对亚伯拉罕和柯迪说，「他们将协助你们守卫新芝加哥。在支持团队到达之前，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离开了这里，也不要与任何异能者作战。跟蒂雅保持联系，向她通报这里发生的每一件事。」
亚伯拉罕和柯迪点点头，他们显然早已习惯这种团队分拆、各自行动的方式，我却连审判者具体的人数都不知道。有时候听他们交谈，似乎我们是唯一的审判者团队，但我知道这只是一种伪装，为了欺骗那些可能在窥探审判者底细的间谍。
亚伯拉罕抓住我的手，从口袋中掏出一样东西放进我的手心──一条细小的银链，下面挂着一枚S形的坠饰。这是忠贞者信仰的标志，是亚伯拉罕所坚守的信仰。
「亚伯拉罕……」
「我知道你不相信这个，但你正在让这个预言变成真实，戴维。就像你父亲说的那样，英雄们会来的。他们已经来了。」
我向旁边瞥了一眼，教授正指示柯迪扛起一个露营包。我合拢五指，向亚伯拉罕点点头。他始终都坚信邪恶异能者是上帝给予人类的一种试炼，只要人们坚持下去，善良异能者就会出现。
这种想法很天真。是的，我已经见到了善良异能者──例如教授──是如何帮助我们，但我并不相信那些宗教性的胡言乱语。但是，亚伯拉罕是我的朋友，他的这件礼物真心实意。
「谢谢。」我说。
「坚持，」亚伯拉罕说，「这是对一个人真正的试炼。当其他人都开始骄傲自满的时候，他依然会坚持下去。」
说完这段话，亚伯拉罕便拿起了蒂雅的背包走开。蒂雅和教授收拾行李的时间并不比我多多少，审判者必须学会简朴的生活。在我加入审判者之后，我们的秘密基地已经搬迁了四次。
在离开以前，我走进艾蒙德的房间，向他道别。他正坐在灯光下读小说，那是一本老旧的科幻小说，书页都已经发黄。他是我能想到的最奇怪的异能者，话音轻柔，身材瘦长，渐露老态……当他站起身的时候，唇边露出了一抹真诚的微笑。
「有什么事？」他问。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噢。」其实他并没有听我在说什么。艾蒙德大多数时间都在这个小房间里读书。他似乎认为自己这种蛰伏幽闭的状态很理所当然，甚至很享受这种生活。他是一名赋予者，就像教授一样。只不过他是将自身的力量交予执法队的人，用来为大量的能量电池充能，让这座城市得以维持运转。
「艾蒙德？」当他握住我的手时，我问：「你知道你的弱点吗？」
他耸耸肩，「以前就告诉过你，我似乎没有弱点。」
我们都怀疑他说谎，不过教授从没有深究过这个问题，艾蒙德在其他事情上都对我们很顺从。
「艾蒙德，这可能非常重要。」我低声说，「也许它能够让我们得到线索，阻止异能者──阻止所有作恶的异能者。」我们能够与之交谈的异能者实在太少了，尤其是话题他们的力量时。
「抱歉，」艾蒙德说，「我曾经以为我知道，但我错了。现在，我像其他人一样非常困惑。」
「那么，你过去觉得那应该是什么？」
「靠近一条狗。」他说，「但现在那种状况已经不再像我曾经以为的那样影响我了。」
我皱起眉头，在心中记下这件事。我会把这件事告诉教授，我们以前不曾得到这个信息。「谢谢你，」我说，「也感谢你为新芝加哥所做的一切。」
艾蒙德走回到自己的椅子前，又拿起他的书，「一直都有别的异能者控制我，不管是钢铁心还是绿光。不过没关系，我并不在乎被别人管束。」他坐下来，继续他的阅读。
我叹了口气，回到主厅。教授将一个背包背上肩头，我最后一个跟上他，走进新芝加哥地下的钢铁墓穴中。
我们在隧道中行进，没有人说话。大约走了半个小时，便来到一座隐藏的车库，这座车库附近的大路连通了地下街道和地上城市。亚伯拉罕和柯迪将我们的装备放好在一辆越野车中。我本来希望我们能搭乘直升机，显然这个希望太过招摇。
「路上小心普佳〔注〕，小子。」柯迪最后和我握了握手，「他们可以变成各种样子。」
「又说这种话，」蒂雅一边说，一边在我前面的座位里坐好，「它们都是爱尔兰人的童话，你这个儍瓜。」
〔注〕Pùca ，爱尔兰神话中的一种精怪，喜欢让水果腐烂，但也会提供睿智的建议。能够变成各种形态，可能是吓人的怪物，也可能是漂亮的姑娘。喜欢变成马，引诱人骑到他们的背上，然后进行一场狂野的奔驰，和另一种变成黑马，引诱人骑上之后跳入水中将人淹死的怪物并不相同。
柯迪只是对我眨了眨眼，再把他的迷彩棒球帽扔给我。「你们全都要保重。」他向我们竖了一下大拇指，然后就和亚伯拉罕回去地下街道。
一切就是这样。片刻之后，我发现自己坐在越野车的后排座位里，让凉风不断吹拂过头发。我的手中握着一把新枪，目不转睛地看着承载我十九年人生的家园逐渐远去。黑色的地平线实在是一种我很少见到的景色，甚至在祸星出现以前，我也几乎总是身处于高耸的城市建筑群之中或者之下。
如果我离开了新芝加哥，那我又是什么人？某些夜晚里，我心中会浮现这样的空虚感。那时，我总是在想，既然那个人已经不复存在，我接下来的人生目标又应该是什么？如今我已经魔了，已经为我的父亲报了仇。
这个答案在我的心中渐渐成形，就像一头恐龙从牠的巢中孵化出来。我的人生并不只和一座城市或一个异能者相关──不再是了。
现在我要进行一场战争。我要找到一个方法，结束异能者的灾难。
永远结束它。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我从没有……我的意思是……
离开过。
不久之前，我才亲口说过打算去另一座城市。那时我们的情绪都很激动。现在，蒂雅和教授已经不在这个房间了，我一个人站在入口，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我从没有离开过这座城市。我也从没有想过要离开这座城市。这座城市里曾经有很多异能者，但这座城市以外则只有一团混乱。
新芝加哥是我唯一知道的地方。现在，我要离开它了。
这是为了找到梅根，我这样想着，强自克制住心中泛起的焦虑，随着教授和蒂雅进入主厅。这段旅程不会持续太久。
蒂雅走到木制书桌前，开始收拾她的笔记。很显然，如果教授要去巴比拉，她也会一起去。教授开始向柯迪和亚伯拉罕下达命令，他希望他们留在新芝加哥，看护这座城市。
「是的，」我说，「收拾好我的东西，离开这座城市。当然，这正是我要做的事。听起来好有趣。」
没有人理我。我红着脸向我的背包走去。我并没有多少东西：我的笔记本──蒂雅已经将上面的内容剩写下来，做为备份。两件换洗的衣服。我的夹克。我的枪……
我的枪。我将背包放在地上，拉出断掉的步枪，走向亚伯拉罕，把它递出去，就像把一个受伤的孩子交给外科医生那样。
亚伯拉罕拿着枪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抬起头看着我，「我会给你一把我的库存品。」
「可是……」
他伸手按住我的肩膀，「这是一把老枪，它曾经为你效过很多力。但是，难道你不想把武器升级一下？」
我低头看着这柄断枪。P31真的是一把好枪，它是旧式P14的改良版，是人类制造出来最优秀的步枪之一，坚实稳定的武器。当它们被设计出来的时候，许多东西还没有变得这么现代化，这么奇特又乏味。小时候我曾经在钢铁心的兵工厂中制造P31，深知这种枪是多么的牢固耐用。
但钢铁心并没有用这些枪装备他的士兵。老式的P31一直被当成商品出售，他并不想让自己潜在的敌人得到现代化的武器。
「是啊，」我说，「那好吧。」我放下手中的步枪，明白自己和它并没有太多连结。它是一件工具，仅此而已。
亚伯拉罕有些安抚地捏了一下我的肩头，然后带我走进装备室，开始翻找里面的许多箱子。
「你一定想要一把中程枪。5.56口径的如何？」
「应该不错。」
「AR15？」
「AR15？我可不想让手里的枪每两个星期就坏一次。」而且现在每个野心勃勃的家伙和他们的狗腿子都会拿着这种M16或M4的变体枪。
「G7。」
「不够精准。」
「FAL？」
「7.62口径的？也许吧，」我说，「但我不喜欢那种扳机。」
「你挑剔得就像是挑鞋子的女人。」亚伯拉罕嘟囔着。
「嘿，」我说，「这样说女人不公平。」我知道有许多女人对枪比对鞋子更挑剔。
亚伯拉罕在一个箱子里摸了一阵，最后拿着一柄步枪，直起身说：「这个怎么样？」
「哥特沙克尔〔注〕？」我有些质疑。
〔注〕Gotschalk，德文名，意思是神的仆人。
「是啊，这把枪非常现代。」
「这是一把德国枪。」
「德国人制造的武器非常杰出，」亚伯拉罕说，「它拥有你需要的一切。自动化，火力强大，半自动设定，远程火力，可收缩电子瞄准镜，大容量弹匣，发射极速弹和现代子弹的能力，准确度极高，外观漂亮，又有稳定坚固的扳机，扣动力量不大也不小。」
我有些犹豫地拿起那把步枪。它是这么……黑。
我喜欢木质枪身，会让我有一种自然的感觉，就好像你能够拿着它去狩猎，而不只是用它杀人。这把枪却是由塑料和黑色金属组成的，就像执法队使用的武器。
亚伯拉罕拍了拍我的肩膀，好似我已经选中了这把枪，然后他就走去和教授说话了。我托住这把枪的枪管。亚伯拉罕说的都没错，我也很懂枪，哥特沙克尔的确是一把好枪。
「你，」我对这把枪说，「还在试用期。最好给我一个好印象。」
很好，现在我已经开始对着枪自言自语了。我叹了一口气，把它扛在肩头，然后在背包里装了一些子弹匣。
然后我走出装备室，端详了一下自己的一小口袋物品。把我的整个人生收在一起，显然花不了什么时间。
「圣刘易斯的德温团队已经出发了，」教授对亚伯拉罕和柯迪说，「他们将协助你们守卫新芝加哥。在支持团队到达之前，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离开了这里，也不要与任何异能者作战。跟蒂雅保持联系，向她通报这里发生的每一件事。」
亚伯拉罕和柯迪点点头，他们显然早已习惯这种团队分拆、各自行动的方式，我却连审判者具体的人数都不知道。有时候听他们交谈，似乎我们是唯一的审判者团队，但我知道这只是一种伪装，为了欺骗那些可能在窥探审判者底细的间谍。
亚伯拉罕抓住我的手，从口袋中掏出一样东西放进我的手心──一条细小的银链，下面挂着一枚S形的坠饰。这是忠贞者信仰的标志，是亚伯拉罕所坚守的信仰。
「亚伯拉罕……」
「我知道你不相信这个，但你正在让这个预言变成真实，戴维。就像你父亲说的那样，英雄们会来的。他们已经来了。」
我向旁边瞥了一眼，教授正指示柯迪扛起一个露营包。我合拢五指，向亚伯拉罕点点头。他始终都坚信邪恶异能者是上帝给予人类的一种试炼，只要人们坚持下去，善良异能者就会出现。
这种想法很天真。是的，我已经见到了善良异能者──例如教授──是如何帮助我们，但我并不相信那些宗教性的胡言乱语。但是，亚伯拉罕是我的朋友，他的这件礼物真心实意。
「谢谢。」我说。
「坚持，」亚伯拉罕说，「这是对一个人真正的试炼。当其他人都开始骄傲自满的时候，他依然会坚持下去。」
说完这段话，亚伯拉罕便拿起了蒂雅的背包走开。蒂雅和教授收拾行李的时间并不比我多多少，审判者必须学会简朴的生活。在我加入审判者之后，我们的秘密基地已经搬迁了四次。
在离开以前，我走进艾蒙德的房间，向他道别。他正坐在灯光下读小说，那是一本老旧的科幻小说，书页都已经发黄。他是我能想到的最奇怪的异能者，话音轻柔，身材瘦长，渐露老态……当他站起身的时候，唇边露出了一抹真诚的微笑。
「有什么事？」他问。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噢。」其实他并没有听我在说什么。艾蒙德大多数时间都在这个小房间里读书。他似乎认为自己这种蛰伏幽闭的状态很理所当然，甚至很享受这种生活。他是一名赋予者，就像教授一样。只不过他是将自身的力量交予执法队的人，用来为大量的能量电池充能，让这座城市得以维持运转。
「艾蒙德？」当他握住我的手时，我问：「你知道你的弱点吗？」
他耸耸肩，「以前就告诉过你，我似乎没有弱点。」
我们都怀疑他说谎，不过教授从没有深究过这个问题，艾蒙德在其他事情上都对我们很顺从。
「艾蒙德，这可能非常重要。」我低声说，「也许它能够让我们得到线索，阻止异能者──阻止所有作恶的异能者。」我们能够与之交谈的异能者实在太少了，尤其是话题他们的力量时。
「抱歉，」艾蒙德说，「我曾经以为我知道，但我错了。现在，我像其他人一样非常困惑。」
「那么，你过去觉得那应该是什么？」
「靠近一条狗。」他说，「但现在那种状况已经不再像我曾经以为的那样影响我了。」
我皱起眉头，在心中记下这件事。我会把这件事告诉教授，我们以前不曾得到这个信息。「谢谢你，」我说，「也感谢你为新芝加哥所做的一切。」
艾蒙德走回到自己的椅子前，又拿起他的书，「一直都有别的异能者控制我，不管是钢铁心还是绿光。不过没关系，我并不在乎被别人管束。」他坐下来，继续他的阅读。
我叹了口气，回到主厅。教授将一个背包背上肩头，我最后一个跟上他，走进新芝加哥地下的钢铁墓穴中。
我们在隧道中行进，没有人说话。大约走了半个小时，便来到一座隐藏的车库，这座车库附近的大路连通了地下街道和地上城市。亚伯拉罕和柯迪将我们的装备放好在一辆越野车中。我本来希望我们能搭乘直升机，显然这个希望太过招摇。
「路上小心普佳〔注〕，小子。」柯迪最后和我握了握手，「他们可以变成各种样子。」
「又说这种话，」蒂雅一边说，一边在我前面的座位里坐好，「它们都是爱尔兰人的童话，你这个儍瓜。」
〔注〕Pùca ，爱尔兰神话中的一种精怪，喜欢让水果腐烂，但也会提供睿智的建议。能够变成各种形态，可能是吓人的怪物，也可能是漂亮的姑娘。喜欢变成马，引诱人骑到他们的背上，然后进行一场狂野的奔驰，和另一种变成黑马，引诱人骑上之后跳入水中将人淹死的怪物并不相同。
柯迪只是对我眨了眨眼，再把他的迷彩棒球帽扔给我。「你们全都要保重。」他向我们竖了一下大拇指，然后就和亚伯拉罕回去地下街道。
一切就是这样。片刻之后，我发现自己坐在越野车的后排座位里，让凉风不断吹拂过头发。我的手中握着一把新枪，目不转睛地看着承载我十九年人生的家园逐渐远去。黑色的地平线实在是一种我很少见到的景色，甚至在祸星出现以前，我也几乎总是身处于高耸的城市建筑群之中或者之下。
如果我离开了新芝加哥，那我又是什么人？某些夜晚里，我心中会浮现这样的空虚感。那时，我总是在想，既然那个人已经不复存在，我接下来的人生目标又应该是什么？如今我已经魔了，已经为我的父亲报了仇。
这个答案在我的心中渐渐成形，就像一头恐龙从牠的巢中孵化出来。我的人生并不只和一座城市或一个异能者相关──不再是了。
现在我要进行一场战争。我要找到一个方法，结束异能者的灾难。
永远结束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