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的射击并没有发挥任何作用。没错，王权的脑袋被子弹击中以后爆开了，但往周围飞溅的只是一团清水。随后，更多的水从她的脖子里冒出来，形成一个大水泡，最终再次变成她的头颅。各种色彩在她的新头颅中流淌，很快地，她看上去就和片刻之前没有两样。
王权的自我投影和她操纵水的能力很明显息息相关。我本来还没有想到这一点，但这种推测应该没错。
如果要杀死她，就必须找到她的真身，无论她在哪里。幸运的是，大多数能够制造投影的异能者都会在投影时留下某种痕迹，让我们能够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的弱点。
王权的投影向我瞥了一眼，又转回头看着教授。这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异能者之一。星火啊，我的手开始潮湿，心脏急速地跳动。我的枪口一直指着她──毕竟我不知道除此做些什么。
「阿比盖尔。」教授开口了，他的声音很低。
「乔纳森。」王权应声。
「妳在这里做了什么？」教授向灾难现场和那些受伤的人扬扬头。
「我需要用某种方法把你引出来，亲爱的。」她的腔调很典雅，就像那些老电影中的人物在说话，「我认为，一名凶悍的异能者可以吸引你的注意力。」
「如果我此时还没有到达这里呢？」教授问。
「那么，当你得知这座城市正在被摧毁，你的行动速度一定会加快。」王权说，「不过我已经相当确定你会在今晚到来。很明显，你是来找我的，毕竟我的上一张……小召唤卡已经到了芝加哥。我一直在算着日子，而你果然来了。你的行动太容易被掌握了，乔纳森。」
又一团爆炸的火焰点亮了不远处的夜空，这次的烈火来自另一个楼顶。我咒骂着转过身，将步枪指向那里。
「唤，天哪。」王权用毫无情感的声音说，「我猜，那家伙的所作所为正在超出我的指示。」
「他是谁？」教授的声音有些紧绷。
「灭除。」
我手中的枪差点掉在地上，「妳把灭除带到这里？祸星啊！妳脑子有问题吗？」
灭除是一个怪物，与其说他是人，不如说他是一种自然力量。他让休斯敦变成了一片瓦砾，在那里被他杀死的除了普通人，也有异能者。随后覆灭的是阿尔伯克基和圣迭戈市。
现在，他来到了这里。
「阿比盖尔……」教授的声音显得很痛苦。
「你最好阻止他。」王权说，「他已经脱离了我的控制。噢，天哪，我干了什么，这太恐怖了。」
色彩从她的投影上消失，整个投影倒下去，恢复成四处泼溅的清水。我透过步枪瞄准镜检视刚刚那场爆炸造成的破坏，有人正游泳逃离燃烧的楼顶，另一些人尖叫着拥挤在吊桥上。又一片火光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看到一个黑衣人影正在火光中移动。
「他就在那里，教授。」我说，「星火啊，王权没说谎。那就是他。」
教授骂了一声，「你一直在研究这个异能者，他有什么弱点？」
灭除的弱点？我疯狂地在脑海中搜寻关于这个人的信息。「我……灭除……」我深吸了一口气，「高等异能者。他拥有传送能力，而与此种传送能力紧密连结的危险直觉，为他提供了强大的保护──如果有任何东西将要伤害他，他的传送能力就会立刻开启。这是一种不必经过意识的反射性能力，而他也能用自身的意志来控制它，让他因此很难被锁定或攻击。和能源场不同之处在于，他的能力不仅仅是一种可以穿墙的把戏，教授。一种完美的瞬间转移术。」
「他的弱点呢？」教授在另一阵照亮夜空的火光中催促我。
「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弱点。」
「该死。」
「但是，」我又说，「他是一个近视眼。这与他的力量无关，不过我们也许能够利用他这个身体缺陷。只要有危险临近，他的传送能力就会同时启动，把他带走。这保护了他，却也成为我们可以反其道而行的一个方法。更重要的是，我认为他的传送能力存在某种重启时间。」
教授点点头，「干得好。」然后他点开自己的手机，「蒂雅？」
「在。」
「阿比盖尔刚刚在我面前出现。她将灭除带到了这座城市，现在的破坏就是那家伙造成的。」
联机中传来蒂雅的一连串咒骂。
我从瞄准镜上抬起头，向教授瞥了一眼。尽管天色很黑，但我们周围的砖墙、木桥和帐棚上的涂鸦光亮让我完全能看清教授的脸孔。我们要去跟灭除作战吗？还是现在撤退？这摆明是个陷阱──至少王权绝对会在一旁监视，搜集我们的作战情报。
聪明的作法就是立刻离开。如果是一年以前钢铁心还活着的时候，审判者肯定会这么做。教授看着我，我能够从他的表情看到他正在激烈冲突的内心：我们真的能放任人们就这样死去吗？
「我们已经暴露行踪了，」我低声对教授说，「她知道我们在这里。现在逃跑还有什么意义？」
教授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向手机中说：「没时间救治伤员了。当前的任务是消灭异能者。所有人在第一个燃烧起来的楼顶会合。」
一连串接受命令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瓦珥和教授经过摇摆的吊桥，向蒂雅和艾克赛尔跑去，我跟随在他们身后。踏上吊桥的时候，我感到一阵紧张，布满发光涂鸦的桥板上闪烁着霓虹灯一样的缤纷色彩，但却让我更清楚地看到脚下黑漆漆的水面。我拿出手机，将它塞进夹克肩头的口袋，它应该是防水的，但除了新芝加哥的雨滴以外，我还没有对它进行过更强的压力测试。
霓虹光彩落在下方的水面上，又倒映上来，让我看见自己正紧紧抓住吊桥的绳索栏杆。我是否应该提醒教授一下，我不会游泳？我呑了一口口水。为什么我的嘴这么干？
我们很快就过了桥，我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这里的空气中充满了刺鼻的烟气。我们尽量加快脚步，与其他人会合，蜜兹已经在我们之前弃船登岸。我们身边的一座帐棚熔化成液体，流在地上，仍然裹在里面的尸体在这片液体下露出骷髅的轮廓。这些死者的皮肉已经在毁灭发生的那一瞬间焚毁了，我不由得感到一阵反胃。
「乔……」蒂雅说，「我很担心。我们在这座城市里没有足够的力量，眼前的状况也不允许我们去对付像灭除这样的异能者。我们甚至不知道他的弱点。」
「戴维说他是近视眼。」教授一边说，一边伏低了身子。
「好吧，戴维在这方面通常都是正确的，但我并不觉得这样就足以……」
强光再次亮起。我和教授同时抬起头。灭除移动了，可能他进行了传送。现在，他和我们之间只隔着一个楼顶。
尖叫声在那里响起。
「我们的计划是什么？」我急迫地问。
「一躲一撞。」教授说。这是一种机动战术：一队人吸引目标的注意力，另一队人同时包围目标。教授伸手抓住了我的肩膀。
他的手很温暖。我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一种微弱的刺麻感传入我的身体。教授给了我一定的护盾力量和瓦解固态物体的力量。「碎震器在这里的用处不会很大，」他对我说，「我们应该没什么机会在这里打洞。不过，留着它，以防万一。」
我向艾克赛尔和瓦珥瞥了一眼，他们并不知道教授是异能者。我当然不能向他们透露这个秘密。「好的。」有了教授的护盾，我现在感觉安全多了。
教授朝通向毗邻屋顶的吊桥一指。「经过这座桥，向灭除靠近，想办法干扰他，吸引他的注意力。瓦珥，妳和我驾驶摩托小艇从背后逼近灭除。我们直接使用引擎，现在继续躲避王权已经没有意义，随后我们再见机行事。」
「好，」我一边应声，向蜜兹瞥了一眼，「应该让蜜兹掩护我。灭除也许会以蒂雅为目标，你需要派一个更有经验的人掩护她。」
蜜兹瞥了我一眼。她应该在这次行动中有个位置，我很清楚被丢在后头是什么感觉。
「说得不错，」教授向小艇跑去，瓦珥紧跟在他身后。「艾克赛尔，你守卫蒂雅。戴维、蜜兹，行动！」
「行动。」我应了一声，便向吊桥跑去。我的目的地是灭除刚刚造成爆炸的地点。
蜜兹肩扛狙击步枪，跟在我身后。「谢谢，如果我还是只能看着那艘船，我一定会吐出来。」
「先别急着谢我，」我跳上了摇摇晃晃的吊桥，「等我们能活下来以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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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权的自我投影和她操纵水的能力很明显息息相关。我本来还没有想到这一点，但这种推测应该没错。
如果要杀死她，就必须找到她的真身，无论她在哪里。幸运的是，大多数能够制造投影的异能者都会在投影时留下某种痕迹，让我们能够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的弱点。
王权的投影向我瞥了一眼，又转回头看着教授。这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异能者之一。星火啊，我的手开始潮湿，心脏急速地跳动。我的枪口一直指着她──毕竟我不知道除此做些什么。
「阿比盖尔。」教授开口了，他的声音很低。
「乔纳森。」王权应声。
「妳在这里做了什么？」教授向灾难现场和那些受伤的人扬扬头。
「我需要用某种方法把你引出来，亲爱的。」她的腔调很典雅，就像那些老电影中的人物在说话，「我认为，一名凶悍的异能者可以吸引你的注意力。」
「如果我此时还没有到达这里呢？」教授问。
「那么，当你得知这座城市正在被摧毁，你的行动速度一定会加快。」王权说，「不过我已经相当确定你会在今晚到来。很明显，你是来找我的，毕竟我的上一张……小召唤卡已经到了芝加哥。我一直在算着日子，而你果然来了。你的行动太容易被掌握了，乔纳森。」
又一团爆炸的火焰点亮了不远处的夜空，这次的烈火来自另一个楼顶。我咒骂着转过身，将步枪指向那里。
「唤，天哪。」王权用毫无情感的声音说，「我猜，那家伙的所作所为正在超出我的指示。」
「他是谁？」教授的声音有些紧绷。
「灭除。」
我手中的枪差点掉在地上，「妳把灭除带到这里？祸星啊！妳脑子有问题吗？」
灭除是一个怪物，与其说他是人，不如说他是一种自然力量。他让休斯敦变成了一片瓦砾，在那里被他杀死的除了普通人，也有异能者。随后覆灭的是阿尔伯克基和圣迭戈市。
现在，他来到了这里。
「阿比盖尔……」教授的声音显得很痛苦。
「你最好阻止他。」王权说，「他已经脱离了我的控制。噢，天哪，我干了什么，这太恐怖了。」
色彩从她的投影上消失，整个投影倒下去，恢复成四处泼溅的清水。我透过步枪瞄准镜检视刚刚那场爆炸造成的破坏，有人正游泳逃离燃烧的楼顶，另一些人尖叫着拥挤在吊桥上。又一片火光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看到一个黑衣人影正在火光中移动。
「他就在那里，教授。」我说，「星火啊，王权没说谎。那就是他。」
教授骂了一声，「你一直在研究这个异能者，他有什么弱点？」
灭除的弱点？我疯狂地在脑海中搜寻关于这个人的信息。「我……灭除……」我深吸了一口气，「高等异能者。他拥有传送能力，而与此种传送能力紧密连结的危险直觉，为他提供了强大的保护──如果有任何东西将要伤害他，他的传送能力就会立刻开启。这是一种不必经过意识的反射性能力，而他也能用自身的意志来控制它，让他因此很难被锁定或攻击。和能源场不同之处在于，他的能力不仅仅是一种可以穿墙的把戏，教授。一种完美的瞬间转移术。」
「他的弱点呢？」教授在另一阵照亮夜空的火光中催促我。
「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弱点。」
「该死。」
「但是，」我又说，「他是一个近视眼。这与他的力量无关，不过我们也许能够利用他这个身体缺陷。只要有危险临近，他的传送能力就会同时启动，把他带走。这保护了他，却也成为我们可以反其道而行的一个方法。更重要的是，我认为他的传送能力存在某种重启时间。」
教授点点头，「干得好。」然后他点开自己的手机，「蒂雅？」
「在。」
「阿比盖尔刚刚在我面前出现。她将灭除带到了这座城市，现在的破坏就是那家伙造成的。」
联机中传来蒂雅的一连串咒骂。
我从瞄准镜上抬起头，向教授瞥了一眼。尽管天色很黑，但我们周围的砖墙、木桥和帐棚上的涂鸦光亮让我完全能看清教授的脸孔。我们要去跟灭除作战吗？还是现在撤退？这摆明是个陷阱──至少王权绝对会在一旁监视，搜集我们的作战情报。
聪明的作法就是立刻离开。如果是一年以前钢铁心还活着的时候，审判者肯定会这么做。教授看着我，我能够从他的表情看到他正在激烈冲突的内心：我们真的能放任人们就这样死去吗？
「我们已经暴露行踪了，」我低声对教授说，「她知道我们在这里。现在逃跑还有什么意义？」
教授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向手机中说：「没时间救治伤员了。当前的任务是消灭异能者。所有人在第一个燃烧起来的楼顶会合。」
一连串接受命令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瓦珥和教授经过摇摆的吊桥，向蒂雅和艾克赛尔跑去，我跟随在他们身后。踏上吊桥的时候，我感到一阵紧张，布满发光涂鸦的桥板上闪烁着霓虹灯一样的缤纷色彩，但却让我更清楚地看到脚下黑漆漆的水面。我拿出手机，将它塞进夹克肩头的口袋，它应该是防水的，但除了新芝加哥的雨滴以外，我还没有对它进行过更强的压力测试。
霓虹光彩落在下方的水面上，又倒映上来，让我看见自己正紧紧抓住吊桥的绳索栏杆。我是否应该提醒教授一下，我不会游泳？我呑了一口口水。为什么我的嘴这么干？
我们很快就过了桥，我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这里的空气中充满了刺鼻的烟气。我们尽量加快脚步，与其他人会合，蜜兹已经在我们之前弃船登岸。我们身边的一座帐棚熔化成液体，流在地上，仍然裹在里面的尸体在这片液体下露出骷髅的轮廓。这些死者的皮肉已经在毁灭发生的那一瞬间焚毁了，我不由得感到一阵反胃。
「乔……」蒂雅说，「我很担心。我们在这座城市里没有足够的力量，眼前的状况也不允许我们去对付像灭除这样的异能者。我们甚至不知道他的弱点。」
「戴维说他是近视眼。」教授一边说，一边伏低了身子。
「好吧，戴维在这方面通常都是正确的，但我并不觉得这样就足以……」
强光再次亮起。我和教授同时抬起头。灭除移动了，可能他进行了传送。现在，他和我们之间只隔着一个楼顶。
尖叫声在那里响起。
「我们的计划是什么？」我急迫地问。
「一躲一撞。」教授说。这是一种机动战术：一队人吸引目标的注意力，另一队人同时包围目标。教授伸手抓住了我的肩膀。
他的手很温暖。我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一种微弱的刺麻感传入我的身体。教授给了我一定的护盾力量和瓦解固态物体的力量。「碎震器在这里的用处不会很大，」他对我说，「我们应该没什么机会在这里打洞。不过，留着它，以防万一。」
我向艾克赛尔和瓦珥瞥了一眼，他们并不知道教授是异能者。我当然不能向他们透露这个秘密。「好的。」有了教授的护盾，我现在感觉安全多了。
教授朝通向毗邻屋顶的吊桥一指。「经过这座桥，向灭除靠近，想办法干扰他，吸引他的注意力。瓦珥，妳和我驾驶摩托小艇从背后逼近灭除。我们直接使用引擎，现在继续躲避王权已经没有意义，随后我们再见机行事。」
「好，」我一边应声，向蜜兹瞥了一眼，「应该让蜜兹掩护我。灭除也许会以蒂雅为目标，你需要派一个更有经验的人掩护她。」
蜜兹瞥了我一眼。她应该在这次行动中有个位置，我很清楚被丢在后头是什么感觉。
「说得不错，」教授向小艇跑去，瓦珥紧跟在他身后。「艾克赛尔，你守卫蒂雅。戴维、蜜兹，行动！」
「行动。」我应了一声，便向吊桥跑去。我的目的地是灭除刚刚造成爆炸的地点。
蜜兹肩扛狙击步枪，跟在我身后。「谢谢，如果我还是只能看着那艘船，我一定会吐出来。」
「先别急着谢我，」我跳上了摇摇晃晃的吊桥，「等我们能活下来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