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站在黑暗中犹豫着，手握着进入潜艇的阶梯栏杆。当然，我还完全看不见这艘潜艇。
我从没有意识到「水」对我来说会是一个问题。我的意思是……这个世界有一半是水，不是吗？人体内也有一半都是水。所以，走进潜水艇应该就像是一只羊落进一大堆棉花里。
只是我没办法说服自己。我觉得我这只羊似乎马上就要落进一堆钉子里了。一堆湿漉漉的钉子，还在海底。
但我不想让其他审判者看见我在出汗，哪怕他们在黑暗中其实看不见我。也许他们能听得见我出汗？呃，反正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呑了一口口水，扶着栏杆爬进了潜艇。艾克赛尔沉重的脚步声最后进入潜艇。头顶上方咔的一声闷响，我知道是那名大汉关闭了舱盖，并将舱盖封死。
潜艇中就像午夜的炭窖一样黑。或者，嗯，像是午夜中的一颗葡萄，或者午夜中的任何东西。我摸索着找到一个座位，而这艘机器已经被发动，正静静地沉入深水。
「给你。」蜜兹将一样东西硬塞进我的手里。一条毛巾，「把你带进来的水擦干净。」
我很高兴能有些事做，便卖力地擦起座位，然后是地板，却发觉地板上铺着地毯。紧接着又有一条毛巾递过来，我尽可能把身子也擦干。想要躲过王权的监视，就必须确保周围没有任何开放的水面。
「好了吗？」几分钟以后，蜜兹问。
「我们好了。」瓦珥回答。
蜜兹打开了她的手机，将我们照亮。这时我第一次看清目前身处的这个舱室。舒适的橙色和蓝色塑料长椅沿着舱壁排列，椅子上方的窗户都被厚重的黑布挡住。和我想的军用潜艇不问，它是一艘观光船，就像是那种会带着人们环游礁岩的潜艇。我们脚下的地毯显然是最近才铺上的，用来避免地板上出现积水。
艾克赛尔正仔细地检视我们是否在黑暗中还遗漏了哪处水洼。「王权应该需要两吋的水面才能进行视线转移，」他对我说，「但我们绝不能心存侥幸。」
「水面在这里还重要吗？」我问，「难道她不能看到水面以下，找到我们？」
「不能。」蒂雅说。她坐在船舱最后面的座位上。她的身后似乎是厕所，不过上面挂着一块牌子：「蜜兹的炸药室，安静进出」。那个舱室的门栓断了，舱门正随着潜艇的震动不停一开一合。
「想象你正透过手机和我交谈，」蒂雅向我解释，「我的脸出现在你的屏幕上，你的脸出现在我的屏幕上。那么，你能够转换视角，看进我的手机里面吗？就算你想要这样做。」
「当然不能。」
「为什么不能？」
「因为手机不是那样工作的，」我说，「它的屏幕向外。」
「王权的能力也是如此，」蒂雅说，「对她而言，暴露在空气中的水面就像手机屏幕一样，她能够看到水面以外的情况，却不能朝相反的方向看。在水面以下，我们对她而言就是隐形的。」
「我们依然处在她的力量之下，」前方驾驶位上的瓦珥向外一指，「既然她将水位升高淹没了整个曼哈顿。她也能够让水面下降，直到这艘潜艇彻底暴露。过去我们所倚仗的其实是她并不知道我们在这里。」
「她本来可以在那艘小艇上动手，」蒂雅说，「但她放走了我们，这意味着她暂时还不想杀死我们。现在我们在水面以下，她已经找不到我们。我们暂时自由了。」
所有人似乎都接受了蒂雅的推论。至少现在为此争执实在没什么意义。在航行（我也不知道在潜艇里是不是该换个说法）的潜艇中，我换了个位置，坐到了蒂雅身边。
「妳对她很了解。」我小声说。
「之后我会给你一个解释。」她应声。
「其中会包括妳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吗？」
「我会让乔决定你能够知道些什么。」蒂雅丢下这一句之后便起身走到潜艇前面，开始轻声与瓦珥交谈。
我坐进椅子里，竭力不去想到我们正在水中的这个事实。我们也许无法下潜太深，毕竟这是一艘娱乐用船只，但无论怎样，我都觉得很不舒服。如果潜艇出了状况怎么办？如果突然漏水呢？它会不会停止行驶，一直沉到海底去？那我们都会被困死在这里面……
我不安地扭动着身子，衣袋里发出一阵硬物磨擦的声音。我皱着眉头把手伸进衣袋，拿出我的手机──至少是我的手机的残骸。
「哇噢，」艾克赛尔坐到我身边，看着我的手机，「你是怎么做到的？」
「激怒一个异能者？」我回答。
「把它给蜜兹，」大汉向女孩点点头，「她如果不能把这支修好，就会给你一支新的。不过小心一点，她给你的东西都会经过一些……改装。」
我挑了挑眉毛。
「全都是非常实际、非常有用的附加功能。」蜜兹说。她已经从我这里拿过炸弹，正在她的座位上拆解那东西。
「那么，」我转向艾克赛尔，「蜜兹就是修理技师，装备保管人……」
「以及前哨。」女孩接口。
「……以及负责其他一些工作。」我继续说，「瓦珥负责管理和后援。我一直在想，你在团队中的工作是什么？你不是前哨，那你做什么？」
艾克赛尔将双脚放在他对面的座位上，背靠着被黑布遮住的窗户，「大多数情况下，我做瓦珥不想做的事，比如和人们交谈。」
「是我负责和人们交谈。」前方驾驶位上的瓦珥没好气地说。
「妳只会对着大家喊叫，亲爱的。」艾克赛尔说。
「这也是谈话的一种方式。而且，我绝不只是喊叫。」
「是的，妳偶尔还会抱怨。」艾克赛尔对我露出一个微笑，「我们是一个深入普通人社群的团队，钢铁杀手。这表示我们要对这座城市中的人们进行很多观察，和他们有很多互动。」
我点点头。这名有着红润面颊和浓密褐色胡须的大汉有一种令人放松心防的气质，任何人都能感觉到他的乐大和友善。
「我还会负责埋葬你的尸体。」他又对我说。
好吧……
「你在棺材里的样子一定很不错。」他继续说着，「骨架端正，身材清瘦，可能需要在眼皮下放一点棉花，在血管里注入防腐液，嘿──那样你就被做好了。俩你的皮肤太苍白，这一点很可惜，瘀伤的痕迹很容易就会显露。不过，只要一点化妆应该就能解决这个问题，对不对？」
「艾克赛尔？」瓦珥在前面喊。
「什么事，瓦珥？」
「别吓唬人了。」
「这可不是吓唬人。」大汉说，「所有人都会死，瓦珥。有意忽视这个问题并不会让它消失哪！」
我趁这个机会挪到距离艾克赛尔稍远一点的地方。这让我更加靠近了蜜兹，她正在把她的炸弹收起来。「别理他，」当瓦珥和艾克赛尔杠起来的时候，女孩对我说，「以前他从事殡葬业。」
我点点头，并没有继续向女孩追问艾克赛尔的事。在审判者中，我们对于彼此的家人和过去知道得越少，在我们遭受异能者拷问时，能够出卖的同伴信息也就越少。
「谢谢你为我说话，」蜜兹低声说，「在蒂雅面前维护我。」
「她有时候满严厉的，」我说，「她和教授都是这样，但他们都是好人。不管她怎样责备妳，我怀疑当他们处在妳的位置上时，是否真的会任由那些人死去。妳做得没有错。」
「即使这样让你陷入险境？」
「我活下来了，不是吗？」
蜜兹向我的喉咙瞥了一眼。我感觉到她的目光，才想起我的惨状。现在我每吸一口气，那里都会疼一下。
「是嘛，」女孩说，「我知道你这样说只是在安慰我。不过我很感激。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好。」
「我？」我说。
「当然！」她似乎恢复了一些冲动又乐观的本性。
「钢铁杀手，说服斐德烈斯打击钢铁心的人。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冷酷的人，心中总是想着『他们杀了我的父亲』，待人也会很严厉……之类的。」
「妳对我都知道些什么啊？」我惊讶地问。
「也许比我应该知道的要多些。我们应该有保密意识，但我还是禁不住会多问一些问题。而且……嗯……我也听到了一些山姆和瓦珥的谈话。那时他正告诉瓦珥你们在新芝加哥的计划……」
蜜兹向我扮了一个带有歉意的鬼脸，又耸了耸肩。
「好吧，相信我，」我说，「我可是比看上去更严厉的。我天生就是个严厉的人，就像狮子天生就是橘黄色的。」
「那么，你是……中等严厉？因为狮子还有一些淡褐色。」
「不，牠们是橘色的。」我皱眉，「难道不是吗？我从没有见过真正的狮子。」
「我觉得老虎才是橘色的，」蜜兹说，「但牠们也只有一半是，因为牠们全身都有黑色的条纹。也许你应该说，你就是很严厉，就像橘色就是橘色一样。」
「这太明显了。」我说，「我很严厉，就像狮子是褐色的一样。」这样说对吗？我可没有在随口胡说。
蜜兹侧过头看着我，「你有一点奇怪。」
「不，听我说，我只是比喻用得不对而已。这次我不会说错了。我严厉得就像……」
「不，这样就好。」蜜兹微笑着说，「我喜欢你的比喻。」
「好吧，」艾克赛尔笑着说，「我会记得在你的悼词上加上关于橘色这段话。」
还不赖。在这支新团队中只待了几个小时，我就已经让他们相信钢铁杀手是一个可爱的陌生人了。我叹口气，又坐进椅子里。
潜艇又行驶了一个小时或者更久一些，现在我已经无法确定我们是否还在巴比拉潜艇的速度慢了下来。片刻之后，我们彻底停住，潜艇似乎被外面的某种东西固定住。
看来我们已经到达目的地。艾克赛尔站起身，又拿出一些毛巾，并向瓦珥点点头，爬上了潜艇的舷梯。
「关灯。」她说。
大家顺从地熄灭了所有灯光。我听见瓦珥打开舱盖的声音。有一些水落进来，但听声音，艾克赛尔立刻将它们都擦干了。
「我们出去吧。」蜜兹悄声对我说。我摸索着向舷梯走去，同时让其他人都在我之前上了舷梯。我听见他们在上面交谈。当蒂雅来到舷梯前时，我知道她是除我之外的最后一个。
「教授呢？」我轻声问她。
「其他人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蒂雅悄声回答，「我告诉他们教授把灭除引走了，不过他不会有事，而且很快就会追上我们。」
「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在黑暗中，蒂雅没有回答。
「蒂雅，」我说，「这里只有妳和我真正了解教授。妳也许能够用得上我，我可以帮忙的。」
「他现在并不需要我们的帮忙，」蒂雅说，「他需要的只是时间。」
「他做了什么？」
蒂雅微微叹了口气，「他故意让自己被一团火焰击中。换成普通人，一定无法活下来。就在他躺在地上，而灭除得意洋洋地俯视着他的时候，他治愈了自己，然后一跃而起，抓掉了灭除的眼镜。还记得灭除是个近视眼吗？这个小信息被证明非常有用。」
「干得漂亮。」我说。
「乔说，那个怪物被吓坏了。」蒂雅低声说，「灭除立刻传送走，而且没有再回来。乔没事，一切都很好，所以你不必再担心了。」
我让蒂雅从身边过去。并非一切都很好。如果教授不在我们身边，那只能意味着他害怕自己会对我们做出可怕的事。我踌躇着扛起背包和步枪，爬上舷梯，进入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房间。
「你出来了吗，戴维？」瓦珥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是的。」我回答。
「这边。」
我跟随着她的声音走过去。她抓住我的手臂，推着我走进一个被黑布遮住的门口。她跟在我身后，关上了一道门，然后又打开我们面前的另一道门。我在乍现的光亮中，终于看见了审判者在巴比拉的藏身基地。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地洞。
这是一栋大宅。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我从没有意识到「水」对我来说会是一个问题。我的意思是……这个世界有一半是水，不是吗？人体内也有一半都是水。所以，走进潜水艇应该就像是一只羊落进一大堆棉花里。
只是我没办法说服自己。我觉得我这只羊似乎马上就要落进一堆钉子里了。一堆湿漉漉的钉子，还在海底。
但我不想让其他审判者看见我在出汗，哪怕他们在黑暗中其实看不见我。也许他们能听得见我出汗？呃，反正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呑了一口口水，扶着栏杆爬进了潜艇。艾克赛尔沉重的脚步声最后进入潜艇。头顶上方咔的一声闷响，我知道是那名大汉关闭了舱盖，并将舱盖封死。
潜艇中就像午夜的炭窖一样黑。或者，嗯，像是午夜中的一颗葡萄，或者午夜中的任何东西。我摸索着找到一个座位，而这艘机器已经被发动，正静静地沉入深水。
「给你。」蜜兹将一样东西硬塞进我的手里。一条毛巾，「把你带进来的水擦干净。」
我很高兴能有些事做，便卖力地擦起座位，然后是地板，却发觉地板上铺着地毯。紧接着又有一条毛巾递过来，我尽可能把身子也擦干。想要躲过王权的监视，就必须确保周围没有任何开放的水面。
「好了吗？」几分钟以后，蜜兹问。
「我们好了。」瓦珥回答。
蜜兹打开了她的手机，将我们照亮。这时我第一次看清目前身处的这个舱室。舒适的橙色和蓝色塑料长椅沿着舱壁排列，椅子上方的窗户都被厚重的黑布挡住。和我想的军用潜艇不问，它是一艘观光船，就像是那种会带着人们环游礁岩的潜艇。我们脚下的地毯显然是最近才铺上的，用来避免地板上出现积水。
艾克赛尔正仔细地检视我们是否在黑暗中还遗漏了哪处水洼。「王权应该需要两吋的水面才能进行视线转移，」他对我说，「但我们绝不能心存侥幸。」
「水面在这里还重要吗？」我问，「难道她不能看到水面以下，找到我们？」
「不能。」蒂雅说。她坐在船舱最后面的座位上。她的身后似乎是厕所，不过上面挂着一块牌子：「蜜兹的炸药室，安静进出」。那个舱室的门栓断了，舱门正随着潜艇的震动不停一开一合。
「想象你正透过手机和我交谈，」蒂雅向我解释，「我的脸出现在你的屏幕上，你的脸出现在我的屏幕上。那么，你能够转换视角，看进我的手机里面吗？就算你想要这样做。」
「当然不能。」
「为什么不能？」
「因为手机不是那样工作的，」我说，「它的屏幕向外。」
「王权的能力也是如此，」蒂雅说，「对她而言，暴露在空气中的水面就像手机屏幕一样，她能够看到水面以外的情况，却不能朝相反的方向看。在水面以下，我们对她而言就是隐形的。」
「我们依然处在她的力量之下，」前方驾驶位上的瓦珥向外一指，「既然她将水位升高淹没了整个曼哈顿。她也能够让水面下降，直到这艘潜艇彻底暴露。过去我们所倚仗的其实是她并不知道我们在这里。」
「她本来可以在那艘小艇上动手，」蒂雅说，「但她放走了我们，这意味着她暂时还不想杀死我们。现在我们在水面以下，她已经找不到我们。我们暂时自由了。」
所有人似乎都接受了蒂雅的推论。至少现在为此争执实在没什么意义。在航行（我也不知道在潜艇里是不是该换个说法）的潜艇中，我换了个位置，坐到了蒂雅身边。
「妳对她很了解。」我小声说。
「之后我会给你一个解释。」她应声。
「其中会包括妳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吗？」
「我会让乔决定你能够知道些什么。」蒂雅丢下这一句之后便起身走到潜艇前面，开始轻声与瓦珥交谈。
我坐进椅子里，竭力不去想到我们正在水中的这个事实。我们也许无法下潜太深，毕竟这是一艘娱乐用船只，但无论怎样，我都觉得很不舒服。如果潜艇出了状况怎么办？如果突然漏水呢？它会不会停止行驶，一直沉到海底去？那我们都会被困死在这里面……
我不安地扭动着身子，衣袋里发出一阵硬物磨擦的声音。我皱着眉头把手伸进衣袋，拿出我的手机──至少是我的手机的残骸。
「哇噢，」艾克赛尔坐到我身边，看着我的手机，「你是怎么做到的？」
「激怒一个异能者？」我回答。
「把它给蜜兹，」大汉向女孩点点头，「她如果不能把这支修好，就会给你一支新的。不过小心一点，她给你的东西都会经过一些……改装。」
我挑了挑眉毛。
「全都是非常实际、非常有用的附加功能。」蜜兹说。她已经从我这里拿过炸弹，正在她的座位上拆解那东西。
「那么，」我转向艾克赛尔，「蜜兹就是修理技师，装备保管人……」
「以及前哨。」女孩接口。
「……以及负责其他一些工作。」我继续说，「瓦珥负责管理和后援。我一直在想，你在团队中的工作是什么？你不是前哨，那你做什么？」
艾克赛尔将双脚放在他对面的座位上，背靠着被黑布遮住的窗户，「大多数情况下，我做瓦珥不想做的事，比如和人们交谈。」
「是我负责和人们交谈。」前方驾驶位上的瓦珥没好气地说。
「妳只会对着大家喊叫，亲爱的。」艾克赛尔说。
「这也是谈话的一种方式。而且，我绝不只是喊叫。」
「是的，妳偶尔还会抱怨。」艾克赛尔对我露出一个微笑，「我们是一个深入普通人社群的团队，钢铁杀手。这表示我们要对这座城市中的人们进行很多观察，和他们有很多互动。」
我点点头。这名有着红润面颊和浓密褐色胡须的大汉有一种令人放松心防的气质，任何人都能感觉到他的乐大和友善。
「我还会负责埋葬你的尸体。」他又对我说。
好吧……
「你在棺材里的样子一定很不错。」他继续说着，「骨架端正，身材清瘦，可能需要在眼皮下放一点棉花，在血管里注入防腐液，嘿──那样你就被做好了。俩你的皮肤太苍白，这一点很可惜，瘀伤的痕迹很容易就会显露。不过，只要一点化妆应该就能解决这个问题，对不对？」
「艾克赛尔？」瓦珥在前面喊。
「什么事，瓦珥？」
「别吓唬人了。」
「这可不是吓唬人。」大汉说，「所有人都会死，瓦珥。有意忽视这个问题并不会让它消失哪！」
我趁这个机会挪到距离艾克赛尔稍远一点的地方。这让我更加靠近了蜜兹，她正在把她的炸弹收起来。「别理他，」当瓦珥和艾克赛尔杠起来的时候，女孩对我说，「以前他从事殡葬业。」
我点点头，并没有继续向女孩追问艾克赛尔的事。在审判者中，我们对于彼此的家人和过去知道得越少，在我们遭受异能者拷问时，能够出卖的同伴信息也就越少。
「谢谢你为我说话，」蜜兹低声说，「在蒂雅面前维护我。」
「她有时候满严厉的，」我说，「她和教授都是这样，但他们都是好人。不管她怎样责备妳，我怀疑当他们处在妳的位置上时，是否真的会任由那些人死去。妳做得没有错。」
「即使这样让你陷入险境？」
「我活下来了，不是吗？」
蜜兹向我的喉咙瞥了一眼。我感觉到她的目光，才想起我的惨状。现在我每吸一口气，那里都会疼一下。
「是嘛，」女孩说，「我知道你这样说只是在安慰我。不过我很感激。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好。」
「我？」我说。
「当然！」她似乎恢复了一些冲动又乐观的本性。
「钢铁杀手，说服斐德烈斯打击钢铁心的人。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冷酷的人，心中总是想着『他们杀了我的父亲』，待人也会很严厉……之类的。」
「妳对我都知道些什么啊？」我惊讶地问。
「也许比我应该知道的要多些。我们应该有保密意识，但我还是禁不住会多问一些问题。而且……嗯……我也听到了一些山姆和瓦珥的谈话。那时他正告诉瓦珥你们在新芝加哥的计划……」
蜜兹向我扮了一个带有歉意的鬼脸，又耸了耸肩。
「好吧，相信我，」我说，「我可是比看上去更严厉的。我天生就是个严厉的人，就像狮子天生就是橘黄色的。」
「那么，你是……中等严厉？因为狮子还有一些淡褐色。」
「不，牠们是橘色的。」我皱眉，「难道不是吗？我从没有见过真正的狮子。」
「我觉得老虎才是橘色的，」蜜兹说，「但牠们也只有一半是，因为牠们全身都有黑色的条纹。也许你应该说，你就是很严厉，就像橘色就是橘色一样。」
「这太明显了。」我说，「我很严厉，就像狮子是褐色的一样。」这样说对吗？我可没有在随口胡说。
蜜兹侧过头看着我，「你有一点奇怪。」
「不，听我说，我只是比喻用得不对而已。这次我不会说错了。我严厉得就像……」
「不，这样就好。」蜜兹微笑着说，「我喜欢你的比喻。」
「好吧，」艾克赛尔笑着说，「我会记得在你的悼词上加上关于橘色这段话。」
还不赖。在这支新团队中只待了几个小时，我就已经让他们相信钢铁杀手是一个可爱的陌生人了。我叹口气，又坐进椅子里。
潜艇又行驶了一个小时或者更久一些，现在我已经无法确定我们是否还在巴比拉潜艇的速度慢了下来。片刻之后，我们彻底停住，潜艇似乎被外面的某种东西固定住。
看来我们已经到达目的地。艾克赛尔站起身，又拿出一些毛巾，并向瓦珥点点头，爬上了潜艇的舷梯。
「关灯。」她说。
大家顺从地熄灭了所有灯光。我听见瓦珥打开舱盖的声音。有一些水落进来，但听声音，艾克赛尔立刻将它们都擦干了。
「我们出去吧。」蜜兹悄声对我说。我摸索着向舷梯走去，同时让其他人都在我之前上了舷梯。我听见他们在上面交谈。当蒂雅来到舷梯前时，我知道她是除我之外的最后一个。
「教授呢？」我轻声问她。
「其他人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蒂雅悄声回答，「我告诉他们教授把灭除引走了，不过他不会有事，而且很快就会追上我们。」
「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在黑暗中，蒂雅没有回答。
「蒂雅，」我说，「这里只有妳和我真正了解教授。妳也许能够用得上我，我可以帮忙的。」
「他现在并不需要我们的帮忙，」蒂雅说，「他需要的只是时间。」
「他做了什么？」
蒂雅微微叹了口气，「他故意让自己被一团火焰击中。换成普通人，一定无法活下来。就在他躺在地上，而灭除得意洋洋地俯视着他的时候，他治愈了自己，然后一跃而起，抓掉了灭除的眼镜。还记得灭除是个近视眼吗？这个小信息被证明非常有用。」
「干得漂亮。」我说。
「乔说，那个怪物被吓坏了。」蒂雅低声说，「灭除立刻传送走，而且没有再回来。乔没事，一切都很好，所以你不必再担心了。」
我让蒂雅从身边过去。并非一切都很好。如果教授不在我们身边，那只能意味着他害怕自己会对我们做出可怕的事。我踌躇着扛起背包和步枪，爬上舷梯，进入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房间。
「你出来了吗，戴维？」瓦珥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是的。」我回答。
「这边。」
我跟随着她的声音走过去。她抓住我的手臂，推着我走进一个被黑布遮住的门口。她跟在我身后，关上了一道门，然后又打开我们面前的另一道门。我在乍现的光亮中，终于看见了审判者在巴比拉的藏身基地。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地洞。
这是一栋大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