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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蜘蛛国度的同袍兄弟

第十一章 厌恶与敬慕 这个世界名为谋杀 渴求荣耀

  即便在亲手杀戮了众多巨蛛怪之后,索尔·塔维兹依旧无法明确区分这种敌人身上的活体结构与科技造物,两者堪称天衣无缝,是无机和有机的完美结合。这些怪物并不披挂铠甲或持握武器。它们的铠甲与自身的节肢外壳融为一体,而它们的武器则从中延伸出来,就像人类所具备的手指或口舌一样。

  塔维兹对于它们既厌恶又敬慕。他厌恶它们是出于人类对完美的过度追求。他敬慕它们则是认同他们作为强大敌人的宝贵价值,帝皇之子正是通过击败这样的敌人才能步步迈进,逐渐将自身的潜力发挥到极致。“我们永远都需要一个对手,”艾多伦总司令昔日所言早已烙印在塔维兹心中,“一个具备可观力量与强劲韧性的真正对手。唯有借助这样的对手,我们才能恰当地评估自身实力。”

  然而当前局势所牵涉的决不仅仅是军团的作战实力,塔维兹对此有着充分的理解。阿斯塔特同袍身陷危机,这是一项营救行动——虽然谁也不敢真的采用这种说法。公开指出圣血天使需要旁人营救无疑是彻头彻尾的不当言论。

  支援,这才是正确的说法,但谁也难以支援一个不见踪影的盟友。帝皇之子已经在谋杀星球地表停留了六十六个小时,却尚未找到140号远征队的丝毫痕迹。

  他们相互之间甚至都失去了联络。

  艾多伦总司令将整支连队投入到了空降突袭中。降落过程糟糕透顶,虽然他们事先得到过颇为严厉的警告,但实际情况相比之下还要险恶得多。大气环境十分恶劣,让空降舱化作风中枯叶,极大地偏离了预定轨迹。塔维兹明白,恐怕有很多空降舱都未能完好落地。于是塔维兹就和另外一位上尉共同指挥着三十余名战士,这仅是连队三分之一的力量,但是在登陆星球之后他们所能集结重整的人数就只有这些了。由于风暴的干扰,他们无法接通位于星球轨道的舰队,也不能联系到艾多伦或其他空降单位。

  如果艾多伦或其他空降单位还活着的话。

  整场行动充满了彻底失败的意味,而帝皇之子并不喜欢品尝这种滋味。若要转败为胜,他们就别无选择,只有着手弥补现状,因此帝皇之子分散成搜索阵型,四下寻觅那些需要支援的同袍兄弟。或许他们可以顺路与其他失散单位会合,或者找到某种地标作为参考。

  空降地点周围的环境令人惶惶。乳白色的天空动荡不安,被巨蛛怪引发的风暴所侵染,起伏广袤的大地铺满锈红沙土,从中生长出一片无边无际的高大草原,野草那灰白茎秆的颜色如同脏污冰雪。每根足有大腿粗的草茎都笔直地蹿到二十米高:粗糙,干燥,枯脆。它们在充满放射性的微风中轻轻摆动,然而由于其高度惊人,因此在地面位置上,茎秆摇曳的吱嘎呻吟就淹没了一切声响。在这片不时发出呜咽声的草原里穿行的阿斯塔特仿佛变成了麦地里奔窜的田鼠。

  侧面的能见度极其有限。在头顶上方,那些不停摆动的挺拔野草直刺向浑浊天穹。众人身边的茎秆生长得颇为密集,视野仅有区区数米。

  大部分草茎根部都挤满了肿胀的黑色幼虫:它们是如人类脑袋大小的圆形生物,像恶性肿瘤般成群簇拥在距离地面一米之内的位置。这些幼虫除了紧紧攀附住草茎之外,唯一的行为大概便是吸食汁液。它们还会发出一种诡异的嘶鸣声,这让草原之下的古怪环境越发令人毛骨悚然。

  布勒提出,这些幼虫或许是尚未成年的敌人,于是在最初的几个小时里,他们便用火焰喷射器和刀剑毁灭了一路遭遇的所有幼虫,但这项工作颇费力气又毫无止境。到处都是幼虫,而幼虫被击中时体内喷射出来的刺鼻脓液会损伤武器锋刃,若是飞溅到铠甲表面也能留下腐蚀焦痕。最终他们决定不再予以理会,完全忽视了那些嘶嘶作响的东西。

  塔维兹的同僚卢修斯上尉找到了第一棵树,他呼唤全体战友前去查看。那个有趣的物体显然是用钙化白石堆砌的,在广袤草原中鹤立鸡群。它的造型仿佛一株菌伞宽大的蘑菇:直径五十米的圆顶架在一根粗达十米的立柱上。那半球形圆顶结构繁复,由无数骨白色的锐利棘刺交缠簇拥而成,每一根棘刺都有两三米长。

  “这是干什么用的?”塔维兹不禁猜想。

  “什么用都没有,”卢修斯回答,“这是棵树,它没有用处。”

  在这一点上,卢修斯说错了。

  卢修斯比塔维兹年轻,但两人都已饱经风霜,戎马一生,并目睹了众多奇观异景。他们是朋友,但那友谊天平的一端已被某种沉重而无形的砝码压了下去。塔维兹和卢修斯代表着军团的两个极端特质。他们与所有帝皇之子一样行进在追求完美战技的道路上,但塔维兹脚踏实地,卢修斯则野心勃勃。

  索尔·塔维兹在很久以前就意识到,卢修斯终有一天会在荣誉和军阶上远胜自己。卢修斯或许来日能平步青云,官拜总司令之职,跻身这个向来高低有别的军团中核心,融入那超凡脱俗的内环团体。塔维兹对此并不介怀。他是一个生在前线的部队军官,从未觊觎过更高的位置。他安于自身职责,愿意毫无保留地奉献,以此为军团原体和众所爱戴的帝皇带来荣耀。

  卢修斯时常戏谑嘲弄他,声称塔维兹之所以平凡至今,都要归咎于他无力赢得高阶军官的尊敬和倚重。塔维兹总是一笑了之,因为他明白卢修斯并不能真正理解。索尔·塔维兹固守原则,且为之自豪。他知道自己最完美的命运就是担任前线军官,若再妄加索求便是过度自负,远非完美。塔维兹拥有一套严整的行事准则,他鄙视那些因自私图谋而抛弃准则的人。

  关键在于目标纯正,而非高人一等。其他军团往往难以理解这一点。

  很多棵类似的巨树散布在这片吱嘎作响的草原里,在发现那第一棵树之后不到十五分钟,他们便首次遭遇了巨蛛怪。

  敌人的出现有三项预警:周围的幼虫突然全部停止了嘶鸣;挺拔茎秆像触电一样开始颤抖;接着那怪异的嘀嘀嗒嗒声就迅速逼近,传入阿斯塔特耳中。

  塔维兹在战斗爆发之初几乎没能看清敌人的模样。它们伴着尖锐呼号与敲击声响从草原中蜂拥而来,那一个个迅捷的身影仿佛是银色虚像。混乱无端的战斗仅仅持续了十二秒,其中充斥着震耳枪响、厉声呼喊与沉重撞击。敌人随即消失,来去无踪,草原沉静下来,幼虫恢复了它们的吸吮嘶鸣。

  “有人看清楚了吗?”科尔寇特一边重新装弹一边问道。

  “我看到了一点……”塔维兹在做着同样的工作。

  “杜瑞伦死了,玛提乌斯也是。”卢修斯轻描淡写地说,他手里握着什么东西一路走来。

  塔维兹对于自己刚刚听到的消息感到难以置信。“他们死了?就这么……死了?”他向卢修斯追问。这场战斗太过短暂,不可能致使两名阿斯塔特老兵阵亡。

  “死了,”卢修斯点点头,“你要是想看的话可以去瞧瞧他们的尸体。就在那边,他们动作太慢了。”

  塔维兹抬起武器穿过摇曳草原,其中一些已经被胡乱射击的爆矢弹打碎折断。他看到两具尸首伴着散落的白色茎秆躺在锈红沙地上,那美丽的紫金两色战甲被利刃割裂,鲜血从中汩汩涌出。

  塔维兹沮丧地从屠杀场景前转过身。“把瓦拉斯找来,”他命令科尔寇特,那名战士立刻前去召唤药剂师。

  “我们有所斩获吗?”布勒问道。

  “我击中了敌人,”卢修斯自豪地说,“但我没有找到尸体。不过它留下了这个。”他举起手中的物件。

  那是一条肢体,或者说是残肢。修长,纤细,坚硬。长约一米的主体部分是略具弧度的刀刃,显然是由锌合金或镀锌铁所打造。它的尖端锐利惊人。它很窄,与成年人的手腕宽度相仿。细长刀刃的末端是较粗的关节,与更为壮硕的另一段肢体相连。这个部分同样覆有斑驳的灰色金属,但已经被卢修斯的枪弹拦腰斩断。断裂处的横截面展现出了在表层金属包裹下的节肢类几丁质甲壳,以及内部那粉色湿滑的肉体。

  “这是一条臂膀吗?”布勒问。

  “这是一把剑。”卡茨纠正道。

  “长着关节的剑?”布勒低哼一声,“里面还有肉?”

  卢修斯握住断肢关节上端,仿佛那是一柄军刀。他挥手劈向身边的茎秆,轻易将其劈成两段。高大干燥的野草立刻倒向一旁,压倒了一大片草。

  卢修斯笑了起来,随即痛呼一声将断肢抛下。即便是关节上端的肢体根部也很锐利,他劈砍时的持握力量让那刀锋咬穿了手甲。

  “它居然切到我了。”卢修斯一边抱怨一边检查自己破损的手套。

  塔维兹低头看着那根静静躺在红沙上的弯曲断肢,“怪不得这些家伙能把我们剁成碎片。”

  半个小时之后,草原再次颤抖起来,塔维兹终于第一次直面巨蛛怪。他杀掉了对方,一场命悬一线的恶斗在几秒之内便见分晓。

  这场遭遇让索尔·塔维兹明白了,为何齐塔斯·弗洛姆要将这个世界命名为谋杀。

  一艘宏伟战舰像一头跃出水面的巨鲸般骤然现身,它刺破了跃迁返回点的污浊异光,伴着颤抖和轰隆声重新置身于冷寂而真切的实体宇宙空间。参照舰载计时器,它在十二周前遁入虚空,提前完成了原本需要十八周的航行。这趟旅程得以缩短,都要归功于各方面的可观投入,而这正体现了战帅独具的强大号召力。

  雄伟战舰的尾部拖曳着灼目的触须状的等离子光焰,那仿佛是一群吸附在它身上的印鱼,它缓缓飘行了大约六百万千米,此时船尾方向才出现了闪动异光,包括十艘轻型巡洋舰和五艘大型运兵船的护卫舰船才姗姗来迟。这些被宏伟旗舰远远甩在身后的同行星船点亮了它们的实体空间引擎,匆忙而疲惫地组成护卫阵型。待这群寻母鱼苗般的飞船逐渐靠近之后,旗舰才启动自身引擎,开始进军。

  它们驶向140-20,驶向谋杀星球。

  安装在战舰前端的感应阵列发出鸣响,它们搜寻到了停泊于星系第四颗星球高层轨道上的其他飞船,并且隔着八千万千米成功识别出那些钢铁同胞的电磁印记与能量特征。此时,当地的金色恒星正喷薄着炽烈光芒与高能粒子。

  首先抵达的战舰用通信、视频、战争议会密令和星语信息等诸多方式播放出一套标准的问候文件。

  “这是63号远征队的复仇之魂号。这艘飞船担任人类帝国使节,怀抱和平交流意愿。收起武器,停止行进。请回应。”

  在复仇之魂号的舰桥,科门努斯舰队长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耐心等待。考虑到舰桥的宏伟规模与船员的庞大数量,他周围环境的安静程度堪称惊人。这里只有些许低沉语音和仪器嗡鸣。然而战舰本身始终在发出高大的轰鸣声。从那雄伟舰身和层叠甲板中不断传来吱嘎声响,星船的超结构还在舒活筋骨,尚未从亚空间跃迁引发的可怖应力中彻底恢复。

  大部分声响都是博阿斯·科门努斯的多年旧识,他几乎可以作出完美应对。他在这艘战舰上服役许久,对其了若指掌。他绷紧神经,时刻提防着舰体破损的轰鸣与故障警报的尖啸。

  目前一切正常。科门努斯看了一眼通信主官,对方摇摇头。他又将视线转向英梅星,那位女士虽然是盲人,却依旧能够察觉到他的目光。

  “没有回应,舰队长。”英梅星说道。

  “重复播放。”科门努斯下达命令。他希望得到回复信号,但更重要的是,他在等待定位结果。这已经花费了太长时间。科门努斯用钢铁手指敲打着舰队长操作台的边缘,周围的舰桥军官们纷纷紧张起来。对于这个失去耐心的预兆,他们都颇为熟悉,也十分畏惧。

  一位副官终于握着塑封文件从导航区匆匆跑来。那副官似乎要为定位结果的拖延而致歉,但伴随人工义眼的镜片轻吟,科门努斯投去了一道凌厉目光。那轻吟声的意思是,“我没让你说话”。于是副官默默递出了文件。

  科门努斯审视一番后点点头,交还回去。

  “通报并归档。”他说道。那副官短暂停留了一阵,等待同僚将文件内容复制下来并纳入主航行日志,随后他快步登上舰桥后部的台阶,来到了战略室所处的甲板。他立正行礼,将文件递给当值军官,后者接过之后转身走向二十步开外那扇通往内厅的强化玻璃门,把手中文件转交给卫队长。身披禁军金甲的魁梧卫队长快速浏览了所写内容,随后点点头推开大门。一直在门内肃立等待的马罗格斯特接过塑封文件。

  穿着长袍的马罗格斯特也阅读了文件,他点头示意后将大门重新关闭。

  “位置已经确认并归档,”马罗格斯特向内厅宣告,“140-20。”

  坐在高背椅中的战帅缓缓深吸一口气,他的位置紧靠舷窗,可以更清楚地展望群星。“我已收到航行确认信息,”他回答,“正式记录我已认可。”簇拥在荷鲁斯身边的二十位书记员纷纷将细节情况记下,随后便躬身告退。

  “马罗格斯特,”战帅转头看着自己的侍从,“请替我祝贺博阿斯。”

  “遵命,大人。”

  战帅随即起身。他披挂的全副仪式铠甲洁白如雪,不时有金光闪耀其上,一袭宽大的紫色鳞甲斗篷挂在肩头。胸甲正中的泰拉之眼凝视前方。荷鲁斯转身面对集结于房间里的十位阿斯塔特军官,他们每一个人都感觉到自己正被那枚眼眸图案仔细审视。

  “我们时刻待命,大人。”阿巴顿说道。他与其他九位同僚一样身穿作战铠甲和长可及地披风,将覆有顶饰的头盔夹在左手臂弯里。

  “我们没走丢,”托迦顿说,“而且还活着,这总算是个好的开始。”

  战帅脸上露出了笑容。“的确如此,塔瑞克。”他的目光与诸位军官依次交汇,“朋友们,看来有一场异形战争要打。我很高兴。我对于63-19的成就倍感自豪,但那毕竟是一场令人心痛的战斗。纵然对方误入歧途又无可救药,但同室操戈依旧无法令我感到丝毫宽慰。我的战士之心饱受束缚,战争的乐趣也变得索然无味,然而你们与我,同样都是战士。为战斗而生。为战斗而接受了改造、训练与约束。除了你们俩,”荷鲁斯微笑着朝阿巴顿与卢克·赛迪瑞点点头,“我要开口下令才能让你们停止杀戮。”

  “而且你还得把嗓门放高些。”托迦顿补充道。大部分人都笑了起来。

  “所以对异形的战争令我欣喜,”战帅带着笑容继续说,“敌我之分是单纯利落的。这是一次在战场上倾尽全力的机会,不受束缚,无休无悔。我们将要扮演的角色是纯粹而专注的战士。”

  “说得好!”老迈的亚克顿·克鲁兹开口道,向来庄重严肃的他显然对于嬉皮笑脸的托迦顿颇为反感。对其他九人的态度则相对和缓。

  在荷鲁斯的带领下,四王议会成员从内厅走入战略室,同行还有其他几位连长:第十三连的赛迪瑞,第三连的克鲁兹,第七连的塔苟斯特,第十八连的玛尔,第十九连的莫伊,还有第二十五连的格申。

  “我们来听听战术简报。”战帅下令。

  马罗格斯特早已准备就绪。他挥动控制杖,让精细的全息图像闪烁浮现于高台上空。其中展示着星系概况、轨道线图,以及各艘舰船的位置与航向。荷鲁斯仰望全息投影,探出手掌,手甲指尖处内置的执行感应器让他可以随意旋转和放大全息影像。“二十九艘战舰,”他说道,“我以为140号远征队只有十八艘。”

  “听说确实如此,大人。”马罗格斯特回答。自从走出内厅之后,他们都改用了科索尼亚语交谈,如此一来,即便是在舰桥工作人员的环绕之下,战术信息依旧得以保密。荷鲁斯并非成长于科索尼亚——他不是在麾下军团的家园世界长大成人的,这在众多原体中颇为罕见——但他依旧讲得十分流利。事实上,他的科索尼亚语特征显著,上颚音刚硬,元音粗糙,这是西半球黑帮成员的标志性口音,而那恰恰是科索尼亚最为常见也最为凶暴的社会组织。洛肯对于这口音颇有兴趣。最初,他猜想战帅是通过这样一位当地人习得的,但如今他对此表示怀疑。荷鲁斯的一举一动必有深意。洛肯相信,战帅这粗犷的科索尼亚口音是刻意为之,借此在部下们眼中更显诚实可靠,平易近人。

  马罗格斯特检视着舰桥军官递来的数据板,“我可以确认140号远征队配备了十八艘战舰。”

  “那么其他这些都是谁?”阿西曼德问道,“敌方星船?”

  “我们还在等待扫描分析结果,连长,”马罗格斯特回答,“目前也尚未收到针对我方信号的回应。”

  “请科门努斯舰队长态度更……坚决一些。”战帅告诉侍从。

  “我是否应该指示他将我方单位组成作战阵型,大人?”马罗格斯特问。

  “我会考虑一下。”战帅说。马罗格斯特一瘸一拐地走下平台阶梯,前往舰桥主体与博阿斯·科门努斯交谈。

  “我们是否应当组成作战阵型?”荷鲁斯向麾下军官们发问。

  “额外战舰有没有可能属于异形?”克鲁兹猜想。

  “看起来并无战况,亚克顿,”阿西曼德回答,“而且弗洛姆也没有提到敌方舰船。”

  “那是自己人。”洛肯说。

  战帅转头看着他,“有何高见,加维尔?”

  “在我看来很明显,长官。扫描结果显示众多战舰分布在高层轨道。那是帝国的停泊阵型。想必有其他人回应了支援请求……”洛肯没有把话说完,而是压下了一道尴尬的微笑。“当然,你一直都知道,大人。”

  “我只是想看看还有谁能敏锐地认清局势。”荷鲁斯笑道。克鲁兹也笑着摇摇头,对自己的失误颇为羞愧。

  战帅朝全息投影点头示意,“如此说来,这个大家伙是谁?显然是一艘战列舰。”

  “慈悲之行号?”克鲁兹猜测。

  “不,不,那艘才是慈悲之行号。再者,这又是怎么回事?”荷鲁斯俯身向前,用手指扫过那明亮的投影,“听起来像是……音乐。某种类似于音乐的东西。是谁在播放音乐?”

  “外层空间站信号,”阿巴顿看着自己的数据板说道,“来自某种信标。140号远征队报告称,在星系中总共发现了三十枚信标。是异形造物。重复播放的信号无法翻译。”

  “真的吗?它们没有飞船,却有外层空间站?”荷鲁斯伸出手调整投影,展示出对于一系列离散图形的拆解分析,“这是无法翻译的?”

  “这是140号远征队的说法。”阿巴顿回答。

  “我们就信了他们的说法?”战帅追问。

  “我猜是的。”阿巴顿说。

  “这里面有规律可循,”荷鲁斯凝视着明亮的图形得出结论,“尝试解读。我们自己尝试解读。从标准的数字区块入手。我尊重140号远征队,但我不打算听信他们的任何说法。至今为止他们的工作成果都糟透了。”

  阿巴顿点点头,迈向一旁与众多待命的甲板军官交谈,开始传达这项指示。

  “你说那听起来像是音乐。”洛肯开口了。

  “什么?”

  “你说那听起来像是音乐,长官,”洛肯重复道,“这是个有趣的说法。”

  战帅耸耸肩,“这是个数学问题,但其中蕴藏着有序的韵律。这绝非随机。音乐与数学,加维尔。它们是一枚硬币的两面。这显然是刻意编写的。吾主在上,不知道是140号远征队的哪个白痴认定这无法翻译。”

  洛肯点点头。“你看一眼就能辨认出来?”他问道。

  “不是很明显吗?”荷鲁斯反问。

  马罗格斯特走了过来。“科门努斯舰队长已经确认,前方皆为帝国舰船,”他递出另一份塑封文件,“最近几周,有多个单位响应求援信号抵达此处。大部分都是原定前往卡罗里斯星的帝国军队运输船,而那艘大型战舰是傲心号。第三军团,帝皇之子。一整支连队,掌握指挥权的是艾多伦总司令。”

  “如此说来,是他们捷足先登了。他们战况如何?”

  马罗格斯特耸耸肩。“看起来……不是太好,大人。”他答道。

  这颗星球在帝国档案部注册的正式编号是140-20,即归属于140号远征队的第20个世界。然而这个定义并不准确,因为140号远征队显然并未达成归顺目标。无论如何,帝皇之子还是采用了这个编号,否则必将是对圣血天使荣誉的侮辱。

  在抵达之前,艾多伦总司令向麾下阿斯塔特进行了全面翔实的介绍。140号远征队最初的通信信息简洁明确。齐塔斯·弗洛姆连长在率部登陆星球地表数天之后报告称遭遇了敌对异形,他麾下的三个圣血天使连队便是140号远征队的核心力量。他描述了“能力出众的直立甲虫状生物,躯体由金属组成,或是包裹在金属中。每个个体都有两人之高,极为好斗”。如果敌方数量增加的话,可能需要支援。

  此后,他发出的信息就变得支离破碎,间隔也越来越长。战斗“越发艰苦而凶残”,那些异形则是“看似无穷无尽”。又过了一周,他的通信内容已经十分急迫。“当地种族抵抗顽强,而我们无法轻易取胜。它们拒绝开展任何沟通或谈判。它们从巢穴中蜂拥而出。我不得不赞赏它们的品质,纵然它们身为异形。它们显然是训练有素的。这是一个有价值的对手,或许足以在军团记录中占据一席之地。”

  再过一周之后,远征队的信息变得更为简洁,发信人也从弗洛姆转为舰队长。“敌人战力强悍,远超我们。攻陷这个世界需要投入整编军团力量。目前我们恭请增援。”

  远征舰队在十四天后转达了弗洛姆发自地表的最后一条信息,那几乎完全是模糊噪声中的些许尖细嘶鸣。他原本清晰坚定的话语已经被剧烈的信号失真彻底撕碎。唯一得以确切分辨的内容就是弗洛姆的遗言。而每一个字仿佛都是借助超人毅力挤出喉咙的。

  “这个,世界,乃是,谋杀。”

  于是他们以此为星球命名。

  帝皇之子特遣队相比之下规模较小,傲心号战列舰所搭载的仅仅是艾多伦总司令麾下的一个军团连队。他们在萨特蓝萨斯星带的若干新近归顺世界展开了一次短暂的维和巡视,随后按计划前往卡罗里斯星与基因原体和兄弟连队会合,准备向次级双重星团发动大规模进军。然而在他们行至半途时,140号远征队便开始求援。在有能力作出回应的帝国单位中,帝皇之子特遣队是距离最近的一支。艾多伦大人果断向原体申请紧急许可,希望改变航线,向远征队施以援手。

  皇帝之子军团的原体弗格瑞姆毫不犹豫地下令支援。帝皇之子决不会坐视阿斯塔特同袍身陷险境。艾多伦得到原体的全力支持后,得以调转航向,前去协助受困的远征队。其他方面同样发动了驰援。据说圣血天使增援部队已经踏上征途,而战帅本人也派遣麾下的63号远征队进行支援。

  但最近的援军至少也要多日之后才能抵达。艾多伦大人的特遣队便负责应对危机,首当其冲。

  艾多伦的战列舰在140-20高层轨道锚点与140号远征队的功能性舰船会合。140号远征队规模较小,高贵的慈悲之行号战列舰辖下共有十八艘舰船包括航母及运兵船、护卫舰等辅助星船。其军事力量包括弗洛姆连长所率领的三个圣血天使连队,以及四千名帝国军队士兵和附属装甲,但并没有机械神教单位。

  140号远征队舰队长马森努尔·奥古斯特在战列舰上为艾多伦及其军官举行了欢迎仪式。奥古斯特高挑纤瘦,留着一把分叉的白胡子,他显得颇为紧张不安。“我很感激你的快速应对,大人。”他对艾多伦说。

  “弗洛姆在哪里?”艾多伦单刀直入地问。

  奥古斯特无助地耸耸肩。

  “帝国军队的指挥官在哪里?”

  又是一次可悲的耸肩,“他们都在下面。”

  在下面。在谋杀星球地表。这个世界是一个朦胧灰暗的球体,大气层中点缀着众多风暴。140号远征队是被某种无法翻译的奇特信号引至这个孤独星系的,那些外层空间站的广播内容显然是智能生命存在的清晰线索,远征队的注意力聚焦在了第四颗星球上,这是当地恒星的公转轨道中唯一一个具有大气层的世界。仪器扫描检测到了大量生命迹象,但远征队的信号并未得到任何回复。

  首批五十名圣血天使乘坐登陆船前往地表,随即消失无踪。在登陆船扎进大气层的那一刻,起初安静平和的天气就像过敏反应一样突然异变为狂怒风暴,转瞬间将他们吞没。由于这莫名变化的气候条件,舰队无法与星球地表建立通信。另五十名战士随后出动,同样再无踪影。

  此时,弗洛姆和舰队军官开始怀疑,140-20的原住生命体已具备掌控星球气候系统的能力,并将其当作防御机制。那些规模惊人的厚重雷云被命名为“护盾风暴”,它们奋起迎战驶向地表的登陆艇,恐怕已经将其彻底湮灭。鉴于这种情况,弗洛姆转而采用空降舱,这是唯一能够承受登陆过程的载具。弗洛姆亲自带队进行了第三波登陆,此后舰队仅能偶尔接收到支离破碎的信息,纵然他带了一名星语者同行,以求抵抗糟糕天气对通信信号的干扰。

  这是个苦涩的故事。奥古斯特将远征队中的阿斯塔特与帝国军人一批批投向地表,徒劳地响应着弗洛姆模糊的求援信息。他们要么是葬身于凶恶风暴,要么是消失在那无法穿透的雷云之下。护盾风暴一旦骤起便不会停息。远征队缺乏清晰的地表图像,没有可靠的地形扫描,也不具备稳定的数据或通信连线。140-20是一个有去无回的深渊。

  “我们不清楚登陆情况,”艾多伦通告自己指挥的诸位军官,“空降舱行动。”

  “或许你们可以稍作等待,大人,”奥古斯特提议,“我们听说一支圣血天使部队正在前来支援弗洛姆连长,而且影月苍狼也只需四天就能抵达。或许你们合力——”

  这成为决定性因素。塔维兹深知艾多伦大人无意与战帅精锐分享任何荣誉。他的上司很期待前去营救一支隶属竞争对手军团的部队,以此展现自己所率连队的超群水准……无论人们是否采用“营救”这个说法。这项任务的本质,以及它所带来的对比,都足以说明事实。

  艾多伦立刻下令进行空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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