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我立刻跳起来。她的形象从一股凸起的水流中显现。我立刻伸手去拿我的枪。当然，枪并不在身上，而且此刻也没有任何用处。
我早就知道，她也许正在监视我们──在巴比拉，你必须时刻记住这一点。我们可以在远离她能力范围的地方进行练习，但又有什么意义？她已经知道谍眼的存在了。但我们相信她并不想要我们的命，至少现在不想。
她走上楼顶，只是依然有一根液能触手连接着她和水面。她的手中握着一个样式精美的茶杯，欠身坐进了一把由水形成的椅子里。就像我上次见到她的时候一样，她穿着职场套装和衬衫，白色的头发在脑后挽成发髻，非裔美国人的面孔上满是堆累的皱纹。
「噢，镇定点，」王权端着茶杯对我说，「我并不打算伤害你。我只想好好看看你。」
我犹豫着。面前的这个女人太像是电视上的一名法官了，威名素着却又严如寒冬。她的声调如同一位睿智的母亲，不得不介入到幼稚孩童们的琐碎争执之中。
她也是一名传教士，我记得笔记中的内容。灭除不是一直对我引用《圣经》的文句吗？这其中有什么联系？
我心中的审判者想要跳入水中，尽快离开这里。眼前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异能者。我从没有和钢铁心这样打过交道，我们一直都尽量远离那个新芝加哥的皇帝，直到触发陷阱的那一刻。
但王权统治着水域。如果我跳进水里，就是自投罗网。
她不想要你死，我再次对自己说，看看你能从她口中知道些什么。这个决定与我的直觉相悖，但看样子，这样做才是正确的。
「乔纳森是如何杀死拥有这个能力的异能者？」王权一边问，一边向我的双腿点了点头，「你一定知道，要制造出这样的装备，通常都必须有一个异能者死掉。我一直都很想知道审判者们是如何搞出这套喷筒的。」
我没说话。
「你们与我们战斗，」王权继续说，「你们声称痛恨我们，而你们身上却披着我们的皮。你们真正痛恨的是无法像人类驯服野兽那样驯服我们，所以你们就杀死我们。」
「妳还敢和我谈杀人？」我质问她，「那妳把灭除引到这座城市来又算什么？」
王权面无表情地审视着我。她将茶杯放在一旁，茶杯脱离了她的投影，立刻就溶化了。她的真身一定也坐在和投影一样的椅子里，我竭尽全力记住这把椅子的模样。这只是一把样式简单的木制座椅，扶手和椅背上都没有装饰，不过它仍旧可能为我们提供线索，帮助我们找到她。
「乔纳森有没有告诉过你，他又是什么人？」王权问。
「你的一个朋友，」我含糊地说，「多年前的朋友。」
王权微微一笑。
「是的，我们在同一时刻成为了异能者。」她看着我，「你不惊讶？看样子你已经知道他是异能者了，我一直以为他会保守这个秘密。」
「妳知道吗？」我开始反撃，「如果一名异能者停止使用他的超能力，就有可能变回原来的自己。妳不需要我们来杀妳，王权，只要不再使用妳的能力就好。」
「啊，」王权说，「如果真的这么简单……」她摇摇头，彷佛为我的无知感到有趣。然后她向中央公园海湾的水面点点头。那一片水立刻不断波动，泛起小股浪花，表面迅速发生各种变化，就像是一个小孩陷进流沙坑中，却又发现所有流沙都是糖果时的表情。
「你将这套装备控制得很好，」王权说，「我曾经看过另一个人练习，他要适应这种力量的时间远比你长。看起来，你的本性与这种力量的契合度非常高。」
「王权，」我走上前一步，「阿比盖尔，妳不必这样。妳……」
「不要装出一副你很懂我的样子，年轻人。」王权的声音平静，但绝对不容置疑。
我闭上嘴。
「你杀死了钢铁心，」王权继续说，「正因为这件事，我就应该彻底除掉你。现在还有文明存续的地方已经很少了，你却毁掉了一座不仅有电力供应，还有医疗设施的城市。傲慢跋扈的孩子。如果你在我的宫廷中，我会拘禁你一辈子。如果你在我的集团里，我对你的惩罚将更加严厉。」
「也许妳还没有注意到，」我回答，「新芝加哥在没有钢铁心以后也运作得很好。就像巴比拉没有了妳同样会平安无事。难道不是妳迫使教授来到了这里？因为妳想让他杀死妳。」
听到我这样说，王权犹豫了一下。我意识到也许说得太多了。她是否因此判断出教授知道了她的计划？但如果她真的想让教授阻止她，当然应该期待教授明白她的心思，会是这样吗？我需要更加谨慎一些。王权不仅是一名异能者，她也是一名律师。她能够从我的话语中辨别出更多的情报，就像是辨别出辣酱里有没有放咖哩粉。
但如果什么都不说，我又该如何从她那里得到情报？仓促间，我做出一个决定，纵身跳出楼顶，打开谍眼，冲过中央公园海湾。几分钟之后，我从水上跃起，落到我之前看到的远处北边的另一个楼顶上。
「你的确应该想到，你这样做的时候显得多么可笑。」王权从水中现身，不等她的身体完全成形，她平静的话语已经响起。
我惊呼一声，装出一副警惕的样子，随后离开了那栋建筑，继续冲向北方，直到港湾的最北边。我再次筋疲力竭地从水中冒出来，坐到楼顶上，海水不住地从我的眉毛流下。
「你满意了吗？」王权问我。这时她的椅子正从水中出现在我面前，她的手中还拿着茶杯，「我想出现在什么地方，就会出现在什么地方，愚蠢的男孩。乔纳森竟然没有告诉过你这一点，我真是惊讶。」
并非所有地方，我心想，妳的能力是有限制的。
她刚刚又给了我两个数据，能够帮助蒂雅找出她真正的位置。我从楼顶滑入水中，想要再游一段，看看是否能让她再一次追赶我。
「你对这套装备的操作的确很优秀，」王权说，「你是否知道透水？那名异能者正是这套装备的力量源头。知道吗，是我创造了他。」
我停在水中，就像一只刚刚看到自己的妈妈被螳螂吃掉的甲虫，一动都不能动。
王权喝了一口茶。
「妳说什么？」我问。
「噢，看来你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了，对吗？他原来的名字是乔治，奥兰多的一个街头小混混，不过他表现出很好的天分，我就把他改造成为异能者。」
「别开玩笑了。」
我大笑起来。没有人能制造异能者。当然，现在偶尔还会有新的异能者出现，但绝大部分异能者都是在祸星升起后的一年之内出现的。我知道有几名值得注意的异能者是在最近才显示出超能力，但没人知道为什么，以及他们如何成为异能者的过程。
「你否认得倒是很干脆，」王权摇了摇头，「你以为你对于这个世界知道很多吗，戴维‧查尔斯顿？你知道世间万物都是如何运作的？」
我停住了笑声，但我一点也不相信她。她在耍我。她到底想玩什么游戏？
「下次你见到灭除的时候问问他，」王权不紧不慢地说，「如果你能活到那时候的话。问问他，我对他的能力做了些什么，他的能力强大了多少，尽管我也从他身上取走了一些东西。」
我抬起头，向王权紧皱双眉，「从他身上取走？」这又是什么意思？她会从异能者身上「取走」什么？那么，她的意思是灭除的能力被她加强了？难道正因为如此，灭除的传送才不再有重启时间？
「你不可能与我作战，」王权说，「这只会让你孤身赴死，在一座遍布丛林的建筑中气喘吁吁，距离自由只有一步之遥，但到最后依旧只能看到一片被人泼了咖啡的空墙。一个可怜又卑微的结局。好好想一想吧。」
她消失了。
我爬上楼顶，擦掉眼睛上的水，坐下来。刚才我经历的一切太不真实。我一边休息，一边回想她对我说的话。那些话中的含义实在是太多了，我想得越多，就越困扰。
最后，我跳回到水中，向其他人游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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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就知道，她也许正在监视我们──在巴比拉，你必须时刻记住这一点。我们可以在远离她能力范围的地方进行练习，但又有什么意义？她已经知道谍眼的存在了。但我们相信她并不想要我们的命，至少现在不想。
她走上楼顶，只是依然有一根液能触手连接着她和水面。她的手中握着一个样式精美的茶杯，欠身坐进了一把由水形成的椅子里。就像我上次见到她的时候一样，她穿着职场套装和衬衫，白色的头发在脑后挽成发髻，非裔美国人的面孔上满是堆累的皱纹。
「噢，镇定点，」王权端着茶杯对我说，「我并不打算伤害你。我只想好好看看你。」
我犹豫着。面前的这个女人太像是电视上的一名法官了，威名素着却又严如寒冬。她的声调如同一位睿智的母亲，不得不介入到幼稚孩童们的琐碎争执之中。
她也是一名传教士，我记得笔记中的内容。灭除不是一直对我引用《圣经》的文句吗？这其中有什么联系？
我心中的审判者想要跳入水中，尽快离开这里。眼前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异能者。我从没有和钢铁心这样打过交道，我们一直都尽量远离那个新芝加哥的皇帝，直到触发陷阱的那一刻。
但王权统治着水域。如果我跳进水里，就是自投罗网。
她不想要你死，我再次对自己说，看看你能从她口中知道些什么。这个决定与我的直觉相悖，但看样子，这样做才是正确的。
「乔纳森是如何杀死拥有这个能力的异能者？」王权一边问，一边向我的双腿点了点头，「你一定知道，要制造出这样的装备，通常都必须有一个异能者死掉。我一直都很想知道审判者们是如何搞出这套喷筒的。」
我没说话。
「你们与我们战斗，」王权继续说，「你们声称痛恨我们，而你们身上却披着我们的皮。你们真正痛恨的是无法像人类驯服野兽那样驯服我们，所以你们就杀死我们。」
「妳还敢和我谈杀人？」我质问她，「那妳把灭除引到这座城市来又算什么？」
王权面无表情地审视着我。她将茶杯放在一旁，茶杯脱离了她的投影，立刻就溶化了。她的真身一定也坐在和投影一样的椅子里，我竭尽全力记住这把椅子的模样。这只是一把样式简单的木制座椅，扶手和椅背上都没有装饰，不过它仍旧可能为我们提供线索，帮助我们找到她。
「乔纳森有没有告诉过你，他又是什么人？」王权问。
「你的一个朋友，」我含糊地说，「多年前的朋友。」
王权微微一笑。
「是的，我们在同一时刻成为了异能者。」她看着我，「你不惊讶？看样子你已经知道他是异能者了，我一直以为他会保守这个秘密。」
「妳知道吗？」我开始反撃，「如果一名异能者停止使用他的超能力，就有可能变回原来的自己。妳不需要我们来杀妳，王权，只要不再使用妳的能力就好。」
「啊，」王权说，「如果真的这么简单……」她摇摇头，彷佛为我的无知感到有趣。然后她向中央公园海湾的水面点点头。那一片水立刻不断波动，泛起小股浪花，表面迅速发生各种变化，就像是一个小孩陷进流沙坑中，却又发现所有流沙都是糖果时的表情。
「你将这套装备控制得很好，」王权说，「我曾经看过另一个人练习，他要适应这种力量的时间远比你长。看起来，你的本性与这种力量的契合度非常高。」
「王权，」我走上前一步，「阿比盖尔，妳不必这样。妳……」
「不要装出一副你很懂我的样子，年轻人。」王权的声音平静，但绝对不容置疑。
我闭上嘴。
「你杀死了钢铁心，」王权继续说，「正因为这件事，我就应该彻底除掉你。现在还有文明存续的地方已经很少了，你却毁掉了一座不仅有电力供应，还有医疗设施的城市。傲慢跋扈的孩子。如果你在我的宫廷中，我会拘禁你一辈子。如果你在我的集团里，我对你的惩罚将更加严厉。」
「也许妳还没有注意到，」我回答，「新芝加哥在没有钢铁心以后也运作得很好。就像巴比拉没有了妳同样会平安无事。难道不是妳迫使教授来到了这里？因为妳想让他杀死妳。」
听到我这样说，王权犹豫了一下。我意识到也许说得太多了。她是否因此判断出教授知道了她的计划？但如果她真的想让教授阻止她，当然应该期待教授明白她的心思，会是这样吗？我需要更加谨慎一些。王权不仅是一名异能者，她也是一名律师。她能够从我的话语中辨别出更多的情报，就像是辨别出辣酱里有没有放咖哩粉。
但如果什么都不说，我又该如何从她那里得到情报？仓促间，我做出一个决定，纵身跳出楼顶，打开谍眼，冲过中央公园海湾。几分钟之后，我从水上跃起，落到我之前看到的远处北边的另一个楼顶上。
「你的确应该想到，你这样做的时候显得多么可笑。」王权从水中现身，不等她的身体完全成形，她平静的话语已经响起。
我惊呼一声，装出一副警惕的样子，随后离开了那栋建筑，继续冲向北方，直到港湾的最北边。我再次筋疲力竭地从水中冒出来，坐到楼顶上，海水不住地从我的眉毛流下。
「你满意了吗？」王权问我。这时她的椅子正从水中出现在我面前，她的手中还拿着茶杯，「我想出现在什么地方，就会出现在什么地方，愚蠢的男孩。乔纳森竟然没有告诉过你这一点，我真是惊讶。」
并非所有地方，我心想，妳的能力是有限制的。
她刚刚又给了我两个数据，能够帮助蒂雅找出她真正的位置。我从楼顶滑入水中，想要再游一段，看看是否能让她再一次追赶我。
「你对这套装备的操作的确很优秀，」王权说，「你是否知道透水？那名异能者正是这套装备的力量源头。知道吗，是我创造了他。」
我停在水中，就像一只刚刚看到自己的妈妈被螳螂吃掉的甲虫，一动都不能动。
王权喝了一口茶。
「妳说什么？」我问。
「噢，看来你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了，对吗？他原来的名字是乔治，奥兰多的一个街头小混混，不过他表现出很好的天分，我就把他改造成为异能者。」
「别开玩笑了。」
我大笑起来。没有人能制造异能者。当然，现在偶尔还会有新的异能者出现，但绝大部分异能者都是在祸星升起后的一年之内出现的。我知道有几名值得注意的异能者是在最近才显示出超能力，但没人知道为什么，以及他们如何成为异能者的过程。
「你否认得倒是很干脆，」王权摇了摇头，「你以为你对于这个世界知道很多吗，戴维‧查尔斯顿？你知道世间万物都是如何运作的？」
我停住了笑声，但我一点也不相信她。她在耍我。她到底想玩什么游戏？
「下次你见到灭除的时候问问他，」王权不紧不慢地说，「如果你能活到那时候的话。问问他，我对他的能力做了些什么，他的能力强大了多少，尽管我也从他身上取走了一些东西。」
我抬起头，向王权紧皱双眉，「从他身上取走？」这又是什么意思？她会从异能者身上「取走」什么？那么，她的意思是灭除的能力被她加强了？难道正因为如此，灭除的传送才不再有重启时间？
「你不可能与我作战，」王权说，「这只会让你孤身赴死，在一座遍布丛林的建筑中气喘吁吁，距离自由只有一步之遥，但到最后依旧只能看到一片被人泼了咖啡的空墙。一个可怜又卑微的结局。好好想一想吧。」
她消失了。
我爬上楼顶，擦掉眼睛上的水，坐下来。刚才我经历的一切太不真实。我一边休息，一边回想她对我说的话。那些话中的含义实在是太多了，我想得越多，就越困扰。
最后，我跳回到水中，向其他人游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