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我感觉到了什么。
是的，我当然能感觉到水，但引起我注意的是另一种东西。一种深藏于我体内的东西。一种骚动。
我将手按在水面上，望向水底深处。下方，是一座古老的铁桥，桥面上拥挤着一连串锈迹斑斑的汽车。一扇通向另一个世界的窗户，一个古老的世界，一段从前的时光。
我想象着当大水涌来的时候身处在这座城市中会是什么样子。恐惧回到我的心中。我的脑海里充满了被压碎，被困住，被活活淹死的景象。
只是……我发现它们并没有像以前那样控制住我。我能够将它们赶到一旁。我的心再也不像站在海底的那堵玻璃墙前，用手枪击打那片挡住海水的屏障，意图让海水涌进来把我碾碎时那样颤抖了。
接受它，一个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那是一个平静遥远的声音，也是一个真实的声音。接受这种力量。它是你的。
我……
接受它！
「不。」
刺痛感消失了。
我朝水面眨眨眼。祸星的光芒消失了，一切看上去又恢复了正常。
我踉跄着站起来，转身面王权。
她在微笑，「啊，它已经占据了你！」
「没有，」我说，「我是枪械贩卖会上的一台洗衣机。」
王权眨眨眼，表情很困惑，「……你刚刚说什么？」
「洗衣机，」我说，「枪械贩卖会。妳明白吗？洗衣机不会用枪。所以，就算待在枪械贩卖会里，我也不想买任何东西。现在，我还是我，对超能力完全没兴趣。」
「没……兴趣？这和你有没有兴趣没关系！你不能选择。」
「但我还是做了选择，」我说，「同时，我也要对妳说声谢谢。感谢妳想到了我。」
王权张了张嘴，似乎想说话，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盯着我，眼珠凸起，一直以来那种掌控全局的从容大气完全从她身上消失。
我微笑着耸耸肩。但内心里，我正拚命地寻找逃跑的办法。既然我没有实现她的计划，她有可能会杀掉我？现在我唯一能去的地方只有水里。但考虑到王权的能力，这条逃跑路径显然很蠢。
我不是异能者。我毫不怀疑王权刚刚想要给我超能力，也不怀疑她能做到这一点。我在意识中听到了祸星的声音，无庸置疑。
但他们的力量对我起不了作用。
「异能者的力量，」我看着王权的眼睛说，「是和你们的恐惧紧紧捆绑在一起的，对不对？」
王权的眼睛睁得更大了。看到她如此大惑不解，我突然觉得很痛快。这点进一步向我证实了，她先前所做的一切完全是精心设计。即使是看似怒气勃发的时候，她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只有这一刻例外。
她向旁边瞥了一眼，咒骂一声，便消失了。当然啦，我立刻掉进了大海里。
我呛了一口水，但还是扑到了离我最近的一栋楼边。蜜兹如果看到我拚命打水的虫样一定会大笑个不停。不过我算是游得还不错。我把自己拉出水面，从一扇窗户钻进那栋大楼，又花了五分钟才找到楼梯。这栋楼里有许多蜿艇曲折的羊肠小道，也许是在这里采摘水果的人们踏出来的。爬了两层楼之后，我来到楼顶。
这是一个标准的巴比拉之夜。人们坐在夜空下，双腿伸在楼顶边缘外懒懒地晃动。有些人在钓鱼，另一些人慢呑呑地采收水果。一群人在柔声歌唱，有个人弹奏着一把旧吉他。我浑身湿透，不停地发抖，竭力想要搞清楚刚刚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祸星是一名异能者。某种……超能力赋予者？会不会自始至终其实只有一个异能者，其他人只不过都拥有他的一部分力量？
而且，王权和那个祸星建立了连结。她丢下我一个人，是因为她不能让我成为异能者，所以被吓到了吗？在最后一刻，她的目光转向了一旁。和她正面交锋时，我往往会忘记她的真身其实还在她的秘密基地里。她的真身周围可能会有其他事情发生，也许有什么事惊扰了她。
无论如何，我暂时是自由了。现在还有许多事等着我去做。我深吸一口气，想要确定自己的方位，但我只有一个很模糊的概念。我蹒跚地走向正在附近帐棚旁煮汤的一群人，他们听着一台收音机中播放的轻柔音乐──也许是这座城里另外某些人的现场演奏──察觉我出现，他们纷纷抬起头，有一个人递给我一瓶水。
「谢谢，呃，但我不能留在这里，」我说，「嗯……」我该怎么说才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我是个很普通的人，没有一点不正常。我要去芬克尔十字路口，请问要往哪里走？」
一名披着发光的蓝色编织披肩，上了年纪的妇人漫不经心地伸手一指，「往那边过差不多十座桥，在一座很高的楼那里再左转，继续向前走，过了海龟湾，不过……」
「不过什么？」
「那里有个异能者大家伙，」一个男人插嘴，「全身都在发光。」
噢，是了，灭除。令人惊讶的是，现在他对我而言只是一个最小不过的问题了。我立刻迈开双腿，朝他们为我指路的方向跑去，同时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我的目标上，不再去理会祸星。我要去救梅根，我要得到答案，我要警告教授，王权的能力范围比他和蒂雅估算的厉害得多。
如果教授看到我离开了基地，又会怎么做？也许他会不高兴，但我必须相信，当我向他说明王权已经出现在基地中的时候，他会听我把话说完。
十座桥？这是很长一段路，而我的时间却很少。审判者们很可能已经将他们的计划付诸贲行了。我需要我的手机。星火啊，我需要的远远不只那个！我需要武器、讯息，最好还有一两支军队。但我只有孤单一人，赤手空拳地跑过一座座吊桥。
想办法，想想办法！我不可能及时赶上他们，就算是一路狂奔也不行。那么，我还能做什么？
至少我知道他们的计划。审判者即将跟踪进行夜晚巡逻的牛顿，会从市中心开始，然后穿过城市，到达旧唐人街。那里就是发动攻击的地方。如果我能及时插到这条路线上，理论上他们就会自动遇到我，而我不需要去找他们。
又向几个人问过路之后，我找到了通向鲍勃大教堂的路。我知道那里在牛顿的巡逻路线上。那个有着响亮名字的地方只是一栋大楼，它的顶部和侧面镶嵌玻璃窗上画满彩色的图案，那里的人口非常稠密。蒂雅认为，它会位于牛顿的巡逻路线上，正是因为它能够让牛顿炫耀自己的力量，提醒这城市中的每一个人谁才是统治者。
靠近那里时，我减缓了脚步，加入正从吊桥走向那座彩绘建筑的人潮中。星火啊，这个地方的人可真多。当我走到那个楼顶上时，发现那里其实是一片市场。人们兜售各种商品，从树叶做的巴比拉帽子到各种异地舶来品，以及来自于旧时代遗迹中的劫掠品，一应俱全。我走过一个小贩，他面前摆着成箱的发条玩具，他拿着一支小螺丝刀，正在修理一个坏掉的玩具。另一个女人卖的是空牛奶罐，她说这个很适合用来装果汁，有几个这样的罐子里装满了发光的液体当宣传品。
这些拥挤的人群和嘈杂的喧嚣让我感到一阵放心。隐藏在这种环境中相当容易，但我必须找到一个好位置，确保牛顿出现时我可以最早看到她。我在一个衣服货滩前停住脚步，这些衣服样式非常简单，不过是一些被剪出窟窿、手臂能够伸进去的床单，但它们之中迩有一件闪动着亮蓝色光芒的斗篷。在巴比拉，这样的衣服很平常。
「想看看什么？」一个坐在凳子上的年轻女孩招呼我。
「我想要这件斗篷，」我伸手一指，「但我没什么东西可以交换。」
「你有一双好鞋。」
我低头看。我的运动鞋是用真正的橡胶做成的，现在这种鞋已经越来难找了。如追赶审判者，那么我会很需要这双鞋。我摸索了口袋一番，只找到一样东西。亚伯拉罕送给我的项链，末端有忠贞者吊坠的项链。
那个年轻女孩的眼睛立刻睁大了。
我又站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最后，我用我的鞋交换了斗篷。我不知道我的鞋值多少，不过尽量谈了更高的价钱。当我离开那个摊位时，身上披着斗篷，脚下穿着一双旧凉鞋，还拿着一把看上去相当不错的匕首。
我带着这几样新得到的东西，在楼顶边找到一家酒馆。牛顿大多数夜里都会到这里喝上一杯，然后再去骚扰各家店主。这里卖的酒精饮料在黑夜中泛着微弱的光亮。如果说世界上真的存在一条对全人类通行无误的法则，那就是只要有足够的时问，人们总是能找到方法把某样东西拿来酿酒。
我没有要喝的意思，而是坐到酒馆木墙外的地上，用垂下的兜帽遮住双眼，装成一个无聊的巴比拉人。然后，我开始思考如果牛顿真的出现，我该做些什么。
我大约只有两分钟思考这个问题，她就大步从我身边走过了。她还是一身怀旧庞克风：一件缀着许多金属片的皮衣，就像是一台死亡机器外表的包装纸，一头刻意修剪凌乱的短发，染上了各种颜色。
她身后还跟着两名帮派成员，他们也穿着与牛顿类似的花哨衣装，一行人并没有停下来喝酒。我在如雷的心跳声中站起身，跟随他们走过市集。瓦珥在哪里？她的任伤是跟踪牛顿，艾克赛尔和蒂雅则留在潜藏于附近的潜艇中。那么，是蜜兹负责狙击手的工作？鲍勃大教堂是一栋很高的大楼，附近没有很多合适的制高点，而且在这么多人中间执行狙击也非常困难。也许蜜兹的位置在更远的南边，靠近计划中设陷阱的地方。
我集中精神想要找到瓦珥，却看到有个人从人群中挤出来，朝牛顿扔出一颗水果。那颗水果飞过半空，撞向牛顿，牛顿的能力立刻做出反应，将袭来的能量反射回去。水果弹起来，落在地上炸开。那名异能者转过身，开始寻找攻击她的人。
我呆立在原地，开始冒汗。我看起来是不是很可疑？牛顿伸手一指，她的一名手下──一个身材高大，肌肉强健，穿着无袖外套的女人立刻去追赶扔水果的人，那人正竭力想要躲进人群中。
星火啊！这不是计划的一部分。那只是个一时兴起的旁观者。突然间，又有一颗水果从另一个方向丢向牛顿，同时还伴随着一声喊叫，「第十七大楼！」这颗水果当然也没有打中目标。人群立刻开始四散奔逃，我别无选择，只能跟着众人一起逃窜，否则当人群都跑光光的时候，我就会变成最明显的目标。
这正是审判者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我能够想象他们现在一定在手机中飞快地交换着意见。瓦珥会告诉其他人，有些巴比拉人因为大楼被烧毁的事在向牛顿讨公道。我有点欣喜地觉得，巴比拉人总算还是有点骨气。只不过他们选择有骨气的时机实在很烂。
蒂雅一定想要放弃行动，但我怀疑教授不会让这种小事干扰他的步伐。我和一群人一起拥挤在不远处的帐棚店铺里，店铺主人警告我们不要把手放在任何东西上头。我偷偷将两支无线对讲机塞进口袋里──并没有产生多少罪恶感。就在我将它们放好的时候，我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耳语声？像是有人死命压低声音说话。
声音有些耳熟。我小心地向周围扫视，就在距离不到三个人的地方，一个女孩躲在人群中，身上穿着一件发着绿光、没有任何特点的斗篷。我能够清楚看到她兜帽下的脸。
是蜜兹。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是的，我当然能感觉到水，但引起我注意的是另一种东西。一种深藏于我体内的东西。一种骚动。
我将手按在水面上，望向水底深处。下方，是一座古老的铁桥，桥面上拥挤着一连串锈迹斑斑的汽车。一扇通向另一个世界的窗户，一个古老的世界，一段从前的时光。
我想象着当大水涌来的时候身处在这座城市中会是什么样子。恐惧回到我的心中。我的脑海里充满了被压碎，被困住，被活活淹死的景象。
只是……我发现它们并没有像以前那样控制住我。我能够将它们赶到一旁。我的心再也不像站在海底的那堵玻璃墙前，用手枪击打那片挡住海水的屏障，意图让海水涌进来把我碾碎时那样颤抖了。
接受它，一个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那是一个平静遥远的声音，也是一个真实的声音。接受这种力量。它是你的。
我……
接受它！
「不。」
刺痛感消失了。
我朝水面眨眨眼。祸星的光芒消失了，一切看上去又恢复了正常。
我踉跄着站起来，转身面王权。
她在微笑，「啊，它已经占据了你！」
「没有，」我说，「我是枪械贩卖会上的一台洗衣机。」
王权眨眨眼，表情很困惑，「……你刚刚说什么？」
「洗衣机，」我说，「枪械贩卖会。妳明白吗？洗衣机不会用枪。所以，就算待在枪械贩卖会里，我也不想买任何东西。现在，我还是我，对超能力完全没兴趣。」
「没……兴趣？这和你有没有兴趣没关系！你不能选择。」
「但我还是做了选择，」我说，「同时，我也要对妳说声谢谢。感谢妳想到了我。」
王权张了张嘴，似乎想说话，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盯着我，眼珠凸起，一直以来那种掌控全局的从容大气完全从她身上消失。
我微笑着耸耸肩。但内心里，我正拚命地寻找逃跑的办法。既然我没有实现她的计划，她有可能会杀掉我？现在我唯一能去的地方只有水里。但考虑到王权的能力，这条逃跑路径显然很蠢。
我不是异能者。我毫不怀疑王权刚刚想要给我超能力，也不怀疑她能做到这一点。我在意识中听到了祸星的声音，无庸置疑。
但他们的力量对我起不了作用。
「异能者的力量，」我看着王权的眼睛说，「是和你们的恐惧紧紧捆绑在一起的，对不对？」
王权的眼睛睁得更大了。看到她如此大惑不解，我突然觉得很痛快。这点进一步向我证实了，她先前所做的一切完全是精心设计。即使是看似怒气勃发的时候，她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只有这一刻例外。
她向旁边瞥了一眼，咒骂一声，便消失了。当然啦，我立刻掉进了大海里。
我呛了一口水，但还是扑到了离我最近的一栋楼边。蜜兹如果看到我拚命打水的虫样一定会大笑个不停。不过我算是游得还不错。我把自己拉出水面，从一扇窗户钻进那栋大楼，又花了五分钟才找到楼梯。这栋楼里有许多蜿艇曲折的羊肠小道，也许是在这里采摘水果的人们踏出来的。爬了两层楼之后，我来到楼顶。
这是一个标准的巴比拉之夜。人们坐在夜空下，双腿伸在楼顶边缘外懒懒地晃动。有些人在钓鱼，另一些人慢呑呑地采收水果。一群人在柔声歌唱，有个人弹奏着一把旧吉他。我浑身湿透，不停地发抖，竭力想要搞清楚刚刚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祸星是一名异能者。某种……超能力赋予者？会不会自始至终其实只有一个异能者，其他人只不过都拥有他的一部分力量？
而且，王权和那个祸星建立了连结。她丢下我一个人，是因为她不能让我成为异能者，所以被吓到了吗？在最后一刻，她的目光转向了一旁。和她正面交锋时，我往往会忘记她的真身其实还在她的秘密基地里。她的真身周围可能会有其他事情发生，也许有什么事惊扰了她。
无论如何，我暂时是自由了。现在还有许多事等着我去做。我深吸一口气，想要确定自己的方位，但我只有一个很模糊的概念。我蹒跚地走向正在附近帐棚旁煮汤的一群人，他们听着一台收音机中播放的轻柔音乐──也许是这座城里另外某些人的现场演奏──察觉我出现，他们纷纷抬起头，有一个人递给我一瓶水。
「谢谢，呃，但我不能留在这里，」我说，「嗯……」我该怎么说才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我是个很普通的人，没有一点不正常。我要去芬克尔十字路口，请问要往哪里走？」
一名披着发光的蓝色编织披肩，上了年纪的妇人漫不经心地伸手一指，「往那边过差不多十座桥，在一座很高的楼那里再左转，继续向前走，过了海龟湾，不过……」
「不过什么？」
「那里有个异能者大家伙，」一个男人插嘴，「全身都在发光。」
噢，是了，灭除。令人惊讶的是，现在他对我而言只是一个最小不过的问题了。我立刻迈开双腿，朝他们为我指路的方向跑去，同时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我的目标上，不再去理会祸星。我要去救梅根，我要得到答案，我要警告教授，王权的能力范围比他和蒂雅估算的厉害得多。
如果教授看到我离开了基地，又会怎么做？也许他会不高兴，但我必须相信，当我向他说明王权已经出现在基地中的时候，他会听我把话说完。
十座桥？这是很长一段路，而我的时间却很少。审判者们很可能已经将他们的计划付诸贲行了。我需要我的手机。星火啊，我需要的远远不只那个！我需要武器、讯息，最好还有一两支军队。但我只有孤单一人，赤手空拳地跑过一座座吊桥。
想办法，想想办法！我不可能及时赶上他们，就算是一路狂奔也不行。那么，我还能做什么？
至少我知道他们的计划。审判者即将跟踪进行夜晚巡逻的牛顿，会从市中心开始，然后穿过城市，到达旧唐人街。那里就是发动攻击的地方。如果我能及时插到这条路线上，理论上他们就会自动遇到我，而我不需要去找他们。
又向几个人问过路之后，我找到了通向鲍勃大教堂的路。我知道那里在牛顿的巡逻路线上。那个有着响亮名字的地方只是一栋大楼，它的顶部和侧面镶嵌玻璃窗上画满彩色的图案，那里的人口非常稠密。蒂雅认为，它会位于牛顿的巡逻路线上，正是因为它能够让牛顿炫耀自己的力量，提醒这城市中的每一个人谁才是统治者。
靠近那里时，我减缓了脚步，加入正从吊桥走向那座彩绘建筑的人潮中。星火啊，这个地方的人可真多。当我走到那个楼顶上时，发现那里其实是一片市场。人们兜售各种商品，从树叶做的巴比拉帽子到各种异地舶来品，以及来自于旧时代遗迹中的劫掠品，一应俱全。我走过一个小贩，他面前摆着成箱的发条玩具，他拿着一支小螺丝刀，正在修理一个坏掉的玩具。另一个女人卖的是空牛奶罐，她说这个很适合用来装果汁，有几个这样的罐子里装满了发光的液体当宣传品。
这些拥挤的人群和嘈杂的喧嚣让我感到一阵放心。隐藏在这种环境中相当容易，但我必须找到一个好位置，确保牛顿出现时我可以最早看到她。我在一个衣服货滩前停住脚步，这些衣服样式非常简单，不过是一些被剪出窟窿、手臂能够伸进去的床单，但它们之中迩有一件闪动着亮蓝色光芒的斗篷。在巴比拉，这样的衣服很平常。
「想看看什么？」一个坐在凳子上的年轻女孩招呼我。
「我想要这件斗篷，」我伸手一指，「但我没什么东西可以交换。」
「你有一双好鞋。」
我低头看。我的运动鞋是用真正的橡胶做成的，现在这种鞋已经越来难找了。如追赶审判者，那么我会很需要这双鞋。我摸索了口袋一番，只找到一样东西。亚伯拉罕送给我的项链，末端有忠贞者吊坠的项链。
那个年轻女孩的眼睛立刻睁大了。
我又站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最后，我用我的鞋交换了斗篷。我不知道我的鞋值多少，不过尽量谈了更高的价钱。当我离开那个摊位时，身上披着斗篷，脚下穿着一双旧凉鞋，还拿着一把看上去相当不错的匕首。
我带着这几样新得到的东西，在楼顶边找到一家酒馆。牛顿大多数夜里都会到这里喝上一杯，然后再去骚扰各家店主。这里卖的酒精饮料在黑夜中泛着微弱的光亮。如果说世界上真的存在一条对全人类通行无误的法则，那就是只要有足够的时问，人们总是能找到方法把某样东西拿来酿酒。
我没有要喝的意思，而是坐到酒馆木墙外的地上，用垂下的兜帽遮住双眼，装成一个无聊的巴比拉人。然后，我开始思考如果牛顿真的出现，我该做些什么。
我大约只有两分钟思考这个问题，她就大步从我身边走过了。她还是一身怀旧庞克风：一件缀着许多金属片的皮衣，就像是一台死亡机器外表的包装纸，一头刻意修剪凌乱的短发，染上了各种颜色。
她身后还跟着两名帮派成员，他们也穿着与牛顿类似的花哨衣装，一行人并没有停下来喝酒。我在如雷的心跳声中站起身，跟随他们走过市集。瓦珥在哪里？她的任伤是跟踪牛顿，艾克赛尔和蒂雅则留在潜藏于附近的潜艇中。那么，是蜜兹负责狙击手的工作？鲍勃大教堂是一栋很高的大楼，附近没有很多合适的制高点，而且在这么多人中间执行狙击也非常困难。也许蜜兹的位置在更远的南边，靠近计划中设陷阱的地方。
我集中精神想要找到瓦珥，却看到有个人从人群中挤出来，朝牛顿扔出一颗水果。那颗水果飞过半空，撞向牛顿，牛顿的能力立刻做出反应，将袭来的能量反射回去。水果弹起来，落在地上炸开。那名异能者转过身，开始寻找攻击她的人。
我呆立在原地，开始冒汗。我看起来是不是很可疑？牛顿伸手一指，她的一名手下──一个身材高大，肌肉强健，穿着无袖外套的女人立刻去追赶扔水果的人，那人正竭力想要躲进人群中。
星火啊！这不是计划的一部分。那只是个一时兴起的旁观者。突然间，又有一颗水果从另一个方向丢向牛顿，同时还伴随着一声喊叫，「第十七大楼！」这颗水果当然也没有打中目标。人群立刻开始四散奔逃，我别无选择，只能跟着众人一起逃窜，否则当人群都跑光光的时候，我就会变成最明显的目标。
这正是审判者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我能够想象他们现在一定在手机中飞快地交换着意见。瓦珥会告诉其他人，有些巴比拉人因为大楼被烧毁的事在向牛顿讨公道。我有点欣喜地觉得，巴比拉人总算还是有点骨气。只不过他们选择有骨气的时机实在很烂。
蒂雅一定想要放弃行动，但我怀疑教授不会让这种小事干扰他的步伐。我和一群人一起拥挤在不远处的帐棚店铺里，店铺主人警告我们不要把手放在任何东西上头。我偷偷将两支无线对讲机塞进口袋里──并没有产生多少罪恶感。就在我将它们放好的时候，我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耳语声？像是有人死命压低声音说话。
声音有些耳熟。我小心地向周围扫视，就在距离不到三个人的地方，一个女孩躲在人群中，身上穿着一件发着绿光、没有任何特点的斗篷。我能够清楚看到她兜帽下的脸。
是蜜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